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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辨疑》对《四书集注》的批评及《基尔克果的苏格拉底》

时间:2023-10-3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朱熹撰著《四书集注》,可以说是倾注了毕生精力。然而,世间没有绝对的事物,在朱熹弟子眼中,《四书集注》或许真的是“覃思最久,训释最精,明道传世,无复余蕴”[16],但在受北方学术传统浸润的陈天祥看来,无论是在字词训释、义理阐发上,还是在分章补传、解经方法及标准上,都有诸多不当之处,于是一一加以指摘批评。

《四书辨疑》对《四书集注》的批评及《基尔克果的苏格拉底》

朱熹撰著《四书集注》,可以说是倾注了毕生精力。朱子曾云:“熹于《语》、《孟》、《大学》、《中庸》,一生用功,粗有成就”[9],又云:“某于《语》、《孟》,四十余年理会。中间逐字称等,不教偏些子,学者将注处宜仔细看”[10],又云:“某所解《语》、《孟》,和训诂注在下面,要人精粗本末,字字为咀嚼过。此书,某自三十岁便下工夫,到而今改犹未了,不是草草看者,且归仔细”[11],而且临死前三天,还在修改《大学·诚意章》[12]。对于《四书集注》,朱熹本人也是颇为自负,比如曾称:“某释经,每下一字,直是称等轻重,方敢写出”[13],又云:“《论语集注》,如秤上称平无异,不高些,不低些”[14],又云:“语吴仁甫曰:某《语孟集注》,添一字不得,减一字不得。公子细看”,又曰:“不多一个字,不少一个字”[15]。然而,世间没有绝对的事物,在朱熹弟子眼中,《四书集注》或许真的是“覃思最久,训释最精,明道传世,无复余蕴”[16],但在受北方学术传统浸润的陈天祥看来,无论是在字词训释、义理阐发上,还是在分章补传、解经方法及标准上,都有诸多不当之处,于是一一加以指摘批评。

第一,字词训释不当。比如,《大学》经一章“安而后能虑”,朱子注曰:“虑,谓处事精详”,天祥云

“处”字意差,虑是审详思虑,处是判决区处。凡事于未行之前,须是先有思虑,审详其事当作如何处置,思虑既定,然后判决区处。虑在处前,处在虑后,虑与处之次第如此。虑只解为审详事宜,乃为得中。[17]

再如,《论语·学而》:“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朱子注曰:“犯上,谓干犯在上之人。……作乱,则为悖逆争斗之事矣。”天祥云:

“干”字意轻,作乱解为争斗,亦为未尽。闾阎之间,语言偶有相犯,骂詈争斗,未可便以为作乱也。作乱亦岂争斗而已?孝弟之道,仅能息其争斗,则有子之言亦无意味也?盖犯上谓陵犯在上之人,作乱谓悖逆篡弑等事。人能以孝弟为心,入则善事其父兄,出则善事其长上,此等人中,有好陵犯在上之人者少矣。犯上之事既所不为,而却好为无父无君悖逆篡弑等事,决无如此之人,故曰未之有也。[18]

又如,《孟子·梁惠王上》:“不日成之”,朱子注曰:“不日,不终日也”,天祥云:

“不终日”三字意昏,学者猜为两说:一说,不终一日而成;一说,官无督责之严,民之役作,每不至于终日也,未知注文果主何说。若言不终一日而成,非有司督责严急必不至此,不可谓之勿亟也。况台沼之功,实无不终一日可成之理。经之营之,亦是缓慢之辞,非有急迫速成之意。若谓民之役作,每不至于终日,却无庶民子来之勤意。二说义皆不通。“不日”二字,人所常言,如唐太宗谓“真珠可汗,不日瓜剖之”,李德裕谓“上党不日有变”,盖皆言其日限不远也。“不日成之”者,犹言不多日而成之也。[19]

第二,义理阐发不当。比如,《论语·学而》“巧言令色,鲜矣仁”,朱子注曰:“好其言,善其色,致饰于外,务以悦人,则人欲肆而本心之德亡矣”,天祥云:

致饰于外,言甚有理,必有阴机在内而后致饰于外,将有陷害使之不为堤防也。语意既已及此,其下却但说本心之德亡,而不言其内有包藏害物之心,所论迂缓,不切于事实,未能中其巧言令色之正病也。本心之德亡固已不仁,不仁亦有轻重之分,其或穿穴逾墙,为奸为盗,大而至于弑君篡国,岂可但言心德亡而已哉?[20]

再如,《孟子·离娄上》:“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间也。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朱子注曰:“言人君用人之非,不足过谪;行政之失,不足非间。惟有大人之德,则能格其君心之不正以归于正,而国无不治矣。”天祥首先批评朱说之误:

注于章首“人”字之下创添“君用人之非”五字,与本经之义全差,所言误事不浅。人君之用人行政,乃国家大得失所关,天下大利害所系,岂可置而不问哉?为人臣者,明知其君用人既非行政既失,而曰“此不足过谪”,“此不足非间”,使大奸巨猾,日前日进,暴官污吏,日盛日繁,庶政颠堕,生民涂炭,由由然坐视而已。大人之道,不如是也。[21]

继而指出他认为的经文本义:

经言“人不足与谪”,非谓人君用人之非不足谪也,言其不可专以过谪受官已用之人也。“政不足间”,非谓人君行政之失不足间也,言其不可专以非间诸人已行之政也。谓当端本清源,务先正其君心之不正,君正则朝廷正,朝廷正则内外百官皆得其人,天下无有不治也。[22](www.xing528.com)

又如,《中庸》第十三章:“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朱子注曰:“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忠恕之事也”,天祥云:

注文本意盖指忠恕为一事,不欲使有分别也,然以实理言之,心无私隐之谓忠,推己不欲、勿施于人之谓恕,忠自是忠,恕自是恕,岂可并而为一哉?程子言事上之道莫若忠,待下之道莫若恕,此亦分忠恕为两事。其意本是,而或问非之,以为不当析之为二,无无恕之忠,无无忠之恕。若准此说,为例天下,道理中亦无无仁之义、无义之礼、无礼之智、仁义礼智,亦当通为一事,不可析之为四也。[23]

第三,分章补传不当。分章不当者,如《论语·八佾》,朱子《四书集注》分“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与“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为两章,天祥则云:

此章发源于鲁之禘祭,鲁以诸侯而用天子之大祭,非礼甚矣,故夫子于自灌以往,皆不欲观。或人见有是言,因问其说,夫子以鲁之僣窃,不可斥言,故先答以不知,而后告以知之不难之意,乃言知其禘之说者达之于天下,其如示诸手掌之易见也。始于“禘自既灌而往”,尽于“指其掌”之句,终上下一意如线,本是一章,不可分之为二也。[24]

又如《论语·里仁》:“君子去仁,恶乎成名”,朱子注曰:“言君子所以为君子,以其仁也。若贪富贵而厌贫贱,则是自离其仁,而无君子之实矣,何以成其名乎”,天祥云:

前段论富贵贫贱去就之道,自此以下至“颠沛必于是”止,是言君子不可须臾去仁。彼专论义,此专说仁,前后两段,各不相关,自汉儒通作一章。注文因之,故不免有所迁就,而为贪富贵厌贫贱之说。本段经文,意不及此,后注又言“取舍之分明,然后存养之功密”,以理言之,未有在内不先存养,而在外先能明于取舍者。南轩曰:“君子之所以为君子者,以其不已于仁也,去仁则何自而成君子之名哉?”此说本分,与前段富贵贫贱之意不复相关,盖亦见两段经文难为一意,故不用诸家之说也。然无显断,犹与上段连作一章,前后两意愈难通说。予谓“君子”以下二十七字,当自为一章,仍取南轩之说为正。[25]

补传不当者,专就《大学》“格物致知”章而言。朱子《大学章句》以为“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一句之上“别有阙文,此特其结语耳”,并本程子之意作“格物致知”补传,天祥则云:

注谓此句上有阙文,此说诚是。然又自添所阙传文一章,却为过分。前人解经,亦尝有补正三五字之阙者,以其余文全在,意脉可通而有补之之理也。然亦但言某处宜有某字,不过如此而已。今乃全用己意,创添一百二十七字,以代曾子之言,便为正传,似与不似且置勿论,但以今人而作古书,与前圣前贤经传并列,于义似亦未安。若准此为例,则《尚书》亡逸四十余篇,后人皆得添补,长学者不厚之风,所系甚大。以文公之识量,不免有此,惜哉!宜姑置之,只讲注文可也。[26]

第四,解经方法、解经标准不当。对于“格物致知”补传的批评,已经涉及对朱子解经方法、解经标准的批评。他例又如,《大学》经一章“在亲民”,朱子注曰:“程子曰:‘亲,当作新。’”天祥云:

程子为见“亲”字义不可通,又传中所引《汤铭》、《康诰》等文,皆是“日新”、“新民”之说,以此知“亲”字为误,故改为“新”,此谁不知?《或问》中问曰:“程子之改‘亲’为‘新’也,何所据?子之从之,又何所考?而必其然邪?且以己意轻改经文,恐非传疑之义,奈何?”此等问答之言,皆冗长虚语,本不须用。大抵解经以言简理直为贵,使正义不为游辞所乱,学者不为繁文所迷,然后经可通而道可明也。[27]

再如,《中庸》第四章:“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朱子注曰:“知者知之过,既以道为不足行;愚者不及知,又不知所以行,此道之所以常不行也。贤者行之过,既以道为不足知;不肖者不及行,又不求所以知,此道之所以常不明也。”天祥云:

知乃智之事,行则贤所能。于智愚,止可言知;于贤不肖,止可言行。智者过之,止可解为知之过;愚者不及,止可解为不及。知贤者过之,止可解为行之过;不肖者不及,止可解为不及行。注文为见前一节行与智愚相配为言,后一节明与贤不肖相配为言,故以知与行两相迁就,交互言之,牵强甚矣。夫道在世间,必须先明,然后能行;必先不明,然后不行。下章注云:“由不明,故不行”,此言是也。“明”字本当在前,今反在后,“行”字本当在后,今反在前,乃后人传写之误也。“行”、“明”二字当相易读之,解者宜云:道不明者,由其智者知之过,愚者不及知,此道之所以常不明也;道不行者,由其贤者行之过,不肖者不及行,此道之所以常不行也。智者知之过,如著书传道而为过高过深之论者是也;贤者行之过,如摩顶放踵而为爱无差等之行者是也。二者俱为害道,然行之过者误人浅,知之过者误人深。孟子曰:“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由此观之,解经而务凿,孟子之罪人也。[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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