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东革命斗争史：中国共产党的早期活动与影响

第一章　中国共产党在陇东的早期活动与影响

封建军阀统治下苦难和抗争的陇东

1919年的五四运动，揭开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序幕。1921年7月1日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使中国革命的面貌焕然一新。1924年1月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这标志着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革命统一战线的正式建立和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的开始。1924年到1927年的北伐战争，推动了全国性的革命高潮，但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导致大革命失败，中国革命史上的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结束。这一时期的陇东，既有封建军阀的黑暗统治，也有人民群众的奋起抗争。而革命之火就在这段历史的后期，被陇东的早期共产党人所点燃。

五四运动前后，甘肃陷入了军阀互争军政大权的混乱局面。皖系军阀张广建任甘肃督军，由于政治腐败，横征暴敛，甘肃人民对其强烈反对；地方势力趁机以“甘人治甘”的主张向北京政府极力举荐当时的陇东镇守使陆洪涛督甘，而宁夏护军使马福祥也企图以武力赴兰任督，甘肃的争督风潮愈演愈烈。1920年12月31日，北京政府为平息风潮，调马福祥为绥远都统，以绥远都统蔡成勋为甘肃督军兼省长；蔡未到任前，由陆洪涛护理甘肃督军，任命马鸿宾为宁夏镇守使，张兆钾代理陇东镇守使，张广建离任甘肃。1921年6月，蔡成勋调任江西督军，甘肃督军正式由陆洪涛署理。经过长达3年的激烈争持，1924年3月，陆洪涛又兼任了甘肃省长，并改省防军为陆军第一师，自兼师长，派李长清、黄得贵为一、二旅旅长，他独掌甘肃军政大权。1925年10月，冯玉祥的国民军第一军第二师师长刘郁芬奉命以甘肃军务督办身份进驻兰州。此时，李长青已于9月击溃黄得贵，并向陆洪涛夺得师长印信，陆离兰逃往天津，段祺瑞任命薛笃弼为甘肃省长。刘郁芬进兰后，设计于11月16日将图谋兵变的李长青等秘密处决，稳住兰州；从1926年6月开始，全面向甘肃地方军阀势力进军。7月初，攻克临洮。8月19日，进驻天水，底定陇南。8月28日，东路司令孙良诚指挥梁冠英、吉鸿昌部击溃张兆钾，进驻平凉，张兆钾兵退镇原，本人逃往大连。9月4日，国民军旅长佟麟阁击败黄得贵部，黄率7个营约千人退居宁县早胜镇。10月18日，国民军韩复榘部进驻宁县政平，11月3日，在宁县南桥子又败黄得贵，黄率残兵退入子午岭山中，国民军从而全面控制了陇东。至此，甘肃全省统一于国民军，为冯玉祥东出潼关与北伐军会师中原奠定了后方基础。1927年9月，刘郁芬正式出任甘肃省政府主席。此时，陇东镇守使为陈毓耀，地方军权为投靠国民军被任命为第六旅旅长、陇东民团军司令的谭世麟所把持。

张兆钾镇守陇东期间，以拥戴陆洪涛有功，坐镇平凉，控制陇东17县，任免官吏，截留税收，扩充军备，残酷盘剥，为所欲为．群众称其为“张狼”。据《甘肃近现代史》载，张兆钾曾一次向17县商会征借白银2．7万两，另向平凉商会征借白银3000两，向各县农民按地丁征借白银3万余两，以购买新式枪械。同时开放烟禁，征收“烟亩罚款”，增征田赋，开征筑路捐，肆意坑害农民；又向陇东各县派款60万元，在平凉设立陇东官银号，私铸铜圆，滥发纸币，掠夺人民。为收款出动大批军警，鞭打绳拴，横行乡里，百姓不堪其苦。张兆钾以勒索来的巨款厚贿北京执政的直系军阀曹锟，并在天津报纸上登载陇东愿出兵帮助直系讨伐奉系张作霖的消息，从而换得了一顶“厚威将军”头衔，在平凉大兴土木，修建私邸，挥霍享受。1926年8月，张兆钾败退后，国民军姜宏谟部进驻西峰镇，从宁县太昌至肖金三不同一带，市镇村庄被抢劫一空。

陇东人民在封建军阀的残酷统治下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农村土地集中和阶级分化的情况日益严重，大量土地集中在地主富豪手中，农民只有少量或完全没有土地，靠租佃地主土地或拉长工、打短工度日。租佃地主土地一般要把收成一半交为地租，余下除去子种已所剩无几。拉长工打短工的雇工，收入仅可自己糊口而已，根本无法养活家人。除此而外，高利贷盘剥在陇东也非常严重。借贷多以土地为质，名叫“指地借款”，如到期借方不能交付利息，土地即为贷方占有，大批自耕农因此而破产。蒋介石叛变革命后，土豪劣绅得到支持，纷纷建立地主武装和保甲制度，对人民群众横征暴敛，巧取豪夺，血腥镇压，地处偏僻的陇东更受其害。谭世麟手毒心黑，抢劫杀人，无恶不作，加之地震、大旱等自然灾害频繁袭击，疫病到处肆虐，陇东树皮草根被争食殆尽，百姓死亡枕藉，村庄十舍九空，遍地凄凉。

对于封建军阀的黑暗统治，陇东人民进行了英勇的反抗。早在1915年9月，宁县民众就以“鸡毛传帖”的办法，聚集3000多人包围县城，抗交张广建的苛税。随后，庆阳、平凉16县民众响应，形成声势浩大的抗捐运动。其中，环县农民张九才所领导的抗捐斗争最有影响，起义军达到了3000余人，公推张九才为总司令，抗交捐税，进剿官府，一度威震陇东。后在攻打庆阳县城的战斗中，为张兆钾所败。1924年4月，合水县爆发了以当地农民何永玺为“大帅”的3000多农民所进行的抗税斗争。他们手持农具刀矛包围了合水县城，在庆阳、宁县广大农民的支持下，围城达一月之久，迫使县知事陈国钧谈判，答应摊派农民的地丁税由原来每亩白洋8元减为1元，并减税一年。农民尚要求免去历年所欠税款，在陈国钧未答应的情况下，何永玺说服农民撤围。阴险狠毒的陈国钧见农民撤围，即扣押谈判代表何永玺，严刑拷打后杀害。消息传出，四乡农民十分愤慨，又组织起来攻打县城，终因缺乏统一领导而失败。

1925年，受陕西农民反抗军阀的秘密结社组织“红枪会”的影响，正宁县最先秘密建立了“红枪会”。1925年7月12日，在“红枪会”统领邵三纲的带领下，宁县农民围攻县城，城内警察拼命抵抗，县知事谢干年急调东区“保卫团”团总杨学治率地主武装来解围，围城农民终因力不能支而自动撤散。邵三纲攻城失败后，与次年起事的宁县新庄人王瑞珊合为一处，借“哥老会”势力打富抑强，抗粮抗税。邵于1928年6月被宁县县长效维国捕杀；王先被收编，后于10月16日在新庄遇害。1926年麦收后，张兆钾派提款委员桑某带领宁县警佐门如镜及警兵，勾结地方绅士贾永兴在宁县南区催款，不仅对无力交款的乡民捆绑吊打，而且要地方酒肉招待，民女作陪，激起民愤。当他们到达宁县平子镇时，先灵村的刘振乾、刘八义、贾廷忍、雷暖心等率人巧妙地捉了桑、门及其随从，并以铁丝穿其锁骨，拖至宁县南桥处死，然后聚众数千人围攻县城。县知事谢干年又调杨学治来当保镖。缺乏斗争经验的农民在其利诱、离间下，受到突袭离散，谢、杨配合前来清乡的张子良捕杀群众20名，雷暖心、贾廷忍的头颅被悬于平子街头示众，刘八义和先灵等地群众外逃40余天。正宁县“红枪会”也于1926年进攻县城，曾打败军阀武装。镇原县“红枪会”首领陈彦明、张宗英、魏耀邦等联合泾川县李清芬等人于1927年3月暴动，活动于太平、王寨原、方山一带，与国民党当局分庭抗礼。由于“红枪会”缺乏正确的思想指导，信奉自己的“闭枪法”盲目进攻，最后遭到失败。另外，华池南梁、乔河一带的“哥老会”、“扇子会”，葫芦河两岸的“镢头队”、“口袋队”，也四处活动，虽然未成气候，但都打击了当地的封建军阀势力和恶霸地主统治。这些斗争，显示了陇东人民敢于反抗、英勇不屈的精神，为中国共产党在这里点燃革命之火创造了社会条件和群众基础。

王孝锡与太昌、兰州“青年社”

在国民军刘郁芬部进驻甘肃之前，甘肃尚无中国共产党的组织，只有个别党员。当时国共合作已经形成，冯玉祥的国民军倾向革命。冯军入甘时，中共北方区委派共产党员宣侠父、钱崝泉、邱纪民等以国民党党务特派员的公开身份随军入甘。宣侠父到兰州后，首先与甘肃地下共产党员张一悟取得联系，于1925年底建立了中共甘肃特别支部，张一悟任特支书记，宣侠父、钱崝泉任特支委员。从此，中国共产党在甘肃开始了有组织的活动。

王孝锡。又名存身，字遂五，宁县太昌人。1903年生，8岁入太昌义学读书。1918年考入省立平凉第二中学。1920年9月，因反对地方当局推行封建思想文化活动被学校以“唆乱秩序”之名开除学籍，他徒步走到兰州，入甘肃国语讲习所学习。次年平凉二中校长换人，他仍回该校就读，毕业后于1924年4月考入国立西北大学。在这里，他如饥似渴地阅读《新青年》、《向导》等革命刊物，接触了著名共产党人刘含初、魏野畴等，从而接受了革命思想。魏野畴时为共产党西安党团负责人，在西北大学组织成立了学生会，王孝锡曾任学生会会长。刘含初时以西大文科主持和教授身份，从事党的活动，王孝锡是其最亲密的学生之一。大学期间，王孝锡积极组织进步学生运动，曾因参加反对帝国主义利用基督教进行文化侵略的斗争而被捕。1925年上海“五卅”惨案发生后，在党组织领导下，他和进步学生在西大组织了“沪案援红（即顾正红）委员会”、“英日残害同胞雪耻会”，上街游行，进行宣传。6月，经刘含初介绍，王孝锡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暑假，他回到家乡太昌镇，与任鼎昌（宜之）、王晓时（彦圣）等创建了甘肃最早的“青年社”。该社以太昌小学为活动地点，以该校青年教师和平凉省立第七师范宁县籍学生为对象，发展社员30多名，并响亮地提出了“改造社会”、“改造人生观”的口号。他们利用乡间集市发表演说，介绍全国反帝反封建、反军阀的斗争情况，揭露“五卅”惨案的真相，痛斥帝国主义和反动军阀的罪行，向农民群众灌输革命思想。王孝锡还起草散发了《告陇东十七县父老兄弟书》，号召陇东人民觉醒。秋季各校相继开学以后，“青年社”即自行解散。作为甘肃第一个进步青年组织，它的活动时间虽然短暂，但却打破了革命在陇东长期沉寂的局面，使苦难的陇东人民看到了一线希望。

1926年4月，王孝锡参加了西安有名的反对军阀吴佩孚兵临西安的“反围城”斗争。在长达8个多月的时间内，他和其他共产党员一起，忍饥挨饿，辛劳奔波，坚持斗争。1927年2月，中共北方区委根据西北革命形势的发展，在西安建立了中共陕甘区委。同年3月，陕甘区委通过党在国民党西安分会主持人刘伯坚派共产党员胡廷珍、王孝锡、保至善、马凌山等以“西北政治委员会特派甘肃省党部党务委员”身份来甘，整顿国民党甘肃党务。当时，宣侠父、钱崝泉、张一悟等已领导国民党左派，在兰州驱逐了以田昆山为代表的国民党右派，解散了兰州市国民党党部，改组了省临时党部。他们到兰后，和兰州共产党人一起重建了国民党省、市党部，加强了共产党对甘肃革命力量的领导。王孝锡任省党部执委兼青年部长，并任甘肃政治委员会会长、甘肃军务督办公署政治部主任、国民联军第二军事政治学校政治处长等职。在此任中，王孝锡主持以甘肃军督名义颁发了《最早宣传大纲》、《党务工作指导方针》等训令，要求以孙中山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为宣传方针。由于宣侠父和钱崝泉赴陕，中共甘肃特别支部作了改选，胡廷珍任书记，王孝锡任组织委员，马凌山任宣传委员。为了发动群众，开展革命活动，甘肃特支组织进步群众团体，兰州“青年社”即告成立，王孝锡任青年社社长，发展社员300余人。他们以兰州女子师范和兰州一中为地点，利用一中的《醒狮月刊》宣传革命，并出版了《妇女之声》刊物，反对妇女缠足，提倡天足。王孝锡等共产党员向青年学生、人民群众以至广大官兵经常宣讲孙中山的三大政策、新三民主义和革命历史、革命形势，号召广大青年学生以苏联共青团员为楷模，完成救国救民的历史使命。这些活动对宣传革命，宣传马克思主义，鼓舞群众斗争意志，打击国民党右派的分裂活动，推动革命形势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

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李大钊等20多名共产党人被奉系军阀张作霖杀害于北京。同年6月7日，按照特别支部的决定，王孝锡在兰州东教场主持召开了有各界人士参加的追悼大会，揭露了国民党右派的罪行，呼吁民众团结起来共同奋斗。他所任职的第二军校校刊出版了《追悼北京死难烈士专号》，详细报道了烈士遇难情况，并刊载了王孝锡写的《悼北京死难烈士》一诗。在长达29行的诗中，王孝锡称赞“主义的鲜花，烈士的血星，表现在帝国主义者的发抖中。你们的精神，高唱在民族解放运动中”，并坚定地表示：“应当怎样的努力？前进！奋斗！杀贼！才能完成你们的未竟之功，慰你们在天之灵！”表现了一个共产党人彻底革命的大无畏精神。

中共邠宁支部和中共太昌临时区委

大革命失败后，国民党反动派疯狂地进行反苏、“清共”和反人民活动，在甘肃成立了“清党委员会”，大肆捕杀共产党员，迫使党组织转入地下，“青年社”等群众团体也停止了活动。1927年11月，由国民党右派掌权的国民党甘肃省党部成立。在此之前，王孝锡、胡廷珍、马凌山等共产党员已被“礼送”出境。王孝锡同胡廷珍经洛阳去武汉向党组织请示行动方针，党组织任命王孝锡为西北特派员，指示他们仍回陕甘坚持斗争。王孝锡便于1927年8月回到家乡太昌镇，在陕甘边境的宁县、长武、旬邑、邠县一带进行革命活动。这年秋天，他同先后回到太昌的西安中山学院农民运动讲习所的共产党员王晓时、王之经和曾在冯玉祥部队慰劳宣传团工作过的共产党员任鼎昌，在太昌东岭村王晓时家中，秘密建立了甘肃省第一个农村党支部——中共邠宁支部（亦称宁县支部），王孝锡任支部书记，王晓时任组织委员，任鼎昌任宣传委员，王之经任青年委员。

王孝锡所领导的邠宁支部成立后，有组织地开展了各种革命活动。他们开办青年“读书会”，利用太昌固定的集日将县内进步青年组织起来学习《共产党宣言》、《马克思主义浅说》，宣讲政治经济学和社会发展史等书籍和革命道理。与此同时，王孝锡重建了1925年解散的“青年社”，吸收了一批进步青年壮大社团组织，提出了该社学习马列主义学说、宣传工农群众、进行武装暴动、组织工农革命军、夺取政权的任务，王孝锡亲自讲课，并教唱《国际歌》、《打倒列强》等革命歌曲。“读书会”和“青年社”活动相当活跃，一批陇东青年在这里受到了培养和锻炼。

中共邠宁支部成立不久，经中共陕西省委批准，王孝锡主持在太昌又建立了中共太昌临时区委，下辖宁县、泾河川、长武3个支部，共有党员25人。这是宁县第一个中国共产党的临时区委组织。

“逐杨驱索”斗争和参与组织旬邑暴动

1927年冬至1928年春，王孝锡以行医为掩护，深入陕甘交界几个县的农村作调查。写出了《解决中国问题的草案》等文章，号召共产党员们同被压迫的民众团结起来向万恶的社会和地主作斗争。在革命处于低潮、不少共产党人苦闷彷徨甚至背叛之际，王孝锡从农村调查中找到了革命最雄厚的力量，坚定了革命到底的信心。他认为“处于低潮时期的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有着十分深厚的社会基础，只要正确领导，革命高潮一定会来到”，并且明确指出：“只有用民众式的阶级斗争的方法，才能实行土地革命，才能真正地实行革命的变革制度。”基于这个坚定的认识和已经建立的社会基础，王孝锡在宁县成功地领导了“逐杨驱索”斗争，参与组织了震惊陕甘两省的旬邑暴动。

宁县太昌镇小学校长杨繁昌是一个顽固守旧、不学无术、贪污学费的腐败人物，早为进步师生所反对。王孝锡召开支部会议，提出了“打倒烂脏校长杨繁昌”的口号，发动师生揭露杨的丑行，呼吁宁县当局撤其职务。在师生努力和社会压力下，杨被迫下台，由青年社社员赵灵洲接任了校长职务。“逐杨”斗争的胜利大大鼓舞了青年和周围民众，他们在王孝锡和邠宁支部的领导下，又开展了“驱索”斗争。当时。国民党新军阀统治下的宁县，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人民群众苦不堪言。县长索呈祥勾结地主豪绅，高摊浮派，贪赃枉法，欺压百姓，民愤很大。王孝锡、王晓时等共产党员深入农民之中，揭发索的罪行，发动农民抗捐抗税，并向国民党省政府具状告索。迫于农民的强大压力，省政府不得不撤销索呈祥县长职务，并勒令其退出赃款800银元，狼狈而去。“逐杨驱索”斗争是陇东人民在共产党领导下同国民党新军阀以及黑暗保守势力的第一次交锋。虽然它还不具有武装斗争的性质，但它的胜利，使王孝锡等共产党人进一步看到了民众的力量，更加坚信发动民众、武装民众、依靠民众夺取政权的正确方向。

在“逐杨驱索”斗争取得胜利的基础上，王孝锡和党支部的同志们着手开展革命的武装斗争。王孝锡来到邠县百子沟煤矿，下煤窑，进工棚，了解矿工的疾苦，宣传革命的道理，和他们交知心朋友，为组织暴动创造条件。当他闻知和自己同时入党的西大老同学、旬邑地下党员许才升和党内友人吕佑乾等准备组织旬邑暴动时，曾几次指派王晓时去旬邑和他们取得联系，接受任务；亲自和他们就暴动事宜共同策划组织。1928年夏，旬邑地下党员许才升、王清碧以及中共陕西省委派来的共产党员吕佑乾、吕凤歧等人领导举行了陕甘闻名的旬邑暴动。5月6日晨，潜伏在城内的暴动队伍缴了警察局和守城警察的枪械，城外“红枪会”农民手持长矛大刀一涌攻入城内，打进县衙活捉了县长、警察局长、两个粮秣委员和几名土豪劣绅，当日公判并处决。旬邑暴动震惊了国民党当局，驻西峰的国民党田金凯骑兵师一部前来镇压。由于寡不敌众，恶战后暴动失败。许才升、吕佑乾、吕凤歧、王清碧等7位共产党员悉被活埋。消息传来，王孝锡悲痛欲绝，写了《吊故友七人》诗以寄哀思，称颂他们是“生平浩气终难泯，革命史上第一页”。(www.xing528.com)

旬邑暴动的失败，并没有使王孝锡灰心，他在宁县着手建立自己的武装。他看到邵三纲、王瑞珊所领导的“红枪会”组织带有反抗国民党官府的性质，便深入其中教育引导，想改造其成为农民革命武装，但没有成功。在此期间，王孝锡一直被国民党当局所搜捕，他辗转于宁县、长武、邠县一带继续活动。在白色恐怖下，他毫不动摇，写诗道：“我的主义驱使我不能一刻留停，我的责任策励我不能一刻安寝，一腔热血要浇遍地球西东。”一往无前的革命精神跃然纸上。

王孝锡慷慨就义及其活动的影响

1928年秋季，白色恐怖笼罩着陇原大地。此时，中共陕西省委已遭破坏。国民党当局勾结地方反动势力到处捕杀共产党人。包至善在西安被捕，遂遭杀害，任鼎昌等一批革命者被叛徒出卖，任鼎昌后来囚死狱中。国民党甘肃省党部奉南京国民党中央的命令，派出军法处处长刘泾泮带领军法官杨天枢及两名特务来到宁县，与宁县县长效维国密谋逮捕王孝锡。1928年10月15日，王孝锡在太昌家中被捕。面对残暴的敌人，他毫无惧色。挥笔写了《别家有感》诗一首：

丑贼煎何急，皂隶临门催。

双亲堂上悲，儿女牵衣啼。

断袖出门去，天空任鸟飞。

然后昂首挺胸，阔步出门。走到太昌街上一家面馆前，他与乡亲们坦然告别，又挥笔在墙上写诗两首：

（一）

书剑漂流二十年，国事无端尚依然。

革命未成身先捕，普罗自在人世间。

（二）

慷慨歌太平，从容作楚囚。

暴刀逞一快，何惜少年头。

表达了他为革命视死如归的英勇气概。

王孝锡先被押解到宁县城，两日后又被押解到平凉，继而被转押到兰州。宁县共产党员和群众曾积极准备沿途营救，但由于敌重兵警戒而无法得手。在兰州狱中，王孝锡备受酷刑，敌人想从他嘴里获得西北地下党组织的情况，斩尽杀绝西北共产党人。但他始终严守党的秘密，坚贞不屈，并在法庭上怒斥敌人罪行，宣传共产党救国救民的主张。他的忠贞精神，连国民党甘肃指导委员会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委员会在向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发的电报中称“近在宁县捕获在甘共匪首领王孝锡一名……绝无悔改之心”。

敌人在完全绝望的情况下，终于对王孝锡下了毒手。1928年12月29日深夜，王孝锡得知敌人要杀害他时，从容不迫地给父母写了一首诀别词：

纵有垂天翼，难脱今夜险。问苍天，何不行方便？驭飞云，驾慧船，搬我直到日月边。取来烈火千万炬，这黑暗世界化作尘烟。出铁笼，看满腔热血，洒遍地北天南。一夕风波路三千，把家园骨肉齐抛闪。自古英雄多患难，岂独我今然？望爹娘，休把儿挂念，养玉体，度残年，尚有一兄三弟，足供欢颜。儿去也，莫牵连。

次日凌晨，王孝锡被敌人押上囚车，开往兰州原安定门外刑场。途中，他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共产主义精神万岁！”“共产党员能杀死，共产党是杀不死的！”刽子手先是用刀打他的胳膊，他依然高呼口号不息；后又用毛巾堵住他的嘴，他仍怒目圆睁，挣扎不休。在深冬刺骨的寒风中，他大汗淋漓，头冒热气，威武不屈，英勇赴义，年仅26岁。

从1927年王孝锡建立邠宁支部到1928年底王孝锡壮烈牺牲，这是中国共产党在陇东的早期活动时期。这一时期党在陇东的活动，主要是王孝锡及其领导下的邠宁支部在陇东热情宣传革命真理，积极开展青年运动和农民运动，并和国民党右派分裂活动进行了坚决斗争，维护了党的原则；在大革命失败后的白色恐怖下，王孝锡创建了甘肃最早的农村党组织，直接领导了“逐杨驱索”斗争，参与组织了西北有名的旬邑暴动，举起了党的武装斗争的旗帜；在敌人的监狱里和法庭上，他坚贞不屈，视死如归，表现出了一个共产党人的坚定信念和崇高气节。王孝锡牺牲后，邠宁支部和太昌临时区委及其下属党组织被迫解散。尽管王孝锡和邠宁支部活动的时间比较短暂，但其影响深远。它打破了陇东长期沉寂的局面，向广大人民群众传播了革命真理，为革命的再起和发展做了很好的舆论准备；它以群众斗争和农民暴动的形式打击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嚣张气焰，使穷乡僻壤的劳苦大众看到了自身求解放的道路，为后来建立革命武装和以武装夺取政权作了有益的尝试；它在斗争中宣传教育和培养了一批青年力量，在富于反抗精神的陇东民众中播下了革命火种，从而为陇东革命政权的建立创造了条件。党在陇东的早期活动，揭开了陇东革命斗争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