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明史：共和国晚期社会斗争结果

4．共和国晚期的的社会斗争

公元前2世纪中叶以后，罗马成为地中海世界独一无二的霸主。伴随霸业的确立，罗马社会也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大量奴隶的流入刺激了奴隶制经济的迅速发展，也激化了各种社会矛盾。这一时期罗马的社会矛盾主要有奴隶和奴隶主的矛盾，平民和大地产所有者的矛盾，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

（1）奴隶和奴隶主的矛盾

罗马对外征服的一个直接后果是大量战俘奴隶涌进意大利半岛。公元前262年，罗马在第一次布匿战争期间占领了西西里一城市，把当地2．5万居民卖到意大利当奴隶；公元前218年，侵占西班牙时俘获2000名技工到罗马当奴隶，从事武器生产；公元前209年，攻陷他林顿城，将3万居民卖为奴隶；公元前205年至公元前201年第二次布匿战争期间，在北非俘虏了约2万多战俘。大量战俘奴隶的涌入，为罗马社会提供了大量廉价的劳动力，奴隶劳动广泛地应用到农业、手工业以及矿山等各个生产领域。在脑力劳动各领域（如乐师、医师、教师）也使用奴隶。另外，在包税商和高利贷盘剥下很多自由民也沦为债务奴隶，还有海盗抢劫来的奴隶也是奴隶的重要来源。

罗马各大中城市都设有奴隶交易市场。奴隶的价格各不相同，做杂活的2000赛斯退斯，有知识的8000赛斯退斯，擅长烹饪的高达1万赛斯退斯。奴隶在法律上被视为主人的物品和财产，而不被当人看待，他们没有“人格”，只是“会说话的工具”。伤害或杀死别人的奴隶，只须向奴隶的主人做一定赔偿，对奴隶本人不负法律责任。奴隶的婚姻不被法律承认，子女一生下来就是奴隶。

奴隶的处境大多非常悲惨。他们在矿山、工地和农庄里劳动时，往往带着镣铐，额头打上烙印，住在潮湿的地窖里，吃不饱穿不暖，在监工的鞭打下从事着艰苦的劳动。在奴隶主的摧残下他们大都在壮年就丧失了劳动能力，被奴隶主如同处理废品一样地卖掉。

奴隶主的残酷剥削激起了奴隶的反抗怒火，他们甚至发动起义以反抗奴隶主。公元前2世纪初，拉丁姆、伊达拉里亚等地发生了奴隶起义，但很快被镇压下去。公元前138年西西里岛发生了一次规模浩大的奴隶起义。起义军转战各地，打击奴隶主，号召奴隶和贫民参加，人数壮大到20万左右。起义军还建立了“新叙利亚王国”，设立了议事会。统治者大为惊恐，调兵进行围攻，公元前132年起义被镇压下去。公元前104年，因释放奴隶问题，又引发了第二次西西里奴隶起义，持续3年之久，使罗马人再次受到沉重打击。在第二次西西里奴隶起义时，希腊、黑海北岸等地也都发生了奴隶起义，但对罗马统治者最构成实质性威胁的当属公元前73年的斯巴达克斯起义。

斯巴达克斯出身色雷斯王族，在与罗马的战争中被俘为奴。因体魄强健、勇武过人，斯巴达克斯被送进角斗士学校训练。角斗士学校非人的虐待令人不堪忍受，斯巴达克斯秘密联络了一批奴隶，准备以斗争的方式取得自由。公元前73年春，起义的密谋泄露，斯巴达克斯率领70多人逃上附近的维苏威火山，举起义旗。无数渴望自由的奴隶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起义的队伍不断壮大。在斯巴达克斯的领导下，起义军多次与罗马军队交锋，屡获胜利，声威大震。罗马元老院欲任命一名新的全权司令官来挽回败局，但所有的人都害怕，没有人毛遂自荐。最后元老院任命大富豪李锡尼·克拉苏为司令官，授以类似独裁官的巨大权力。克拉苏采取严酷的“十一抽杀律”，严明军纪，恢复士气，在与起义军的较量中逐渐占据上风。而此时起义军内部出现意见分歧，再加上原先答应为起义军提供船只的海盗背约，起义最终失败，斯巴达克斯在战斗中壮烈牺牲。克拉苏对起义者施以残酷报复，将6000名被俘者钉死在加普亚到罗马大道两旁的十字架上，以示警戒。

尽管斯巴达克斯起义以失败告终，但还是给罗马统治者敲响了一记警钟，迫使他们减缓剥削奴隶的程度，尽可能调动奴隶生产的积极性。尤值一提的是，斯巴达克斯起义后不久，罗马农业生产领域中出现了把农庄分成小块出租给奴隶的隶农制。

（2）平民和大地产所有者的矛盾

罗马共和国以农为本，共和早期土地分为国有土地、公民份地和贵族土地三种所有制形式，分配的原则比较公平。无论元老贵族、执政官还是普通士兵，都分得同样数额的份地。小土地所有制是共和早期罗马政治、经济和军事制度赖以存在与发展的基础。但是随着不断的对外征服，罗马占有了大量的土地和奴隶，出现了大地产所有者，对小土地所有制造成严重冲击，至公元前1世纪末大土地所有制取代了小土地所有制，共和国的土地问题再度尖锐起来。

为缓和因土地问题引发的社会矛盾，维护共和国的统治，公元前133年，担任保民官的提比略·格拉古提出了保护平民利益的土地法案：限定每户占有公地面积不得超过1000犹格（约250公顷）；超过规定数量的土地收归国有，然后分成30犹格一块，分配给贫民使用，不准出卖，但可世袭；分配土地的工作由每年选举的“三人委员会”负责处理。格拉古的改革是为了缓解当时因土地兼并所激化的社会矛盾，措施比较温和，即便如此，还是激起了占有大量公有地的元老贵族的强烈反对，最终竟野蛮地使用木棒、凳子将提比略及其追随者300人活活打死。

10年之后，和哥哥一样才能出众的弟弟盖约·格拉古出任公元前123年的保民官，并在任内成功连选连任。他继承哥哥未竟的事业，重提土地法案，使提比略的土地法案在盖约时代真正地得以实施。盖约还提出了粮食法、审判法、筑路法、军事法和亚细亚省包税法，他躬身力行，表现出非凡的能力。公元前122年，盖约提出了两项更为激进的法案：殖民地法和公民权法，后一项法案要求给被征服的意大利人以罗马公民权，遭到元老院的反对和暗算。公元前121年，盖约及其支持者3000余人被杀。

表面来看，格拉古兄弟的改革因大土地所有者和元老院的激烈反对先后失败，但实际反映了共和体制已无法适应新形势的需要，小农的分化和破产已不可遏止。(www.xing528.com)

（3）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

大地产和奴隶制经济的盛行，小农的破产，使得建立在小农经济之上的罗马公民兵制度瓦解，军队内部纪律涣散，战斗力日益减弱。这在公元前111年至公元前104年对北非努米底亚国王朱古达的战争中充分暴露出来。罗马的公民兵军队屡战屡败，损失惨重。为挽回败绩，曾担任过保民官、行政长官和西班牙行省总督、执政官等职的马略被推到历史的前台，进行了一场军事改革。改革的主要内容是，以募兵制代替征兵制；根据服役年限领取作为生活补贴的薪饷（普通士兵每年1200阿司，百人队长2400阿司，骑兵3600阿司）；增设工兵和机械兵等新兵种，改良军事装备，投枪、短剑成为主要武器；创设军团团徽，每个军团都有自己的鹰徽；加强军训，严明军纪。马略的改革结束了公民兵制度，解决了兵员枯竭问题，但改革也使得原有的公民兵变成了长期服役的职业军队，造成了军人的跋扈，为以后的军事独裁埋下了引线。

马略的部将苏拉成为罗马历史上第一个建立军事独裁的人。苏拉在朱古达战争中开始崭露头角，在公元前90年至公元前88年罗马人同意大利人的同盟战争中更是尽显军事才能，声望超过了马略。公元前88年苏拉当选为执政官。就在这一年，小亚细亚发生了本都国王米特里达梯六世挑起的米特里达梯战争，声势浩大，威胁到罗马的统治。苏拉和马略都希望自己能够率军征讨本都王，以捞取更多的资本，最终苏拉胜出。马略不甘心失败，他在苏拉军队还未开出意大利时，就策动支持自己的保民官普布利乌斯·卢福斯提议免除苏拉的东征职务，提议被通过。苏拉闻讯，迅速调转军队前进的方向，倒戈罗马城。入城后，苏拉大肆捕杀马略党人，马略逃往非洲，他和他的支持者被宣布为“罗马人民的公敌”，财产全部充公。苏拉随即颁布新法，强化元老院的权力，使之成为国家最高权力机关，剥夺保民官的否决权，限制保民官参政议政的权力。

在罗马局势稳定之后，苏拉率军前往东方，用利剑重新恢复了罗马在希腊半岛和小亚细亚的统治。就在苏拉忙于东方战争期间，马略从非洲返回罗马，与支持他的执政官秦纳联合攻陷罗马城，搜杀苏拉党人，宣布苏拉为“公敌”，没收其财产。公元前86年，秦纳、马略任执政官，不久马略病逝，秦纳大权独揽。公元前83年，苏拉带着一支完全效忠于他的军队，乘着在东方的胜势，杀回罗马，大肆屠杀政敌，烧毁他们的房屋，没收他们的财产，整个罗马城乃至意大利一时间血雨腥风。最后，苏拉又操纵元老院，宣布他为“终身独裁官”。苏拉凭借武力和军队，成为罗马历史上第一个无任期限制的独裁官，在罗马历史上第一次建立了独裁统治，这成为共和国走向灭亡的重要一步。公元前79年，就在苏拉权势如日中天的时候，在一次公民大会上他突然宣布引退，回到他在库米的农庄过起隐居生活，第二年病逝。

苏拉的独裁统治违反了罗马的共和传统，早已引起社会各阶层的不满，在他死后，国内爆发了反苏拉运动。苏拉的部将格涅乌·庞培率军四处征讨，在这一过程中权势日益增强。在庞培镇压反苏拉运动的同时，大富豪克拉苏在元老院的任命之下也在忙于扑灭斯巴达克斯起义之火。庞培镇压下反苏拉运动后，又帮助克拉苏镇压了斯巴达克斯起义。公元前70年，罗马的局势暂时恢复平静，共和制度似乎回来了，公民大会和保民官的权力恢复，执政官按时选举。庞培、克拉苏被选为公元前70年的执政官。他们颁布了一些有利于平民的政策。克拉苏还从自己的私产中拿出1/10，以献祭神的名义摆宴招待百姓，并且给罗马公民每人三个月的粮食补贴。

就在庞培和克拉苏活跃于罗马政治舞台之时，又一位人物盖约·朱里亚·恺撒出现了。当然，与克拉苏、庞培相比，恺撒要逊色得多，他既不能在军功上与庞培竞争，也不能在财富上同克拉苏匹敌。然而，当时罗马的形势却为恺撒实现政治野心创造了契机。

恺撒出身名门望族，是马略的内侄，18岁时娶秦纳的女儿为妻，并因此受到苏拉的迫害而逃亡。苏拉死后，恺撒返回罗马，积极参与罗马的政治生活。公元前77年，24岁的恺撒大胆揭露前马其顿行省总督的贪污案，使罗马政界为之震惊，并开始对他刮目相待。恺撒抓住机会，先后出任财务官和市政官。在此期间，他借助于对马略的悼念活动，打击苏拉党羽，抬高自己的身价和声誉。为了笼络人心，恺撒慷慨捐资，不惜耗尽资产，甚至欠债。例如，他负责监修阿皮乌斯大道时，自己掏腰包补贴这一工程的建设。公元前63年，恺撒当选大祭司长。次年，担任行政长官，期满后出任西班牙总督。公元前60年在西班牙捞得盆满钵满的恺撒载誉回到罗马，竞选执政官，这时的恺撒已经可以和庞培、克拉苏比肩。三人都野心勃勃，欲谋大权，但必须除去元老院这块绊脚石，可单靠自身的力量又远远不够，于是三人决定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元老院。公元前60年，三位政治家达成互相支持的协议，建立了秘密政治同盟，这就是罗马历史上的“前三头同盟”。这是一个反对元老院贵族和为夺取国家权力而临时结成的政治同盟。三头中庞培握有军队，克拉苏腰缠万贯，恺撒在民众中有较高的威望，他们虽然代表着不同集团的利益，但是其中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力量独揽权柄与元老院贵族抗衡，三人只有暂时妥协和联合。恺撒在庞培和克拉苏的支持下，当选了公元前59年的执政官，后经公民大会投票，恺撒在执政官期满后，担任高卢总督，为期5年，后又续任5年。恺撒选择高卢是怀有政治目的的。他要利用征服高卢之机，树立在军事上的权势，培训一支可供自己调遣的军队，同时又可掠夺大量财富，以便在日后夺取罗马政权的斗争中占据优势。

就在恺撒纵横捭阖，利用种种机会和资源拥揽大权之际，公元前53年克拉苏战死于东方战场，三头同盟变成了两雄对立。为击溃庞培，独揽大权，公元前49年，恺撒突然从高卢进军罗马，迫使庞培和一批与他站在一起的元老仓皇出逃。恺撒在夺取了罗马政权后，于公元前48年又出兵彻底击败庞培，庞培逃至埃及被杀。恺撒追至埃及，与美丽的克娄帕特拉产生了爱情，并帮助她做了埃及女王。

恺撒成了三头同盟中的唯一主宰，公元前48年，他被选为终身保民官，并担任5年执政官。公元前45年，又被宣布为终身独裁官。此外，他还兼有大元帅、风俗长官、大祭司长等头衔，以及“祖国之父”的称号。继苏拉之后，恺撒在罗马历史上又一次建立了独裁统治。

凯撒之死

大权在握的恺撒对罗马社会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他放宽元老的遴选资格，把元老院人数从600增至900；增加高级官吏人数，所有官吏一半由人民大会选出，一半由他任命；向行省居民授予罗马公民权，扩大国家统治的社会基础；改革行省官制，严惩犯有贪污勒索罪的行省官吏；遣散无业游民；改革币制和历法，推行新的单一金币制，采用太阳历。恺撒的改革解决了当时罗马政治和经济领域许多急需解决的现实问题，但也给了共和制度以致命的打击，促进了共和制向帝制的转变，得罪了国内的共和派。公元前44年，当恺撒的部将马可·安东尼把一顶王冠戴到恺撒头上，彻底摒弃共和传统时，早已对恺撒独裁不满的共和派决定铤而走险，3月15日指使贵族布鲁图和卡西乌斯等人在元老院会议厅将恺撒刺杀。

恺撒被刺后，罗马并没有迎来共和的太平盛世，相反国家再度陷入混乱之中。人们开始怀念恺撒带来的好处和秩序。这样一种政治氛围对恺撒的支持者安东尼、雷必达和屋大维十分有利，三人趁机结成同盟，即所谓“后三头同盟”。后三头同盟首先以武力威逼解散了原来的政府，迫使公民大会通过决议，承认三头同盟的合法性。接着，三头同盟进行公敌宣判，打着“为恺撒报仇”的旗号，清除反对势力，大约300名元老和2000名骑士被杀，财产被没收。在慑服了罗马和意大利之后，公元前40年，他们划分了势力范围：安东尼统治东方行省并负责对帕提亚的战争；雷必达统治阿非利加行省；屋大维统治意大利、高卢和西班牙。势力范围的划分只是暂时缓和了三头争夺罗马最高权力的斗争。屋大维借助坐镇意大利之便，逐渐和元老贵族、骑士富豪达成谅解，势力不断壮大。公元前36年，屋大维剥夺了雷必达的军权，把罗马西部地区和非洲各行省置于自己的统治之下。安东尼以埃及为据点在东方发展自己的势力。在偶遇埃及女王克娄帕特拉并爱上她后，安东尼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要把属下的土地作为爱情的礼物赠给克娄帕特拉。这一举动恰恰授屋大维以口实，他操纵元老院和公民大会宣布安东尼为“祖国之敌”，并向埃及宣战。公元前31年，屋大维同安东尼、克娄帕特拉决战于希腊西海岸的亚克兴海角，后者大败，逃回埃及亚历山大里亚，自杀身亡，埃及并入罗马版图。屋大维凯旋罗马，再次建立了军事独裁，共和国被最终埋葬，罗马进入了帝制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