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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建诗意现实:弗拉哈迪电影研究中的叙事结构

时间:2023-08-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弗拉哈迪以这种叙事结构方式表达了对这些有尊严地活着的人们的敬意。镜头安排以人的心理活动为依据,叙事与抒情并行不悖,在场面交代的同时,视觉要素具有强烈的情绪感染力。正是这样的叙事结构赋予影片以诗意,让我们在观看时,得以不断分享画面中人物内心的风暴与云彩。与前两部影片相比较,《路易斯安那州的故事》的叙事结构完全建立在一种主观的有限视点上。

构建诗意现实:弗拉哈迪电影研究中的叙事结构

“诗性,就是符号指向自身”

——雅各布森

“所谓电影的叙事结构同样是一个拥有多级层面的复杂概念。其首要的和最基本的一个层面,是指一部具体影片的结构(组织)关系和表达方式。这个层级上的叙事结构又可以称之为本文结构或‘影片总体结构’……它表明一部影片的总体构架方式,包括时间畸变、空间呈示、叙述方式等各个要素和一个统一的整体结构中的分解、配置、对应与整合;包括萨·托马斯所说的‘潜结构、策划、设计、烘托,以及作为结果的对形式与内容的总体感觉’等隶属于影片构成和影片感知的各个方面的组合和建构。”[27]

《北方的纳努克》以四季轮回、日夜更替的时间顺序,表现了纳努克一家的日常行为活动。而联结这些行为的并不是因果意义上的情节相扣,也不是为了说服观众围绕某个论点进行的组织论证,而是“通过某种特定的贯穿机制:一个深刻的主题意向、一种深沉宏阔的情绪基调或一个富于哲理的历史观念等,将各个呈散点自在性的故事片段或独立段落联结为一个统一体。”[28]在这样的叙事模式中,淡化的情节线与诗意化的故事布局使得本文不再拘泥于故事的讲述,而将叙事的重心放在情绪的铺陈与意象的营造上。《北方的纳努克》以因纽特人的生活和生产活动为依据,但又不仅仅满足于此。在记录他们真实生活的同时,弗拉哈迪总是竭力挖掘他们身上独具的精神品质,以及那种生活方式本身蕴含的朴素的美。在很大程度上,“事实”只是导演用来表达情感、制造理想氛围的原材料而已。

从大的结构上,影片可以分为去交易站、捕鱼、猎海象、狩猎、垒冰屋、捕海象、返回等七大部分。每一部分都基本围绕一个事件展开,但是部分与部分之间却缺乏叙事上的起承转合。以垒冰屋为例(表3-1):这种叙事的松散,不仅存在于场景之间,而且还大量体现于具体场景内部的镜头与镜头之间。

表3-1

从表3-1可以看出,这个段落是由两类镜头组成。它们分别有着不同的功能,一种是叙事性的,它交代了垒冰屋的步骤和过程,是整个叙事段落的主干部分;另一种是抒情性的,它主要交代环境,用来传达情绪、氛围,从而奠定整个段落的情绪基调。在这个段落中,镜头2、4、6、8、10、11都是属于后一种。孩子的嬉戏、妮娜的微笑,看似闲散冗余,但却为影片增添了情感色彩,不可或缺地表现了这些在劣环境生存的人们所特有的那份闲适、快乐。正是通过这些镜头,影片超越了一般的民俗学记载,它在记录事件的同时,还表现了人,以及人与人的情感关联。同时,也自然而然地显示了导演的情感倾向。这样的段落在整部影片中颇为普遍。它表明影片并不仅仅要复现情景的真实性,而且还要渲染导演在那里感受到的情绪及氛围。

在影片的最后一个段落中,镜头的抒情写意功能得到了更进一步的强化(表3-2)。

表3-2

在这个段落中,镜头虽然也承担了叙事上的作用,但重心在于创造一种情绪上的氛围。五个镜头不仅交代了纳努克一家狩猎归来的情景,更为主要的是表现了他们跋涉的艰难困苦。它通过不同的景别、机位,利用影像的不断重复来强化人物的动作,不仅传达了人与自然相抗争这一主题,而且使画面产生了强烈的情感冲击力。

表3-3

(续表)

通过将屋内、屋外情景进行交替剪辑,镜头的主要功能在于累积情绪氛围,叙事性交代变得无关紧要(表3-3)。即使描述动作的一系列镜头——如一家人走进冰屋,各自脱衣睡觉——这些镜头也在发挥着营造气氛的作用。弗拉哈迪把纳努克一家置身于一个生机盎然的信息场中,他们与屋外漫天狂舞的风雪、覆雪吠叫的狗群一起,构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将影片的情感推向了高潮。弗拉哈迪以这种叙事结构方式表达了对这些有尊严活着的人们的敬意。

阿兰岛人》延续了《北方的纳努克》史诗性的主题——“在生命中无时无刻不在生死挣扎的人,时时刻刻都在高贵地活着”。[29]整部影片可分为四个段落,各个段落并不环环相扣,没有必然的叙事逻辑关系。但是与《北方的纳努克》所不同的是,《阿兰岛人》各个段落之间存在着节奏上的有机变化,就如一部交响乐作品,各个声部之间或缓或急,舒张有致。

在具体段落中,叙事结构也由散文式开始转向心理式,主要表现为通过设置视点镜头,深入被摄者的心理空间。情节发展从心理过程中衍生出来,以麦克林被拒绝出海捕鱼这一段落为例(表3-4)。(www.xing528.com)

表3-4

(续表)

这个段落通过几组交叉的视点镜头进行叙述的:麦克林父亲的视点——他和伙伴们在寻找大海里的鲸鱼;麦克林母亲视点——她在干家务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关注着孩子成长过程中那些倔强然而可爱的行为;而麦克林的视点显然是个核心视点,它是整个段落得以建构的基础,充分表现了男孩在成长过程中那种迫不及待地想要长大的“成人情结”。

父亲、母亲、孩子,这是一个核心家庭中不可或缺的三角。父亲代表成年世界的种种特权,而儿子则在试图向那个位置靠拢。在父子的这种矛盾关系中,母亲不可能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这一切,都通过视点的置换体现了出来。

镜头10、12通过建立母亲的主观视点,将母亲对儿子的关切表达了出来。镜头15、17、18、26、27、29、31都是麦克林的主观视点镜头,它们在推进叙事的同时,还让我们接触到了麦克林渐渐变得饱满的内心世界。镜头安排以人的心理活动为依据,叙事与抒情并行不悖,在场面交代的同时,视觉要素具有强烈的情绪感染力。正是这样的叙事结构赋予影片以诗意,让我们在观看时,得以不断分享画面中人物内心的风暴与云彩

与前两部影片相比较,《路易斯安那州的故事》的叙事结构完全建立在一种主观的有限视点上。映现在银幕上的,不是现实时空时中一个故事在发生、发展、结束,而是人物心理时空中某些情绪和感触的凝聚。所以水面上的天光云影,树林里的燕舞虫鸣都是人物内心生活的写照,是人物情感的寄托。

“这是首挽歌。主题即孩童时代的好奇——华玆华斯的伟大主题;背景:路易斯安娜州的沼泽演员:美国油井工人的法裔加拿大家庭。借助孩子清澈而纯真的眼睛,弗拉哈迪思考着人,动物,机器和环境。那抒情诗般的语言,缓缓地呈现出生命的奇妙。用“纪录片”来形容这样一部作品是多么不恰当啊!这就好比把颂诗称作‘分行写的文章’……”[30]

《路易斯安那州的故事》是弗拉哈迪在标准石油公司赞助下拍摄的一部影片。虽然在实际拍摄中,他拥有全部创作的自由,但他依然面临如何将石油公司的实际需求与他自己创作理念协调的问题。本来表现“勘探石油的过程”极易变成一部乏味的工业电影,但弗拉哈迪却想出了异乎寻常的方式:运用一个男孩的眼睛与心灵去揭示这一切。这种主观视点的确立使得影片触及了更深的心灵界域。透过男孩的眼睛,弗拉哈迪实际上向我们展示的是一个融合了想象、回忆及梦想的主观化世界。孩子内心对于生命无时无刻、无所不在的好奇演变为片中弗拉哈迪称为“梦幻”的东西,并且深深地吸引着观众。

《路易斯安娜的故事》剧照

整体上来说,在《路易斯安那州的故事》中,弗拉哈迪以写实主义方式来处理炼油工业的过程,而在歌颂自然及孩童世界则颇为抒情写意。由于这一切都是通过孩子的眼睛来讲述的,所以全片始终迷漫着挥之不去的浪漫诗意与暧昧情感。

在叙事节奏上,整部影片犹如一首长诗,舒缓有序地渐渐展开。从少年独自泛舟,在大自然中徜徉,到机器开始闯入,平静的田园生活被汽笛声划破,再到机器逐渐远离少年,一切复归平静。节奏上从缓慢到紧张又到舒展,视觉上极富形式的美感,镜头的抒情写意性较之以前的影片更为强烈。

影片开头,随着小舟的缓缓移动,影片将观众带入一个神秘而充满梦幻的原始沼泽地中。架在船头的摄影机拍摄了一组炫人眼目的移动镜头:“水面上的气泡缓慢变幻着神秘的图案。颌针鱼在水中缓缓摆尾,鸬鸟透过岸边的松针凝视着少年,随着少年的逐渐接近,圆木上成排的乌龟纷纷跳入水中。橡树林里,小浣熊的视线紧跟着在水面上移动的少年。看到小浣熊,少年微笑起来。在交替展现少年和浣熊之后,全景镜头表现了前进中的独木舟。水蛇在船旁游动,少年毫不在意,他已经沉溺于悠缓的时间之流……”[31]

简洁、质朴、优美的光影构图所形成的梦幻般的影像与弗拉哈迪充满情感的旁白声调,从一开始就颠覆了现实时空,而进入影片人物的心理情感空间。

在叙事结构上,影片以孩子的主观视点为依据,将质朴神秘的大自然与充满动感和力量的工业世界完整、和谐地统一起来。在外部结构上,影片的段落间并没有必然的承上启下的联系,但在内部却始终贯穿着一种情绪基调,那是一股渲染着诗意的神秘气息。这种从男孩身上散发出来的持久品质,奇妙而富有梦幻色彩,敏感且略带感伤。整部影片以此种情绪为表现核心。情绪既是叙事得以展开的依据和动力,亦是叙事的最终目的所在。所以,叙述的逻辑连贯性并不是体现在情节、事件的完整演变过程上,而是体现在情绪氛围合理的发生、发展轨迹中。

石油勘探故事是影片中的一条重要线索,但在影片中并未充分展开。导演既没有交代它发生的背景和原因,也没有花费很多笔墨来表现它运作的整个过程。无论是它最初的出现还是最后的离开,都缺乏叙事上的铺垫。就像在开头,它以机器的轰鸣声来指代机器的到来一样,这种诗歌式的隐喻除了交代“到来”本身之外,显然它更为关心的是“到来”对于孩子与他所置身的环境可能带来的影响。关于开采石油本身的故事在这里基本上是缺席的。从机器开始运作到发生事故停产再到恢复生产,直到最终离开,作为一条叙事线索,它是不连贯的、片段化的。即使对于极富戏剧性色彩的“事故”,导演也只是利用报纸上刊登的新闻做个交代。“事故”的发生、发展、结束显然并不在他的兴趣范围之内。相反,他的镜头始终聚集在孩子的脸上。与简单地以新闻报道交代事故平息的方式相比,导演却用长长一个段落交代井喷停止后孩子的反应。我们看到他不仅拒绝与父亲回家,而且偷偷地将他的护身符“盐”投入油井中,因为他深信,一切都是因为传说中的狼人在作怪。所以他朝井里狠狠地吐了口水,企图以此驱逐妖魔。

整个段落,孩子的情绪一直贯穿其中,从恐惧不安到恢复自信,完整地表现了情绪的累积、转换、渲泄的过程。而在整个关于开采石油的故事中,这种情绪一直贯穿其中。我们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孩子对工人从陌生、害怕到逐渐接近,再到友好相处的情感发展轨迹。这也正是整部影片叙事结构的核心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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