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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分体文学史中的悲喜剧:《焦仲卿妻》和《陌上桑》

时间:2023-07-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先看《焦仲卿妻》: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郭茂倩《乐府诗集》作今题,通行本或取首句题为《孔雀东南飞》。《焦仲卿妻》就形象地揭露了封建礼教和家长制度的罪恶,同时反映了被压迫的青年男女对它的不满和抗争。然而,在封建家庭内,只有家长的自由,没有子女的自由。

中国分体文学史中的悲喜剧:《焦仲卿妻》和《陌上桑》

三、悲剧性的《焦仲卿妻》和喜剧性的《陌上桑

悲剧性长篇《焦仲卿妻》和喜剧性名篇《陌上桑》,从不同方面代表着汉乐府的最高成就。先看《焦仲卿妻》: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疋,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阿母谓府吏:“何乃太区区!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府吏长跪告,伏惟启阿母:“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

府吏默无声,再拜还入户。举言谓新妇,哽咽不能语:“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暂还家,吾今且报府。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新妇谓府吏:“勿复重纷纭!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门。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img8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上堂谢阿母,母听去不止。“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却与小姑别,泪落连珠子。“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出门登车去,涕落百余行。

府吏马在前,新妇车在后,隐隐何甸甸,俱会大道口。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誓不相隔卿!且暂还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誓天不相负!”新妇谓府吏:“感君区区怀,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举手常劳劳,二情同依依。

入门上家堂,进退无颜仪。阿母大拊掌:“不图子自归!十三教汝织,十四能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知礼仪。十七遣汝嫁,谓言无誓违。汝今无罪过,不迎而自归?”兰芝惭阿母:“儿实无罪过。”阿母大悲摧。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云有第三郎,窈窕世无双。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阿母谓阿女:“汝可去应之。”阿女含泪答:“兰之初还时,府吏见叮咛,结誓不别离。今日违情义,恐此事非奇。自可断来信,徐徐更谓之。”阿母白媒人:“贫贱有此女,始适还家门。不堪吏人妇,岂合令郎君?幸可广问讯,不得便相许。”媒人去数日,寻遣丞请还。说有兰家女,承籍有宦官。云有第五郎,娇逸未有婚。遣丞为媒人,主簿通语言。直说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结大义,故遣来贵门。阿母谢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岂敢言!”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举言谓阿妹:“作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兰之仰头答:“理实如兄言。谢家事夫婿,中道还兄门。处分适兄意,那得自任专?虽与府吏要,渠会永无缘。登即相许和,便可作婚姻。”媒人下床去,诺诺复尔尔。还部白府君:“下官奉使命,言谈大有缘。”府君得闻之,心中大欢喜。视历复开书“:便利其月内,六合正相应。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交语速装束,络绎如浮云。……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阿母谓阿女:“适得府君书,明日来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举!”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泪落便如泻。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执绫罗。朝成绣img9裙,晚成单罗衫。晻晻日欲暝,愁思出门啼。

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新妇识马声,蹑履相逢迎。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新妇谓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

府吏还家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风寒寒风树木,严霜结庭兰。儿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单。故作不良计,勿复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徬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www.xing528.com)

此诗见于梁代徐陵所编《玉台新咏》,原题《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序云:“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为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时人伤之,为诗云尔。”郭茂倩《乐府诗集》作今题,通行本或取首句题为《孔雀东南飞》。从原序可知,此诗为汉末人作,诗中有汉以后风俗描写,一般认为是后人增饰。从全诗的意匠经营和艺术水准看,当写成于一人之手。这个无名诗人,以其冷峻的生活观察力、深厚的同情心和力透纸背的描写,为读者展现了一个感天动地的寻常夫妻间不同寻常的生离死别的故事,成为汉乐府中最厚重的作品,至今犹能震撼人心。

礼记·内则》“七出”其一云:“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悦,出。”《焦仲卿妻》就形象地揭露了封建礼教和家长制度的罪恶,同时反映了被压迫的青年男女对它的不满和抗争。诗中反复提到一个“自由”的问题——这是一个重大的话题。焦母强加给兰芝的罪名是:“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对儿子声称:“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然而,在封建家庭内,只有家长的自由,没有子女的自由。更有甚者,尽管兰芝谨小慎微,自以为“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处分适兄意,那得自任专?”但“自专由”的帽子还是落在了她的头上。将信任者逼到以死抗争的路上,深刻暴露了封建家长制的罪恶。诗中写的是一个家庭悲剧,反映的却是社会问题家庭生活的不民主,正是封建专制的缩影。

《焦仲卿妻》中的人物对话描写,既是个性化的,又符合特定情景。诚如沈德潜所说:此诗“杂述十数人口中语,而各肖其声口性情,真化工之笔也”(《说诗晬语》卷上)。

再看《陌上桑》: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绡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怒怨,但坐观罗敷。

使君从南来,五马立踟蹰。使君遣吏往,问是谁家姝。“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年几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颇有余。”“使君谢罗敷,宁可共载不?”罗敷前置辞:“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何用识夫婿?白马从骊驹;青丝系马尾,黄金络马头;腰中鹿卢剑,可直千万余。十五府小史,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为人洁白皙,鬑鬑颇有须。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

与《焦仲卿妻》诗的悲凉沉重不同,《陌上桑》是汉乐府中最轻松而有风趣的作品。诗写一位太守对一位美丽的采桑女进行骚扰,从而碰了一鼻子灰,有很强的喜剧性。作品既有道德主题,同时毫不古板。忠贞在诗中并不是一个抽象的、违背人性的教条,而是同美满爱情和幸福家庭生活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这是此诗高明所在。诗中的太守虽然轻佻,却也并非大恶,诗人让他碰一鼻子灰,小小地受一次教训,恰到好处,使全诗气氛轻松诙谐。中段以后全写对话,而以罗敷夸夫作结,似乎掐掉了一个尾声,其实避免了画蛇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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