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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接受海外文化史-本行文学与本生文学的比较

时间:2023-10-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本行文学”和“本生文学”也是佛经文学中非常具有文学性的类别。所谓“本行文学”,又名“佛传文学”,即叙述释迦牟尼生平行状之传记故事。1世纪印度诗人马鸣所撰述之《佛所行赞》,是一部纯用偈颂体来为佛立传的长篇叙事诗,因其具有鲜明的文学性质,被陈寅恪称为“梵语佛教文学中第一作品”。

中国接受海外文化史-本行文学与本生文学的比较

佛典常常利用故事来阐明佛教教义。为了使道理浅近易解,深入人心,讲说的故事常常篇幅比较长,其中有形象生动的人物,有新颖曲折的情节,有奇妙的想象和瑰丽的描写,因而成为有独立价值的文学作品。实际上,“有些经典本来是利用已有的文学作品改编而成的。例如一些本生、譬喻故事,本是民间文学创作,被组织、附会到教义说明上来;有些作品如佛传、佛弟子传,则是按文学创作的方式撰集的。这些可以算做是典型的佛教文学作品。另有些原来本是作为宗教经典结集的,或插入了具有文学情趣的情节,或者使用了文学表达方法,因而具有一定的艺术性”[154]

在佛教口头传教的阶段,释迦牟尼深入浅出地说明他所体悟到的世界人生真谛,为此他常援引各种故事。“阿含”类经典属于早期形成的佛教典籍,比较可信地反映了原始佛教时期佛陀的言教,其中《中阿含经》卷六《例品·箭喻经》记载着佛陀对一个玄远问题的解答。有一童子,要求佛先为他解答难题,否则不肯随佛修行。《中阿含经》卷五九记载了佛给他讲的一个故事:有个人中了毒箭,但他不是马上治疗而是提出要解决他提出的种种问题才肯治疗,最后因耽误时间,问题未及问完,人死了。释迦牟尼通过这个故事意在说明:对现实人生应该采取务实的态度;一味追求玄远而不切实际的问题,结局一定非常危险。类似的譬喻故事在早期经典中屡见不鲜,《譬喻经》《百喻经》中保存着大量类似故事。《杂阿含经》记载佛陀说的话:“今当说譬,大智慧者以譬得解。”《法华经》记载佛对舍利弗说:过、未、现诸佛“以无量无数方便,种种因缘譬喻言辞,而为众生演说佛法”。《大智度论》则说明譬喻的作用:“譬喻为庄严议论,令人信著故……譬如登楼,得梯则易上。复次,一切众生著世间乐,闻道德、涅槃则不信不乐,以是故,眼见事喻所不见。譬如苦药,服之甚难,假之以蜜,服之则易。”

印度佛教对佛典进行分类,有所谓“十二分教”或称“十二部经”,[155]其中一类“阿婆陀那”意即“譬喻”,本意是“英雄行为的故事”,这些故事作为教义的例证,是一种譬喻。十二部经里的尼陀那即因缘,记载佛陀说经或制律的缘起,也是一种譬喻故事。全部佛典又随处可见譬喻情节。而专门以“譬喻”立名的经典,汉译现存多部,有题为康僧会所译《旧杂譬喻经》、题为支娄迦谶所译《杂譬喻经》、失译《杂譬喻经》、鸠摩罗什译《杂譬喻经》和僧迦斯那撰、南齐求那毗地译《百句譬喻经》即《百喻经》等。僧佑指出,这类经典一卷以还者五百余部,“率抄众经,全典盖寡。观其所抄,多出《四》《六度》《道地大集》《出曜》《贤愚》及《譬喻生经》,并割品截偈,撮略取义,强制名号,仍成卷轴”(《出三藏记集》)。

“本行文学”和“本生文学”也是佛经文学中非常具有文学性的类别。所谓“本行文学”,又名“佛传文学”,即叙述释迦牟尼生平行状之传记故事。它孕育、诞生于佛教扩大流播的过程中间,因服从于宗教宣传的需要而不断增殖繁衍,最终聚合成一个庞大的故事系列。汉译经典所收之佛教传记,见于《普曜经》《佛本行集经》《修行本起经》《太子瑞应本起经》《过去现在因果经》等。《阿含经》《般若经》《涅槃经》《毗尼经》诸部典籍,也间或涉及此类题材内容。1世纪印度诗人马鸣所撰述之《佛所行赞》,是一部纯用偈颂体来为佛立传的长篇叙事诗,因其具有鲜明的文学性质,被陈寅恪称为“梵语佛教文学中第一作品”。马鸣是贵霜王朝迦腻色迦王时代著名的佛教思想家和文学家,他的创作包括戏剧小说多种,译成汉语的除《佛所行赞》之外,还有《大庄严论经》。《佛所行赞》原典采用的是当时流行的大宫廷诗体,完整地描写了主人公的一生,即从佛陀出生叙述到死后火化八分舍利。这部作品的“作者思想上是站在上座部说一切有部的立场,不是把释尊看作具有本体佛意义的应化佛,而是具有觉悟的人的肉体生身佛,只是在寂灭后才作为法身存在。换言之,是把释尊当做完善的人而不是当做绝对的神来描绘,或毋宁说是接近神的神人”[156]。昙无谶译本是9300行46000多字的无韵五言长篇叙事诗,比古乐府中最长的叙事诗《孔雀东南飞》要长20多倍,其表现的奥衍繁复、奇谲变怪更是中土文字所不见的。印度古代文学宫廷诗主要描写战争爱情,通过这些表现治国、做人的道理。马鸣则通过佛陀的经历讲了佛教出世之道,又细致地描绘了佛陀的在俗生活以及他修道期间的斗争。他充分汲取了古印度神话传说婆罗门教圣书《吠陀》《奥义书》、古代大史诗摩诃婆罗多》《摩罗衍那》的艺术技巧,借鉴了各部派经律中有关佛陀的传说和以前结集的各种佛传的写法,从而创造了佛传艺术的一个新的高峰。义净写他旅印时这部作品流行的情形说:“尊者马鸣亦造歌辞及《庄严论》,并作《佛本行诗》,大本若译有十余卷,意述如来始自王宫,终乎双树,一代教法,并辑为诗。五天南海,无不讽诵。”(《南海寄归传》)《佛所行赞》对中国文学产生了积极的影响,陈寅恪、钱锺书、季羡林、饶宗颐等均撰文对其赞誉有加。

佛传在共同的母题下包含着许多子故事,它们前后呼应,衔连成为有机整体,以世尊曾经历的真实事件为基础,缀入大量神话传说并进行编织加工,出之以神异化和戏剧化的表现,极尽虚构夸张之能事,但整体来看没有改变乔达摩·悉达多一生基本的活动事实。

与本行经类似,本生经也是讲述佛经历的经典,不同的是本生经讲的是佛生前的经历,而本行经则是叙述佛往世经历的经典。印度在很古老的时候就已经有轮回转世的观念,按印度人的生命意识推想,生命不仅是此世的,而且有前世后生,释迦牟尼于今世之前,早已经历过无数次轮回。昙无谶所译《大般涅槃经》卷一五说到过佛的前生转变:“如佛世尊,本为菩萨,修诸苦行。所谓比丘当知,我于过去,作鹿作罴,作獐作兔,作粟散王、转轮圣王、龙、金翅鸟,诸如是等,行菩萨道时所可受身。”

像这样一些记载佛生前事迹的作品,就是所谓的“本生经”。其基本结构是先描写佛陀现世情形,此部分较简单,然后回溯到往生,描写佛过去一世中或为诸种动物,或为各色人等的言行事迹。如经中所引,释迦在今生之前某些时候可能做过国王、王子、大臣等,某一世也可能做过猴子、鹿、兔等动物。这些叙述前生事迹的部分是本生经的主体,记载了不少生动有趣的故事。故事的最后部分是关联语,会点明往生故事中各个角色与此世人物的因缘关系,指出当初行善的某某就是佛陀自己,作恶的某某是现在加害或反对他的人,从而表达教义或教训的喻义。这些故事篇幅长短不一,喜用动物题材,构思新巧,叙事婉转,显示出天竺说故事人娴熟的语言艺术。在佛典翻译文学中,本生经或称“本生谭”,是艺术价值最高、也最为普及的部分之一,被称为古印度“民间寓言故事大集”,是可与希腊伊索寓言并称的古代世界寓言文学的宝典。本生经原来的体裁多种多样,有神话、传说、寓言、传奇故事、笑话(愚人故事)、诗歌格言等等,译成汉语多采用韵、散结合的译经文体。比较集中地保存本生故事的汉译佛典有十几部,其中康僧会所出《六度集经》(计包含81经)、西晋竺法护所出《生经》(计包含31经)、失译《菩萨本行经》(计包含24经)等比较集中,此外各种不同类型的譬喻经以及《贤愚经》《杂宝藏经》里也包含有不少,佛传如《佛本行集经》也编入不少本生故事,还散见于其他经、律、论之中。

佛典叙事说理,常常采用诗歌的形式。通常是在散文的叙述之间或之后,加说一个有韵的“偈”,来概括大意,显示要点。句法整齐,声音协调,内容精练,虽然是说理,却有相当大的感染力量。《高僧传》卷二中,记载了鸠摩罗什与僧叡的对话:“天竺国俗,甚重文制,其宫商体韵,以入弦为善。凡觐国王,必有赞德。见佛之仪,以歌叹为贵。经中偈颂,皆其式也。”(www.xing528.com)

利用诗歌来表达、歌颂、赞叹本是古印度的传统。“偈颂”是利用梵汉对举的方法创造出来的一个词汇,类似于中土的诗歌。“偈”原为梵语“偈陀” 的简称,译为“颂”。梵汉双举名曰“偈颂”。偈颂在字数句数上有规定,以3字至8字为一句,以4句为一偈。从文体来看,佛经最大的特点就是在散文中掺杂着不少的韵文,一般是散文和韵文交替出现,也有少数是通篇使用韵文。经中直说义理的散文名叫“长行”,长行之后,重述长行内容的诗歌名叫“重颂”,此外还有不依长行而独立叙说义理的诗歌,名叫“偈颂”。重颂和偈颂都是韵文。佛偈记录了释迦牟尼和其他圣者的一部分言论,是佛经文学的主要形式之一。陈寅恪说:“盖佛经大抵兼备‘长行’,即散文及偈颂即诗歌两种体裁。而两体辞意又往往相符应,考‘长行’之由来,多是改诗为文而成者,故‘长行’乃以诗为文,而偈颂亦可视为以文为诗也。”[157]

佛典里的偈颂大多数被用于说理,其基本性质是一种阐扬哲理思想和道德观念的宗教格言,总体内容显得相当深奥抽象。不过其中亦有少量作品,重在抒情言志,并因生动可感地描绘色声形相而包含着浓郁的文学情味。它们多采用民歌体裁,风格质朴亲切,时有幽默机智的谐趣之语。有的复沓回环,气势磅礴,在佛学思想推演之同时常能见其理致转折之美。如竺佛念所译《出曜经·梵志品》“如月清明偈”云:“如月清明,悬处虚空。不染于欲,是谓梵志。”

此偈即用形象的语言说明在家修行的居士应远离世俗之欲,就像通透的明月高挂在虚空一样。把抽象的佛理化之于可观可感的形象当中。再如佛教原始经典《长阿含经》(佛陀耶舍、竺佛念共译)卷一一中记载:“野干称狮子,自谓为兽王,欲作狮子吼,还出野干声。独处于空林,自谓为兽王,欲作狮子吼,还出野干声。跪地求穴鼠,穿冢觅死尸,欲作狮子吼,还出野干声。”

此偈讲的是弱小猥劣的野干想仿效狮子的吼叫以冒充强大,结果却因叫了一声而露出马脚的故事。在汉译藏经内常能见到类似故事。“欲作狮子吼,还出野干声”一句在篇中反复出现,仿佛我国古代《诗经》中的某些作品。在佛典译本中,鸠摩罗什的译文辞理圆通,文字优美,使中土诵习者易于接受理解,因此他所翻译的偈颂也流传最广,如“若以色见我偈”云:“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此偈选自鸠摩罗什译《金刚经·法身非相分》,是一篇流传颇多的名偈。另一首更为著名的“金刚六如偈”也出自鸠摩罗什之手:“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因偈中喻一切有为法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电,故通常被称作“六如偈”。

偈颂在翻译上多采用四言、五言、八言,尤其以五八言为多,多为四句或八句,与中土诗歌在体制上极其相似,但偈颂与诗歌还是有区别的。《祖庭事苑》“偈颂”条云:“云门所著偈颂,皆不立题目。或举扬宗旨,或激劝后昆,非同诗人俟题而后有作。”指出了偈颂与诗歌是不同的作品。总体来说,偈颂侧重于弘扬佛法、阐述教义,表达对人生、社会、宇宙的理解等。

在中国文学史上,数千卷佛教经典,其中一部分本身就是典雅、瑰丽的文学作品。它使中国文学的宝库中增加了大量的财富,还使魏晋以后的文学作品受到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孙昌武指出:“经过中外无数译师的长期努力,汉译佛典之积累下丰硕的文学成果。它们以独立的美学和艺术价值而辉耀千古,从而也成为中国古代文学遗产中独具特色的、值得珍视的一部分,在中国文学史上理应占有一定位置。”[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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