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与红颜知己：追随东坡先生的王朝云

苏轼（1037—1101），字子瞻，又字和仲，号“东坡居士”，四川眉州人，世人称其为“苏东坡”，北宋著名文学家、书画家、诗人、词人，是豪放派词人代表。他与他的父亲苏洵、弟弟苏辙皆以文学名世，世称“三苏”；与汉末“三曹父子”（曹操、曹丕、曹植）齐名。他作为杰出的词人，开辟了豪放词风，与杰出词人辛弃疾并称为“苏辛”；在诗歌上，与黄庭坚并称“苏黄”。苏轼的作品有《东坡七集》《东坡乐府》等。他在政治上属以司马光为领袖的旧党；在书法方面成就极大，与黄庭坚、米芾、蔡襄并称“宋四家”。

宋朝文人携歌伎、喝花酒，似乎是常事，苏轼也不例外。《东坡乐府》存词三百多首，其中，直接题咏和间接涉及歌伎的，多达一百八十多首。这也正是苏轼真实生活环境的写照。苏轼一生，遇有歌伎酒宴，便欣然参加，绝不刻意回避，但他并不特别迷恋哪一名歌伎。对于歌伎，苏轼十分随和，“乐而不淫”。

宋朝钱塘歌伎琴操，姓氏不详，大约在1074年出生，十三岁时被抄家，做官的父亲被打入大牢。抄家时，她正在家中后院弹琴，结果那把心爱的琴也让人给毁了。“琴操”二字原出自蔡邕所撰的《琴操》一书，以琴操为名，可见琴操的才气也绝非一般。琴操虽说是歌伎，但冰清玉洁，卖艺不卖身，红极一时。

琴操的轶事甚多，包括与苏轼交往的种种趣闻。东坡的好友秦少游有首著名的词《满庭芳》：“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有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这首词用的是门字韵，是描写歌伎琴操的，情意悱恻而寄托深远，是宋词中的杰作。十六岁的琴操与已到知命之年的苏轼相遇，当时苏轼是杭州知府，琴操是红极一时的歌伎，琴操虽已被苏轼赎身，但受到世俗和伦理的束缚，两个有情人终未能结为连理。琴操曾为苏轼抚琴一曲，被苏轼的好友佛印称为百年难得一闻。宋人《泊宅编》中记载，苏轼在杭州时，携琴操游西湖。一日东坡戏曰：“予为长老，汝试参禅。”琴操笑诺。东坡曰：“何谓湖中景？”答：“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又问：“何谓景中人？”答：“裙拖六幅湘江水，髫挽巫山一段云。”再问：“何谓人中意？”答：“随他杨学士，鳖杀鲍参军。”还问：“如此究竟如何？”琴操不答。东坡曰：“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

苏轼想劝说琴操从良，谁知一语惊醒梦中人。琴操云：“谢学士，醒黄粱，世事升沉梦一场。奴也不愿苦从良，奴也不愿乐从良，从今念佛往西方。”此事《东坡笔记》有记载。琴操削发为尼，于玲珑山别院修行，苏轼为之落籍。这是大学士万万没有想到的，一句笑侃，铸成玲珑山多了一位僧尼。琴操出家后，前两年苏轼、黄庭坚还有佛印和尚经常来玲珑山，和她品琴论诗。两年后，苏轼离任北上。看着苏轼越来越远的背影，琴操的心扉也渐渐关上了。任凭风吹裙裾，她的双眸早已经被泪水模糊了。琴操在进入玲珑山八年后，当时是北宋神宗年间，苏轼因为反对新法，并在自己的诗文中表露了对新政的不满，而招致祸事。他当时是文坛的领袖，任由其诗词在社会上传播对新政的推行很不利。由于宋朝有不杀士大夫的惯例，所以苏轼免于一死。听到被朝廷勒令还俗的诗僧参寥带来的消息，苏轼已被贬至南海中的瞻州，也就是现在的海南，薄暮中的琴操茫然若失，不出数月，郁郁而终，时年不过二十四岁。垂暮之年的苏轼，听人说起琴操的死讯，面壁而泣。苏轼后来在玲珑山琴操修行处，重葬了这位红颜知己，并亲自写了一方墓碑。(www.xing528.com)

苏轼作为一名封建士大夫，虽然与名伎互相唱和、消遣时光，但是他心里头多少还是看轻歌伎的，不曾当真爱护或疼惜过她们的身世遭遇。苏轼曾称琴操为“知己”，可最终他仍爱惜名声，不肯纳她为妾，琴操只能在绝望之余落发出家。一位是出身低微却极有天赋的才女，一位是天性浪漫、不拘小节的大诗人，成了知交。在宦海中几经沉浮的苏轼，早已将人世看透，却冲不破世俗枷锁，无法和心爱的人厮守，成为一段令人唏嘘的岁月悲歌。

苏轼有三个妻妾。这三个妻妾都姓王。苏轼亲手在亡妻王弗坟墓所在的山坡旁种下了三万棵雪松，以此来纪念，可见苏轼与王弗的感情之深。原配王弗死后不久，苏轼续娶了前妻的二堂妹王闰之，一位庄重能干的大家闺秀，而第三位则是舞伎歌女出身的王朝云。苏轼写《江城子》的时候，妻子是王闰之，是一个极贤淑的女子，是当时有名的贤妻良母。她病逝的时候，苏轼自称是“泪尽目干”，也就是眼睛差点儿要哭瞎，由此可见两个人的感情是相当深的。这首词作于宋神宗熙宁八年，也就是1075年，当时苏轼被贬在山东密州任知州。苏轼写这首词的时候，用的标题只有两个字，叫《记梦》，也就是说，他这首词写的是一个梦。词里说梦到一个女子，在窗边梳妆，而苏轼自己与她默然相对，泪流满面。词曰：“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小轩窗，正梳妆。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料来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这其中既有相逢的浪漫，又有无奈于命运的悲伤，所以梦醒后，苏轼才说这样的情景足以让他“年年断肠”。苏轼写《江城子》的时候，他后来的第三个伴侣，也可以说是他一生最钟爱的女子王朝云已经来到他的身边。王朝云，字子霞，钱塘（今杭州）人，嘉祐八年（1063）出生。因家境贫寒，自幼沦落为钱塘歌女，能歌善舞，独具一种清新、高雅的气质。神宗熙宁七年（1074）苏轼贬任杭州通判，宴饮时看到了轻盈曼舞的王朝云，当时她年仅十二岁，苏轼将她收为侍女。在苏轼人生旅途最为艰难的时期，征得王闰之的同意后，他将十八岁的王朝云正式接纳为侍妾。王朝云成了最终与苏轼一生能共患难、深知情的女子。

王朝云虽然是歌伎，但却是苏轼最喜爱的女人，也是陪伴苏轼时间最长的伴侣。苏轼另一首著名的《饮湖上初晴后雨》就是看了王朝云在西湖边的曼妙舞姿之后写下的。“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诗明写西湖旖旎风光，而实际上寄寓了苏轼初遇王朝云时为之心动的感受。王朝云受到苏轼夫妇的善待，十分庆幸自己与苏家的缘分，决意追随东坡先生终身。王朝云与苏轼的关系很奇特，她与苏轼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特别是陪伴苏轼度过了贬谪黄州和贬谪惠州两段艰难岁月，但王朝云一直没有苏轼夫人或妻子的名号，只是到了黄州后才由侍女改为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