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价值判断上看，金融（包括银行）对经济增长和社会经济福利的促进作用是有条件的，而寻求增值则是资本的本性，是无条件的。因此，需要创造一定的条件提高金融服务社会经济发展的有效性，约束其不稳定性和财富逆向再分配的负效应。
1.控制货币和信贷的增长速度，创造稳定的货币环境，放开商业银行的无风险非银行收费业务的经营
除央行投放基础货币外，商业银行体系通过贷款派生存款的方式在信用货币创造过程中发挥着更大的倍数作用。在国家信用担保背景下，银行的机会主义行为和政府的过度干预都会导致信贷投放的扭曲和低效率，进而导致产业结构失衡、资产泡沫膨胀和贫富分化。
因此，创造稳定的货币信用环境首先需要借鉴197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弗里德曼的“单一规则”，将货币增长率控制在与经济潜在增长率和规划的资产（土地、实物资产和股权）货币化规模相适应的水平。[4]其次，需要控制银行资产或信贷的增长率。特别是考虑到当前中国经济宏观杠杆率已经过高，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要求短期稳杠杆、中长期去杠杆，银行资产和信贷的增长率应控制在稳态经济增长率水平以下。这样做还将驱使银行花更大力气盘活贷款存量，推动企业转型，提高存量贷款的质量和使用效率。
考虑到重资产行业未来数十年都将面临去杠杆、去产能的战略调整，银行逐步暴露的坏账显然需要用大规模无风险服务的收益去冲抵。因此，控制信贷增长速度的政策必须与放开无风险的非银行服务收费业务构成相辅相成的政策组合。围绕银行转型的这一客观需要，《中华人民共和国商业银行法》和银保监会的监管规则也应相应修改。
2.转变政府职能，退出金融的第二财政功能
银行信贷和股票市场融资曾先后作为国有企业解困和改制的财政工具。出于保增长和稳就业需要，银保监会除了有监管职能外还扮演着国务院信贷政策执行者的角色。由于中央和地方财权与事权的不对称，地方政府通过融资平台和土地批租将银行信贷作为第二财政资源使用，地方政府软预算约束和中央政府信用担保共同导致信贷的过度扩张和低效率使用，从而积累了很大的债务违约风险。另外，企业是政府税收90%的征收载体（税负最终转给消费者和股东），地方政府以招商引资为主要职能必然导致产业同构化、恶性竞争和产能严重过剩等后果。
因此，包括税制在内的政府行政职能制度的改革已提上议事日程。地方政府需从地区经济经营者向市场秩序维护者转变，推进企业增值税向消费税和直接税转换。中央政府收回公共服务事权，再按相关适龄人口下拨地方政府实施或执行。近中期应以中央政府为主发行永续债，提供转型期所需的公共服务供给。这样做既可以降低融资成本，提高政策目标直达性，也可为人民币境外使用者提供以国债市场为载体的流动性管理平台，为人民币国际化奠定坚实的市场基础。
3.健全长期投资的制度环境
金融业是以银行为主体的服务业，首先需要解决“为谁服务”的问题。
第一，需要健全培育好企业的制度。培育好企业，需开展多方面的制度变革。一是健全保护私有产权的立法、司法和执法制度。只有有效保护私有产权，民营企业家才会放下包袱，坚持长期投资理念，推进技术创新、产业升级和打造“百年老店”品牌。二是防范和严惩商业欺诈行为，提高市场透明度，这是市场有效配置资源的必要条件。三是政府应放松管制，发挥市场优胜劣汰的有效竞争机制，有序促进僵尸企业转型和退出，通过存量资本调整提高社会经济效率。(www.xing528.com)
第二，需要拓宽产业投资渠道。以内循环为主体的产业发展应坚持以人为本。政府需在放宽内外资市场准入的同时，鼓励商业模式创新，健全行业标准与行为规范要求，需积极推进第一、第二产业剩余劳动力转向消费服务业的再就业工程，同时应加强市场监管，形成既保护消费者合法权益，又保护服务商有序经营的制度环境，促进消费服务业的优秀企业做大做强。
第三，需要为银行家和金融投资家人才的培养和选拔提供更宽松的发展环境
当前，国有控股银行高管存在绝对稀缺和相对稀缺，难以适应市场化、国际化经营要求，难以有效防范金融危机并引领金融科技发展。要改变这一现状，需要改革金融企业高管任职资格审核批准程序；完善薪酬激励机制并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引入股权激励机制；引入金融机构创新容错机制和包容文化，创设负面行为清单和有效退出机制。[5]
【注释】
[1]本文最初发表于人民日报社《学术前沿》杂志，2021年2月（下）期；后经删减后由“人民智库”微信公众号转载；本文对“人民智库”微信公众号转发的文章再作删减后形成。
[2]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上海交通大学行业研究院中国银行业行研团队负责人。
[3]上海交通大学银行研究课题组.银行产业地图：2020秋季报告［R］.上海：上海交通大学行业研究院，2020.
[4]潘英丽.中国宏观经济分析［M］.上海：格致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
[5]德勤中国公司治理研究中心.紧迫的历史重任：培养和塑造中国的金融企业家［R］.北京：德勒中国公司治理研究中心，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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