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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乐、严安上书辨证收录于《史记》《汉书》

时间:2023-08-0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史记·平津主父列传》是公孙弘与主父偃的合传,在主父偃传中顺带提到了徐乐、严安,其出现背景是主父偃游诸侯不成而赴长安见卫将军,上书汉武帝,朝奏,暮召入见。是时赵人徐乐、齐人严安俱上书言世务,各一事。其三,主父、徐、严皆游士,其说辞可观,故《史记》录其文辞。

徐乐、严安上书辨证收录于《史记》《汉书》

史记·平津主父列传》是公孙弘与主父偃的合传,在主父偃传中顺带提到了徐乐、严安,其出现背景是主父偃游诸侯不成而赴长安见卫将军,上书武帝,朝奏,暮召入见。所言九事,其八事为律令,一事谏伐匈奴。其后便是:到班固作《汉书》,则将公孙弘与卜式、兒宽同传,而另立《严朱吾丘主父徐严终王贾传》,传中人物依次是严助、朱买臣、吾丘寿王、主父偃、徐乐、严安、终军、王褒、贾捐之。显然,主父偃、徐乐、严安三人仍连在一起,但班固没有将徐、严插入主父偃传中,而是在集中叙写主父偃事迹后,再为这二人单独立传,虽然传的内容仍很简单,仅有“徐乐,燕无终人也,上书曰”[1]云云,又“严安者,临淄人也,以故丞相史上书曰”[2]云云,且严安上书内容比《史记》增加了论“天下人民用财侈靡”[3]致犯法者众的一段,并在最后补充“后以安为骑马令”[4]。当然,这其中也有《史记》篇章亡佚及《汉书》窜入内容的争论,在“何相见之晚也”后,裴骃《史记集解》引徐广曰:“它《史记》本皆不见严安,此旁所纂者,皆取《汉书》耳。然《汉书》不宜乃容大异,或写《史记》相承阙脱也。”[5]可见此传在南北朝时曾有版本差异,但严安的内容字数较多,所以裴骃认为当是它本《史记》脱漏字句。由于《汉书·艺文志》诸子略的纵横类著录“徐乐一篇”“庄安一篇”,故后人认为其中大部分内容可能就是《史记》《汉书》所收录者,明清辑佚诸家也视《史记》《汉书》载文为源出。

是时赵人徐乐、齐人严安俱上书言世务,各一事。徐乐曰云云,严安上书曰云云。书奏天子,天子召见三人,谓曰:“公等皆安在?何相见之晚也!”于是上乃拜主父偃、徐乐、严安为郎中。(偃)数见,上疏言事,诏拜偃为谒者,迁(乐)为中大夫。一岁中四迁偃。[6]

至于二人上书之大意,为方便读者理解,兹用荀悦《汉纪》的约略言辞:

徐乐曰:“天下之患,在于土崩,不在瓦解。秦之末世,天下大坏,是谓土崩。吴楚之时,是谓瓦解。今关东比年谷不登,民多困穷,不安其处,故易动。易动者,土崩之势也。故明主之要,其在于使天下无土崩之势而已。”严安上书曰:“今天下奢侈,车马衣裘宫室皆竞修饰。夫养失而泰,乐失而淫,礼失而采,教失而伪。伪、采、淫、泰,非范民之道也,是以天下逐利无已。臣愿为民制度以防其淫,使富贫不相耀以和其心。心和志定,则盗贼消,刑罚少,阴阳和,万物蕃也。(案,以上严安上书的一段为《汉书》多出者,《史记》无。)昔秦北构祸于胡,南树怨于越,宿兵于无用之地。丁男被甲,丁女转输,苦不聊生,自经于野树,死者相望。故绝世灭祀,穷兵之祸也。周失之弱,秦失之强,不变之患也。”[7]

那么,《史记》为何在公孙弘与主父偃的传记中突然插入这二人的上书呢?对于这个问题,《史记》研究者给出过几种说法。

其一,因徐乐、严安与主父偃同时上书,太史公在行文中顺带插入,本无太大深意。公孙弘、主父偃学术行事相类,后公孙弘害主父偃,而徐乐、严安与公孙弘并无关系,二者插入主父偃传之后只是顺带记述。如明代王鏊认为“太史公作传,亦不必人人备著颠末,严安、徐乐一书足矣,《蔡泽传》亦然”[8]。钟惺曰:“因徐乐、严安与偃同上书,故插入二人在内,主客相安,此文字波澜之妙。若他人一传中强置此两篇文字,则塞破矣。”[9]近代刘咸炘《太史公书知意》亦认同王鏊之说。通过这种随笔搭入二人达到了夹叙无迹的效果,让人领会了太史公高超的叙事笔法。(www.xing528.com)

其二,因主父偃谏伐匈奴,故连类并及另外反对兴师动众的徐乐、严安。倘若从这个角度来解读,则此传倾注了太史公的良苦用心,是太史公恨武帝因伐四夷而导致国家损耗乃至自身蒙难,故而表彰反对用兵的徐乐、严安。比如明代王慎中曰:“汉武用兵,独严安一疏论事有本末,讥刺当世有味。”[10]清代牛运震言:“徐、严皆以开边黩武为言,略与主父谏伐匈奴之旨相类,录之殆以讽武帝之喜功也。”[11]而《汉书》对严安的上书是比《史记》多出一段的,《史记会注考证》就质疑:“庄安书‘臣闻’下尚有二百七十余字,《汉书》载之,皆切中时弊,深识治体之要,史公何以删之?”[12]而有学者认为是这段未言谏伐四夷故而未载,比如郭嵩焘言:“《汉书》严安此疏前段言制度防淫,史公不载。史公列《平津主父传》于《卫将军传》后,专以谏伐匈奴为义,又附徐乐、严安二疏,此是史公最用意处。”[13]这是从悲情的角度出发而理解的此二篇的深意。

其三,主父、徐、严皆游士,其说辞可观,故《史记》录其文辞。也就是说,三人连在一起的原因未必是谏伐匈奴,而是行事相类,都是汉代的纵横家。清代王鸣盛认为:“公孙弘及主父偃、徐乐、严安皆倾险浮薄之徒耳,而其上书言事皆能谏止用兵,盖是时如若辈者,犹倚正论以行其说,武帝亦喜而恨相见晚。武帝好文,故爱其辞而不责其忤己。”[14]但王氏此说未免深为罗织,徐乐、严安无太多事迹叙写,安能断言“皆倾险浮薄之徒耳”?

以上三种是对《史记》缘何收录二人文辞的解读,而后世史家对此事的系年,也是众说纷纭,《史记》《汉书》均言元光元年(前134)上书,荀悦《汉纪》系于元光二年(前133)。后世研究者,又有新的系年,而系年不同的原因主要是《史记》所载严安上书的文句,“今欲徇南夷,朝夜郎,降羌僰,略薉州,建城邑,深入匈奴,燔其龙城,议者美之,此人臣之利,非天下之长策也”[15],而《汉书》此句却无“欲”字,根据对有无“欲”字的理解并结合汉朝征讨四夷的时间,会得出不同的判定。由此,有认同《史记》者,如泷川资言等以为《汉书》削“欲”字非是;有认同《汉书》者,如司马光、刘颁等纂《资治通鉴》系之元朔元年(前128)。除了依据文句外,王先谦《汉书补注》则根据徐乐籍贯“燕郡无终”为出发点而系年,他引王念孙驳斥顾炎武“徐乐上书在元朔二年改国为郡之后”[16],认为“郡”字为后人所加,三人上书召见“当亦在元光六年(前129)燕王定国未死之前,时国未除为郡,作燕无终人”[17]。此外,刘跃进先生《西汉文学编年》将其系于元朔元年(前128),原因是《汉书·武帝纪》本年十一月武帝下《议不举孝廉者罪诏》,徐、严二人之文或应此而作。要之,之所以出现系年的分歧,因涉及文句的差异,具体真相已无从知晓。其实,《史记》《汉书》均明言元光元年中主父偃赴阙上书,且东汉初年王充在其《论衡·命禄篇》中言:“主父偃辱贱于齐,排摈不用,赴阙举疏,遂用于汉,官至齐相;赵人徐乐亦上书,与偃章会,上善其言,征拜为郎。”[18]而王充距西汉最近,且曾师事班彪,对汉事理应了解,他也强调徐乐上书“与偃章会”而一起给武帝阅览。而武帝早有经营四夷的雄才大略,故对未来边境问题有所设想也是可能的,如此,则此事在元光初年的可能性很大,故汉末荀悦编《汉纪》,其系年也最接近元光之初。

倘若以元光初年主父偃、徐乐、严安三人上书来看,则上书时窦太后已去世,武帝亲政,司马相如东方朔、严助、朱买臣、董仲舒等已在朝中,三人同时上书并被召见,且上书关系当时征讨的大事,故《汉书》班固传赞曰:“征伐胡越,于是为盛。究观淮南、捐之、主父、严安之义,深切著明。”[19]这是从其文辞符合“深切著明”的原则而言的,其实以之评量《史记》,恐怕也是这个原因。只是这两篇并没有成为文学史上的一流名篇,这更多的原因是后世没有足够重视此篇,比如《昭明文选》就没有收入。显然,在《史记》不妄收文辞的情况下,这篇是带有史公微意的,甚至可能是带有多种意图,虽然看似不经意将其插入主父偃传之中,但又绝不是随意安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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