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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科举考试与落第诗:挫折与劝慰

时间:2024-01-12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科举考试是宋代绝大多数文人必须经历和体验的一个生活阶段,因此,与科举考试相关的诸多生活形态便成为宋诗描写和表现的一大主题。落第诗或有落第者自抒胸臆,或是他人安慰劝解。据学者统计,两宋进士一科,大约录取人数在11万左右。落第的挫折和生活的艰辛对参试者的心理打击或伤害同样非常严重。友人写诗劝慰落第时的刘过,诗风同样跌宕起伏,豪迈狂放。再回头阅读李大方之祖李廌的落第诗。

宋代科举考试与落第诗:挫折与劝慰

科举考试是宋代绝大多数文人必须经历和体验的一个生活阶段,因此,与科举考试相关的诸多生活形态便成为宋诗描写和表现的一大主题。就考生角度而言:考场命题诗歌,题目和创作时间固定,内容空洞,宋代没有一首考场佳作流传;送人赴考诗歌,或称颂其才华出众,或预祝其金榜题名、前途无量,或鼓励其发奋学习,内容单一,写作手段程式化,亦乏善可陈;贺人登第诗歌,应酬意味最浓,庆贺考生高中和朝廷得才是这类诗歌的大概内容;惟独与落第关联的诗歌创作情感真挚,是种种写科举生活题材诗歌中最为出色的,审美价值最高,所谓“愁苦之言易好”。落第诗或有落第者自抒胸臆,或是他人安慰劝解。诗歌渲染上一层悲苦气氛,富有艺术感染力。由于题材的特殊性,使这一类诗歌在宋诗中别具特色,耐人寻味。

宋代科举考试录取名额,相对唐代而言,已经有了相当大幅度的增加,其增加的额度甚至高达十几倍之多。据学者统计,两宋进士一科,大约录取人数在11万左右。然而,与庞大的参加考试之举子数量相比,录取率依然非常低,每科进士考试录取率在百分之三左右。换言之,科举考试落第,是宋代绝大多数文人都经历过的事情。宋代文坛和政坛一代领袖人物欧阳修,就参加了三次科举考试;北宋大诗人梅尧臣,最终也没有通过科举考试,而是通过恩荫入仕,晚年才得到一个“赐同进士出身”特恩;南宋大诗人陆游同样多次考试落第,以恩荫入仕,37岁方得“赐进士出身”;“苏门六君子”之一李廌,以文章知名,却始终没有通过科举考试,一直被挡在仕途之外。“应举二十载,不免瓢与箪。”(韩维《送赵员外之官宪州》)这是科举社会最常见的现象。像北宋名相王曾“连中三元”(发解试、省试、殿试皆为第一),或像苏轼兄弟一举中第、一考成名,如此事例在宋代极其罕见,属凤毛麟角。如李廌之类一直名落孙山、始终没有入仕的人群数量更为庞大。

“学而优则仕”,中国古代知识分子人生价值实现的惟一方式是出仕为官。隋唐以来,尤其是到了宋代,通过科举考试进入仕途或改变仕途轨迹是多数士人的必由人生之路。科举考试落第,甚至是一次又一次地落第,给参试者带来巨大的人生挫折感,使其在现实生活中逐渐陷入非常困境。《邵氏闻见录》载:“远方寒士殿试下第,贫不能归,多至失所,有赴水而死者。”[121]这是最为极端的事例。对多数落第者来说,衣食住行没有着落,奔走乞求资助帮助,是很常见的。所谓“囊中无余金,零落空文编。”(释智圆《哭叶授》)这是常见的现象。落第的挫折和生活的艰辛对参试者的心理打击或伤害同样非常严重。“未第贫儒感慨多”(释守端《北斗藏身因缘偈》)。北宋钱熙《三钓酸文》以诗意的语言描述落第者的悲戚辛酸:“年年落第,春风徒泣于迁莺;处处羁游,夜雨空伤于断雁。”[122]吕本中《送曾季直下第归临川》其二云:“头童齿豁衰颓甚,不似京城相别时。”落第者身体衰疲,一至于此。落第士人失望、痛苦、凄怨、悲愤,如此悲苦愤懑的情绪往往在诗歌中得到情不自禁的淋漓抒发。南宋著名作家刘过终身未通过科举考试,其《下第》诗云:

荡荡天门叫不应,起寻归路叹南行。新亭未必非周凯,宣室终须召贾生。振海潮声春汹涌,插天剑气夜峥嵘。伤心故国三千里,才是余杭第一程。

刘过(1154—1206),字改之,自号龙洲道人。生平与辛弃疾交往密切,是“辛派词人”中之佼佼者。刘过才气过人,睥睨古今,“酒酣耳热,出语豪纵,自谓晋、宋间人物”[123]。多次科举考试落第,现实政治的黑暗,使刘过的个性转向狂放。刘过自言:“若见故乡吾父老,道长安、市上狂如旧。”(《贺新郎》)表明自己的狂态毕生不改。这首诗悲愤中略显狂放之态。开篇“荡荡天门叫不应,起寻归路叹南行”二句,悲苦愤慨之情即不可遏制,因过度失望而带来的深度痛苦,就在这“叫天天不应”的狂言中得以释放。“新亭”二句自我安慰,劝慰自己仍然有效力朝廷的机会,这样的安慰和期望是刘过一再参加科举考试的动力。“振海”二句,感情陡转,从海潮汹涌、剑气峥嵘的险怪描绘中,能够感受到诗人磊落不平的内心世界。结尾“伤心”二句,转而凄苦,感情变得异样复杂。回归故乡,愧对家人;回程漫漫,颠簸辛苦;回味落第,伤心无限。种种感慨,一时涌上心头。刘过也在词中倾诉落第的悲苦情绪,《沁园春》云:“四举无成,十年不调,大宋神仙刘秀才。”只能以狂放来掩饰内心巨大的痛苦了。

友人写诗劝慰落第时的刘过,诗风同样跌宕起伏,豪迈狂放。李大方《改之下第赋赠》云:

刘郎气豪酒豪诗更豪,乃肯折节作赋遗恨无纤毫。诗雄赋老不入世俗眼,仰空大叫索酒歌离骚。刘郎新诗今莫敌,挑战梅社无遗力。果然桃杏一山开,龙马行天晓无迹。锦标重夺更一年,却来走马春风前。撑肠文字五千卷,吟哦得意扬休鞭。世间荣辱俱游戏,莫为功名销壮志。我辈胡颜自古然,刘况是公家事。银杯锦被骕骦裘,呼童唤酒鏖穷愁。自怜却被微官缚,不及相从上酒楼。

李大方,字允蹈,李廌孙。诗歌特别推崇刘过豪气过人,饮酒作诗皆狂放自任,不受世俗拘束。据此出发,劝慰刘过“世间荣辱俱游戏,莫为功名销壮志”。甚至后悔自己被“微官”所束缚,不能追随刘过酣畅淋漓地痛饮酒楼之上,不能过潇洒自在的随意生活。这首诗流畅奔放,寥寥数语便勾勒出刘过狂士的形象,其劝慰的角度亦有新意,诗风与李白接近。

再回头阅读李大方之祖李廌的落第诗。其《某顷元祐三年春,礼部不第,蒙东坡先生送之以诗,黄鲁直诸公皆有和诗。今年秋复下第,将归耕颍川,辄次前韵,上呈编史内翰先生,及乞诸公一篇,以荣林泉,不胜幸甚》云:

半生虚老太平日,一日不知人不识。鬓毛斑斑黑无几,渐与布衣为一色。平时功名众所料,数奇辜负师友责。世为长物穷且忍,静看诸公树勋德。欲持牛衣归颍川,结庐抱耒箕隗前。祇将残龄学农圃,试问瀛洲紫府仙。

李廌(1059—1109),字方叔,号济南。深得苏轼赏识,为苏门弟子中之佼佼者。李廌元祐年间应试,知贡举者为苏轼,然李廌依然无缘科举功名,宋人笔记中关于此事有大量的大同小异的记载。陆游《老学庵笔记》卷十载:

东坡素知李廌方叔。方叔赴省试,东坡知举,得一卷子,大喜,手批数十字,且语黄鲁直曰:“是必吾李廌也。”及拆号,则章持致平,而廌乃见黜。故东坡、山谷皆有诗在集中。初,廌试罢归,语人曰:“苏公知举,吾之文必不在三名后。”及后黜,廌有乳母年七十,大哭曰:“吾儿遇苏内翰知举不及第,它日尚奚望?”遂闭门睡,至夕不出。发壁视之,自缢死矣。廌果终身不第以死,亦可哀也。[124]

李廌落第,竟酿成“七十乳母自缢”的人间惨剧,伤如之何?痛如之何?阮阅《诗话总龟》前集卷二十九引《王直方诗话》:

李方叔为坡公客,坡公知贡举而方叔下第,有诗云:“平生谩说古战场,过目还迷日五色。”山谷和之云:“今年持橐佐春官,遂失此人难塞责。”盖是时山谷亦在贡院中也。[125]

从李廌这首诗的诗题得知,李廌元祐年间数度落第,朝廷诸公都有诗相送,苏轼、黄庭坚等皆当时文坛领袖人物。李廌落第,甚至成为轰动当时的科场和文坛事件。李廌所作诗歌,则以凄怨悲苦情调为主。与刘过不同,刘过将落第的原因归结于外部社会,转向狂放;李廌无法将落第的原因推给外部社会,只能自苦自怨。“半生虚老”的叹息,“鬓毛斑斑”的凄苦,“辜负师友”的自责,长期“穷忍”的困顿,“牛衣”归去的落寞,“残龄学农”的无奈,交织在这一首诗中,诗人的精神世界受到了何等的摧残?“鬓毛斑斑黑无几,渐与布衣为一色”二句,构思新颖别致,语言晓畅明白,描摹细致入微,是值得反复回味的佳句

李廌还有《下第留别舍弟弼》、《下第留别陈至》等多首落第诗,或云“闵途遘伶俜,勉力济颠坠。百年能几何,三十已一世。……衰残蚤二毛,坎轲穷五技。”或云:“余生宇宙间,动辄多愿违。……盐车初未脱,伯乐第兴悲。宁甘生刍饿,不为场藿嘶。”皆凄苦悲怨,催人泪下。

从创作内容角度观察,落第诗除了上述自抒凄苦愤懑及劝慰排解之外,最常见的话题是鼓励落第者不要灰心,刻苦读书,再接再厉。魏野《送萧咨下第西归》云:

驴瘦懒加鞭,迟迟念独还。听鸡行晓月,叹雉过春山。渭入黄河浊,云归紫阁闲。明年公道在,莫便掩松关。

这首诗前三联都在写落第者归去时旅途的辛劳和沿途的景致。首二句重在表现落第者的心境:懒得归去,羞于归去,不得不归去,由此带来的精神折磨不言而喻。于是,沿途景色处处引人伤感,画面上笼罩着一层凄迷黯淡的色彩。结尾二句却转向明朗开阔,诗人转而鼓励落第者,期望他不要因此丧气而隐逸。“明年公道在”,即使鼓励落第者明年再度应试,也是对当时科举制度的坚定信心。公平的考试制度,不会遗漏有才能的应试者。

再读林逋的《春日送袁成进士北归》:

春潮上海门,归雁远行分。千里倦行客,片帆还送君。酒波欺碧草,歌叠袅晴云。来岁东堂桂,聊酬一战勋。

这一首诗的结构方式与魏野诗大致相同,情绪更为开朗。落第者要乘“片帆”归去,千里颠簸,海潮汹涌,行客倦苦当在意料之中。在送别酒宴上,举杯相劝,婉歌安慰,都是为了排解落第者之愁绪。结尾二句,诗人更加乐观,甚至展望来年再战的光明前景:“来岁东堂桂,聊酬一战勋。”如果有来年再战告捷的酬劳,“千里倦行”的奔波也是值得的。

这类勉励的话语,表现了宋代文化特有的风貌。两宋时期是中国古代社会及其文化的一个转型期,就官僚体制而言,则是从贵族政治转向文官政治。宋代文人入仕途径大大拓宽,入仕热情极度高涨,逐渐形成“进退皆忧”之新的精神风貌。宋人对待科举考试有比较理性的态度,“事莫必有胜,必胜难可持。”落第是正常现象。所以,宋人坚定地认为:“志士无终穷,斯言非尔欺。”(均见梅尧臣《侄宰与外甥蔡骃下第东归》)甚至连方外之人劝慰落第者亦云:“清时贫贱诚堪耻,侏儒太饱朔方饥。男儿会有及亲禄,安能泉石久低眉。”(释智圆《送进士万知古》)即使多次落第,也不应该摧残志向:“何妨久垂翅,从此欲惊人。鹰击天风壮,鹏飞海浪春。”(司马光《之美举进士寓京师此诗寄之》)从总体上考察,科举的前景是灿烂的:“我朝屡得人,无不升显赫。”(梅尧臣《送刘定贤良下第赴广陵令》)有了这样的坚定信念,早晚是要博取一功名的。换一种立场观察,落第也是一种人生磨炼,是意志和品格的锻炼,对今后入仕大有裨益。范仲淹《送刁纺户掾太常下第》云:

精鉴本非深,英僚暂此沉。火炎方试玉,沙密偶遗金。岂累青云器,犹孤白雪音。敢希苏季子,潜有激仪心。

宋人认为当今为圣明的时代,“英僚”沉埋是暂时现象,终究要脱颖而出。因此,范仲淹以“火炎方试玉”勉励落第者,要经得起烤炼。战国时期苏秦,落魄时“妻不下织,嫂不为炊,父母不与言”。苏秦“刺股”发奋苦读,最终成就一番伟大事业。范仲淹以这样的事例鼓舞落第者,殷切期望他发奋努力,追求自己的理想不要动摇。

欧阳修则以博通儒家经典勉励落第者,其《送黎生下第还蜀》云:

黍离不复雅,孔子春秋。扶王贬吴楚,大法加诸侯。妄儒泥于鲁,甚者云黜周。大旨既已矣,安能讨源流。遂令学者迷,异说相交钩。黎生西南秀,挟策来东游。有司不见采,春霜滑归辀。自云喜三传,力欲探微幽。凡学患不强,苟至将焉庾。圣言简且直,慎勿迂其求。经通道自明,下笔如戈矛。一改不足衄,后功掩前羞。

欧阳修对“大旨既已矣”、“异说相交钩”的现状极度不满,赏识黎生“自云喜三传,力欲探微幽”的学习态度和精神,鼓励他“凡学患不强,苟至将焉庾”。一旦到达“经通道自明,下笔如戈矛”的境界,就可以预见科场捷报传来的前景了。届时“后功掩前羞”,这次落第的羞辱或痛苦也就不在话下了。宋人科举考试,渐重策论。他们认为:诗赋“施于治民,亦无所用。不可以此便为殿最”[126]。所以,范仲淹之“庆历新政”和王安石之“熙宁变法”皆对科举考试有所变革,皆重策论取士。欧阳修对黎生的鼓励,就是从汇通儒家经义、以策论取胜的角度着眼,显示出宋人科举考试逐渐倾向于策论的走势。司马光《亨杞下第作诗示之》亦云:“何妨偶蹉跌,未必遂沉沦。莫叹科名晚,惟忧道谊贫。”重点在于落第者自身学问、道德、品格的培养和完善,不要以考场偶尔失利论得失。司马光《闻龚伯建下第》则云:“文章真长物,堪叹又遗贤。利器空埋土,灵光久照天。赵锥犹未出,荆璧会须传。道在虽穷困,知君不慨然。”司马光立朝耿介,富有政治热情,而不以文学创作见长。这首诗歌重在议论,无论是慨叹“利器空埋土”,还是勉励“荆璧会须传”,都表现出诗人的政治热情。

在这样一个“佑文”的时代,文人精神面貌昂扬。宋代士人视野开阔、胸襟远大的风貌,在落第诗中也有体现。王安石《李璋下第》云:

浩荡宫门白日开,君王高拱试群材。学如吾子何忧失,命属天公不可猜。意气未宜轻感慨,文章尤忌数悲哀。男儿独患无名尔,将相谁云有种哉?

宫门浩荡大开,君王亲自主持考试,广取天下英才。这是一个积极有为的时代,人才必将能够获得施展才华的机会和舞台。王安石认为:李璋有如此的学问和才华,何必为一次的落第而忧伤。科举考试,总有“命属天公不可猜”的偶然因素。落第者最容易表现为牢骚满腹,甚至沉溺于悲怨哀苦。王安石特意提醒李璋:“意气未宜轻感慨,文章尤忌数悲哀。”大男子何患功名不就、事业无成?将相无种,惟有能力且不断奋斗努力者为之。今后出将入相,治国平天下,亦是寻常之事。王安石的人生经历,是那个时代“男儿独患无名尔,将相谁云有种哉”的最好注脚。因此,王安石有理由、有信心如此鼓励落第者。劝慰落第,写得如此豪迈壮阔、气度飞扬,体现的是宋代的时代精神,是宋人的新风貌。

北宋后期,党争剧烈,官场险恶,政治黑暗,对落第者的劝慰就有了新的角度。唐庚《送赵安道下第归乡》云:

大官危,小官卑,君不得官君勿悲。君不见前日宰相今海涯,胡椒八百斛,流落知为谁?又不见州县官,折腰事细儿。常忧一语不中治,敢对西山笏拄颐。大官危,小官卑,君不得官君勿悲。愿君酒量如鸱夷,勿作瓶罂居井眉。与君赌取醉为期,明日乌帽风披披。

唐庚(1071—1121),字子西。诗学苏轼,人称“小东坡”。诗人以“大官危,小官卑”劝导落第者,落第而入仕无路,不一定是坏事,祸兮福之所依。官场倾轧,大官、小官俱无保障,不如脱身仕途之外,饮酒作乐,逍遥卒岁。

浪子型士人柳永落第后放浪形骸,自称:“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鹤冲天》)此种表现在落第诗中也有出现。郑獬《下第游金明池》云:

骑杀青都白玉麟,归来狂醉后池春。人间得丧寻常事,不避郎君走马尘。

郑獬(1022—1072),字毅夫,皇祐五年状元及第。诗人负状元之才华,却仍然有落第的经历,故狂态大作,借酒浇愁。诗人力图从落第的失意中摆脱出来,“人间得丧寻常事”的自我安慰中,更多的是愤慨之情,其姿态与柳永的“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类似。

宋人以议论、才学、文字为诗,甚为后人诟病。宋诗不及唐诗,好议论、喜文字、扬才学诸种作为难辞其咎。宋人落第诗风貌独异,基本上摆脱了“议论、才学、文字”的窠臼,面目清新,含蓄淡约,其诗风类似唐诗。

此种独特诗风之形成,与落第之特定情境相关。落第者科场新失意,正被失望、愁苦、愤懑、抑郁、凄怨等情绪所笼罩,自作落第诗,断无发空洞议论、玩弄文字、炫耀才学之兴趣。他人劝慰落第者之作,大都能设身处地,择要叙说或描写,劝慰落第者,点到为止。换言之,落第情境不适宜以议论、才学、文字为诗,故宋人落第诗风别具一格。

劝慰落第,勉励来年再战当是一法。然而,再战之结果不可确定,尤其是新落第情绪极大波动之际,如此劝慰效果甚微。故落第诗最常见的劝慰方式是以山水风景、春日风光、家乡景致等自然景色和官场之外逍遥自在的生活方式相慰藉,劝慰落第者览景遣情,排解愁绪,安心回乡,适意度日。宋人昂扬向上的精神新风貌,也能够从落第诗的宽慰相劝中得以体现。

宋代殿试放榜大都在春天三月,为一年之中风光秀丽、景色最美的时节。诗人可以将周围景色风物随手拈来,劝慰落第者。所谓“趁将春未去,载酒啸吟明。”(释居简《卢次夔下第》)由此形成宋人落第诗的一种风貌:融情于景,蕴藉隽永。以北宋赵湘的两首送人落第诗为例:

尊前泣复歌,清泪酒相和。别岸春风静,孤舟夜雨多。鸟鸣烟草露,花逐夕阳波。我亦无憀者,东西欲奈何? (《送丁鹗下第客游》)

未第逢花尽,残阳照渡头。入关频值雨,归棹独随鸥。树暗藏鸣鸟,山空接漫流。琴书不同去,犹在酒家楼。(《辇下送沈天锡》)(www.xing528.com)

赵湘(959—993),字叔灵。“尊前泣复歌”者或许是这位落第的丁鹗,酒宴中的客人显然都被感染,因此有了“清泪酒相和”的场面。诗人以景写情,春风季节,夜雨时刻,黯然分手。落第者乘孤舟远去,此地惟余“鸟鸣烟草露,花逐夕阳波”的寂寥景象。绿草萋萋,露莹烟绕,啼鸟鸣幽;夕阳晚照,落花飘零,逐波而去。送者和行者,都牢笼在凄迷愁苦的意态之中。二、三两联写景,既以景衬情,又以景相慰藉。这里的景色与酒宴间的主客心境相适应,略带黯淡凄苦,却不至于过度悲伤沉溺。宋人落第的哀伤是有节制的。结句“欲奈何”的发问,所抒发的也是淡淡的哀愁。第二首前三联句句有景。落第者返程途中,缤纷的落花,渡头的残阳,春日的雨丝,随棹的沙鸥,树间的鸣鸟,及空山与漫流相接,杳无尽头,这一切构成一幅既秀丽深邃又空濛凄黯的画面。览景遣情,落第者可以由此转移心绪,努力从落第的失意中摆脱出来。虽然外景浸染上落第者之愁绪,但是,仍然有令人赏心浏览之处。落第者在“酒家楼”上,有朋友举杯相劝,情绪当慢慢得以平复。

以景衬情,这样的写作手段在与科举相关的其他诗歌中非常少见,却频频见于劝慰落第者的诗歌中。寇准《送人下第归吴》诗同样以“白鸟迷幽浦,寒猿叫夕阳”的景象衬托愁情,以“离怀休堕泪,春草正茫茫”的景色劝慰落第归乡者,情景相衬,含蓄委婉。落第诗写景佳句甚多,略作例举:

归棹春潮满,郊居海月明。(徐铉《送严秀才下第东归》)

听鸡行晓月,叹雉过春山。渭入黄河浊,云归紫阁闲。(魏野《送萧咨下第西归》)

远树隐残日,孤烟生暮村。(司马光《送何万下第归蜀》其一)

唤渡吴江秋水涨,解鞍蜀道雪山寒。(周必大《李仁甫赋诗送其子塾下第归次韵为赠》)

平塘水外竹三亩,古木阴中屋数间。(陶梦桂《黄澄伯下第以诗来访次韵》)

在京城等待放榜完毕,再滞留数日,已是春末时节。诗人以暮春景色入诗,抒写凄怨。“把酒思闲事,春愁谁最深?乞钱羁客面,落第举人心。”(曾几《把酒思闲事》)春愁,成为落第诗的寻常表现,在上引诗歌中已频有所见。又如“何由销此恨,独坐落花前”(魏野《闻周孟下第》) ;“莺老计还失,负书归故乡”(寇准《送人下第归吴》) ;“花开风雨恶,坐见纷纷落”(梅尧臣《送下第亲旧》),等等。

落第之后回归故乡,是许多落第者的必然选择。所谓“应负男儿四方志,故园归去莫淹留。”(杨亿《妹婿黄补下第归乡》)以落第者家乡景致风物相劝慰,亦是落第诗常见的手法。梅尧臣《送汤延赏秀才下第归》云:

参差绿柳上,撩乱黄鹦飞。失意暂时屈,独嗟千里归。淮船行欲驰,江去应肥。谢脁吾乡守,欣欣见彩衣。

梅尧臣(1002—1060),字圣俞。在绿柳参差飘拂、黄莺缭乱飞舞的大好春季时光,落第失意、独自千里归去,情绪不免低落。然而,诗人笔锋一转,沿淮河归去,路途上江鱼肥美,可以大快朵颐。尤其是故乡美景,当年曾让山水诗人谢脁陶醉,亦必将带给落第者莫大慰藉。诗歌并没有详细描述落第者家乡的美景,因为落第者太熟悉了。只要有“谢脁吾乡守,欣欣见彩衣”二句点醒,落第者自然能产生联想。当家乡美景一幅幅浮现在落第者脑海的时候,落第的苦闷就能够得到一定程度的排解。

进而劝说落第者在家乡逍遥度日,未尝不是一种人生选择。李觏《送张宏下第南归》云:“田宜秫稻应多酒,路入溪山渐少尘。身计未谐归计好,一樽犹可醉乡邻。”故园的溪山,清新明丽,足以陶冶性情;故园的美酒,醇厚芳香,足以自在畅饮。魏野《闻王衢王专下第因有所感》云:“忽见僧来说,千愁集病颜。闻君俱下第,使我转思山。疑欲钻龟卜,穷应叹雉还。此怀何处写,月上太虚间。”魏野一生未曾出仕,“闻君俱下第,使我转思山”,大约是魏野逍遥度日的理由之一。用自身经历劝慰落第者,“月上太虚间”的随意自在生活也是令人向往的。释元肇《仲子平下第二首》其一云:“朱研玉露点《周易》,灯拨金花读《楚骚》。时把渔竿钓烟雨,闲同僧饭荐溪芼。”随意读书,闲来垂钓,与僧共食,生活不是可以过得非常舒适快乐吗?

上文言及落第诗大都择要叙说,点到为止,不发长篇议论,故多数落第诗篇幅短小。由此形成宋人落第诗的又一风貌:短小精悍,语意深长。举三首诗为例:

四上不登第,漂流二十年。依依去国恨,杯酒春风前。(蔡襄《别颜慥下第》)

身世几何长百忧,尘埃相望转悠悠。移尊稍欲临池饮,眼看波涛泪亦流。(彭汝砺《侍亲游池有感寄伯兄时伯兄下第南归》)

万里长风鹢退飞,自浇涧水溅征衣。满身只有梅花影,不带西湖柳色归。(艾性夫《落第口号》)

蔡襄(1012—1067),字君谟。这首五绝前二句说尽颜慥四举不第、二十年奔波赶考而备尝艰辛之情景。后二句劝慰落第:“依依去国恨”,有无限辛酸,无限苦痛;“杯酒春风前”,一切慰藉皆在其中。极为简约的语言,包含了极为丰富的内涵。彭汝砺(1042—1095),字器资。这首七绝劝慰落第伯兄。身世百忧,尘埃幻灭,一句追问,一笔带过。眼前波涛,眼中泪水,移尊欲饮,悲如之何?身同感受,写出落第者的悲苦意绪。艾性夫,南宋末人,字天谓。万里奔波,征衣水溅,言多年应举之困顿劳苦。“满身只有梅花影,不带西湖柳色归。”够洒脱的,无奈之苦痛亦在其中。这些诗歌,无论是叙说落第之情景,或描写清丽之景色,皆极其简练,旨在引发人们的丰富联想。

粗略翻阅《全宋诗》,再辅之以关键词“下第”、“未第”、“落第”、“失第”等之电子检索,得宋人落第诗数百首。虽有遗漏,宋人落第诗概貌已经呈现。在这数百首落第诗中,多数作品为五七言律绝。剩下寥寥几篇古诗,大体在12句以内。最长一首落第诗是南宋程公许的五言古诗《送安少愚下第东归》,108句,540字。如此长篇在宋人落第诗中极为罕见。通过数字统计,可以清晰看出宋人落第诗短小精炼的创作风貌。宋人要在有限的篇幅中抒发或传达诸多情意,自然向唐诗靠拢,形成含蓄隽永的诗风。

再与唐人落第诗比较,前文屡屡言及宋人落第诗表现出来的精神新风貌。唐人所重的进士科考试,录取名额甚少,且多数时间为贵族权门所把持,考试不公现象屡屡可见。“下第常称屈”(韦应物《送槐广落第归扬州》)、“春风下第时称屈”(姚合《送崔约下第归扬州》),是唐人落第时常见的情绪反应。“鬓毛如雪心如死,犹作长安下第人。”(温宪《题崇庆壁》)士人如此悲剧,在唐代非常普遍。与宋人比较,唐人落第诗更多悲苦愤恨之言,很难寻觅昂扬向上之情态。举三首诗为例:

羁情含蘖复含辛,泪眼看花只似尘。天遣春风领春色,不教分付与愁人。(施肩吾《下第春游》)

落第逢人恸哭初,平生志业欲何如?鬓毛洒尽一枝桂,泪血滴来千里书。谷外风高摧羽翮,江边春在忆樵渔。唯应感激知恩地,不待功成死有余。(赵嘏《下第后上李中丞》)

下第只空囊,如何住帝乡?杏园啼百舌,谁醉在花傍。泪落故山远,病来春草长。知音逢岂易?孤棹负三湘。(贾岛《下第》)

宋人因此对唐人此种表现有器量狭小的评价。最为典型的是孟郊,《韵语阳秋》卷十八载:

孟郊《落第诗》曰:“弃置复弃置,情如刀刃伤。”《再下第诗》曰:“一夕九起嗟,梦短不到家。”《下第东南行》曰:“江蓠伴我泣,海月没人惊。”愁有余矣。……至登科后诗,则云:“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议者以此诗验郊非远器。余谓郊偶不遂志,至于屡泣,非能委顺者,年五十始得一第,而放荡无涯,哦诗夸咏,非能自持者,其不至远大,宜哉。[127]

《青箱杂记》卷七有类似评价:“大凡进取得失,盖亦常事。而郊器宇不宏,偶一下第,则其情陨获,如伤刀剑,以至下泪。既后登科,则其中充溢,若无所容。一日之间,花即看尽,何其速也?”[128]

从宋人对孟郊屡屡的批评中,可以清楚辨析唐、宋士人精神风貌之差异。上文言及,宋人劝慰落第者,往往以再度赴试与将来的科举功名相勉励,昂扬向上,就是这种精神新貌的一种展现。更举数篇,以广其例:“雄文不轻售,须待最高名”(徐铉《送严秀才下第东归》) ;“烧残灰烬方分玉,披尽泥沙始见金。思苦任成潘岳鬓,道穷莫动孟轲心”(魏野《依韵和李安见寄》) ;“道在不须忧晚达,抟风九万是前程”(杨亿《次韵和章频下第书怀之什》) ;“六翮冲天观一飞,所养先须微贱时”(黄裳《送方彦稽解元》) ;“霜蹄暂蹶未为失,云翮高举终非迟”(李纲《送士特兄下第之衡湘》)。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宋人落第诗的数量,要远远少于唐人。《随园诗话》卷一云:“落第诗,唐人极多。”[129]粗略翻检《全唐诗》,唐人落第诗的数量是宋人的数倍之多。而《全宋诗》所收录的作品数量则远远多于唐诗,即以收录的诗人数量而言,就是《全唐诗》的四倍。换言之,从数量的统计对比中也可以看出,宋人往往能将落第之事轻易放过,唐人则牵挂萦绕,沉溺其中。

归纳宋人落第诗的风格,以凄怨和悲愤两种情调为主。

宋代科举历经变革,从制度形式方面考察,宋人废除了“公荐”制,确立了弥封、誊录、编排、殿试、锁院等制度,保证科举考试中“一切以程文为去留”的公平竞争原则的彻底贯彻实施。所以,诸多落第者只是认为自己命运多舛,或是暂时失利,而不是制度不公平。劝慰者也有同样的立场。自怜自怨或他怜他怨,使诗风归于凄怨,这是宋人多数落第诗的情感基调。举二诗为例:

离怀何事共凄然,云路无因着祖鞭。赋苑竹荒沉旧赏,书邮梅老怨残年。庄魂断处星垂地,楚思摇时水接天。赵壹穷愁堪自笑,拟将文腹敌囊钱。(宋庠《感怀寄进士胡肃》)

失意流年老,残春对夕阳。可堪临远道,更复举离觞。花柳已萧索,云山复渺茫。西风如有意,音信勿相忘。(司马光《送何万下第归蜀》其二)

宋庠(996—1066),字公序,仁宗天圣二年(1024)状元及第。这首诗感怀落第友人之遭遇,令人唏嘘。落第已令人凄苦,更何况与落第友人各自一方,相见无由。诗人从落第者立场思考:云路无望,竹荒梅老;庄魂楚思,弥漫无际。况且,落第者生活之穷愁困顿,也叫人忧虑。诗人设身处地为落第者着想,大约也结合了自己当年落第时的生活体验。魂断思牵,凄怨百端,宋庠这首诗典型地表现了宋人落第诗的基本风格。

司马光(1019—1086),字君实。残春时节,夕阳西下,于此举杯送别落第友人,人物与景物皆浸染于黯淡凄迷之中。春末萧索的花柳,前程渺茫的云山,为画面增添冷落悲苦之意。托西风问询,绵绵思念之情缭绕不绝。落第的悲伤与送别思念的凄苦交织在一起,构成凄怨的基调。

“晓离村店侵残月,昼歇津亭避疾雷。”(杨亿《元道宗下第东游》)旅途的奔波辛劳也使得落第诗增加一份凄苦的意味。释怀古《送田锡下第归宁》云:“栈阁浮空险,刀州入望微。”释智圆《送进士万知古》云:“秋风袅袅孤魂断,古道迢迢去马迟。”王令《赠周伯玉下第》云:“拔身众人后,载水千里下。微装困无余,归马剧连跨。”饶竦《下第投荆公》云:“又还垂翅下烟霄,归指临川去路遥。”皆其例。

现存更多的宋人落第诗是旁人的劝慰之作。“未看御题目,先寻君姓名。”(魏野《闻李安下第因有所感》)对友人的极度关切,乃至诗歌情感基调与落第者相同。

士人个性不同,对待落第的态度也就不一样。诸多士人,自恃其才,自视甚高,以科举功名为囊中物。一旦落第,就转而怨恨考试不公,情感基调趋向悲愤狂放。龙衮《江南野史》卷七载:

彭年大中祥符初与内翰晁公、今相王君四人同知贡举。省榜将出,入奏试卷。天下举人壅衢而观,其出省诸公皆蹙额其容,独彭年扬鞭肆目,有骄矜贾炫之色。榜出,其甥不在选中,遂怒入其第。会彭年未来,于几上得黄敕,乃题其背云:“彭年头脑太冬烘,眼似朱砂鬓似逢。纰缪幸叨三字内,荒唐仍预四人中。放他权势欺明主,落却亲情卖至公。千百孤寒齐洒泪,欺言无路达尧聪。”彭年一见,怒不获已。遂抱敕入奏,真宗见而不悦,因释其罪。[130]

陈彭年外甥落第,到了恼羞成怒的地步,这是一个走极端的案例。北宋士人落第而作狂态的并不多见,前文例举的柳永、郑獬有此类表现。北宋中后期这种现象有所增加。晁补之《送李知章下第归河北》云:“斗鸡击剑邺王台,万古英雄死不埋。子去悲歌宜有和,露萤白首亦常材。”英雄不得志,白首不见用,自古而然。诗人的悲愤,掺杂了自身仕途困顿的牢骚不平。这与北宋中后期政局渐转黑暗的现实相关。到了南宋,现实政治黑暗堕落或多或少渗透入科场考试,科举不公现象增多,落第诗风格亦向悲愤转移。前举刘过《下第》是典型一例,再举刘克庄《方汝一下第饯诗盈轴余亦继作》为例:

纷纷肉马上青天,骥耳双垂亦可怜。郊岂因穷吟遂辍,虽不第策犹传。会须有集鸣当世,肯为无媒怨盛年。斗气烛君文卷里,更于何处觅龙泉?

刘克庄(1187—1269),字潜夫,号后村。骥耳双垂,肉马上天,科举考试如此颠倒混乱,让诗人愤慨不已。诗人引唐人孟郊、刘为例,斥责现实黑暗对有志之士的压抑和扼杀。南宋的政治黑暗与中晚唐有相似之处,诗人对唐人遭际就有了更多的深入理解。无处觅龙泉,志士最终被排挤在科场之外,南宋士人对待落第的态度就与北宋士人不同。贯穿整首诗歌的都是因不平而产生的悲愤情绪。

相对北宋而言,部分南宋落第者没有平和接受的心态。南宋半壁江山沦陷,许多参加科举考试的士人亟欲通过考试,进入仕途,为国效劳。偏偏事与愿违,屡试屡挫,其悲愤或狂态因此而生。这在爱国志士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程公许《送安少愚下第东归》叙说安少愚应试的目的是:“国仇不可忘,储德要力扶。”现实却是:“时俗竞佻巧,捷径争驰趋。悦耳或为忠,仕道宁免迂。”临别之际,安少愚“剧谈重激昂”,依然关心国事,同时亦见愤慨之意。这种情景在南宋较为常见。

落第给宋人带来的情感体验是铭心刻骨的。“无聊独出金门去,恰似当年下第归。”(李宗谔《绝句》)“灯火伊吾夜,犹如未第时。”(戴复古《董叔震书堂》)人生失意,宋人时常以落第情景相比拟。宋人戏列人生四大失意之事:“寡妇携儿泣,将军被敌擒。失恩宫女面,下第举人心。”特殊的生活体验造就特殊类型的诗歌创作,即:宋人落第诗由于题材的独特,带来诗歌写作手段、表现方法、风骨格调的独异,几乎篇篇都是佳作,在宋诗中别树一帜。具体而言,宋人落第诗风貌近似唐诗,情景交融,含蓄蕴藉;其所展现的精神面貌却与唐人不同,带有显著的时代特征。因此,宋人落第诗为宋诗和宋代社会文化研究提供了一个特殊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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