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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维指令系统及其微观细节

时间:2023-05-1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每个人的脑中都配备着一套完全相同的指令系统,作为他的思维工具。总之,人的思考活动中的任何动作,只要我们认为它是基本的思维动作,或者我们认为不需要再细分它,就都可以把它叫做“指令”。上述“繁琐”印象的另一个原因是,我们通常对于人类思维的微观性质和细节注意不够。笔者曾经在《算法》中举过一个7+5=12 的例子。观察和研究自己的计算的思维活动,也是一种计算。

思维指令系统及其微观细节

刚才我们只是讨论思想的基本性质,现在我们上前一步,凑到近处,再来看一看思想的具体状况。

每个人的脑中都配备着一套完全相同的指令系统,作为他的思维工具。由于个人体质、年龄等方面的差异,各人的指令系统运转的速度有所不同,存储区的大小以及数据的存取速度一般也是有所差异的,但是,指令本身却不存在人际差异,指令的种类和数目是固定的。尽管我们不能准确无误地列举其详情,但我们随口就可以说出很多常用的指令,这些指令作为人脑所能进行的元计算的种类,一般不会有什么异议。例如,数据传送,复制,搜索,删除,加,减,乘,除,比较,归纳,演绎,想象,抽签,停止,等等。总之,人的思考活动中的任何动作,只要我们认为它是基本的思维动作,或者我们认为不需要再细分它,就都可以把它叫做“指令”。

数学运算通常可以分为一系列步骤,这些步骤从前提或假设开始,直到结论,都可以明确地写出来。这个过程展示了人的思维活动是怎样由一个个基本的动作所构成的。而这种“基本的动作”可以由“指令+信息”的结构来予以表达。一系列按照时间顺序前后相连的“指令+信息”(也即完整格式的指令,或称为“语句”)构成“程式”。大部分数学计算如今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表示为程式,然后在计算机上运行和完成。普通的程序员都可以承担这项工作。对于社会科学学者们来说,这是一个专门性很强的领域,但是,我们仍然有必要对之有所了解。以下为一道简单算术题的算法实现过程,用汇编语言来进行表达。

例:计算1~10 的累加和。[4]

具体的程式如下:

续表

上述程序共包括7 种指令,4 个寄存器,9 条语句,1 个子程序。借助子程序的循环执行,完成了1~10 的累加计算。对于即使只了解简单算术知识的人来说,整个过程也是可以理解的。每种指令都有固定的格式与功能,所谓“计算机编程”就是选择和运用特定的指令,形成一种正确而恰当的结构,用来解答特定的问题。这种“结构”如果可以设计出来,程式如果可以编写出来,则意味着特定的问题在计算机上是可以处理的;否则,该问题便不能被计算机处理。程式的编写可能是正确的,也可能会发生错误;错误的程式只能得出错误的结果。程式的编写可以是简洁的、巧妙的和高明的,也可以是冗长、繁琐和笨拙的,后者意味着计算达不到应有的效率,浪费了资源与时间。当然,这些评价都是相对而言的,尤其需要根据计算机的特点来进行。程式的某些步骤有时给人一种繁琐的印象,这既可能因为程式写得不够好,也可能由于我们自身对于计算机的特点不够了解。结构简单的程式不容易出错,虽然其篇幅往往比较冗长,但人工编写的工作常常只需要进行一次即可,尔后则可以在程序员之间相互拷贝和引用,从而节约人工费用,而计算机则可以反复地执行它。由于计算机的执行速度是极为快捷的,所以一般也就无损大局。专门编写的计算机程式通常都是比较抽象的,可以用于解答一系列相似的问题。例如,在上例中,通过改变R1 或R2的赋值,这个程式就可以非常方便地用来计算任何自然数序列的累加问题,无论相关的数值有多么庞大,也无论相加的项数何其众多。因此,花费人力编写这样的程序也就是值得的。这是计算机算法中的经济学。计算机算法的经济分析如今已经是计算机科学的一个重要分支。(www.xing528.com)

上述“繁琐”印象的另一个原因是,我们通常对于人类思维的微观性质和细节注意不够。对于大部分社会科学学者来说,都是这样。笔者曾经在《算法》中举过一个7+5=12 的例子。我说,这道题可以分为7+3=10、10+2=12 两个步骤来完成。编辑对此表示激烈的反对。当然,并非每个人都会这样算,有的人可能是用类似于背诵乘法口诀的方法来死记硬背这个结论的;到了实际运用的时候,只需要用类似于查字典的方法把12 这个结果检索出来即可。然而,即使个位自然数的两项加法,其可能的数目也是非常多的——根据排列组合的知识,可以算出来,它共有81 种。通过运用交换律,再减去重复的部分,余下的也达45 种。对于这些加法的结果,难道每个人都是通过运用死记硬背的方法而得出来的吗?显然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必要的。其中必有许多人,都是临时才进行计算的;为了提高临时计算的速度,也就必然要运用一些技巧。各种技巧经过反复的提炼筛选,必定会有一些固定下来,形成记忆和习惯。只要仔细观察,我们就可以发现,即使对于相同的题目,各人所运用的技巧可能也会有所不同。有的人平时显得很笨拙,却可以轻巧地答出一些较难的题目;有的人平时显得很聪明,面对简单的题目,却会思考半天。有的人,一遇到特定的问题,口中就会念念有词,因为他正在通过背诵特定记忆段落的方法来检索特定的数据。诸如此类的现象,想必我们都见到过。这是因为,每个人所运用的“算法”常常都是经验和习惯的产物,因而彼此难免有所不同。再具体到7+5 的问题上。这个题目的结果显然大于10,可是,它应当是十几呢?对于不喜欢死记硬背的人来说,难道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吗?而只要这样来思考,则必然就要把其中的一个加数拆开,去补足另一个加数,先凑足10,再看余下的数字是几,答案就是十几。由于7 大于5,所以应当拆开5,而不是拆开7。于是,也就来到7+3=10、10+2=12 了。实际上,这个题目,笔者本人总是这样来得出答案的。可以说,采用这种算法的计算者,上述各个思考的步骤都是不可缺少的,实际的过程甚至要远比7+3=10、10+2=12 两个步骤复杂得多。

人们通常会强烈地否认自己的思维活动具有如此细微的过程,这是因为人们一般都疏于“监视”自己。人们大都忙于计算外部的世界,而不是观察自己的计算。观察和研究自己的计算的思维活动,也是一种计算。由于每时每刻大脑的“中央处理区”只能有一个计算进行,所以,这种“观察和研究自己计算”的计算活动只能在作为对象的计算活动发生之后进行,或者与对象化的计算穿插地、交错地进行。从最严格的意义上说,任何思维活动,要么针对外物,要么针对自己,它不可能同时既针对外物,又针对自己。这是我们理解思维对象有限性的另一种方式。[5]观察和研究自己,首先需要把自身的计算活动记录下来。于是,计算活动一边进行,其进行情况一边被“观察”、记录和分析,这就好比一个研究者正在观察和研究某项物理实验的进行情况一样。由于该进程也需要耗费能量和时间,所以,除非有需要,大脑一般是不会启动它的。经过分析之后,思维活动的大量细节都被实时地忽略和删除掉了。大脑只会抓住某些关键的计算过程或者结果,留存它的数据。哪些数据保留,哪些数据废弃,当事人一般也都发展出了一些技巧和习惯,并在日常思维活动中轻车熟路地运用它。这是资源有限的当事人必须做出的一种安排(当然,这种安排也是可以改变的)。要是没有这样的安排,要么重要的数据就会被遗忘,要么就会发生数据存量的“爆炸”。大家可以注意一下电脑。虽然电脑储存信息很方便,可是,实际上,电脑运作中的大量数据都没有保留下来。假如所有情况都要巨细靡遗地予以记录和存储,而这种记录和存储作业本身也要进行记录和存储,那么,电脑的储存空间很快也就不敷使用了。

这里还要顺带再解释一种现象,这就是,大脑有时候似乎会在“无意之中”记住一些东西。有人可能会发问:我并没有刻意地去记住某个细节,而该细节却在我进行回忆的时候清晰地呈现出来,这是为什么呢?对于这个问题,在上述“思维经济学”的范围内,是完全可以做出回答的。根据数据的重要性,大脑要不断地决定数据的保存与废弃。这样的决定,往往并不是独立的;可以推测的是,它会与相关程式的运行整合在一起,作为那个程式运行过程的一个组成部分来予以安排。在该程式运行时,相关的模块就会不时地自动启动,对数据的选择和存储就会“自动地”进行(就好像大多数电脑程式都不经询问用户就自动地存储某些数据那样)。这个“自动地”之所以加引号,是因为在程式运行的当时,虽然有关选择与存储的子程式的运行未曾单独得到过授权与确认,但是,整个程式(或者它的更上一层程式)的运行本身是得到过当事人有意识的授权与确认的;并且,在程式最早的构建过程中,选择性存储的环节也是有意设置的。有鉴于此,当相关程式作为一个整体运行的时候,当事人已经对其颇为放心了,也就不再监察其细节了。数据存储这时的确是自动发生的,当事人对于这个具体的思维动作可能没有予以特别关注,因而完全没有记录在案。因为数据的确已经记录在大脑的某个部位,在按照某种方式和路径进行检索的时候,也就可以发现它的存在。

根据以上分析,我们可以进一步推知,经济因素会导致以下情况成为一种常态,这就是:大脑不仅常常“不知道”它记住了什么东西,甚至常常不知道它都做过哪些思考活动;这包括它并不完全知道某时某刻都有哪些程式正在脑中运行着。这并不意味着它没有能力去获知这些内容,而是它事实上没有注意过它们,没有去刻意地实施“注意它”这个动作。正如2.2 节所述,弗洛伊德把这种现象解释为“潜意识”,实际上是没有必要的。我们可以在原则上接受潜意识的存在,并且,只有算法理论(作为一个关于有限理性的理论)才能在科学分析上合乎逻辑地给潜意识一个地位,然而,实际上,诸如此类的现象并不需要潜意识理论来进行解释。进而,我们还可以做出推论,由于大脑的习惯性力量过于顽固(也就是说,有关的程式中自我观察的设置太少,对于数据废弃的安排太多,而这样的程式在数量上也太多,它们又执行得很频繁),因此,当我们现在想要了解自身的思维活动时,上述安排就变成了一种障碍(因为它们会自动运行),以致我们对自身的了解变得相当困难。我们不得不仔细地、逐个地纠正平时形成的习惯。也就是说,我们不得不逐个地修改那些业已存在和运行了很久的程式,使之不妨碍我们,我们才能看清自身。这个过程是缓慢的和艰难的。在此期间,那些未得到修改的程式还要继续使用,而且,为了这个目的,我们又不得不建立新的程式和模式。鉴于这项工作的复杂性,学者们现在把它发展成了专门的学问(例如心理学认知科学)。假如思维的反躬自身是不可能的,或者是非常容易的,这样的学问也就都不会存在。

另一个推论是,据此我们可以知道,大脑中数据的存储结构必定是非常不规则的,数据既会按照重要性进行排序,也会在不同的程式、进程或计算环境中非常个性化地进行存储。人脑的记忆方式既与常见的计算机数据库有所不同,又与之有某些相似之处。甚至,我们可以说,它在整体上是相当凌乱的。当我们搜索数据和进行回忆的时候,我们首先会把新近形成的、联系密切的、相对重要的数据优先地予以检索。大脑固然可以“逐门逐户”地进行线性的搜索,但一般并不会这样做;它一般会按照某种策略在相对较小的范围内进行检索,然后即告结束。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有些事情一时想不起来,而在另一个时刻却突然想起。回忆过去的思维作业几乎是没有尽头的。例如,如果要回答“在我认识的人中,哪个是戴帽子的”这个问题,回忆的过程必定是漫长的,但绝不会是没有成果的。电脑中的情形也有相似之处。例如,要搜索“我们”这个词,电脑的搜索也不会是完全的,因为“我们”这个词在不同的程式中以不同的格式存在着;在有的地方表现为字符形式,而在另一个地方可能表现为图像形式。

这里所讲的道理可以用于解决诸多困难的理论问题(例如对“自我”这个概念适当地进行消解)。经济的逻辑在这里发挥着关键的作用。把认知科学所提供的知识与经济学结合起来,是建立这种分析的基础,而只有在算法的领域内,这一点才能比较令人满意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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