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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咨询面谈的准备工作及结构(第二版)

时间:2024-01-17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目光和面部表情是最重要的线索。称对方为“大姐”,在很多场合是礼貌的称呼,能够理解咨询师的本意是为了表达对来访者的尊重,表明来访者比自己年长,但在咨询中,这不一定恰当。以心理咨询师的身份与来访者说这些话,越说越让来访者心寒,顿生离开之意。在咨询关系中不要牵涉到复杂的社会关系。但双方的互动和场面构成会影响来访者对咨询师的信任程度。记笔记本身并不是目的。

心理咨询面谈的准备工作及结构(第二版)

训练中常有这样的欣喜: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1]点滴的成长汇聚成承载的力量。

在训练中,新手常见的问题是开场刻板和不够温暖。

刻板主要是由于紧张和不够熟练,需要加强训练,做到自然而放松并且有一定灵活度,就可以改变刻板的感觉

做到温暖则不是那么简单。温暖很多时候是通过非言语信号做到的。目光和面部表情是最重要的线索。新手要有意识地关注自己的目光对来访者的影响,专注而有支持力的目光会让来访者感受到温暖。关于面部表情,很多新手都遵守微笑原则,但有时它也会遇到问题:如果来访者处于悲伤、难过、愤怒的情绪时,咨询师脸上的微笑会让他们感觉自己在被嘲笑、在被讥讽。另外,身体姿势也在传递理解、支持和鼓励。常用的姿势是身体微微前倾。但如果过于前倾,或入侵到来访者的个人空间,是不合适的。以上方面通过回放训练录像、进行分析和点评的方式达到的效果最好。

有时咨询师也会有简单的寒暄。需要注意的是:寒暄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寒暄,而是为了让有些来访者感到放松。如果来访者更喜欢单刀直入,完全可以略过这一环节,直奔主题。

关于是否和来访者握手,要看具体情境。一般的原则是:如果来访者主动伸出手,则可以握手。有时在最开始比较难评估来访者对握手的反应。有洁癖的来访者可能拒绝握手,有社交恐怖症的来访者可能会对握手感到不舒服。

在最初的面接训练中,可以看到这样的场景:

“我是这里的咨询师,我姓张。您贵姓?”

“我姓李。”

“那我叫您李大姐。”或“那我叫你李小姐。”

称对方为“大姐”,在很多场合是礼貌的称呼,能够理解咨询师的本意是为了表达对来访者的尊重,表明来访者比自己年长,但在咨询中,这不一定恰当。咨询关系最好纯粹,不要夹杂社会关系。我们无法预料来访者对哪些刺激敏感,我们只能减少相关刺激。“大姐”这个称呼会让来访者如何反应?会启动对方怎样的回忆或情绪?是否会让其联想到某些不愉快的事情?或者因咨询师的年轻而对其专业能力产生不信任?

称呼对方为“小姐”,对大多数来访者都是可以的,但有些来访者会对这个词敏感,每听到咨询师叫一次,眉头就皱一次,很多注意力都放在这个令其不舒服的称呼上。

比较恰当的做法是确认怎样称呼让对方比较舒服:

“我是这里的咨询师,我姓张。您贵姓?”

“我姓李。”

“那我怎么称呼您比较合适?”

“就叫我李女士吧!”

除此而外,咨询新手还要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和冲动性,那些在社交中常聊到的话题,在心理咨询中,如果不是和咨询目标直接有关,就不要问。请看下面这个片断:

“您的穿着打扮很像白领,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在公司里做事。”

“是什么公司?”

“哦……是ABC公司。”

“哎,我去过这家公司!是在徐家汇吧?!”

(来访者勉强点点头。)

“那你是什么部门的?我认识你们老总。”

(来访者无语。)

这段对话不是真正的咨询,这是在拉家常。以心理咨询师的身份与来访者说这些话,越说越让来访者心寒,顿生离开之意。说这些话的咨询师怎么能得到来访者的尊重和信任呢?来访者怎么相信咨询师会保密呢?在咨询关系中不要牵涉到复杂的社会关系。

另外,有些咨询师在最初从业时会有好奇心,在咨询中会忍不住问来访者:“你戴的丝巾很漂亮,在哪里买的?”或确认相同之处:“听你的口音你是从湖北来的。我也是湖北人。”或“你说你是从华东师范大学毕业的,我也是从那里毕业的。”

对新手的提醒:咨访关系尽量纯粹。咨询不是社交。咨询所涉及的问题只能直接和咨询有关,不应该用来满足咨询师个人的好奇心。说话时的口吻应该温暖、亲切,但不亲昵、不过于随意。

咨访关系建立的好坏对咨询效果有直接影响。而初次面接为咨访关系定下基调。咨访关系其实在来访者还未进入咨询室时已开始构建:双方对自我和对方角色的认同。正是由于来访者自觉地把咨询师知觉为咨询师,来访者才会愿意倾诉。但双方的互动和场面构成会影响来访者对咨询师的信任程度。即使来访者接受咨询师是专业援助者,这并不意味着他(她)在内心里没有任何防御、没有任何阻抗,而化解防御和阻抗的良方是信任关系。作为两个本来素不相识的人,要在咨询室建立信任关系,很多因素会起作用,比如咨询师的职业素养、专业功底、咨询室的环境、咨询流程等,而对新手来说,需要关注一些细节。这些细节会影响双方的信任关系。

以记笔记为例。很多咨询师都有在咨询中记笔记的习惯。这看似一件小事。但咨询中每件事都会成为构面的一个组成要素,所以有必要对其进行关注:记笔记的目的是什么?笔记该记些什么?记笔记这件事情对来访者的影响会是什么?如果来访者要求看笔记内容,该怎么办?如果来访者不希望咨询师记笔记,该怎么办?

记笔记是一种常见的、规范的做法。笔记是原始资料,如果发生纠纷,常用作证据,需要妥善保管,严肃对待。从根本上讲,笔记只是咨询的辅助手段,它是用来帮助咨询的。记笔记本身并不是目的。如果咨询师埋头笔记,因而忽略来访者,这是不可取的。如果因笔记过多、过慢而影响咨询的速度,这同样不可取。

对咨询师来说,记笔记的目的和内容有多种:有人会记下自己的判断、诊断,这些内容不一定会对来访者说,但心里已做出判断就写下来;有人会记下自己将要提问的重点,以提醒自己;有人会记下来访者所说的重点,然后用自己熟悉的符号作一些标记,以提醒自己重点和需要回头再提问的地方。有经验的咨询师常用第三种。这种方法较为安全,并且快速、迅捷。

我们预料不到咨询中会出现什么问题。有时会遇到这样的来访者:会有强烈的偏执倾向,不信任所有的人,因而会对咨询师的笔记产生强烈怀疑,目光不时地扫过笔记本,甚至会要求看笔记内容。处理方式可以有多种,其中一种方式就是给来访者看,看完之后讨论:“你为什么想要看?看完之后你的感受是什么?这和你平时的行为方式有何关系?”咨询中的每一件事情都有意义,有经验的咨询师会把它纳入到咨询过程中。

咨询师在记笔记时要大大方方,切忌用手遮盖着、用身体挡着,或有意侧过身来记笔记,这些动作会让来访者不舒服。另外,笔记本的选择也大有讲究,不要用那种过分随意的、非常小的笔记本,让来访者觉得过于随便,感觉你随时可以塞到口袋里带走;也不要选择那种翻开可以竖起来把来访者视线全部挡掉的笔记本。可以选择适合办公室使用的笔记本,大小和颜色适中。在记录时自然而不刻意地掩饰。

有研究者建议:为了更好地建立信任关系,可以在咨询开始时问来访者:“如果我记笔记你介意吗?”这是一个好建议,但需要注意:如果来访者根本不知道记笔记的目的,就很难做出判断,而且这种征询口气可能会让一些来访者说:“我介意,请不要记笔记。”如果有这样的反馈,咨询师是记还是不记?如果马上讨论来访者这样的反馈意味着什么,火候不到,时间过早。如果记,是不尊重来访者,咨访关系建立不好;如果不记,咨询师又觉得不舒服。为防止这种尴尬,可以在开始时向来访者解释做笔记的目的,重申保密原则。这样会让来访者安心。

在双方介绍过后,咨询师一般会切入正题。常常被用到的切题话有:“你想跟我聊点什么?”“你有什么问题?”“你有什么不开心?”第一种问法可能让一部分来访者有以下反应:“心理咨询就是聊天,我想聊什么就聊什么。”因而话题过于随意和宽泛。第二种问法大部分人都可以接受,但有一些来访者会比较敏感:“我没有问题。”他们不愿意自己被界定为“有问题的人”,会对这个问题产生心理阻抗。第三种问法适用于一部分来访者,但不适用于所有的来访者,因为有些来访者可能来咨询职业发展等。

比较推荐的问法是:“您今天到这里来想和我谈什么?”这里强调来访者是心理咨询的主角,应该由来访者承担起主动谈话的责任,而且强调在心理咨询中是“谈话”而不是“聊天”,它的正式性也得到体现;此外,这里用了“今天”这个词,来访者谈到的内容可能存在不止一天,可能早就需要解决了。但来访者决定“今天”来到“这里”,此时此刻就变得重要了,需要了解其心理咨询的直接动机。有时探讨在当下、过去和将来的时间序列中来访者的行为和动机变化,本身就是咨询的重要内容。还有,这个问法对所有的来访者都适用,不会让来访者有不舒服感。

如果来访者有一段时间的沉默,咨询师要给来访者足够的时间来思考如何开口,而不要无法承受沉默带来的压力感,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让来访者疲于应对。咨询新手要理解来访者在最初时刻的紧张、不安、为难、不知该说什么好,要相信他们,不要认为沉默就是陷入了僵局,打破沉默一定是咨询师的责任。沉默本身不是空白,沉默也可以是有内容的。在沉默的过程中,咨询师可以通过目光给来访者温暖的支持。

如果过了一段时间来访者仍保持沉默,可以给予其支持:“很多人第一次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始,不知该说什么好。你可以想到什么说什么。”

如果在这之后来访者说:“我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可以继续给予鼓励:“你现在想到什么都可以谈。”也可以把问题稍微具体化、让其选择:“你是想谈工作方面、家庭方面还是你自己的情况?”还可以说:“如果你想了解什么信息,也可以问我。”

在这里需要注意的是:不要太快或太早给出具体问题。对来访者而言,他(她)最初谈到的问题是值得关注的,即使不是最重要的,也是非常有意义的。不要错过这个观察机会。也不要剥夺来访者应有的权利。

在心理咨询中确立目标是非常重要的。对于新手来说,常见的错误是跟着感觉走,一个劲儿地奔着自己认为重要的方向去,但有可能这个方向就是错误的。及时和来访者确立咨询目标就有可能纠正这种方向性错误。可以看下面的咨询片断:

“我最近不想上学了,因为我不会做事,在学校里什么都不适应。”

“你感受到不适应。那你身体方面有不舒服吗?”

“有啊,总觉得乏力。体重下降了8斤。”

“你父母知道吗?”

“我天天给他们打电话。他们知道。”

“那你跟同学聊过吗?”

“同学也知道的。但我很少跟他们说话,因为他们觉得我很怪,什么事儿都不会做。”

“那你学习上受到影响吗?”

“有啊,学习学不进去。成绩考得不理想。”

“那你今天来这里主要想解决学习问题还是交往问题?”

“我主要想解决独立生活能力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典型新手培训过程中的片断,可以看到新手对关键细节没有把握住(如体重下降8斤),方向也没有找对(关注在学习和人际交往方面)。但通过确立咨询目标,来访者对其进行了纠正(适应问题,尤其是独立生活能力的培养)。如果扮演咨询师的学员不确认咨询目标,一直按学习或人际交往问题来做,可以看到其方向和来访者想要解决的问题差距较大。

有时来访者谈到好几个方面的问题,咨询师要与其确认,并讨论先解决哪个问题。这也是咨询目标的确立。

有了咨询目标,就能明确方向,围绕咨询目标来收集信息,并关注与咨询目标有关的问题的解决。

作为新手,在训练过程中,发现咨询的难度在于同时要处理多渠道的信息:需要专注地倾听、观察,需要在头脑中综合信息、进行分析,并不时提问、反馈。同时完成这些信息加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训练中,可以通过及时小结和回应的方式来完成这些任务。这些小结可能是一句话,也有可能是一段话,不在于长短,而在于适时性和到位。

下面来看一个咨询面接练习实例,通过实例了解以上所提各方面。

“你好!我是这里的咨询师,我姓李。请问怎么称呼你?”

“我姓黎,你叫我小黎就可以了。”

“想跟你说明一下:在咨询过程中,为了更好地进行咨询,我需要做一些笔记,希望你能理解。”

“你还是会替我保密的,对吗?”

“对,这是心理咨询的基本点。”

“那就没问题。”

“小黎,请问你今天到这里来想和我谈什么?”

“我最近总是吃太多东西。”

“听上去你食欲很好。你能谈得具体一些吗?”

“嗯……我每天吃很多东西,不停地吃,特别是晚上。”

“你控制不住自己吃东西的欲望,那你吃东西时的感受是什么?”(没有追问吃的具体情况,转到感受上。在有些情况下,这种方式是可以的。在有些情况下,需要询问吃的具体信息。)

“吃的时候很放松,但吃完后有罪恶感。”

“也就是说最近你无法抑制自己吃东西的欲望,但吃完又感觉不好。你在工作或生活中遇到了什么事情吗?”(小结,并且引出往深一层挖的问题。)

“我的工作很忙,周六还要上班,我本来最不喜欢加班,但最近却希望周日也加班。我的两个孩子刚从美国回来,所以更忙了。”(“希望加班”是个重点。)

“你的孩子多大?”

“一个5岁,一个36个月。我害怕单独和孩子在一起。”

“听上去你工作压力比较大,还要面对孩子。你希望周日加班,是不想单独和孩子在一起,对吗?”(第二次小结,并且带有面质。)

“是。但女儿会一直等到我下班后才睡,她想和我说话。”

“她会和你讲些什么?”

“就是一些小孩子说的话。”

“那你的心情是怎样的?”

“我心里很烦。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当妈妈。”(“如何当妈妈”应该是咨询的重点。)

“你没有准备好做妈妈。吃东西是你找到的一种发泄途径,但过后你又担心体形,很烦恼。”(第三次小结。)

“我现在的心情很烦躁。”

“你尝试过跟家里人沟通吗?”(这是一个跳跃度较大的问题。)

“怎么跟别人说啊?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做。我最好是没结婚、没小孩。”(再次出现主题词“怎么办”。)

“是没有做好准备吗?”(这个回答具有一定的洞察力。)

“现在想想应该是这样。生下孩子没多久,爷爷奶奶就把他们分别接到美国去了。我和先生平时的生活非常简单。现在家里一下添两个小孩,我真不知该怎么办。”(第三次出现主题词“怎么办”。)

“也就是说你现在有手足无措的感觉。你的吃东西其实是一种抚慰,是一种逃避责任。那你想过什么解决方法吗?”(第四次小结,话题转换到解决问题上。)

“孩子们平时不和我在一起,我不知该怎么办。”(第四次出现主题词“怎么办”。)

“那你小时候和父母的关系呢?”(这个提问的方向正确,只是没有任何转折和过渡。)

“我很小时就和父母分开,到16岁才回到父母身边。”(这是值得追问的关键点。)

“也就是说你在处理和孩子的关系方面没有经验,而且得不到别人的帮助。”(“得不到帮助”后面是什么?是拒绝别人帮助还是周围没有支持力量?)(www.xing528.com)

“是啊,我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心里也非常矛盾。”(“矛盾”二字其实是个重点,可以追问。)

“孩子不在身边你会想他们吗?”

“给他们打电话时,有时心里很辛酸,很想他们,但见了面后,又觉得心烦。”

“由于时间关系,我们的咨询马上就要结束了。今天听了你的这些情况,我觉得你可以和孩子多一些接触,不要逃避。你如果一直逃避,会对孩子缺乏了解,没有机会改善。世界上最伟大的是母爱。你可以让自己融入这样的角色。当然,你可以给自己多一些时间做到这一点。我们今后的咨询就围绕如何当好妈妈这个主题来进行。”

可以看到,对新手来说,这个面接练习片断做得不错,虽然还存在着不够深入、细致等问题,但咨询结构把握得很好,从开场、切入、小结到目标的确定,都有呈现,尤其擅长及时总结,加上有一定的洞察力,所以咨询还是在推进。

个案实录

下面将呈现一个新手在练习时所做个案的实录,真实呈现新手的思路、方向和遇到的困难,随后通过个案点评分析咨询中呈现出的进步和改进点。

咨询师:“您好!我是这里的咨询师,我姓张,请问怎么称呼您?”

来访者:“我姓陈,你叫我陈女士吧。”

咨询师:“请问您今天来有什么想跟我谈的?”(切入主题。)

来访者:“我在单位跟领导的关系不好。当领导的做法不公平时我就会直接跟领导去说。”

咨询师:“听上去您跟领导的看法有分歧,而且您会直接说。您能具体谈谈对领导的哪些做法有看法?”(把咨询方向导向了“看法”,其背后的假设是“咨询师要对这些看法进行评判。”但咨询师不是法官。比评价这些看法更重要的是来访者所说的事件对其有怎样的影响。)

来访者:“在分房方面。明明应该李教授的贡献更大,但却分给了王教授。”

咨询师:“您是一位很有正义感的人。您能说一下您跟领导是怎样沟通的吗?”(根据哪些事实得出了“正义感”这个结论?)

来访者:“我直接到院长办公室,对院长说:‘听说你要把房子分给王教授,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明明就是李教授的贡献更大。你不能因为王教授跟你关系好你就分给他。’”

咨询师:“为什么您认为应该分给李教授?”(咨询的方向和目标是什么?过早地深挖一个事件,但我们并没有看清全貌,不知道来访者的主要目标。)

来访者:“因为不论是从发表文章的数量,还是上课时数,都是李教授更多。”

咨询师:“您多大年龄?”

来访者:“30多岁。”

咨询师:“哦,您已经工作10多年了。”(可以直接问工作多少年。)

咨询师:“那您自己的住房?”

来访者:“还好。这次分房跟我没关系。”

咨询师:“听您这么说,分到房的人是因为跟领导的关系不错,您看不惯领导的做法。那您觉得哪些人跟领导关系好?”(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看不到咨询将要导向何方。)

来访者:“别人跟领导的关系与我无关。我只是觉得领导不能这样做。”

咨询师:(停顿)“当您跟领导谈了之后,领导是什么反应?”

来访者:“领导冠冕堂皇地说:‘这是打分的结果。’但我知道,这是暗箱操作的结果。”

咨询师:“那您今天到这里来想解决什么问题?”

来访者:“我看到不公平的现象,不说吧,不吐不快,说吧,自己又累,感觉很迷惘。”(这里有三个关键词。值得关注。)

咨询师:(停顿。扮演咨询师的学员求助地望着指导老师,她做不下去了。这时,才进行了6分钟。老师鼓励她继续,让她围绕咨询目标做下去。)

咨询师:“刚才您说了您的咨询目标,您能具体谈谈吗?”

来访者:“看到不公平,我不说不舒服,说完了对方没有改变,而我和对方的关系也变僵。还有一些做法开始针对我。”

咨询师:“您跟先生说过这些苦恼吗?”(咨询目标还没有澄清就转移了话题。)

来访者:“说过啊!”

咨询师:“他是怎样说的?”

来访者:“他说我的性格就是直的,劝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咨询师:“那您能不能不说呢?就像您刚才说的,说了并不能改变什么。”

来访者:“我总是忍不住。总要有人管,不能让某些人一手遮天。”

咨询师:“那您今天来是不是想控制情绪?尽量不要让自己有情绪困扰。”(再次提到咨询目标。)

来访者:“但是我不说我还是会心里不痛快的。”

咨询师:“那您是否是要学习遇到这些事情时,怎样平静而客观地处理?”

来访者:“我是很客观的呀!我没有主观。分房那件事情是我根据两个人的客观表现来说的。”

咨询师:“根据他们的什么客观表现?”

来访者:“根据他们的论文数量、课时量啊!我觉得我有责任去帮助受到不公平对待的一方。”

咨询师:“那您有帮到对方吗?”

来访者:“没有,但是我做了。”

咨询师:“您客观上没有帮到,所以您还是要学习控制情绪。您说对吗?”

来访者:“嗯。”

咨询师:“为达到这个目标,需要签订一份协议,您愿意吗?”(没有任何铺陈就谈协议!)

来访者:“那要看什么协议。”

咨询师:“是我、你和你先生一起签订的协议。您在家时,您先生扮演您的领导,您和他练习怎样沟通。您看可以吗?”

来访者:“这样行吗?让我把先生当领导?会不会把我们夫妻关系搞坏啊?!”

咨询师:“您可以试试看。另外,您的问题在一次咨询中不能解决,我们需要10次左右,您能坚持吗?”(这10次都安排一些什么内容?目标是什么?)

来访者:“我不知道。会有效果吗?”

咨询师:“如果您坚持,肯定有效果。”(这种承诺并不很恰当,也会让咨询师承担过大压力。)

来访者:“那试试看吧。”

咨询师:“那现在我们来做一下角色扮演。我来扮演你们领导,你重现一下跟领导沟通的情形。”

15分钟到。停止。

扮演咨询师的学员能够做满15分钟,是非常大的进步。尽管中间停顿了一下,但很快理清了思路,坚持做了下去。在训练中,有时突破就是这样产生的。从结构来说,较完整地呈现了开场、正式咨询、给建议等方面。虽然非常稚嫩,但它是学员在学习过程中必经的阶段。

扮演咨询师的学员有学以致用的灵活性,刚刚学过行为疗法,马上用在咨询建议上,提出签订协议,这很好。但是建议本身值得推敲,签订这样的协议是很少见的。咨询师首先要明确这样做的目的,并且评估这样做的效果和可能性。咨询师的本意是为了让来访者在家能够练习,但这样一个框架粗糙的练习会让来访者有很多疑虑:为什么要放在家庭中练习?先生能配合她练习吗?先生能够承担起心理咨询师的作用吗?怎样控制练习的效果?怎样评估这种练习对夫妻关系的影响?

在行为和认知疗法中,咨询师常布置一些家庭作业让来访者回家做。但需要注意以下方面:

(1)家庭作业具有可操作性,需要对每一细节做规划。

(2)确认来访者能够自己操作和掌控。如有必要,在咨询室里进行练习。确认来访者能够操作后,再让其带回去做。

(3)如果需要家庭成员或周围人监督、控制,需要确认这些环境能够提供相应的支持。

有这样一个案例:一个外地的母亲带着儿子来上海咨询儿子上网成瘾的问题。由于路途遥远、费用较高,来访者不能继续来到咨询室接受咨询,妈妈就提出可否给她一套方案让她回家后继续用。咨询师当时就用了签订协议的方法,签订了一个母亲、孩子和咨询师的三方协议,详细规定了孩子每周上网的时间、监督人、奖罚办法等。回去两周母亲就打电话来哭诉儿子撕毁协议,问咨询师该怎么办。在这个案例中,咨询师当时没有评估母亲是否有足够的权威来监督儿子。在以往的母子关系中,母亲拿叛逆的儿子没有任何办法,多次交锋都以母亲失败而告终。签订协议前应该跟母亲谈清楚可能出现的问题,如果需要,探讨该如何解决。如果母亲最后说无法用这个方法,就需要考虑其他方法。

扮演咨询师的学员要求来访者来10次,来访者将信将疑,勉强同意。这里的处理还是存在一些问题。首先咨询目标不明确,通过10次咨询达到什么效果不清楚。其次,在这10次咨询中做些什么也并不清楚。总结时扮演来访者的学员说:“咨询师一说10次,我马上在算我要花多少钱、多少时间,这样的心理咨询合算不合算。也许我第二次不会来了。”

在第一次咨询时咨询师让来访者知道确切的咨询次数,这是规范的做法,只是在告知次数时一定要解释清楚做些什么。

如果来访者自我评价过低,咨询师要巧妙地找到来访者身上的亮点,让其看到自己的值得肯定的地方。但是,在这样做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一点:不能为肯定而肯定,一定要符合实际。在这个个案中,扮演咨询师的学员用“你是一个具有正义感的人”来肯定对方,第一眼看上去,似乎非常好,但仔细思忖,未必如此。咨询师不是法官,也不了解全部的事实,在分房事件上孰对孰错尚不清晰,一下子给出“正义”的结论和判断,会强化来访者的不公平感和固执倾向,也会让她在后面的咨询中以正义方自居,对认知和行为矫正的建议拒绝接受。像这样判断性的结论,咨询师要比较慎重。

我的建议是:恰如其分地肯定来访者,要比拔高来访者、迎合来访者更重要。通过后者固然可以让来访者在短暂的时间内有良好感觉,或者有助于建立短暂的信任关系,但那毕竟是虚假的,而且会影响后面的咨询。

有时,恰当的共感可能比肯定来访者更重要。在个案中的此处,可以回应:“听上去领导的处理让你觉得很不公平,是吗?”用共感的方式让来访者知道自己是被理解的。

理解、接纳和尊重来访者,但并不一定完全赞同来访者的观点。这是咨询师应该把握的分寸。

扮演咨询师的学员有确立咨询目标的意识,这是很好的,只是咨询目标仍然模糊不清。最后确立的咨询目标并不是来访者真正的目标,而是在咨询师的百般劝说下,来访者半推半就接受的。

的确,在这个个案中,来访者对自己的咨询目标不清楚,感受也是比较复杂的:有对领导的不满,有对不公平现象的不满,有无法改变不公平的无力感,有说和不说的矛盾和冲突……根据现有的信息,其实咨询目标还没有出来。需要进一步了解的信息有:来访者目前的状况是由分房事件引起的,还是一直存在这种状况?为什么现在走进咨询室?她只是对现任领导不满,还是对所有不公平作为的领导不满?目前事件与她本人的利益不相关,如果遇到和她本人利益相关的不公平时,她是怎样处理的?她平时与同事的关系如何?如果是系统性的表现,其内在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即使面临冲突她仍然无法停止目前的做法,背后有着怎样强大的力量?

扮演来访者的学员谈了更多的信息:原型是自己的一个中学同学。她对所有的不公平现象不满。这和她成长的家庭有关。她在家里是老大,弟弟有残疾,从小处处护着弟弟,只要有人欺负弟弟,就一定会领着弟弟上门,要求人家赔礼道歉,有时不得不动用拳头。上学后在班里也处处打抱不平,像老母鸡一样护着一位看上去很柔弱的女同学。工作后在单位里打抱不平,性子是直来直去的。人际关系上总是有问题,觉得很累。在实际咨询中,是用心理剧的形式解决的。有人扮演她的弟弟,让她牵着手走来走去,有人扮演欺负她弟弟的人。她大怒、大骂,到最后掩面痛哭,开始责问命运为什么不公平,让她承担这么多?她指着弟弟的鼻子骂:“都是你!都是你呀!”那个外表坚强刚烈的姐姐轰然倒下,一个真实的、脆弱的、愤怒的、怨恨的女性诞生在自己的泪水中。数次后,她内心的情绪得到释放,冲突感没有那么强烈了。

心理剧的解决方案听上去非常震撼,相信也会有效果。只是,心理剧的特点和一对一的咨询不同,尽管有可能最终都聚焦在情绪表达上,但两者走的路线不同,节奏和元素不同。

个别咨询需要追溯至其童年吗?如果来访者是自己认识的人,是否需要回避?这两个问题值得展开讨论:

按照行为疗法的理论,在上面的个案中,如果最终确定的目标是学习如何与领导沟通,那就没有必要回溯至来访者的童年。按照行为疗法的观点,如果咨询目标是行为改变,应该关注当下行为,运用学习理论,让来访者通过模仿、角色扮演、空椅子技术、实践练习等方式,逐渐学习有效的沟通行为。

假定在上面的个案中,最终确定的目标是解决来访者深层次的情绪困扰问题,可以回溯至成长史,以了解行为模式背后的动机。

按照双方商定的咨询目标确定咨询的深度和广度,是对来访者的尊重,也是咨询师应该做到的。有时候咨询师觉得比来访者站得高、看得远,因而擅自确定了新的咨询目标,这种做法是不当的。如果咨询师为了满足自己对某种疗法或流派的兴趣,擅自更改咨询目标,这是不可取的。

有一位咨询师曾经讲过这样一件事:“在我初涉心理咨询不久,遇到一个来咨询同学关系的大学生。当时我正对精神分析流派着迷,不仅分析自己的梦,也非常想分析来访者的梦。于是,我请来访者记下他的梦,我们在咨询时进行分析。梦确实提供了对当下状况深层次的解读。但在案例研讨会上,同行们就毫不客气地炮轰我:‘你和来访者确定的咨询目标是解决他当下的人际关系,为什么会用到梦的分析呢?梦的分析是为了来访者的利益,还是为了满足咨询师对精神分析流派的偏爱?’我被这一炮轰醒:可能我的个人偏爱占了上风。”为当事人的利益着想,这不是一句空话。

一位咨询师在案例分享中讲过一件关于咨询目标沟通的小插曲。“多年前我在一家医院担任兼职高级心理咨询师。一位母亲来咨询,她本来是想咨询儿子的问题,但我告诉她只能从她的角度咨询,我没有见到她儿子,无法为她儿子咨询。于是我就按亲子关系的教育咨询来做,主要解决来访者该如何与儿子沟通。结束时这位母亲是笑着跟我告别——她走进来时是一脸的苦相。还没等我的成就感消退,我就得知我被投诉了,被那个母亲。她的要求是退回咨询费,理由是:‘咨询师只是解决了我的问题,但我想解决我儿子的问题。300元咨询费对我来说是非常贵的,又不可能享受公费医疗,我不可能再带儿子来一次。’我当时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很失败,起码是在咨访关系上很失败,居然被来访者投诉!有可能是我在咨询目标上没有和对方进行很好的沟通,没有详尽地解释为什么不能直接为她儿子做咨询。虽然也有可能这位来访者只是出于对费用的考虑来投诉,不一定是我做得不好,但它对我确实是一个警钟。”在咨询中,咨询师应该谨慎而严肃地对待咨询目标,一定要双方都明确、达成一致。明确的咨询目标可以保障咨访双方的利益。

学员提到自己给中学同学当咨询师。大家就开始争论能否给认识的人做咨询。问到这位学员和原型来访者的关系,回答说:“现在还是很好的关系。”“是咨询师和来访者的关系,还是同学关系?”“已经说不清楚。”

我个人的建议是尽量回避。在我们讨论的个案中,学员和原型来访者既然是同学,那就意味着有共同的同学和朋友,她与这些人相见时,会不会有尴尬的感觉?

在一些情况下,建立纯粹咨访关系有困难。如高校的心理老师,既给学生上课、同时又兼任心理咨询师。有一位老师曾做过这样的分享:“有一次我的学生来咨询。当时我担任他所在班上的一门课程,在我给全班同学做心理游戏时,我发现他需要个别心理辅导,下课后建议他到咨询室。他到咨询室就来找我了。我告诉他回避原则,他有些犹豫:“老师,还是你给我做吧!”我接了这个个案。有一次咨询时,他突然说道:“老师,现在我很不愿意上你的课。”“是吗?能谈谈为什么吗?”“因为,在咨询室里,你是给我一个人做咨询;在班里,你是给全班上课。我觉得不舒服。”我们无法得知是什么方面让这个学生不舒服,是因为老师关注所有同学让他不舒服,还是他觉得老师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而不舒服?或者是其他原因?但是,可以肯定“老师加咨询师”这双重角色给来访者带来了困惑。

咨询师生活在现实生活中,有时还是会遇到一些无法回避的情形。如一位咨询师曾遇到这样一件事:“有一次,一个认识的人突然打电话给我,想要找我做咨询。‘我现在都快疯掉了,不找个人谈谈我不知道自己今晚会做什么傻事!!’在咨询室紧急见了面后,我就知道他的情况有多糟糕:两只眼睛血红;身上一股难闻的味儿,宿酒混合着其他;头发和胡子乱蓬蓬的。这和他一贯的形象形成多么大的反差!一开始他情绪激动得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我知道了那个突发的、令他伤心欲绝的故事,他无法承受,他无法入眠,他酗酒,他想自杀,他想疯狂报复。狂风暴雨的倾诉之后,他无助地问:‘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在他离开时,他向我承诺不去做那些傻事。之后这么多年我们再没有见过一次面,应该是一种刻意吧。我知道他内心的感受: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他把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告诉我了,但过后这让他很不舒服,没有安全感。还有,我是和他最低谷的那种状态联系在一起的,他非常不喜欢那种状态,因而也不愿意因见到我勾起伤心往事。我当了一回稻草,却无法再做朋友。”这位咨询师后来成为回避原则的坚定拥护者。

咨询中的回避原则是保护咨询师和来访者双方的利益。纯粹的咨访关系既便于来访者敞开心扉,又便于咨询师保持客观和中立的立场。如果有其他关系掺杂其中,咨访关系可能会受到影响,有时还会波及双方的后续关系。

如果来访者自我评价过低,咨询师要巧妙地找到来访者身上的亮点,让其看到自己的值得肯定的地方。但是,在这样做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一点:不能为肯定而肯定,一定要符合实际。在这个个案中,扮演咨询师的学员用“你是一个具有正义感的人”来肯定对方,第一眼看上去,似乎非常好,但仔细思忖,未必如此。咨询师不是法官,也不了解全部的事实,在分房事件上孰对孰错尚不清晰,一下子给出“正义”的结论和判断,会强化来访者的不公平感和固执倾向,也会让她在后面的咨询中以正义方自居,对认知和行为矫正的建议拒绝接受。像这样判断性的结论,咨询师应比较慎重。

我的建议是:恰如其分地肯定来访者,要比拔高来访者、迎合来访者更重要。通过后者固然可以让来访者在短暂的时间内有良好感觉,或者有助于建立短暂的信任关系,但那毕竟是虚假的,而且会影响后面的咨询。

有时,恰当的共感可能比肯定来访者更重要。在个案中的此处,可以回应:“听上去领导的处理让你觉得很不公平,是吗?”用共感的方式让来访者知道自己是被理解的。

理解、接纳和尊重来访者,但并不一定完全赞同来访者的观点。这是咨询师应该把握的分寸。

咨询的结构和张力,既和咨询师信奉的理论流派有关,也和咨询师的个人风格有关,还和来访者的特点有关。新手在开始学习阶段可能会机械而刻板地模仿,随后会逐渐发展出适合自己的咨询风格和结构。

[1] 诗出杨万里《小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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