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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心:横渠四为新解

时间:2023-07-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老子称“天道”为“万物之因”,就是把“天道”视为天地万物之生育者。天地之间阴阳二气和合则万物得以生成其体,而阴阳二气散离则使万物返于未生之初,所以说天地为“万物之父母”。所谓“天地氤氲”是指天地之间阴阳二气和合交融,相互作用。“乾”、“坤”分别代表着天地、阴阳、男女,这对立双方和合交融就生成了包括人在内之宇宙万物。

天地之心:横渠四为新解

“为天地立心”中之“心”,不是指有形之心,而是指无形之心,指人之精神世界与感情表达,是灵魂之别称,也称“心灵”,也指道心、思想及世界观宇宙观。古往今来圣贤都心怀探究天人之奥妙,以凿通古今之时空隧道,让世人看清宇宙真面貌。人类认识宇宙之视野越来越阔广,但人心并不是随着视野之扩大而扩大,在宇宙和生命演进过程中,人脑越来越复杂,社会结构也越来越复杂。人类社会已经进入了21世纪,必须进一步探究新世纪人类在地球这颗行星上存在之问题,弄清人类所处之地球面临之危机,明白人类在地球上之作用。每个人都生活在地球上,都离不开地球,有人努力养护地球,有人肆意破坏地球。如何为天地立心?立什么心呢?中国先民以生命之眼光看待天地,认为头上之天空和脚下之大地充满生机,整个宇宙就是一个大生命体,是一个生命大家庭。老子称“天道”为“万物之因”,就是把“天道”视为天地万物之生育者。在老子看来,宇宙是按照一定次序生成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浑然一体之“道”禀赋着阴阳二气,阴阳二气交汇又产生出一种融合,这种融合又化生为天地万物,天地万物又在阴阳二气激荡下繁衍周流,汇聚为混合一体之宇宙。庄子说:“天地者,万物之父母也。和则成体,散则成始。”天地之间阴阳二气和合则万物得以生成其体,而阴阳二气散离则使万物返于未生之初,所以说天地为“万物之父母”。庄子还描绘了一幅天地化生万物景象:“至阴肃肃,至阳赫赫。肃肃出乎天,赫赫发乎地,两者交通成和而万物生焉。或为之纪,而莫见其形。消息满虚,一晦一明,日改月化。日有所为,而莫见其功。生有所乎萌,死有所乎归。始终相反乎无端,而莫知其所穷。”至阴之气肃肃从天而降,至阳之气赫赫自地而生,两者交通和合化育着万物,万物之生死兴亡皆蕴含其中,这就是不见其功而见其成之生命运动规律,也是无边无际又无始无终之自然规律,这就是“天道”。孔子则认为:“四时行焉,万物生焉,天何言哉!”天地寂然无言而化生众物,中国儒道两家之说,都把物之生与人之生统一起来,对宇宙万物生成作了充分形象论述。《易传》说:“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所谓“天地氤氲”是指天地之间阴阳二气和合交融,相互作用。天地有阴阳,人间有男女,男女即阴阳。《易传》还说:“乾,阳物也;坤,阴物也。阴阳合德,而刚柔有体,以体天地之撰,以通神明之德。”“乾”、“坤”分别代表着天地、阴阳、男女,这对立双方和合交融就生成了包括人在内之宇宙万物。所以《易传》对宇宙总规律提出:“一阴一阳之谓道。”天地生物之道,就是“一阴一阳”之道,阴阳二气彼此往来,交融和合,万物共生。《易传》又说“天地之大德曰生”,天地之大德就是生育万物,万物皆由天地所生,而天地万物之生而又生,生生不息,使宇宙万物发展无穷无尽,这就是中国古代圣贤之宇宙观。这种宇宙观经过千百年提炼,逐渐结晶,形成张载清晰而纯粹之哲理。张载说:“气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易》所谓‘氤氲’,庄生所谓‘生物以息相吹’,‘野马’者欤!此虚实动静之机,阴阳刚柔之始。浮而上者阳之清,降而下者阴之浊,其感通聚结,为风雨,为霜雪,万品之流行,山川之融结,糟粕煨烬,无非教也。”张载这段精辟之言是对《易传》所说“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之阐发。张载有“气”论之说,认为生命由气化成,此说属于生命哲学王夫之说:“气者,生气也,即暤天之和气也。”明代学者罗汝芳也是一位生命哲学家,他提出应当以“生”字代“心”字。他说:“经云,‘复’,见天地之心。则此个心,即天心也。此心认得零碎,故言‘复’,亦不免分张。殊不知天地无心,以生物为心。今若独取心字,则我有心而汝亦有心,人有心而物亦有心,何啻千殊万异。善言心者,不如把个‘生’字来替了它。则在天之日月星辰,在地之山川民物,在吾身之视听言动,浑然是此生生之机,则同然是此天心之‘复’。故言下着一‘生’字,便心与‘复’即时混合,而天与地,物与我亦即时贯通连属,而更不容二也。”罗汝芳以“生”字代替了“心”字,就是以生命统一了万物,使“天与地、物与我”贯通连属,组成一个生命大家庭。他还用生命统一了时空,他说:“天命生生不已……直竖起来,便成了上下古今;横亘开去,便作国家天下。”“天命”指自然生命或宇宙大生命,“上下古今”就是时间,“家国天下”就是空间。时间是生命纵向连续,空间是生命横向展开。有了宇宙大生命生生不已,遂有时间和空间无限延伸,用生命统一了万物,用生命统一了时空,也就是用生命统一了宇宙。罗汝芳还说:“盘然宇宙之中,浑是一团生意”,“盈天地只是一个大生”。天地间充满了蓬勃生机,万物皆焕发出昂然生意,整个宇宙就是一个大生命,一个生命大家庭。这种宇宙观包含两个意思:一是宇宙自有生机,宇宙是生生不息繁育而成的,而不是由一个外在造物主创造出来的;二是万物皆有生命,万物禀赋着宇宙生机,皆具有生命之灵性,而不是静止状态之死物,宇宙及其万物,都既是造物者,又是被造者。

古希腊学者在谈到宇宙形成时,有人认为宇宙是由一种或数种物质元素,依据一定公式或比例结构而成;有人认为宇宙是由一个外在造物主,照着理性所认识和永恒不变的模型创造出来的,即神创论。无论是物质元素构成论还是神创论,他们都不承认宇宙自有生机,更不承认万物皆有生命,这就是中西文化在宇宙观上之差别。而古代西方人在论述造物者与被造物者关系时,认为是物质与精神关系,他们认为精神方能创造,而物质不能自生,造物者之所以能成为造物者,就因为它是精神性存在,才能设计万物“模型”,才能推动宇宙有序运转;而被造物者之所以是被造物,因其是物质性存在,造物者与被造物者之分离,就是精神与物质之分离,反之,造物者与被造物者之统一,也就是精神与物质之统一,宇宙自有其创生万物之动力,这个动力就是精神。中国古代人宇宙观不是立足于精神,也不是立足于物质,而是立足于生命,生命本质就是自我生长。虽然这种宇宙观成为遥远过去,而今天科学意识深入人心,谁不相信宇宙有生命呢?如果认为大自然只是无生命之物体,人类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处置大自然,导致生态严重破坏,终究会危及人类自身生存。如果认为大自然只是无生命之物体,人与大自然之间也就没有精神联系,世界就成了精神荒原,人类就会成为世界“异乡人”。因此,只有还大自然以生命,重建人与大自然和谐相处之环境,方能扭转自然环境日益恶化趋势,挽救人类无家可归之心灵。把自然物质和生命融为一体,宇宙就会焕发勃勃生机,万物就能构成一个统一、和谐之生命大家庭,生命一元之宇宙观,将会成为未来之宇宙观。生命一元之宇宙观,是中国传统文化思想之核心,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之基石,中国传统文化独特之意蕴,将会在中西文化比较融合中,其价值将越来越显示出来。

宇宙生机盎然,应是一个令人心旷神怡之宇宙,一个给人类诗意栖息之宇宙。人类如何才能与宇宙相融合呢?要用什么心态和方法来对待人类生息于其间之宇宙呢?天心在何处,人心向何处呢?庄子提出:“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大美者,至善至美至乐也。天地之大美是庄子游心于天地大化之所见。有人问庄子:“请问游是。”他回答:“夫得是,至美至乐也。得至美而游乎至乐,谓之至人。”在庄子看来,人类生活于大自然之中,不仅要发现宇宙之大美,也要享受宇宙之大美,使人生处于至乐之中,有此乐者才是至人。人类如何才能“得至美而游乎至乐”呢?《乐记》说:“地气上齐,天气下降,阴阳相摩,天地相荡,鼓之以雷霆,奋之以风雨,动之以四时,暖之以日月,而反化兴焉。如此,则乐者,天地之和也。”人类之大乐要与天地同和,“和”才是天地之心。阴阳合而万物生,阴阳相生也相和。生物之相生相合,也可比之于政事,土气和而物生之,国家和则民附之。不同事物相结合谓之“和”,同类事物相会聚谓之“同”。只有不同事物相结合,方能万物生长,并使万事兴旺发达。“政象乐,乐从和,和从平”,天地阴阳之和,使万物生长,人自富足。“和”之义不仅关系着物之生,也关系着人之生。《国语》有一段话说:“夫耳目,心之枢机也,故必听和而视正。听和则聪,视正则明。聪则言听,明则徳昭。听言昭德,则思虑纯固。以言德于民,民歆而德之,则归心焉。”在宇宙生命大家庭中,物与人、身与心,乃至自然与社会,本为一“生”之所贯穿,“和”才能生物,自然也能“生”人。“和”是“生”之前提,“生”是“和”之结果,和则万物不失,和则万物皆化。生也者,天下之大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和者,人心畅适之情,通圣凡而具足也。有一人之和,则有一人之乐;有一时之和,则有一时之乐;有一物之和,则有一物之乐;人心之和,遍于天地之和,乐不胜用矣。和谐是万事万物相处最高原则,天地谐音在于和,“和”无往而不与天地生命息息相关,“和”既是宇宙生命诞生之根本,也是生命存在最佳状态,更是宇宙生命共存共荣应有之境界。无“和”则无生,贵和者,贵生也,爱和者,爱生也。人是灵性之代表,是天地万物之精华,是宇宙生命之自觉者,天地之大大于生,而大德之生生于心,生生之心心于人,天地之心就是宇宙生机之自我意识,就是宇宙生命之自觉者。(www.xing528.com)

使宇宙生命回归,由人而物而天,“以生物为心”之“天”作为宇宙生命本体,首先要生出具有自然生命之“物”,而后生出具有“天地之心”之人。由人复天,既是人命之回归,也是生命之升华。冯友兰认为人生境界可分为四种: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处于自然境界者,或按自己本能“率性”而为,或按社会之习俗“照例行事”,总是莫知其然而然;处于功利境界者,其行为是“为利”的,为一己之私利,其目的在于“取”;处于道德境界者,其行为是“行义”的,“义”即社会之公利,其目的在于“与”;处于天地境界者,其行为是“事天”的,其在社会中,堂堂地做一个人,也于宇宙间,堂堂地做一个人。人虽只有七尺之躯,但可以“与天地参”,人命上寿不过百年,而可以“与天地比寿,与日月齐光”,这是人生之最高境界。比之于无限之宇宙,以空间而言,人不过如沧海一粟,以时间而言,人不过若白驹过隙。人如此微不足道,而沉湎于人世之间,惨淡经营,究竟有何意义呢?就个人来说,天下之所以尊之,不过富、贵、寿、善而已。庄子说:“夫富者,若身疾作,多积财而不得用,其为形也,亦外矣。夫贵者,夜以继日,思虑善否,其为形也,亦疏矣。人之生也,与忧俱生,寿者昏昏,久忧不死,何苦也!其为形也,亦远矣。烈士为天下见善矣,未足以活身,吾未知善之诚善邪?诚不善邪?”庄子认为面对短暂而脆弱之人生,富、贵、寿、善等一切功利追求,都是愚蠢的,得不偿失的。就社会群体来说:“五帝之所运,三王之所争,仁人之所忧,任士之所劳”,不过是“知效一官,行此一行,德会一君,而征一国”。人更似蓬间之小雀,面对无限广大之宇宙,所有为社会群体建功立业之行为,都会顿然失去了光辉,被无情地“最小化”。庄子把追求个人功利之行为称之为“丧己于物”,把追求社会功利之行为称之为“失性于俗”。在他眼中,“一国之相位”只不过是一只“腐鼠”,不仅不值一顾,而且避之唯恐不远。因此,庄子告诫世人既要从个人功利中解脱出来,也要从社会功利中超脱出来,“独与天地精神往来”,“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生死无变于己,次利害之端乎。”这是对个人功利之超越,而“与造物者为人,而游乎天地之一气”,“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于无为之乡”,“恶能愦愦然为世俗之礼,以观众人之耳目哉?”这是对社会功利之超越。而“夫明白天地之德者,此之谓大本大宗,与天地和者也。”“与天地和者,谓之天乐。”能与天和乐,人也就超越了自身极限性,融入了宇宙大生命,达到了无限而自由之“天地境界”。人之生命回归,就是从由个体生命向宇宙大生命之回归,天地之心、生民之命、万世之太平都要合于天道,要与天地和乐。韩愈晚年写过一首诗说:“富贵自紫构,贫贱亦煎焦。俯仰末得行,一世已解镳。”为了摆脱贫贱“煎焦”,也为了捍卫儒家道义,韩愈经营了一生,奋斗了一生,在功成名就、富贵到手时,却发现还没有找到人生归处,而他已经在一俯一仰中走到了生命尽头,这是韩愈在人生终点上之觉悟,这种觉悟不论对于正处人生起点之人,还是对于正在走向人生终点之人,都是一种启示:人生需要有一个着落,要有一个超越人生富贵与贫贱、超越个人得意与失意、乃至超越自己生存与死亡,可以在任何情况下安顿自己心灵与生命的去处,这就是天地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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