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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妨让诗赋流传海内:岂可不梓之一传乎?

时间:2023-07-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一方面是主动刻印诗文集,高兴地接受选家的征诗要求,以致以为荣幸;另一方面信守内言不出闺阃之戒,绝不外传,拒绝征诗。汪嫈病逝第三年,程葆为她刻印《雅安书屋诗集》四卷、《文集》二卷、《赠言录》一卷,并请大学士阮元为诗集作序。丁白的《征名媛诗启》为的是才女诗作能够流传,不令才华被埋没:“倘终珍密,岂必尘淹。伏冀不吝琼瑶,付之梨枣,惠光词赋,得悉生平。收经尺之珊瑚,合美于金谷;集一庭之翡翠,惊异于隋朝。”

何妨让诗赋流传海内:岂可不梓之一传乎?

闺秀吟诗自娱之外,无疑会给亲近的亲友观赏研判,要不要扩大传阅范围,以至给社会人士欣赏,徽州贤媛中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一方面是主动刻印诗文集,高兴地接受选家的征诗要求,以致以为荣幸;另一方面信守内言不出闺阃之戒,绝不外传,拒绝征诗。

嘉道间,在清代就被认为是三大词人之一的吴藻,字苹香,父亲是在杭州经营典当业的黟县人,丈夫是杭州商人许振清,十九岁寡居。她在道光九年(1829)刻成《花帘词》,二十四年(1844)印刷《香南雪北词》,《自记》中说刻印《花帘词》,“聊以自怡,非敢问世”。即为自娱,不为面世;而今出版《香南雪北词》,是对写作做一纪念性的归结,以后不再动笔:“十年来忧患余生,人事有不可言者,引商刻羽,吟事遂废,此后恐不更作。”她的《饮酒读骚图曲》(又名《乔影》),有莱山吴载功道光五年(1825)刻印本传世,“吴中好事者被之管弦,一时传唱,遂遍大江南北,几如有井水处必歌柳七词矣”[11]。将吴藻词的影响力,方之于宋代词家柳永,毋庸赘言,吴藻的词作,不是一般的问世,是引起轰动的佳作,名声远播。在世刊刻著作的,还有生长苏州的歙县人唐庆云(1788—1832),嘉庆七年(1802)十五岁成为阮元妾,著《女萝亭诗稿》,阮元夫人孔璐华为她刻印于嘉庆十九年(1814),道光十一年(1831)又出版续编。[12]有的贤媛亡故不久家属为出诗集。鲍之蕙,居住镇江的歙县人鲍皋次女,著《清娱阁吟稿》,为袁枚的随园女弟子,丈夫丹徒人、同知张铉在她亡故次年(嘉庆十六年),刻印夫妻的《清娱阁诗合刻》,袁枚为此书作序[13],并将鲍之蕙的诗收进《随园女弟子诗选》。汪嫈(1781—1842),字雅安。侨寓扬州的歙县人汪锡维女,夫程鼎调亦系歙县人,居住扬州,儿子程葆以仪征籍考中秀才。汪嫈病逝第三年(道光二十四年),程葆为她刻印《雅安书屋诗集》四卷、《文集》二卷、《赠言录》一卷,并请大学士阮元为诗集作序。[14]胡凯姒,婺源人进士、即用知府江忠振妻,夫妇恩爱,胡凯姒故世后,江忠振深为哀痛——“失伉俪以衔哀,藉雕镂而拨闷”。乃于光绪十四年(1888)为亡妻刻印遗作《爱月轩遗稿》。[15]这类贤媛的集子虽然刻印在身后,固然是家属寄托悼念之情,但不会违背她们出书的本意,即不反对将著作公诸于世。

丁白的《征名媛诗启》为的是才女诗作能够流传,不令才华被埋没:“倘终珍密,岂必尘淹。伏冀不吝琼瑶,付之梨枣,惠光词赋,得悉生平。收经尺之珊瑚,合美于金谷;集一庭之翡翠,惊异于隋朝。”[16]她的征诗可能没有汇集成册,但其志向有同道男女选家实现了,徽州闺阁诗词,被选家汇入选集的颇有其人。如中书舍人邓汉仪(1617—1689),编辑《天下名家诗观》三集40卷,内设《闺秀别卷》,收集女性作家诗词。他于顺治六年(1649)同居住江都的歙县人、中书舍人、湖州知府吴绮(1619—1694)到南京访问龚鼎孳,随后收入吴绮夫人黄之柔与龚鼎孳夫人顾媚交往的诗作《题智珠夫人兰谱》[17],另收有黄之柔女儿吴吴、儿媳白语生的诗。[18]歙县人寄居杭州的郎中汪启淑(1728—1799),编辑《撷芳集》(乾隆五十年刻本),选入徽州才女的诗词甚多,不具述。常州武进人恽珠(1771—1833),选辑《国朝闺秀正始集、续集》(道光十一年刻本)。她的儿子完颜麟庆(见亭,1791—1846)于道光三年(1823)任徽州知府[19],随宦到徽州,及至麟庆离任,士绅绘制《练浦攀辕图》赠行,麟庆奉母亲板舆,路经岩镇,歙县人鲍文芸目睹“香筵祖饯,民歌贤母”,与女伴登楼遥送。几年后,恽珠起意编选《正始集》,向徽州女子征诗,应征者踊跃。鲍文芸将诗作交给亲戚程荧锷转送,因为程荧锷是麟庆取中的秀才,如此辗转到恽珠手中。鲍文芸特地作《闺秀正始集题词》,引言云赋诗“二章以志欣幸。”题词:“练浦攀辕绘作图,争言太守近时无。义方有训钦贤母,会向楼头望板舆。才仰宣文不可留,征诗恰又到山陬。吾乡多少吟椒女,幸得题名入选楼。”[20]既欣喜应征,又以诗赋入选《正始集》为幸运。浙江人沈善宝(1808—1862)结交本省及江苏、安徽女子甚多,与前述吴藻及许延礽、龚自璋等频繁唱和。许延礽,丈夫是休宁人、贡生孙承勋;[21]龚自璋丈夫苏松太道朱祖振是歙县人。[22]她编辑《名媛诗话》,选录这些闺中密友诗赋,换句话说,徽州贤媛的许多诗作汇集在《名媛诗话》中。(www.xing528.com)

徽州才女中,不刻印诗集,拒绝征诗,信守内言不出者亦不乏其人。鲍之蕙的三妹鲍之芬(1761—1808),著《药缤吟稿》《海天萍寄吟稿》,夫婿河间知府徐彬。鲍之芬不与外人交往,王文治侍读与其兄友善,屡次求见,不允。颇与名士唱酬的女史骆佩香,欲与联盟,亦行婉拒,是以光绪《丹徒县志》谓其夫妇:“盖徐固以圣贤自期,而芬亦以妇德自重者也。”[23]休宁人汪韫玉(1743—1778)与鲍之芬观念相同,著《听月楼遗草》,夫婿金潮的兄长金鉴都不知道她“深于诗”,及其故世,金潮痛哭,赋《悼亡诗》八章,引起金鉴索观,于是令弟弟刻印,金潮乃请《四库全书》总纂陆锡熊作序,序者遂谓汪韫玉“娴《内则》……相夫子,内助有声……走笔成章,然守内言不出之戒”,绝不传播。[24]黄卷撰有《烟鬟阁遗草》,生前说“诗意道情,闺阁中语,讵可外传?”故亲戚亦罕见她的诗。[25]歙县人方筠英“能诗,然以为非女子事,不肯示人”[26]。她的表姊妹程再乾亦然,所以表兄弟方成培说:“其诗不肯示人,不得多见。”[27]

事情明摆着,徽州才女对自己的作品,要不要刻印传播,肯定与否定两种观点并存,各有信奉者,思想意识有别,对并存现象则需要全面观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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