博物馆空间社会性的革新：当代博物馆建筑设计

当代博物馆的传情达意，除了越来越多元的艺术表现形式，以及符号学的建筑语言建构的方式，一直不容忽视的就是展览中的话语权问题。这就要质询博物馆及其收藏的历史本质。

在文化和社会学的分析下，西方的博物馆空间常常被表征为通过再生和加强的手段来描述社会不平等现象的手段。通过按照等级布置的藏品，强调局部利益和存在偏见的历史片段等等，使文化差异显著缺失，博物馆通过这些让人们理解社会进程，权力和压迫。^[45]例如，尽管“艺术”的种种定义决定了各色各样的藏品都可以容纳在一间艺术博物馆里，20世纪以前通常的展览只限于欧洲的绘画、雕塑作品和奢侈品。虽然来自非洲、美洲的部落民族的物质产品从19世纪中期起就一直被自然历史博物馆收藏和展示，但是在很长的时期，这些物品并没有进入艺术博物馆的范围。

20世纪初期，博物馆界在接纳先锋艺术作品的时候也持保守态度，他们的犹疑直接导致了一些美术馆（或艺术馆）的迅速崛起。艺术家和现代西方艺术品的收藏者们把热情倾注到那些新的、专门收藏这类作品的美术馆，例如纽约现代美术博物馆（MOMA，1929）、巴黎国立现代美术馆（1936）、洛杉矶当代美术馆（1979）和科隆的路德维美术馆（1986）。这些当代艺术博物馆积极地致力于发现、赞助和支持新人新作品，而不是仅展出经典艺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各种类型的新博物馆在世界各地以惊人的速度建立起来。接踵而来的是在之后的每个十年里，博物馆的藏品数量和观众人数几乎都是指数级增长。博物馆成了艺术领域中学术研究的主要赞助者，不仅出版研究刊物、特展图册、收藏作品，还热衷于举办讨论会。

国际上还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代表被忽略的边缘观众和弱势群体专业博物馆（如宗教博物馆、犹太人博物馆、乡土艺术馆等）。这些博物馆的社会目标各有不同，视不同的本土社会规则而改变，但其中有许多是受到日益广泛的多元化文化影响而形成的，它们旨在通过一系列手段与学校和社区的活动相结合，从而利用展览来宣传自由平等和天赋人权等观念。与传统的博物馆是国家宣传阶级文明礼仪的场所这个概念背道而驰，当代的这些博物馆认为，博物馆的空间正在重塑，博物馆具备影响社会的潜力，特别是在促进平等，消除偏见和愈趋多元化、民主化的价值观这些方面能够作出独特的贡献。虽然这些观点缺乏系统的理论依据，近年来也很少有经典的实例证据，但是如何理解当代的观众，目前的确是博物馆所要面对的重要课题。如上文所分析的那样，在博物馆里让观众被动和批判地吸收讯息已不再是被广泛采用的展览手段了。胡拔·格林晓尔的研究指出，“观众可以从一个博物馆的参观过程中通过一系列的个人及社会文化因素构建更加广泛的含义”。^[46]这些含义甚至可能会完全对立博物馆原来的意图，是展览原本所反对的属性，例如同性恋、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如果认同上文提及过的这个观点，即使通过相同的展览不同的观众会再创造出不同的，属于自己的高度个性化的私人空间，还会创造不同的个人角色，那么博物馆建设中更应该发挥沟通彼此观念，增进平等意义的空间形式。(www.xing528.com)

既有理论的发展和观众日益增加的现实，越来越表明当代博物馆中观众日渐提升的地位。笔者想从这一角度来说明博物馆建筑空间存在着固有的风险。观众和媒体不应否认那些直接塑造文化空间、决定展览方式的人的潜在影响，如馆长、建筑师、设计师和越来越多其他博物馆工作者等。展览设计可以包含空间线索、空间布局，但是它无法保证所有观众获得预期的回应，甚至激发出预期不到的反面意见。甚至还有的观点认定博物馆不能在思想上影响观众。在本节笔者试图进一步论证，观众通过多种方式，在联系的而不是孤立的环境下，鉴于个人和个人的社会实践的差异，不同的观众可以创造各自的意义，体现个体和整体的基本矛盾。

该小节分为三个主要部分。首先分析定性为排斥性、压迫性和偏见性的博物馆在空间和管理模式上的代表性展示布置。其次，讨论近几十年来多种类型博物馆中的空间重组——这些空间重组的举动是在尝试容纳由于一系列的社会、政治和文化等因素变更而带来的展示的多样性，包括新的社会历史过程中的博物馆新实践。^[47]最后，着重于探讨博物馆空间刻意创造的社会意图，通过试图促进平等和消除偏见的博物馆实例，探讨如何运用空间策略和展示方式来实现既定的目标。通过这些问题的研究，本节初步探究了当代博物馆的文化机构角色和责任究竟是什么，具体地说，就是提出了博物馆围墙之外的社会和权力的关系问题，同样这些问题也体现在当代博物馆的围墙之内，应当更明确地承认博物馆内部空间对此的回应。博物馆如何考虑，并采取更积极的措施应对各种形式的不平等，思考什么方式有助于在展览当中体现权力关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