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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中国兵学通史-甲午战后主要著作

时间:2023-08-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及至清末,由于甲午中日战争及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的刺激,促迫部分学者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古老的《孙子兵法》,希图从中找到抵御外侮、克敌制胜之方。顾福棠认为应慎重地进行战争决策和实施作战行动。

近代中国兵学通史-甲午战后主要著作

及至清末,由于甲午中日战争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的刺激,促迫部分学者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古老的《孙子兵法》,希图从中找到抵御外侮、克敌制胜之方。其中以顾福棠的《孙子集解》和黄巩的《孙子集注》为这一时期的代表作。

(一)《孙子集解》

该书刊于光绪二十六年(1900),作者顾福棠,原名成章,字咏植,武进(今江苏武进县)人。作者纂述初衷与其他文人言兵之书类似,是出于对时局的紧张感,想以自己的主动作为,为国家脱困寻找一条可能的道路。顾福棠在序言中说:“今天下海氛厉矣。非挟船坚炮利不能擅大洋之长,非习风涛沙线不能捷大洋之战。立五大洲之上,抚掌以观,雄莫雄于今,精莫精于今,诚从古未有之创局,昔人所不能逆料于今者也。”[57]他认为,尽管今昔不同,“原用兵之法与用兵之术,则无不同”[58],所以作为历代兵学圭臬的《孙子兵法》,“悉举天下古今之兵说包括于其中,此诚千古兵家之祖、兵家之师也”[59],在近代仍值得深入挖掘,有其指导现实的意义。《孙子集解》以孙星衍校订的《孙子十家注》为底本,删其繁杂不切现实之文,配以大量的中国古代和西方近代战例,同时作者还“间附以鄙意,勒成一书(略宗颜氏师古注《汉书》之例),名曰《集解》”[60]。该书主要特点有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形式上虽沿袭前代《孙子兵法》注解的传统,但能够与同时代的兵学著作加以互证,且能引用中外历史上的经典战例加以参证,甚至为解一语而征引数例,做了融合中西兵学思想的初步尝试。如解《计篇》“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一句,《孙子集解》援引拿破仑出兵埃及、法国与奥地利之战与美国南北战争等三例进行例证,用以证明天候对作战的影响。引入近时战例,较之纯文本的解读更为鲜活,更有切近之感,理解与接受更为容易。除引用战例外,又借葛道殷《操练洋枪浅言》中关于射击时避免阳光直照造成射击误差,及风力对弹道的影响的相关论述,用以强化对于“寒暑、时制”的理解。又如在注解“其次伐兵”时,顾福棠的解释是“论昔日之事尚以伐兵为次,论今日之事则尤以伐兵为先。炮台、铁甲、枪炮、水雷日新月盛,精益求精,非一国所能悉造,亦非一时所能猝办。若非备之于先而一旦临险危之势,自造则无人无料,购办于局外之国,则或格于公法不能出售,或又为敌船守其海口,不能往来,势必至有备者猛厉无前,无备者血肉相抵矣”[61],强调战前准备的重要。

其二,提出了一些新的见解。作者在编纂此书时对历代注疏在选编时做了取舍,舍弃了价值不大的注解,对于已收入的解释,有些也并不完全赞同,并在原有解释的基础上提出自己的看法。一是对《孙子兵法》原文本的质疑。如将“守其所不攻”校改为“守其所未攻”,即谓在敌人未发动攻击之前便设防固守。又如,将“地生度,度生量,量生数,数生称,称生胜”解释为“地”指用兵之地,即战场,“度”是丈尺之总称,认为,“惟有度以作之,然后进可以战,退可以守,不虑人之乘我迫我也”。[62]“量”相当于测量,“数”为“算法之总名”,“称”为权锤之柄。所以该句应解为:度其战场之形势,修筑工事以便攻守,且测敌之远近,以求命中得失之数,以知敌我之轻重,以达独操胜算之目的。二是质疑旧注,另作新解。如对“少则能逃之”一句,曹操的注解为“高壁坚垒,勿与战也”,顾福棠认为,曹操对这一句的理解是错误的。他认为,“逃”与“避”存在较大差异,“逃”是己方实力大不如人,以致“不敢与人敌也”,而“避”是己方力量稍弱于敌,主动避免与敌交战。再如对“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一句,认为陈皞将“吾”解释为孙武自己,“俱与上下文义不相类矣”,顾氏对此句的解释为,“将者,大将也;吾者,国君自称之辞也。此篇所论盖在未出师之前,君与臣计于庙堂之上,与别篇所云不同……君当断以己意,不可惑于人言也。总之,君为主谋,将为参谋,君臣意见相同,方可兴师”[63]。此类改动,只是作者根据个人认识倾向的一种弃取,缺乏严密的文献学和军事学上坚实的依据,并不足以使一直以来的争论尘埃落定,表现出一定的随意性。三是阐述自己对战争的认识。顾福棠认为应慎重地进行战争决策和实施作战行动。在战争决策问题上,认为民众的生死与国家的存亡“皆在于兵”,因此决策者要关注地势、战道等与战争胜败有直接关联的因素,即“地势当胜,则民生;地势当败,则民死。得战之道,则国存;失战之道,则国亡”[64]。顾氏还强调依法治军的重要性,认为,“法者,行军不易之成法也;令者,主将一时之号令也。两军相较,成法备、号令严者谓之行”[65]。总体而言,这些认识基本是在《孙子兵法》原书思想基础上的进一步发挥,虽有一定认识,但并未跳出原来思维体系,突破性看法或认识较少。

该书一大特色是引述史例以证思想,除引述中国历史上的战例外,还数十次引述了近代西方战争战例,包括拿破仑战争、美国独立战争、美国南北战争、普法战争等,这对于破除西学的神秘感,重建国人对传统兵学的自信都有一定积极意义。

(二)《孙子集注》

作者黄巩(1856—?),字子固,室号存古堂,清末湖南善化人。曾为湖南船山学社重要成员,整理刊印过《船山礼记章句》《船山〈黄书·原极篇〉演义》等船山遗著。黄巩感于历代所传《孙子兵法》注本繁杂雷同,支离割裂,不可卒读,故“于每篇之文,先分章节,然后采辑诸家之言,申其文义,附以鄙按,务使旨趣淹通,作用晓畅”[66],最终形成《孙子集注》。该书于清光绪三十年(1904)印行。卷首为《本传》和《例言》,正文分上下两卷,上卷自《始计》至《军争》,下卷自《九变》至《用间》。《本传》抄自《史记·孙子吴起列传》,并与《吴越春秋》相参证。

作者在例言中指出,“孙子论兵,全在精神气志上振作”,而“今日本传西法,但示中人以步伐之粗,其精神作用不使中人知之也。愚以为若进以《十三篇》之妙用,则神而明之,必更有出于西法之上者,故今日将弁,尤不可不亟读《孙子》”[67]。黄巩并不排斥西方军事理论,而是认为国人对西法的精神理解不够,所以虽习西法,仅得皮毛,而《孙子集注》所做的是将西法中未能明言的兵学内在精神,通过对《孙子兵法》精要的读解,使其彰显,以补国人对西学精神理解之不足。具体而言,该书有以下特点:

其一,注释形式上有变化。

该书正文以《武经七书》本为底本,仍采取传统的注疏格式,将论述同一问题的内容归为一段,历代注家的注疏被置于该段之后。书中汇聚注家共二十七人,除常见的十一家外,尚有汉代的王凌、张子尚,三国时期的萧吉、沈友,唐代的纪燮、朱服、宋奇,宋代的苏轼、吉天保、郑友贤、晁公武,明代的王凤洲、归有光清代的毕以珣、孙星衍等。注疏虽多采自《十一家注孙子》,但非原封不动地句句罗列,而是进行了取舍。如“将者,智、信、仁、勇、严也”一句,仅选杜牧和贾林二人所注,未收其他五人之注。即便杜牧注也未全选,而仅选了前半。这样做的好处是避免了注与注间重复过多,但因是整段出注,也有注释与原文贴合不紧之感,尤其是对部分注释文句的截取,易因文字不完整造成对全句文义的曲解。书中有因编者疏忽而造成的张冠李戴现象,如“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一句,下注“尧臣曰:知远近,则能为迂直之计;知险易,则能审步骑之利;知广狭,则能度众寡之用;知死生,则能识战散之势”[68],但此句作者实为张预,而非梅尧臣。该书侧重文义的理解,所以注疏主要采自曹操、张预、杜牧、贾林等人,对某些解释有些作者并不赞同,常有自己的理解,如在注解“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一段时,认为何氏所注“钞聚掠野,至于克敌,拔城得其储积”,是把军队降低到“寇盗之师”的地位,是不足取的。[69]

其二,有简单的考证。

黄巩认为考证工作是必要的,但不能因专注考证而偏离探寻书中要旨这个目的,他说,“必斤斤于古本之异同,以矜考核,转令学者寻行数墨而遗旨义”[70]。为突出要旨的核心地位,他在对注解的处理上“于碻系鱼豕,则削膺存真,……皆因义改正,其余异同之无关于义类者,则概从略”[71]。如此,使研究者能够专注于《孙子兵法》要旨的把握,避免陷于字句考证不能自拔。书中对《孙子兵法》原作中的字词进行了训诂,并在《例言》中作了说明:“如方马之为比方,与诗比物四骊同义,而训以缚;犯三军之众,与庄子犯人之形同,而训以动;励于廊庙之上而诛其事,与诛讨同,而训以治;践墨随敌,为践履幽险,与墨辟之墨同,而训以绳墨之墨。支离牵合,率多类此,皆推求古义,而转相自失者也,今悉为拨正,庶使本义显然。”[72]此外,该书还对底本中的错讹作了改正:“如以本待之本之伪卒;方马理轮,理之伪埋,夫人尽力,夫之伪士,皆因义改正。”[73]该书字句诠释校勘,虽有新说,亦常拘于一己之偏见,有些过于牵强,所以有学者称,“(该书)最多也只能算是中上之作而已,尤其是他的校勘,更是难称尽善”[74]

其三,对兵学有一些新的认识。

主要有两点,一是将《孙子兵法》与《管子·兵法篇》作对比。黄巩精研《管子》,这从书中按语中作者多次引用《管子》的话亦可看出。黄巩认为,“孙子之学出于管子”,即《孙子兵法》是吸收《管子》中的部分内容得以成形的。作者认为,“管子论兵,务在先立富强之本,然后以政加人”,而《孙子兵法》强调任势,“任势者,其战人也,如转木石”,“约束申令,妇人可教以战,马足等齐,胜负在我之自为。此皆临变制胜,运谋不测之道也”。[75]所以黄巩认为:“《孙子》十三篇,与《管子·兵法篇》相表里,《管子》论其正,《孙子》则兼极其变,故兵法唯孙子得其全。”[76]

二是作者在注解中常表露个人见解。如在解读《计》篇时认为,孙子论兵之法“本末完备”,但后世言兵者却未能领会其精髓,运用时往往本末倒置,“徒逞搏击之长,攻略之猛,不恤庙堂之上,供忆系索,竭脂尽膏”,结果是“主道先失,任用非人,冯河暴虎,将才又乖,驱而殉之,丧师辱国”。他认为,究其原因,不在于“兵之不强,技之不巧”,而在于“不得其道”。至于这里“道”所指的更具体的内涵,书中却未能言明,仅说:“近者经籍道息,竞语富强,故取管孙二编,实究其用,始知言富国者,非管氏不得其真;论强兵者,非孙子亦失其本也。”[77]可以看出,黄巩的解读,未能跳出文人论兵的窠臼,停留于抽象的概念上,在抽象的概念中兜来转去,虽能够抓住矛盾或问题之所在,但给不出切实有效的指导性意见,书生言兵的意味较重。有学者指出,黄巩“所撰《孙子集注》注重探讨《孙子兵法》理论与近代西方战法的结合,为清末初具近代兵学观念的《孙子》研究者”[78]。但从总体上看,其书虽晚于顾福棠的《孙子集解》,然远不如顾福棠之思路开阔,开拓性不足。

晚清时期孙子学在总体上仍是中国古代孙子学的延续,研究的形式和方法均无重大的突破。这一时期的《孙子兵法》研究可概括为以下几个特点:一、数量少、热情低。《孙子兵法》虽时有重刻,品读者有之,但严肃的、有学术价值的研究性著作却很少。文人对于兵学的热情已大大不如前代。《孙子兵法》虽仍被奉为圭臬,但只是如书斋中的经书一样,束之高阁,远离实际。二、形式陈旧、方法落后。研究方式仍以传统的注疏形式,但在文献考订上的成就没有超过前代,文字解读上的成果更乏善可陈。这主要是由于乾嘉形成的朴学之风在近代已消散殆尽,而西方的科学方法在中国仍处于萌芽阶段,尚未在中国土地上扎根。这一时期的多数作品仍困守固有思维,无法突破旧有框架,只能在旧有研究之路上匍匐前行。特别是因研究者困守于书斋中,脱离时代,脱离社会,在极需切实可行的军事理论指导实践的大背景下,此类著作对实践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的。

【注释】

[1]《胡林翼集》第二册,第264页。

[2]《胡林翼集》第二册,第653页。

[3]饶大容:《兵略丛言提纲》,营阵十一,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本。

[4]《曾国藩全集·奏稿八》,第4659页。

[5]《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第六册,第2021页。

[6]俞樾:《自强论》,《春在堂全书》第三册,凤凰出版社,2019年,第852—853页。

[7]金眉生:《我战则克论》,《郑观应集》,第849页。

[8]刘璞:《将略要论》,序一,清光绪十九年(1893)本。

[9]《选将论》,《皇朝经世文四编》卷三十五,页一,文海出版社,1972年。

[10]《选将以一众心论》,《皇朝经世文统编》卷七十五,页七,文海出版社,1980年。

[11]《李鸿章全集》第十一册,第149页。

[12]《丁日昌集》(上),第184页。

[13]《丁日昌集》(上),第184页。

[14]《论海防为近今之急务》,《皇朝经世文四编》卷三十七,页二。

[15]《论海防》,《皇朝经世文四编》卷三十七,页三。

[16]《论海防》,《皇朝经世文四编》卷三十七,页三。

[17]朱一新:《佩弦斋文存》卷首,页十九、页二十,载《拙庵丛稿》,第1267页,文海出版社,1972年。

[18]《李鸿章全集》第三十四册,第41页。

[19]《李鸿章全集》第十册,第609页。

[20]《李鸿章全集》第十册,第609页。

[21]《晚清海防:思想与制度研究》,商务印书馆,2005年,第233页。

[22]《郑观应集》,第220页。

[23]《李鸿章全集》第四册,第413页。

[24]《李鸿章全集》第十册,第591页。

[25]冯桂芬:《显志堂稿》卷九,页十四,光绪二年(1876)校邠庐刊本。

[26]《弢园尺牍》,第54页。

[27]《曾国藩全集·书信三》,第1915页。

[28]《曾国藩全集·书信三》,第2238页。

[29]《左宗棠全集》第十册,第72页。

[30]《胡林翼集》第二册,第561页。

[31]《李鸿章全集》第九册,第161—162页。(www.xing528.com)

[32]《李鸿章全集》第十册,第214页。

[33]见赵海军:《孙子学通论》,国防大学出版社,2000年,第100页。

[34]《孙子集成》第十六册,齐鲁书社,1993年,第6页。

[35]《孙子集成》第十六册,第18页。

[36]《孙子集成》第十六册,第450页。

[37]《孙子集成》第十六册,第456页。

[38]《孙子集成》第十六册,第449页。

[39]《孙子集成》第十六册,第449—450页。

[40]《孙子集成》第十六册,第255—257页。

[41]《孙子集成》第十六册,第261页。

[42]《孙子集成》第十六册,第257页。

[43]见邱复兴:《孙子兵学大典》第九册,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146页。

[44]《孙子兵学大典》第九册,第147页。

[45]《孙子兵学大典》第九册,第146页。

[46]《孙子兵学大典》第九册,第147页。

[47]《孙子兵学大典》第九册,第134页。

[48]《孙子兵学大典》第九册,第129页。

[49]见《孙子兵学大典》第九册,第130页。

[50]《孙子兵学大典》第九册,第152页。

[51]《孙子兵学大典》第九册,第152页。

[52]《孙子兵学大典》第九册,第153页。

[53]《孙子集成》第十六册,第578页。

[54]《孙子集成》第十六册,第578页。

[55]《孙子集成》第十六册,第543页。

[56]《孙子集成》第十九册,第124页。

[57]《孙子集成》第十九册,第157页。

[58]《孙子集成》第十九册,第157页。

[59]《孙子集成》第十九册,第157页。

[60]《孙子集成》第十九册,第158页。

[61]《孙子集成》第十九册,第203页。

[62]《孙子集成》第十九册,第230页。

[63]《孙子集成》第十九册,第168页。

[64]《孙子集成》第十九册,第159页。

[65]《孙子集成》第十九册,第165页。

[66]《孙子集成》第二十册,第15页。

[67]《孙子集成》第二十册,第13页。

[68]《孙子集成》,第二十册,第18页。

[69]《孙子集成》第二十册,第23页。

[70]《孙子集成》第二十册,第15页。

[71]《孙子集成》第二十册,第15—16页。

[72]《孙子集成》第二十册,第15页。

[73]《孙子集成》第二十册,第15页—16页。

[74]宫玉振等:《书剑飘逸:中国的兵家与兵学》,解放军出版社,1999年,第137页。

[75]《孙子集成》第二十册,第14页。

[76]《孙子集成》第二十册,第13页。

[77]《孙子集成》第二十册,第20页。

[78]吴如嵩:《孙子兵法辞典》,白山出版社,1995年,第29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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