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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格努斯·厄林松(1162—1184年):挪威史上的重要人物

时间:2023-07-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而为回报厄尔林做出的让步,大主教作为其明面上的代表,在卑尔根为马格努斯加冕成王,使后者的头衔在许多人眼中变得名正言顺。瓦尔德马国王最终于1165年率大支舰队抵达挪威,但他的遭遇却完全有悖于预期。狡诈精明如厄尔林,必然明白此举意味着将来无限的纷乱、战争隐患,以及丧失主权独立的可能性。在和平协议谈妥之前,他已经以两战击败了“不走运”的奥拉夫,摧毁了他的团伙。奥拉夫逃到丹麦,并在那里去世。

马格努斯·厄林松(1162—1184年):挪威史上的重要人物

厄尔林·斯加科杀掉了他能抓获的一切王室后裔,以强势之姿为儿子扫清了通向王位之路。但也有漏网之鱼,有一位确定是“大嘴王”西格德的另一个儿子无疑,却不在厄尔林势力范围之内。此外还有几人幸运逃脱,虽然其身份真假未有定论。厄尔林与哈康两派之间怨恨深重,绝无可能和解。哈康一派抓住机会,拥立一个毋庸置疑具有王室血脉的人作为国王以重整旗鼓。这个新的王位索权人是一个名叫西格德·马库斯弗斯特(意思是马库斯的养子)的男孩,大概10—12岁,由雷尔的西格德伯爵的朋友,也是其亲戚马库斯·司寇格(意为“森林”)养大。当时的另一位权贵,游历四方、结交甚广的小因德里德也转而效忠西格德,另有大批生性骄傲、热衷冒险的人,因不能忍受厄尔林的霸权,也加入了这个新党。然而一直饱受摧残的农民们由于并未在之前国王们的长期相争中受苦,开始觉得那些徘徊游荡的团伙很讨厌,而且这帮人还征收贡税,走到哪儿抢到哪儿。厄尔林利用这种情形,煽动农民对所谓“西格德党”的愤慨,很快就成功迫使敌方各首领与之会战于腾斯贝格附近一个叫“里”的地方。西格德伯爵在此战败,小因德里德、马库斯·司寇格与少年国王西格德也被抓获并处死。

虽然这时值得惧怕的王位觊觎者已一个不剩,但厄尔林野心之大,不啻想建立一个新王朝,并不安于已有权力。特伦德人原本就追随“大嘴王”西格德,至今也还是心向着代表了他的一派;另一方面,丹麦国王瓦尔德马对厄尔林在让出维肯一事上违背诺言感到非常气愤。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增强防御,以备不测,厄尔林认为有必要寻求一个新的盟友,而他最终的选择可谓是极其狡诈精明。

当时的尼德罗斯大主教是能干但专横跋扈的埃斯泰因·厄兰松,来自特伦德拉格一个强大的家族,所以即便撇开他的主教身份不谈,他也是一个有巨大影响力的人物。他在政治上同情所在地区的公众,因此更倾向于认为厄尔林是敌非友。但厄尔林作为一位睿智精明的首领,成功讨好了埃斯泰因,并基于共同的利益与之组成同盟。两人协商的成果是在卑尔根召集了一次大会,会上宣布挪威是圣奥拉夫之遗产,主教们作为他的代表,一旦发现法定的王位继承人不值,便有权拒绝其继任。当国王去世,教会和民间的权贵们应当共同从他的子嗣中选出王位继承人,优先考虑婚生嫡子中的最年长者,除非此人被宣告不值。为防意见不统一,当选人须得到多数选票,当然前提是大主教和其他主教投赞成票。如果国王子嗣中无一人得到认可,权贵们可以任选一位他们认为适合守卫“上帝之权利与本国之法律”的人。

很明显,这是世俗和教会的权贵们对王权的联手侵占。而为回报厄尔林做出的让步,大主教作为其明面上的代表,在卑尔根为马格努斯加冕成王(1164年),使后者的头衔在许多人眼中变得名正言顺。如今厄尔林获得了教会的友谊,教会的巨大影响力能让民众倾心于他。这么一来,他就能无所畏惧地与丹麦王交锋了。而此时,丹麦王正准备强占那个曾被允诺给自己的行省。为试探民众对马格努斯的态度,瓦尔德马派密使捎带礼物,访问了许多有名望的特伦德人,其中一些人写信做出承诺,一旦瓦尔德马侵入挪威,他们就将加入其阵营。然而这些信落到了厄尔林手中,触犯了他的人都遭到严惩。有的被杀,有的流亡,还有的被处以巨额的罚款。瓦尔德马国王最终于1165年率大支舰队抵达挪威,但他的遭遇却完全有悖于预期。在那些心存叛意的人当中,预备效忠他、追随他的人远远少于打算与他为敌的。于是他不等厄尔林到来,便返回了丹麦。据说瓦尔德马粮草不足,且他原本期望该省会很快被自己纳入囊中,所以并未劫掠。

在厄尔林腾出手脚对丹麦王的这次来访进行礼尚往来之前,一帮叛乱者在奥普兰集结,领军人物叫奥拉夫·古尔布兰德松,是“圣战王”西格德的哥哥埃斯泰因一世的外孙。这位新的王位觊觎者企图重新召集那些对现状不满的酋长加入自己麾下。他的追随者被称为“头巾男团”(Hette-sveiner),他本人则得了一个“不走运”(Ugaeva)的绰号,因为他在欧耶仁湖以北的莱德约科农场几乎都要抓住厄尔林了,却差了点运气,不幸失败(1166年)。之后的一段时期,头巾男团在森林和野地勉力维持,状态绝对算不上安稳。由于非常畏惧厄尔林,只要不是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可以失去,少有人敢与这些亡命之徒合作。厄尔林可能本来也想即刻剿灭这个团伙,但与丹麦的敌对关系显然更令他心牵。当时正是攻打丹麦的最佳时机,因为瓦尔德马本人远在温德兰,其族人布利斯·亨里克松握有日德兰大部分地区作为封邑,他曾承诺会与挪威人合作,甚至可以在国王返程途中协助他们将其抓获杀死。与此同时,厄尔林率舰队抵达丹麦,在蒂尤尔撒击败了丹麦人,但由于对方有阿布萨隆主教果毅的指挥,他并未从这场胜利中得益。瓦尔德马在挪威的第二场战役和第一场一样不具决定性。最后,双方都厌倦了这种漫无目的的战事,握手言和(1171年),条件是厄尔林从瓦尔德马那里接受伯爵的封衔,以其属臣的身份执政维肯。厄尔林在回国之后很可能只公开了这次和平协议的部分条款,因为挪威国内已经开始产生民族意识,维肯人民不久前才刚对丹麦王表露敌意,很难想象他们此时会心甘情愿地委身成为他的国民。厄尔林的所作所为其实就是以国家的完整和独立性为代价,以确保自己和儿子的权利。而这种做法也不过是承袭了他这一阶层的传统。挪威的贵族阶级往往(尽管也有许多值得尊敬的例外)将自身的独立与权利摆在比国家的独立和权利更重要的位置。因此这也并非部落权贵第一次出卖信仰和荣誉换取个人利益。这种做法在古代尚可以宽恕,因为那时挪威还只是松散地集聚了一些部落,与他们相互间的地理隔绝相比,这些部落与丹麦人和瑞典人更有强烈的亲切感。但到了厄尔林·斯加科的时代,挪威人已然形成了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截然有别于他们的邻居。此时将一个富饶如维肯的省份让出去,就给了丹麦人踏足半岛的垫脚石。狡诈精明如厄尔林,必然明白此举意味着将来无限的纷乱、战争隐患,以及丧失主权独立的可能性。

安抚了外敌之后,厄尔林开始着手消除内患。在和平协议谈妥之前,他已经以两战(分别是在斯坦格和达夫,1168年)击败了“不走运”的奥拉夫,摧毁了他的团伙。奥拉夫逃到丹麦,并在那里去世(1169年)。然而还剩下几名王权觊觎者,他们继承王位的资格并不逊于马格努斯·厄林松。厄尔林没有坐等他们发展壮大,而是在他们变得真正危险之前就先行解决。他把“大嘴王”西格德的女儿塞西莉亚送去韦姆兰,给一个叫弗柯维德·洛曼(意思是执法官)的人做了情妇。他自己有一个继子哈拉尔德,即妻子克里斯蒂娜的私生子,可算是“圣战王”西格德的外孙,厄尔林不顾马格努斯国王的再三祈求和反对,将其砍头处决。他公然宣称自己完全不懂那种会令自己将来涉险的所谓仁慈。

“如果我留下他性命,”他告诉儿子,“人们就会希望由他来当国王,到时候你就只能以身试斧了。”

不过虽然厄尔林做了各种防备,仍有一名王室子孙不在他掌控,而他却最具威胁性。当时在法罗群岛住着一个年轻人,名叫斯韦雷·西格德松,挪威此后三十年的历史,将主要是他的故事。不过在他出场之前,还出现过一个王位觊觎者,名叫埃斯泰因·梅拉(意思是小女孩),自称是哈拉尔德·吉勒之子埃斯泰因的儿子,他掀起点小风浪,将叛党余孽聚集了起来。他试图向瑞典寻求帮助,在哥得兰得到了比耶伯爵的款待。比耶伯爵的妻子是哈拉尔德·吉勒的女儿布丽吉德。但埃斯泰因·梅拉无法招架厄尔林的势力,不得不带着他的团伙在山野之间流窜,靠抢掠勉强果腹。因此这帮人名声很坏,由于他们颓败褴褛的样子和用桦树皮做鞋的习惯,农民们嘲讽地称他们为毕克贝讷(Birkebeiner),意思是桦皮腿儿。艰苦生活的无奈,使他们练就出纪律性以应对艰难险阻,这一点后来却给他们带来好处。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厄尔林在吃过苦头之后才意识到这帮人不容小觑。无论他如何三番五次击败他们,他们从不会被彻底打垮。他们的刚勇和耐力超乎常人,每次战败之后又会重振,一旦下次机会来临便又能投入战斗。他们中的许多人无疑就跟拦路强盗差不多,称他们是政党都太过溢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他们的主要政治目的就是避免身首异处。然而由于不满政治现状者的加入,这一团伙逐渐壮大,甚至还有一些出身高贵的人加入其中,这些人要么是跟厄尔林闹翻了,要么想为亲人的死报仇。1176年夏,他们的规模已经大到足以突袭尼德罗斯城,并在欧雷庭会宣布首领埃斯泰因·梅拉为王。但此后一年,好运似乎离开了他们,他们在腾斯贝格附近的“里”遭遇惨败,被马格努斯国王压倒性地击败,埃斯泰因·梅拉亦被杀(1177年),这个团伙随即解散。如无意外,他们的名声本将就此消散于历史,然而这些人的命运却因和一个伟人的命运联系在一起而发生改变,这个人就是斯韦雷·西格德松。

斯韦雷出生于法罗群岛。据传说,他的母亲贡希尔德是“大嘴王”西格德的厨娘,长得并不算特别标致,但却机敏聪慧。国王请求她在孩子出生之后就将其杀死,她不愿听从,乘船逃到了法罗群岛,跟随马蒂亚斯主教做了一名挤奶女工。她在那里产下一个儿子,取名斯韦雷。第二年春天,从挪威来了一个名叫乌纳斯的人,大概是一名铁匠或制梳人。她怀疑是国王派他来杀害自己的孩子,便将孩子藏进一个山洞(这个山洞至今被称作斯韦雷山洞)。但乌纳斯却跟踪了她,发现了孩子的藏身之处。他承诺不伤他,不过条件是要娶她为妻。虽不情愿,但她还是同意了,然后随乌纳斯返回了挪威。那时“大嘴王”西格德已经过世,她再没什么好怕。小男孩5岁时,和母亲及继父一起回到了法罗群岛。当时,乌纳斯的哥哥鲁已经继马蒂亚斯去世之后成为新的主教。与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亲戚比邻而居,乌纳斯却对近水楼台的优势毫无所觉。慢慢长大的斯韦雷以为自己就是乌纳斯的儿子,而鲁主教见这个男孩儿异常聪慧,非常喜欢他,开始教导他成为神职人员。根据斯韦雷本人的说法,他当时的野心最多也就是做个主教,或者如有可能的话,成为红衣主教而已。但当他被授以执事(diaconus,最低阶的神职之一)之职时,母亲大哭,他问她为什么看到儿子得了荣誉却不开心呢,她回答说:“与本该属于你的那些相比,这点荣誉实在微不足道。你的亲生父亲非你所想,而是挪威的西格德国王。我一直没让你知道,因为你尚未成年。”

从那天起,斯韦雷的内心再无宁静。他的脑中激荡着宏大的愿景,萦绕不去,但眼前的生活却贫瘠又没有价值。野心使他彻夜无眠,对未来成就一片光明的展望,令他心驰神往。

他对母亲说:“如果我就是为了王权而生,那么我必努力去赢取,无论代价是什么。若得不到王冠,我的生活再不会快乐,所以我愿以命相赌。”

他不顾主教的告诫,动身去了挪威,但他并没有一开始就透露自己的身份,而是花了些时间调查人们对马格努斯国王的态度。这很体现斯韦雷的性格。他不会轻举妄动,而是会周密地估算敌人实力。他得到的结论并不容乐观。各地的人们似乎都忠于马格努斯国王,对他的统治相当满意。斯韦雷甚至去结识了厄尔林·斯加科,全面地研究他。他与厄尔林的士兵们攀谈,那些人觉得这个从法罗群岛来的教士是一个有趣的人,便把所有王室八卦一股脑儿都讲给他听。身无分文便想以一己之力对抗如此强大慑人的势力,几乎是痴人说梦。精明如斯韦雷,必然看到此途是无望的。但同时,在做过王室梦之后,他也无意再回到北海荒凉的群岛上,去继续那前景晦暗的神职之路。他知道瑞典的比耶伯爵娶了“大嘴王”西格德的一个妹妹,于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希望,他跨越国界,将自己的出身告知伯爵,恳请他相助。这位伯爵此前在与埃斯泰因·梅拉的联盟中没有任何值得夸耀的收获,对斯韦雷的请求就表现得并不热衷,甚至疑心他是厄尔林派来嘲弄自己的。斯韦雷便转头找上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当时是弗柯维德·洛曼情妇的塞西莉亚,在那里得到的待遇还不错。与此同时,“大嘴王”西格德有一个儿子现身瑞典的消息传出了国门,传到了“桦皮腿儿”一伙人耳中。他们赶忙找到斯韦雷,要求他成为本团伙首领,可斯韦雷看到他们那般的生存现状便拒绝了。他对他们讲了一番话,表示自己与他们唯一的共同点不过是“贫穷”,随后还建议他们从比耶伯爵的儿子中选一个来做首领,因为比耶的儿子和自己一样,也是哈拉尔德·吉勒的后人。桦皮腿儿们听从了这个建议,可惜伯爵却不干了。

比耶说,斯韦雷才是他们的不二人选,并建议他们可以要挟其性命,以防他坚持拒绝。他说这番话时也许不无玩笑的意味,但这伙人真的又回头去找斯韦雷。而这次,斯韦雷屈从了他们的劝说。他这时的年纪大概在二十四五岁。就这样,斯韦雷仅凭赤手空拳和衣衫褴褛、装备拙劣的70人,开始了为夺取挪威王冠的奋斗。他从韦姆兰出发,南下维肯,一路收编了许多人,到得索比格德时,已达到420人规模。这些人不顾斯韦雷反对,宣布他为国王,并触其佩剑以示效忠。但当斯韦雷下令禁止抢掠农民时,大多数人就心存不满,离他而去了。为了测试忠心,他命众人返回韦姆兰,等到他抵达埃兹库格,团伙规模又回到了最初的70人。如今斯韦雷真是进退两难。他已经宣布成为王位竞争者之一,加入了权力的游戏,就意味着把自己置于一个可能随时遭人杀害的境地。仅凭70人与马格努斯国王和厄尔林·斯加科交战未免太过荒诞。极度窘迫之下,他派使者去泰勒马克,因为他曾听闻有些桦皮腿儿自“里”一战之后便隐匿于此,且那里的人们对马格努斯国王据说多有不满。然而斯韦雷无论现身哪里,农民们都对他表露敌意,其中还有许多人希望通过消灭这个逃亡的教士及其强盗团伙,来得到厄尔林伯爵青睐。也正是经历了这些绝望的非常时刻,才让斯韦雷卓越的智谋得以显露。虽然他时常不得不以树皮果腹,要么就得吃从雪地里挖出来的冰冻浆果,但他从未丧失过勇气。在无路可遁的山间野地,他的团员就在他的眼前因寒冷或饥饿而掉队、死去,他本人也得用盾牌蔽体,任由积雪覆盖,但他始终保持了坚定的心,并喝止那些轻言自杀的人。据说在从瑞典行军至尼德罗斯的途中,他们来到了一片必须跨越的巨大山湖前。木筏做好了,但砍倒木头花了他们很长时间,大家都疲惫至极。木筏一只接一只地下水离岸。斯韦雷本人乘坐的是最后一只筏子,当他登上去时已经有点超重了,水漫过了他的脚踝。可这时还有一个人没上船,这人已经处于累得半死的状态,他爬到水边,乞求国王把他带上,否则他将必死无疑。桦皮腿儿们牢骚四起,一片喧哗,但斯韦雷命他们停船,让那最后一人也上来。这时筏子又沉了沉,冰冷的水已经漫到了国王的膝盖处。有那么一阵子,人们都觉得要沉船了,斯韦雷却始终没有改变主意。最后他们到达了对岸,那处有一棵巨大的松树倒在水中,渴求脱离险境的人们纷纷攀爬到树上。斯韦雷最后一个离开筏子,就在他后脚抬起的那一刻,筏子沉了。这一事件被桦皮腿儿们视为奇迹,更坚定了他们对斯韦雷的信仰,相信他身负使命。

霍讷伦峰一处峭壁,位于北峡湾口的布雷芒厄岛上

历经了难以想象的苦难,斯韦雷最终于1177年6月初抵达目的地。他那时率领了120人,幸运的是他传往泰勒马克的消息又为这个队伍增加了80人。他就是带着这些人完成了一个惊人之举:避开了厄尔林的党羽派来对付他的一支1 400人之众的部队。他总能轻易地预料到对手的行动,而对方却对他的计划毫无头绪。这些农民军四散寻他,却被他轻松地各个击破。以200—250名战士打败六七倍之多的敌人,简直不可思议。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虽然许多特伦德人慑于厄尔林之威,不敢公然拥护斯韦雷,但他们暗地里是支持他的。胜利让桦皮腿儿们大受鼓舞,他们一路欢欣地涌向欧雷庭会,斯韦雷从特伦德拉格的8个郡县分别召集代表,共计12人聚于此,宣布自己成为挪威国王(1177年)。

但桦皮腿儿们高兴得太早了。厄尔林·斯加科还没死,他一听到斯韦雷在特伦德拉格的动作,即刻集结了一大支舰队,北上找他算账。斯韦雷当时不愿与那位冷酷无情的伯爵碰面,于是再次隐匿山区。此后他过了两年狗嫌猫弃的生活,一时下到山谷探险以搜寻食物,一时又撤退到荒野中,经历无法言说的物资匮乏煎熬。有时候,饥饿驱使他对农民们恶作剧:在他们的冬季庆典上他不期而至,和桦皮腿儿们一起坐在席桌上狼吞虎咽。但总的来说,苦难并不因幽默感而得到半分缓解。和罗宾汉及其伙伴一样,他同情弱者,严裁强者。从王国的一端到另一端,他的名字有如诅咒,正如他自己所说,许多人视他为魔鬼的化身。保姆会吓唬调皮的小孩说斯韦雷要来把他们带走;女孩儿们在河边捶打湿衣服时,也总是希望手中砧杵之下是斯韦雷的头颅。不过与此同时,这个男人强大的力量和无畏的精神也一直影响着那些没有直接遭到他劫掠的人们。他和马格努斯国王一派的许多战役和游击斗争,他第二次尝试占领尼德罗斯却以失败告终,以及他和农民们之间的小规模战争在此处就不赘述了,但他的所有活动,我们都能从他督导完成的萨迦传说中看到还算准确的记录。直到1179年6月,他打了一场对其未来有决定性意义的战役。他从高卢达尔对厄尔林发动了一次突袭,当时厄尔林正在尼德罗斯享受盛宴。

据说当桦皮腿团逼近的消息报来,这位伯爵表示:“如果这是真的,不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但说到这事,我们今晚大可以安稳入眠,因为我知道他们已远撤山区,而且我们一直盯得死死的,斯韦雷不可能冒险来犯。”

他于是让手下们去睡觉,大家也就心安理得地沉沉睡去。斯韦雷一如既往地得知了对手的情况,在准备进攻之前,他对战士们这样说道:

“这场仗我们一定要打得好、打得英勇,因为迎接我们的将是美妙的胜利。让我来告诉你们英勇将为你们赢得什么吧:谁能确凿地证明自己杀死一个朝臣,谁就将成为朝臣;无论是谁都可以得到手刃之人的头衔与地位。”(www.xing528.com)

桦皮腿儿们得到莫大鼓舞。虽然装备不精,但他们一路跨越山岭,如暴风骤雨般猛攻进城。一名男子手持木棒沿街飞奔,有人问他他自己的武器呢,他说:“武器都在城里,用在伯爵的人身上了。”

警报已拉响,晕头转向、尚未睡醒的伯爵士兵们跌跌撞撞地来到街上。马格努斯国王也到了现场,但场面太过混乱,难以将人手集结起来。

许多部落首领建议厄尔林登船出逃。

厄尔林回答说:“我不否认那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但我不能忍受,斯韦雷那个教士中的魔鬼,竟然踏足我儿子的地盘!”

他于是出城来到卡夫斯金德,等待一战。可是,虽然兵力远超斯韦雷,他却没能抵挡桦皮腿团狂暴的猛攻。短时间的防御之后,厄尔林被杀,其麾下之军随即纷纷溃逃。当马格努斯国王看到父亲面朝天空、沾满血污的脸,便停下逃离的步子,弯下腰亲吻他。

“我们会在一个欢乐的日子重逢的,我的父亲。”他说道。随后在不情愿之下匆匆离去。

当桦皮腿儿们得知厄尔林已死,欣喜欢呼,兴奋莫名。斯韦雷本就是一个喜欢发表演说的人,并且凭他的身份,主持丧礼也再恰当不过,他为阵亡的仇敌发表了悼词。斯韦雷描述了这位伯爵一生的品行,还讲述了一些无疑是真实的事情。但讲到后来,他便越来越多地用了刻薄的讽刺,作为对一位逝者的评价,就显得不够豁达了。

从这时起斯韦雷便占了上风,虽然战争又持续了数年,但性质已经变了。这不再是一场法律与秩序对阵一伙亡命之徒的战争,而成了地位对等的两党之间的一场内战。平心而论,马格努斯斗不过斯韦雷,但作为旧秩序—从部落贵族中获取权力与支持的君主政体[1]—的代言人,他并非一个平庸的对手。一个较低的社会阶层—粗俗、吃不饱饭的民众—随着斯韦雷及桦皮腿团的兴起而兴起,并要求共享好生活,这在此前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斯韦雷懂得如何管束这群狂暴、贪婪的人,并强制他们接受法律与秩序,这是他的长处。早在卡夫斯金德一战之前,他就提出杀了谁就可以得到谁的荣耀和地位,以刺激大家的贪欲,当胜利来临时,他非常小心地将他们的贪心维持在限度以内。他信守承诺,将地位低的人提升至高位,奖励忠诚与英勇,以民主精神推进社会变革。考虑到他当时所处的时代以及他在战争中取得的是相当彻底的胜利,他的改革又表现出了惊人的温和节制。他希望自己建立的新秩序是可以长久持续下去的,与其放纵打了胜仗的桦皮腿团,使之变成掠夺国家的蛀虫,他选择委之以重任,让他们成为维护法律与秩序的主体,让他们充满责任感,如果他们滥用职权,则将受到惩罚。他可以没有顾忌地做这件事,因为人们有多敬他爱他,就有多怕他。在他们眼里,他的权威是至高无上的,因为斯韦雷与他们共同度过了那些倒霉的时日,和他们一起冒过险、历过难,检验了他们的男子气概。在他们之间产生了亲密的同志情与依赖感,而这种情感又不妨碍其中一方的权威和另一方的尊敬与服从。

马格努斯在卡夫斯金德一役中的损失有多大呢?从其追随者现在得了一个党派名称,并沦为此前他们对手那样的地位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被称为“斗篷党”(Heklungs),因为据说他们曾抢过一个女乞丐的钱,那钱是用一件斗篷包裹起来的。“桦皮腿团”也从一个耻辱的词变成了一个光荣的称呼,令斯韦雷手下的老兵们倍感自豪[2]

战败后的一年里,马格努斯大多待在支持者最多的卑尔根,随后他去往维肯,费尽一切力气募集军队,意图摧毁对手。招兵成果是显著的,因为当他北上至尼德罗斯时,其部队规模远超斯韦雷。尽管如此,他还是在尼德罗斯附近的伊勒沃兹(1180年)遭到了可耻的失败,不得不连滚带爬地逃回卑尔根。斯韦雷在追击他的途中曾险遭不测,落入陷阱,设下陷阱的是马格努斯的追随者乔恩·库蒂扎,他带了一帮农民军要杀那个“魔鬼的教士”。可惜对于斗篷党来说,这个魔鬼的教士如往常一样太聪明,他一旦举起剑就打得他们望风而逃。与此同时,马格努斯在丹麦寻到庇护,瓦尔德马国王对他加以优待,丹麦王国成为他对抗斯韦雷的后盾。不久之后,斗篷党带了32艘船再次北上,他们几乎就要终结斯韦雷于萨尔托海峡了,但斯韦雷又一次凭借一个大胆的计策逃出了困境。随后,马格努斯在卑尔根附近的诺德内斯突袭桦皮腿团(1181年)。这一次,虽然舰队规模仅有敌方的一半,但不愿丧失威望的斯韦雷决心留下,与之一战。桦皮腿儿们不是水手,他们的海战总是不如陆战那么厉害。斗篷党发起猛攻并逐渐显出几分优势,这时斯韦雷走到战火最盛的地方,向天举起双手,清晰洪亮地唱起了拉丁语的赞美诗《伟大的主之歌》(Alma chorus domini)。敌人的箭矢如瀑如雹般袭来,可是毫无防御的斯韦雷却并没有受伤。就在这时,激战渐酣的马格努斯猛攻疾走,眼看着将要登上一艘敌船,却突然手腕受伤。马格努斯因疼痛而停下脚步,不料却滑倒在充满血污的甲板上,向后仰倒。桦皮腿儿们爆发出巨大的胜利欢呼,哈拉尔德·吉勒之子中同母异父的兄弟奥莫听说国王被杀,大喊道:“王国命运已定啊!”

奥莫当下便斩断了将船只连在一起的绳子,破坏了战线,以最快的速度逃了。等马格努斯站起身来,对士兵们大喊自己还活着,求他们不要从一个将胜之局逃走,已是徒劳。混乱很快扩散,斯韦雷第一时间利用了这机会,夺取了一艘又一艘的敌船,迫得剩下的船可耻地逃走。

战争持续了三年,双方互有胜负。丹麦成了马格努斯每遭败仗之后的旅居地,他每次从丹麦回来,看起来又像以往那样强大、难对付,轻而易举就能在旗下聚集一支军队。为了终止这场逐渐掏空国家的自相残杀,斯韦雷提出与对方分享王国。遭到马格努斯拒绝之后,他又提议两人轮流执政,每期三年。这个好心的提议再次被马格努斯驳回,经过反复的会谈和无果的协商,双方重返战场。1181—1182年之间,斗篷党三次攻打桦皮腿团总部所在的尼德罗斯,胜负无常。1183年,斯韦雷发起主动攻击,突袭马格努斯于卑尔根,迫使他抛弃了舰队、财富、王冠王袍,逃往丹麦。作为斗篷党最坚定支持者之一的埃斯泰因大主教曾在数年前逃至英格兰,他希望通过颁布教会的驱逐令以打击斯韦雷。但斯韦雷却一点都没有受到驱逐令影响,反倒是大主教本人因为失去其教区而大受所累。这个狡猾的高位神职者意识到马格努斯重拾权力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了,便与被开除教籍的国王协商,接受他重回教会怀抱,条件是要让自己恢复往日尊贵。

马格努斯收复失地的最后尝试是在1184年夏天。他率领一支由26艘船以及约3 200人组成的舰队北上卑尔根。据他所知,斯韦雷为惩罚杀害了地方长官伊瓦尔·达雷的松恩人,带着几艘船和少量兵力驶入了诺雷峡湾(松恩峡湾的一个狭长分支)。要突袭斯韦雷并不容易。但这一次斯韦雷对危险毫无所觉,直到看见斗篷党的大帆船径直向自己驶来。逃跑已无可能,他的所有方位都被锁死。斗篷党们见他只有14艘船,且人手只有略多于己方一半的样子,简直要感谢上帝终于把敌人交到了自己手中。但当敌人是桦皮腿团的时候,被交到手里的到底是祸是福还未可知。战争一开始,马格努斯就开始怀疑究竟谁是猎手,谁是猎物了。桦皮腿儿们战得英勇,斗篷团大批人倒下,还有许多人跳进了海里,其中就包括马格努斯国王。这场血腥的战争打到了午夜,结束时已有两千人命丧于此。斗篷团的所有战船及大量战利品落入斯韦雷手中。破晓之后,透过松恩峡湾清澈的水面能看见被杀的酋长们的尸体,四肢伸展地躺在水底,鱼儿们在这些尸体之间穿梭游动。马格努斯国王的遗体直到战后两天才找到,随后被带回卑尔根,予以庄严厚葬。

诺雷峡湾一战中,随着马格努斯国王陨落的还有古挪威贵族阶层之盛世。英奇国王的儿子哈拉尔德、奥莫及其子伊瓦尔·斯泰格,还有一大批高高在上的酋长们都进了死亡名单。他们将希望寄托在马格努斯国王身上,国王一死,他们的统治也到了头。斯韦雷·西格德松的上位揭开了挪威史上新的纪元。

【注释】

[1]孟克:《挪威民间故事》,iii.,107。萨斯:《挪威史一览》,ii.,Cap.iv。

[2]孟克:《挪威民间故事》,iii.,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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