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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清代封禁地的奇案:柏桦讲清代奇案

时间:2023-10-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东北一直都是清王朝封禁的地方,不允许蒙古人及汉人进入,所以设立了许多台堆,专门查验偷渡者,一旦发现,严惩不贷。当铺的利息十分可观,一般都是三分利,而且是利滚利。抵当的动产及不动产,到一定时期不能取赎,即成死当,抵当的动产及不动产则被当铺没收。当铺对抵当的动产及不动产压价很低,一般都是价值的三成。却说九台镇有个会同当铺,负责收当的外柜名叫周老耀,遇到一位名叫朱万仓的人来典当。

东北清代封禁地的奇案:柏桦讲清代奇案

光绪十五年(1889 年)四月初十五,吉林孤榆树屯巡检郎某,接到榆树厅东窑村妇花氏的诉状称:“民妇花氏,系东窑村人,丈夫王祥云,在李高屯富户赵鹏家当长工,每隔10 日回家看望,如今自正月十六前往赵家,已经数月不归。昨日民妇前往李高屯寻找,不料赵鹏说王祥云自腊月回家过年,至今未归,以为是他不再为佣工了。民妇以丈夫早就来到了赵家,如今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想必是因赵鹏图赖工钱将丈夫害死,埋尸荒野,恳请大老爷做主,为丈夫报仇雪恨,民妇感激不尽。泣诉。”

郎巡检如今的责任主要是负责管理本厅监狱事务了,本来无权受理民词,居然受理了诉状,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原来,孤榆树屯巡检司隶属于伯都讷厅(今吉林扶余),主管 “治理监狱捕务,镇压私采开荒等事”,是可以办理民间诉讼的。光绪八年正月二十八日(1882 年3 月17 日),因为伯都讷有副都统驻防,便将伯都讷厅衙门迁至孤榆树屯,将巡检司升格为榆树直隶厅(今吉林榆树),设抚民同知为长官,孤榆树屯巡检则改为司狱,就没有办理民间诉讼的权力了,其主要职责乃是管理本厅监狱事务。厅是清代独有的地方行政制度与行政区划,有专职厅及专管地区之厅两种。其专职厅主管河务、海防、水利等事务;专管地区厅多设于移民聚居之地、少数民族区、内地省份与边区交界之民族杂居地,有抚民及理事之分。抚民厅职权如州县官,理事厅则以理杂居民族成员间交涉、诉讼等事务为主,都属于正印官。厅有直隶厅和散厅之分,直隶厅直隶于省,散厅隶属于府州或直隶厅,分别设同知、通判等官为长官。厅的衙署如州县,设有诸科房,分办吏、户、礼、兵、刑、工诸事,各置典吏以协理处理杂务。直隶厅级别高,所以设司狱以管理监狱事务,其级别与巡检相同,都是从九品。郎巡检已经改为郎司狱了,但本地百姓还把他当为巡检,所以有事都找他,殊不知他已经没有权力处理这些事务了。郎司狱本来就心高气傲,如今见百姓找他,也要摆出架子,所以将花氏带到司狱司问讯。

花氏被带到司狱司,郎司狱举目看去,但见花氏年方19 岁,柳眉杏眼,隆鼻小口,脸颊上有两个很深的酒窝,不施脂粉而自红润。长腿细腰,丰乳翘臀,举手投足间,楚楚动人,若一束绚烂花朵,飘然而至。如今是泪流满面,因双眉浓密,更显得眼睛圆亮有神。见到此状,郎司狱也不由得心中一动,心想:“如此尤物,乃是天成,怎么会成为村妇呢?可惜了,可惜了!” 心里感叹,也不能不问正事,郎司狱压抑着心中的欲火,问道:“本官虽然身为司狱,却也曾经身为巡检,管得民事,有何冤屈,速速讲来,本官为你做主。”

但见花氏用绢帕抹泪,泣不成声地说:“民妇与丈夫王祥云结婚不足两年,素来和睦,因家贫难以度日,丈夫到李高屯富户赵鹏家当长工。虽然李高屯离东窑村20 里地,但丈夫每10 天必回家看望。去年腊月二十三起,丈夫在家住了20 余日,正月十六便赶回李高屯,没有想到进了四月,还没见他回家。民妇惦念丈夫,便前往李高屯寻找,不料赵财主说丈夫自腊月回家以后就没有再回来。民妇想丈夫是个极为恋家的人,不可能3 个月不回来,定是赵财主将其害死,因此前来告状。”

郎司狱说:“你讲丈夫被人谋害,可有凭据?要知道《大清律例》规定,诬告是要反坐的。”

花氏说:“民妇并没有证据,但大人应该知道周老耀失踪案,赵财主如果消尸灭迹,又如何去找证据呢?我一个妇人家,也没有什么本事,全靠大老爷为我做主了。”

郎司狱见花氏伶牙俐齿,说话不紧不慢,又处处藏有玄机,也不好责怪她,因为周老耀失踪案毕竟是一件冤案,整个东北无人不晓,要是赵财主模仿此案行为,毁灭证据,任凭官府如何查找,终不能找到,也就无从将罪犯绳之以法。那么,花氏所讲的周老耀失踪案到底是什么案件呢?

这是发生在光绪十年(1884 年)的事。东北一直都是清王朝封禁的地方,不允许蒙古人及汉人进入,所以设立了许多台堆,专门查验偷渡者,一旦发现,严惩不贷。然而,随着人口的增长,以及自然灾害不断,闯关东的人还是源源不断地进入东北,也是查不胜查。清朝末年,列强瓜分,国内局势动荡,在内忧外困的情况下,统治者只好开放了东北。光绪四年(1878 年),九台设立垦务局(今吉林九台),原本是一个哨所的九台,很快地就发展成为一个商贾辐辏的市镇,各种商铺鳞次栉比,街道人流如潮。有商业就必然有金融,以收取动产和不动产作为抵押,向对方放债的当铺,当然最引人注目。当铺的利息十分可观,一般都是三分利,而且是利滚利。比如说抵当的物品价值银100 两,月息3 分,就是3 两,一个月就应该还103 两,以后是利滚利,第2 个月就是106 两强,到第10 个月时,就变成了169.6 两,一年利息在70% 以上。抵当的动产及不动产,到一定时期不能取赎,即成死当,抵当的动产及不动产则被当铺没收。当铺对抵当的动产及不动产压价很低,一般都是价值的三成。因此,抵当人赎回抵当的动产及不动产,就要付高额利息,如果不能够取赎,当铺将抵当的动产及不动产拍卖,依然会得到很大的回报。可以说当铺是稳赚不赔,因此经营当铺的人很多。

却说九台镇有个会同当铺,负责收当的外柜名叫周老耀,遇到一位名叫朱万仓的人来典当。朱万仓提笼架鸟,右手握着两个钢球,自称是正黄旗满洲,属于皇族,因为手头紧,要把祖传的西周铜鼎典当。周老耀也不懂得什么古董,见朱万仓衣服华丽,一口官腔,又是满人,就觉得铜鼎肯定是价格不菲。朱万仓开口就要典当3000 银圆,周老耀如何肯收,便凭着一张利口来压价,最终以300 银圆成交。

周老耀收了名贵的铜鼎,非常高兴,时常把玩。过了两个月,掌柜回来,看到铜鼎,便大呼上当,这明明是假的。铜鼎在西周为礼器,铸造工艺十分精细,伪造者虽然能够模仿,但铜的比例及气眼,很难模仿得一样,行家稍加敲击,便可以判断真假。掌柜能够开当铺,辨认古董当然是行家。知道是假铜鼎之后,掌柜就要周老耀将铜鼎归还,要回300 银圆,利息可以减免。

周老耀自己看走了眼,掌柜要他收回300 银圆,也在情理之中。但这个朱万仓到底住什么地方,确实很难找。九台镇是五方杂处之地,虽然不好找人,但那个时候是熟人社会,只要是本地人,没有不认识的,更何况朱万仓提笼架鸟,特征突出,结果被周老耀打听到住处。周老耀带上铜鼎及当票,来到朱万仓的住处。那时候的东北地广人稀,许多院落都是孤零零的。朱万仓家有一个非常大的院子,瓦房数间,马厩两处,还养着十几头猪,显然是个大财主。

周老耀找到朱万仓,将铜鼎放在桌上,指出造假之处,要其归还300 银圆。朱万仓如何肯认账?周老耀便不依不饶,赖在朱家不走。朱家吃饭他跟着吃,朱家睡觉他找上房睡,大有不还钱誓不罢休之势。

且不说周老耀讨要银圆之事,先说会同当铺掌柜见周老耀一个月没有回来,便到周家去找。周老耀的父母妻子都说没有见到他回来,以为是他忙,一直住在当铺里。掌柜见找不到周老耀,就一纸诉状把他告到衙门,说周老耀侵吞当铺银两,畏罪潜逃。官府受理,招集各方面人证。找到朱万仓,他出示当票,拿出假铜鼎,说已经将300 银圆归还,还给了三个月利息30 银圆,一共330 银圆。朱万仓证据充分,官府只能够找周老耀,但偌大一个国家,上哪里去找呢?那时候是父债子还,夫债妻还。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于是官府裁断周老耀的父母妻子归还会同当铺330 银圆。到哪里去找这些钱呢?结果被官府没收房产,变卖家财,还将周老耀的一个3 岁的女儿卖给别人当童养媳,总算归还了这330 银圆,父母妻子却无家可归了,只好沿街乞讨。一个侵吞当铺财产而弃家私自潜逃的人,本来就遭人鄙夷,其家属也跟着受罪,凡是知道的人,都不肯施舍,以至于周老耀的父母妻子都饱受冷眼,冻饿而死,最后由官府出资掩埋在乱葬岗子。周老耀一家都死了,他还是没有回家,乱葬岗子已经被荒草吞没,人们渐渐地淡忘这件事了。

两年以后,有一个妓女来到官府告状,声称知道周老耀的下落。办案官员见是旧案,查阅卷宗,得知是周老耀侵吞银两潜逃案,便提讯该妓女,却不想道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www.xing528.com)

这个妓女是朱万仓的老相好,如今已经40 多岁。想当初朱万仓在这个妓女身上没少花钱,去年朱万仓又和另外一个妓女相好,如今连她的门都不登了。老妓女便找到朱万仓,想不到朱万仓喜新厌旧,忘记了以前的山盟海誓,根本就不理睬老妓女。老妓女受到冷遇,十分气愤,便到官府告状,将朱万仓酒醉之后所说的话,添枝加叶地告到官府。

原来,周老耀赖在朱家讨债,朱万仓非常生气,因为理亏,也不好发作,只好赔不是。见周老耀不依不饶,朱万仓便恶向胆边生,先用蒙汗药将周老耀麻翻,把尸体肢解,放在锅里煮烂,将骨头捣碎,拌上野菜,然后喂了那十几头猪。发辫是煮不了的,如果烧了,怕毛发的气味传出,引起别人怀疑,就将衣服与发辫埋在马厩地底下。朱万仓取回了当票,拿回铜鼎,又毁尸灭迹,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如果他自己不讲出,任凭官府多有神通,也难以破获此案。酒后吐真言,再加上男人在女人面前爱炫耀,朱万仓竟然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老妓女,他万万没有想到老妓女不顾旧情,将他告到官府。

这样一个毁尸灭迹的大案,受理的官员如何敢怠慢,当即捕获朱万仓,起获发辫和衣服,连夜审讯,申报吉林将军,再报盛京刑部,将以前承办周老耀侵吞潜逃案的有关官员,该革职的革职,该降级的降级,并将朱万仓处斩。

会同当铺掌柜得知周老耀已死,而自己为了追回330 银圆,又直接导致周家倾家荡产。其父母妻子沿街乞讨,冻饿而死,只留下一个女儿,还卖给别人当童养媳。掌柜每想到此,总觉得愧对周老耀一家。在良心的谴责下,掌柜找到周老耀的女儿,花100 银圆赎了回来,收为义女,将来嫁到好人家,也算是对周老耀的回报吧!

这在当时是惊天动地的大案,通过人们之口,很快就在整个东北地区传诵开来,虽然不能够说是家喻户晓,却也是路人皆知,郎司狱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见花氏暗示赵鹏毁尸灭迹,郎司狱便派了几个狱卒拘拿赵鹏。郎司狱万万没有想到狱卒拘拿的不是赵鹏一人,却有50 余人一起跟随他到来,也只好硬着头皮讯问王祥云的下落。

据赵鹏讲:“王祥云是两年前到我家当长工的,由其姐夫叶成万担保,做事颇为勤快,本人也对他另眼看待,每10 天放假1天,让他与媳妇相聚,毕竟是新婚嘛!没有想到去年腊月让他回家过年,一去不回,至今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我家田地很多,每年所雇长短工多达百人,也不在乎少他一个。如今跟随前来的都是我的长工和邻居,他们可以为证,王祥云今年绝对没有再到过我家。”

赵鹏说罢,跟随的50 余人都齐声应和,其中有两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高呼:“大人!我们在李高屯住了几十年,深知赵鹏的为人,不可能扣留一个长工,也绝不会干出伤天害理的事。花氏无端猜度,分明是血口喷人,请大人明鉴,我等愿意以身家性命担保,如果是赵鹏伤人害命,任凭大人处置。” 其余50 多人也齐声呼喊,都愿意担保。郎司狱很是狼狈,心里暗自思忖:“想不到赵鹏这样有人缘,看他面善心慈的,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如今跟随他来的50 余人,我若刑讯逼供,必然会激起民愤,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不如给他一个顺水人情,将大事化小,更何况花氏也无凭证,犯不上为她去触众怒。” 于是说:“既然你们都愿意作保,就让这两位老者具结保状,将赵鹏释放回家,如果将来查出证据,定将你等治罪!”

具结担保之后,赵鹏与众人一起向郎司狱拜谢,但还是很不愉快。再怎么说,一个长工没有回来,就被其妻告到官府,虽然官府没有处置,毕竟是具结了保状,说不定哪天还会被官府提讯。

众人走了以后,郎司狱对花氏讲:“如今赵鹏有50 余人作证,你却一个证人没有,如何进行审理呢?现今你只好再去寻找你丈夫,即便是找不到,也要有证据,不然你就是告到天王老子那里,也没有人能够为你申冤做主。”

花氏已经见到众人都为赵鹏说情,而自己并没有什么证据,也不好再坚持下去,只好说:“民妇是个妇道人家,又没有父母兄弟,只有丈夫的姐姐及姐夫,以我们的能力,要找到丈夫,或找到丈夫被害的证据也不容易,还望大人开恩,帮助民妇寻找,民妇感激不尽。”

郎司狱见花氏举止得体,说得在理,再加上梨花带雨地哭泣,已经使人难以拒绝,便点头答应说:“本官自会用心,也会将此事禀告本厅同知,由官府张贴榜文,替你寻找,定会让你满意。” 说罢,端茶送客,花氏只好回家。

官府办事无非是官样文章,张贴榜文,无人响应,也就石沉大海,谁还肯过问此事呢?这个 “王祥云失踪案” 也就成为悬案,如果花氏不再告状,就会不了了之了。郎司狱万万没有想到,实际上花氏与赵鹏都没有讲实话,而赵鹏所带来的50 余人也都讲了假话,因为半个月前王祥云还在李高屯赵鹏家,是12天前才回到自己家中。花氏与王祥云10 天前还在一起,是刚刚失踪的。为什么原被告及证人都不讲实话呢?王祥云究竟因为什么事失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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