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陈寅恪喜读的清诗抄本《历史的趣味·谢泳卷》已出版

陈寅恪喜读的清诗抄本《历史的趣味·谢泳卷》已出版

时间:2023-08-1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所以我判断唐筼书陈寅恪诗抄本,一定是混杂在陈氏遗稿中。这说明唐筼书陈寅恪诗抄本,一般没有单独孤立存在的可能,而是散乱存在陈氏遗稿中,我判断存世的可能性大,而被人有意取走的可能性小。

陈寅恪喜读的清诗抄本《历史的趣味·谢泳卷》已出版

对唐筼书陈寅恪诗抄本,我作个大胆假设:一,陈氏遗稿中确有五册唐筼书陈寅恪诗抄本,但只是回忆中提到,目前我们还没有见过更详细的关于五册诗稿的直接材料。二,唐筼书陈寅恪诗抄本可能是三册,也可能是五册。三,有五册诗稿存在,但五册诗稿不一定是同一类型,也未必完全抄录陈诗,而可能同时抄了陈寅恪喜读的其他清诗。四,蒋天枢致周扬信中判断“据说诗稿三册存放在校长室保险柜里”,我认为可以否定。

对于陈氏遗稿,我们先作一个常识判断:这批遗稿的数量大且是集中散出的,目前所知去向不止一处。如果最后发现单独缺少了三册唐筼书陈寅恪诗誊清本,那只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下,即接触陈氏遗稿的人,对此三册诗稿极为熟悉且知道它未来的意义和价值。我认为,这个可能性不大。所以我判断唐筼书陈寅恪诗抄本,一定是混杂在陈氏遗稿中。按常理,五册诗稿应该是同类三册、同类两册顺序排放一处,如果有人有目的地取走诗稿,当是五册同取,而不可能只取三册。这说明唐筼书陈寅恪诗抄本,一般没有单独孤立存在的可能,而是散乱存在陈氏遗稿中,我判断存世的可能性大,而被人有意取走的可能性小。和胡守为一样,我对这三册诗稿现世,存有信心。假设唐筼书陈寅恪诗稿确为五册,按常理约有三种存放情况:五册顺序排放一处,同类三册顺序排放一处,两册顺序排放一处。散乱情况可能存在,但常态情况下这种可能不大。

我认为嘉德《陈寅恪先生遗稿》拍卖图录中第97号拍品抄本《投笔集》,有可能即是五册唐筼书陈寅恪诗抄本中的一册(以下简称“投本”),只是因为人们将三册诗稿固定选择记忆为只是抄了陈诗,所以没有在意。如果确定认为嘉德《陈寅恪先生遗稿》由蒋天枢处散出,则蒋天枢也忽略了此点。

关于《投笔集》抄本的说明,图录中是这样介绍的:“此本用‘青塘稿纸’抄成,内有毛笔校、注、红硬笔校注,均以《有学集》(风雨楼本)校,审其笔迹,似出唐筼之笔。”

《投笔集》是钱谦益晚年的一部诗集,向为陈寅恪所注意。图录将此抄本的时间断在民国初年,似不准确。我以为应当在1953年后,陈、唐结合在1928年,唐抄陈诗,一般不可能早于这个时间。虽然陈寅恪少时即对钱谦益和他的诗有兴趣,陈诗“早岁偷窥禁锢编”即指此,1938年在昆明期间有写钱柳因缘的想法,但1953年后才把兴趣集中在钱柳因缘上。

我把“投本”视为五册唐筼书陈寅恪诗抄本之一,是因为我曾购得过与此相配的另一册抄本。此抄本首页抄录归庄《万古愁曲》,依习惯,以下简称“万本”。

2005年夏天,我在北京布衣书局购得一册旧抄本。当时书局老板胡同随口说是广州罗孟玮家散出的。我只是注意到这个抄本中有陈寅恪的几首诗,而印象中诗题与常见的略有出入。

不久我回到山西,恰好这一年胡文辉来太原旅游,我即将此抄本交与他看并为他完整复印一册,我同时为另一位较早研究陈寅恪诗的学者程巢父也复制了一份。我没有过分强调这个抄本的重要性,自然也就没有特别引起胡、程两位学者的注意。后来我用这个抄本写过一则短文《陈寅恪诗的标题问题》,即印在胡文辉《陈寅恪诗笺释》前的序言之一。

我一开始相信布衣书局老板胡同的说法,没有细想就断为是罗孟玮家散出的抄本,因为陆键东《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中专门提到过罗孟玮:“陈寅恪晚年有一时常来登门‘谈书论道’的好友罗倬汉。”[13]孟玮是罗倬汉的字,他家散出与陈寅恪有关的史料,在逻辑上没有问题。

因为这个判断,胡文辉笺释陈寅恪诗时,将此抄本定为“罗孟玮本”,虽然在实际版本应用中毫无问题,但我现在倾向于认为此抄本也可能是唐筼书陈寅恪诗抄本之一。

为完整叙述这一问题的来源,我把布衣书局老板胡同当时写的《贩书日记》(未公开出版,但网上可随时查到)中有关部分节录如下:

2005年8月22日 星期一 晴

谢泳先生又从山西来北京,他已经结束了在北京的访问学者生活,回到山西了。这次来认认新地方,他到处翻书的时候,我问他出了多少本书了,他说大概有十多本了,但是马上补充说:有些有重复的,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书。我说那你什么时候能写出你认为好的书来?他说:总要50岁以后吧。……他在我屋子里翻到一册原来我买下的据说是中山大学罗孟玮先生的一部诗稿,已经被虫蛀了,抄了很多人的诗在一起,包括陈寅恪的,但是那诗稿是几个人抄的,不清楚是为什么。谢泳先生研究了半天,跟我讲了一通里面某人写字好,某人字差之类的话,然后就跟我问价,决定要把这书收入囊中。连同《“一二·一”惨案死难四烈士荣哀录》(增订本,昆明学生联合会编印)一起,两种书收了他1100元。《荣哀录》他在我这里看了四五次了,最后还是买走了。

我在《陈寅恪诗的标题问题》中曾说,这个抄本主要抄了六个人的诗,其中五个人与陈寅恪或者与陈家及近代中国诗坛有关。起首是归庄《万古愁曲》,接着是《蛰庵诗录》。“蛰庵”是近代岭南名诗人曾习经的号,抄本主要抄录他的诗,极个别处有点评。然后是范当世,范家与陈家有姻亲关系。第四个是柯劭忞,第五个是严复,有较多的评注。第六个就是陈寅恪。可见抄者的眼光极高,所抄录近代名诗,与陈家的趣味非常密切。这个叙述虽然大体不差,但只是我当时的一般阅读感觉,现在看来甚为表面。

事情已过去七八年了,没有人留意此抄本。我现在判断它可能是唐筼书陈寅恪诗抄本之一,是因为我注意到此抄本和《陈寅恪先生遗稿》拍卖图录中第97号拍品《投笔集》抄本的形制完全相同:同为半页十行二十字绿格“青塘稿纸”抄写,同有红、墨笔校对痕迹。红笔系硬笔,装订形式相同,抄本整体笔迹(主要是正文注解的双行小字形式字体)相同。两抄本虫蛀线路大体相同,可证两书原是排在一处的。抄本开本符合陈家后人回忆的“近正方体的大本子”。(www.xing528.com)

我曾把这个判断与我的学生交流,厦大历史系在读博士生杨换宇对我的判断提出质疑。他查到了罗孟玮去世后,弟子陈子川一首挽诗,其中两句是“古道心肠热,青塘感喟深”。挽诗有一处注释称:“前几年师选编油印四十岁以前所作诗,名《青塘诗》(用其故乡村名),分赠友人。”[14]罗孟玮去世后,《兴宁文史》曾出过一个纪念专号,其中何国华在回忆文章中记述,罗孟玮将他租借来的书屋命名为“青塘书屋”,寓意“一是取其故乡兴宁县青塘乡之名;一是取‘万山青绕一杯塘’之意”[15]。换宇认为此“青塘稿纸”,可断为罗孟玮专用稿纸。他还注意到在已散出的陈氏遗稿中,只有此抄本使用了“青塘稿纸”,所以还是应当断为“罗孟玮本”较合情理。我认为换宇的判断不无道理,但接下来的问题即转化成“投本”也出自罗家,而与“万本”恰好合为两册,嘉德拍卖图录的判断也需修改。那“投本”又如何混在了陈氏遗稿中而“万本”独留在罗家?据嘉德拍卖图录,“投本”抄自宣统上海国光印刷所排印的《投笔集笺注》,此书为陈家所有,原文再抄一本,于常情似有不合;应是罗家抄录,而罗家整抄《投笔集笺注》的动因,只有与“万本”合起来判断才有道理,也就是当时陈、罗共同对“遗民”问题的兴趣与感受,而此点对陈寅恪研究非常有意义。将来有机会,最好将两本合在一处,由陈家后人判断一下,大体即知两抄本是陈家或是罗家旧物。据说罗孟玮去世后遗稿、图书捐赠给了华南师大图书馆,检视罗家遗物,似也不难解决此问题。

“万本”所抄六诗人中,陈寅恪排在最后,符合旧时文人谦逊习惯(当然也可能是以时间为序,在所抄六诗人中陈寅恪辈分最低),可以旁证可能系唐筼书陈寅恪诗抄本之一。抄本最后一首陈诗为《送朱少滨教授退休卜居杭州》,可以判定抄录时间在1951年后。

无论“万本”是唐抄还是罗抄,它都曾在陈、罗两家间流动过,抄本批校即是明证。“投本”与“万本”合在一起观察,尤其是将陈寅恪晚年与罗孟玮的交往结合起来分析,则两抄本的价值才能显示出来。

陈寅恪1949年后的旧诗和学术研究,多有他对当下生活的感受在其中。陈寅恪的一个独特视角是借清人相同或类似处境来表达自己的生活状态和真实心情,或者说陈寅恪强烈的“遗民心态”要借抄录有类似经历的清诗来表达。如果这个判断稍嫌过分,那么至少我们可以判断他当时的心情与这些诗传达的情绪相合,不然唐筼不会用心抄写精心选择的清诗。陈寅恪考史,尤其以诗证史时,喜以古人故隐其事为推论起点,以此反证陈寅恪抄清诗行为,恰合他当时心理及一般习惯,或者认为是陈寅恪与罗孟玮思想交流的一个结果。

“万本”起首完整抄录归庄诗,似不无深意。《万古愁曲》是归庄明亡后所做鼓词,恰好印证陈寅恪当时的心情。胡文辉笺释陈寅恪诗即注意此点。他在笺释陈诗“东海南山下潠田”时认为,归庄和钱谦益虽然政治出处迥异,但不妨其仍有私谊。[16]胡文辉再释陈诗“终剩归庄万古愁”时,理解为钱谦益未听柳如是的劝告,在清兵临城下时不能殉国以保全名节。[17]可见陈寅恪当时是熟读《万古愁曲》的。

“万本”何以完整抄录曾刚甫《蛰庵诗录》?其实也是陈寅恪以曾刚甫生世自况。曾刚甫是岭南名诗人,曾在清朝为官,入民国后不仕。梁启超挽曾刚甫的联语上联是:“不食民国粒粟,不染清宫点尘,关节耐岁寒,故都遗老一人而已。”曾刚甫过世后,遗诗由梁启超、叶恭绰负责刊刻,于此可知陈寅恪对《蛰庵诗录》的兴趣,或者认为是陈、罗共同的兴趣。

柯劭忞曾教宣统读书,入民国后,以前清遗老自居,除接受主持纂修《清史稿》一职外,其他都不肯受。

范当世晚年不受清廷之聘,流落江湖,客死他乡。

严复在辛亥革命后,受袁世凯之命出任北大校长一职。民国四年(1915),严复参与袁世凯帝制活动,为筹安会发起人之一,世人对此多有物议。“万本”抄录严复《癸丑上巳任公禊集万生园分韵敬呈四首》后,有陈寅恪批注:“几道新学为中国开山之祖而旧学所造亦高如此四诗不易及也。”

由此可见,“万本”所录诗人颇具深意,而这种眼光与陈寅恪当时思想及内心感受恰好相似。在新旧转折时,这些诗人的出处,为陈寅恪关注。抄录他们的诗,是寄托陈寅恪情绪的一种有意选择。虽然“万本”也可能系罗孟玮抄本,但即令如此,认为陈家与此抄本有关则无大错。另外,广州罗家散出的抄本,何以会脱离其他陈氏遗稿,孤立流落在北京一个旧书摊上?这种情况倒是更增加了我们寻找其他陈氏遗稿的信心。

“投本”和“万本”从纸张到书写完全相同,所抄清诗在内容深意上亦相通,虽然正文字体并不出自一人之手,但其中可能有唐筼笔迹,初判为唐筼书陈寅恪诗抄本,似可聊备一说。

“万本”中还夹有一张广州民国年间“李同记文具”散页稿纸,墨笔抄录陈寅恪《清华园寓庐手植海棠,戊子三月十九日作》《庚寅仲夏,友人绘清华园故居图见寄,不见旧时手植海棠。感赋一诗,即用戊子春日原韵》二诗,未签名钤印,由字迹判断,疑为唐筼抄写。

如果唐筼书陈寅恪诗抄本系五册的假设可成立,那么此两册为同一类型抄本,目前已现世。另三册唐筼书陈寅恪诗誊清稿,我推测也可能还在整体部分的陈氏遗稿中,如果日后再有陈氏遗稿现世,唐筼书陈寅恪诗誊清稿在其中的可能性极大。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