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和方法论的统一及辩证关系

要说明本体论和方法论的统一，首先必须了解理论和方法的辩证关系。不少学者把方法看作手段、技巧，这是很正确的。霍布斯也曾同样把方法看作获得知识的途径或手段。黑格尔认为，“在探索的认识中，方法也同样被列为工具，是站在主观方面的手段，主观方面通过它而与客体相关^[10]”。毛泽东同志把方法论比作桥或船的观点也是这个意思。因此，把方法规定为某种任务的工具、手段、途径或道路，是比较合适的。

就外延来划分，方法有两种：一是实践的方法，二是认识的方法。实践的方法属于工程技术的范畴，认识的方法则属于意识形态的范畴。我们平常所说的科学研究方法，虽然也包括实践的方法，但主要还是指认识的方法，是科学研究的思维活动。所谓科学方法论，主要是关于在科学研究的活动中认识方法的理论。

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是认识发展的两个基本阶段。认识方法的采用，也要随着认识发展的不同阶段而不断变换。因此，认识方法也有两种不同的类型：在感性认识阶段，一般采用经验的方法；在理性认识阶段，一般采用思维的方法。实验、观察等方法，属于经验的方法，数学方法、分析和综合的方法、系统方法等，都属于思维的方法。当然，在现实的认识过程中，经验方法和思维方法并不是截然分开的，而是彼此渗透的。所有这些方法，都是科学研究的工具和手段。在具体的研究过程中，到底采用哪一种方法，依赖于客体的性质和研究过程的特点。而且这些方法的采用，往往带有综合的特征，各种方法并行不悖。

方法和理论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在现实中，不能绝对地把方法和理论截然分开。但是，如果我们运用科学的抽象，在思维中对它们进行分析，分别地给予科学的规定，明确它们的内涵和外延，那么，它们之间的区别也是十分明显的。相对于研究过程来说，理论就是所采用的方法可以达到的目的或所要完成的任务。方法是为理论服务的，并服务于理论研究的需要。没有适当的方法，不会达到理论研究的良好效果。所以，对于理论研究来说，方法的选择，是至关重要的。不少学者把思维方法的变革看作科学理论革命的前导，其根据也正在于此。

当然，这并不等于说方法先于理论。方法不是凭空出现的，它是从理论转化而来的。马克思说：“我所得到的一般的结论，在一经得到之后便成为我研究之南针。”^[11]一切理论都是这样，都是用作指导行动的指南。马克思主义的全部理论都可以转变为方法。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一切具有真理性的理论，也都可以转变为方法，成为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武器。多年来，由于运用了量子力学的方法来研究化学运动和生命运动，发展起了量子化学、量子生物学等学科。在社会科学中，如阶级分析的方法、历史主义的方法等，也都是从社会科学理论转化而来的。

理论和方法的这种关系，说明了理论研究的现实意义。一切理论研究工作，都是为解决某种现实的问题而进行的。一旦我们运用研究所得到的理论解决了某种现实问题，这种理论也就转变为方法了。理论的能动作用，不仅表现在认识世界，而且更重要的是能够创造世界。能动的这两个方面，都根源于理论能够转变为方法，即认识的方法和实践的方法。为了发挥理论的这种指导作用，我们必须在这种转变的工作上下功夫。

理论和方法的这种统一，根源于人类认识运动的秩序。毛泽东同志指出，人类认识运动的秩序，经历着两个基本过程，一个是由特殊到一般，另一个是由一般到特殊。他说：“人们总是首先认识了许多不同事物的特殊本质，然后才有可能更进一步地进行概括工作，认识诸种事物的共同本质。当前人们已经认识了这种共同的本质之后，就以这种共同的认识为指导，继续地向着尚未研究过的或者尚未深入地研究过的各种具体的事物进行研究，找出其特殊的本质，这样才可以补充、丰富和发展这种共同的本质的认识，而使这种共同的本质的认识不致变成枯槁的和僵死的东西。”^[12]这种共同的本质的认识所起的指导作用，其意义就是理论转变为方法。人类认识的这种秩序说明，理论和方法既互为目的，又互为手段，它们的互相转化，把人类的认识推向前进。(www.xing528.com)

由此可见，一切科学理论本身，都是方法的理论基础，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可以把一切科学理论都称为方法论。

马克思主义在哲学中所完成的变革之一，在于实现了唯物论和辩证法的结合。由于这种科学的结合，使唯物辩证法和辩证唯物论成为一个东西，从而也就否认了那种把世界观和方法论、本体论和认识论相分离的观点。毛泽东同志曾经论证过唯物辩证法是世界观和方法论的一致体。他说：“世界本来是发展的物质世界，这是世界观；拿了这样的世界观转过来去看世界、去研究世界上的问题、去指导革命、去做工作、去从事生产、去指挥作战、去议论人家长短，这就是方法论，此外并没有别的什么单独的方法论。所以在马克思主义者手里，世界观和方法论是一个东西，辩证法、认识论、逻辑学，也是一个东西。”^[13]。

这里所说的世界观，也就是本体论。在哲学历史上，本体论是关于存在的学说，其实，其他具体科学也是关于存在的学说，也属于本体论。物质本体论是最高层次的本体论，是关于存在的最高普遍性的学说。存在是多层次的，哲学上的“存在”范畴所反映的存在，是最普遍的“有”。次一级层次的存在，就是自然存在、社会存在、思维存在等，关于这三种存在的学说，也是三个不同的本体论。自然观、历史观、思维观就是这种本体论，它们也还具有一定世界观的意义。再低层次的具体科学本体论，因为它所研究的是个别存在，所以不具有世界观的意义。哲学本体论和科学本体论的关系，是一般与特殊的关系。

关于科学本体论，还须做补充的说明。在《论持久战》中，毛泽东同志对中日战争的分析，已经向我们表明具体科学同样是本体论和方法论的统一。毛泽东同志在这本著作中，从中日战争双方的基本特点出发，研究了抗日战争的进程及其发展规律。它的叙述，分为两个部分，首先是说明“是什么”和“不是什么”，接着，就引出了“怎样做”和“不怎样做”这两部分的关系。实际上也是本体论和方法论的关系。毛泽东说：“以上说的都是说明为什么是持久战和为什么最后胜利是中国的，大体上都是说的‘是什么’‘不是什么’。以下将转到研究‘怎样做’和‘不怎样做’的问题上，怎样进行持久战和怎样争取最后胜利，这就是以下要答复的问题。”^[14]一切科学研究，都要回答这样两个方面的问题，首先是本体论的问题，即“是什么”和“不是什么”；其次是方法论的问题，即“怎样做”和“不怎样做”，因此，一切科学都是本体论和方法论的统一。

经过这样解释之后，我们现在所理解的本体论概念，比历史上的本体论概念更扩大了。一方面，这里所说的关于存在的学说，对象不只是物质实体，它还包含社会、思维的存在，从而使社会科学、思维科学都成了本体论；另一方面，本体论不仅指具有世界观意义的本体论，而且还指不具有世界观意义的各门具体的科学本体论。如果这个扩大的本体论概念是合理的话，那么，所谓单独存在的方法论也就不复存在了，它同时也就是本体论。一切科学都是本体论和方法论的一致体。

同本体论一样，方法论也应该区分为几个不同的层次。第一层次是哲学方法论，它与哲学本体论相对应。第二层次是哲学的三个分支学科，即自然方法论、社会方法论、思维方法论。第三层次是具体科学的方法论。这些具体科学的方法论，都不具有世界观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