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时空：前蜀十二载的成都文化志

在一次讲座上，有人向成都著名文化人流沙河先生提出一个问题：“如果能够穿越回过去，沙河先生会选择哪个朝代？”可爱的沙河先生一听，毫不犹豫地说，必须是前后蜀。这个回答让人颇感意外，不是唐代，也不是宋代，而是这个不怎么有名的前后蜀时期。

前后蜀时期，到底什么样子的成都才能对沙河先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通过翻阅史料，我们发现那时的成都因为地理环境的阻隔，相对军阀混战的北方，可以说是一方乐土。农业生产发展得很好，物价便宜，据说一斗米才卖三钱，米价比唐朝贞观盛世的时候还低。而且丝绸、锦缎、茶叶这些东西，老百姓都能消费得起。不仅物价便宜，成都当时的社会风气也非常开放，各种“头脑风暴”的思想交流也非常多。总的来说，前后蜀延续了隋唐时期蜀地的繁华，是一个非常适合人们生活的时代。而带来这样宽松安宁的生活环境的人，正是统治前蜀十二年的蜀主王建。

永陵在刚发掘时，人们就在王建石像前发现了谥宝、谥册、哀册等丧葬礼器，这些文物现在已经静静地躺在展厅中。当时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王建兔首龙身的谥宝。谥宝就是仿照帝王在世时所用的印玺而制作的、可以在另一个世界使用的仿造品。谥宝上会篆刻皇帝死后的封号。关于这个谥宝的造型，也有一定的说法。过去皇帝一般都把自己喻为真龙天子，而王建本人并不避讳，他本人属兔，登基前在民间造势时，有一句谶语叫作“兔子上金床”，很显然这是为他登基而在民间做的一种舆论宣传。所以在他登基以后，反而对自己属兔的这个身份大书特书，在他的谥宝上也采用这种“兔首龙身”的独特造型，足见他对自己非常自信。

王建兔首龙身的谥宝(www.xing528.com)

虽说前蜀这个皇帝是地方割据的小皇帝，不是传统意义上奉正朔的正统皇帝，但王建也挺有王者气派，非但对外不避讳自己的出身，还有几分扬扬得意的洒脱。其实，王建这种自信、心胸开阔、不拘一格的性格在永陵的许多文物上都有体现。在永陵出土了一条玉大带，这条玉大带是迄今所知，唐、五代时期唯一一件完整的、能确定为帝王本人使用过的成套玉带。这条玉带由皮带两段、镀银铜扣两枚、玉銙七方及獭尾组成。这条玉大带的来历也有一段故事，在獭尾背后的铭文中，就清楚地记载着这段非同寻常的花絮。这则铭文的大意是说：前蜀永平五年（915）十月二十七日，有个不祥预兆，后宫将要发生火灾。据说果不其然，当天深夜王建后宫中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无数珍宝在大火中烧为灰烬。第二天，灰烬中独有一团宝玉得以保存。常言道：“火炎昆岗，玉石俱焚。”玉最怕的就是火烧，因此工匠们都认定这块经过大火焚烧的玉石已毫无用处。然而王建却不这样看，他说：“此乃天生神物，大火又怎能损坏它呢！”于是命玉工制成了玉大带，经常佩戴。王建为什么要将这次火灾的经过铭刻在玉带上呢？其实，这条玉带蕴藏深意。铭文上也对此做了解释：“向非圣德所感，则何以臻此焉！谨记。”目的非常明确，王建就是在歌颂自己的“圣德”，表明自己的统治地位是上天神授，不可动摇。不得不说，这是继“兔子上金床”之后，王建进行的又一次舆论造势。在他死后，这条有着特殊意义的玉大带也被放置在陵墓之中。不仅如此，就连石像的背后，也特别刻上了玉大带的造型，可以说王建用心良苦。

不管怎么说，人们对王建的评价还是不错的，他称得上是一个还算有作为的好皇帝。虽然是武夫出身，但他有着雄才大略，心胸也很开阔，懂得怀柔天下。对于那个时候从中原逃难而来的大量文人，《资治通鉴》记载：“蜀主礼而用之，使修举故事，故其典章文物有唐之遗风。”所以，在那个短暂的时期，成都延续了历史的辉煌，成为当时最安定和最繁荣的地区之一。这也是流沙河先生对前后蜀评价如此高的一个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