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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复古乐思潮:从祀事不举到雅乐不修

时间:2023-07-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万历亲政,大约积极于礼乐之事,以万历十三年为最。万历十四年春,因郑贵妃生子、论国本事,君臣之间渐生不虞。其一,郊礼、庙礼尚且如此,是时各祀典之徒具其仪可推想之。尚需指出的是,当万历一朝,朝廷之上积极重建雅乐的声音其实并不高涨,外廷诸臣的批评指向始终只在万历的怠政——即帝王的不与礼乐,是在礼乐之践履,而非礼乐之制作。

明代复古乐思潮:从祀事不举到雅乐不修

万历亲政,大约积极于礼乐之事,以万历十三年为最。万历十四年春,因郑贵妃生子、论国本事,君臣之间渐生不虞。如前所说,当沈鲤有意求去之时,也是神宗对朝臣纷争日生倦心并有意疏远的开始,也即所谓“万历怠政”由此渐启端倪。

万历十四年九月,神宗以试马伤额,恐为臣子见,引疾自讳,竟连日免朝;十月,又诏头眩体虚,暂罢朝讲,时享太庙也遣官恭代,更传谕“非朕敢偷逸,恐弗成礼”云云。礼部主事卢洪春忧愤之下,立即上疏,措辞甚厉,道“陛下岂以遣臣恭代为不废礼乎”,而直斥万历引疾自讳,“果如人言,则偶以一时驰骋之乐,而昧周身之防,其为患也浅。果如圣谕,则似以目前衽席之娱,而忘保身之术,其为患也深。若乃为圣德之累,则均焉而已”;又道“且陛下毋谓深居九重,凡有举动外人无由知也……人主之举动,近则天下视之,远则后世传之,诚于中必形于外,要有难于终掩者,今日诸臣即使尽惮陛下威严,莫敢明目张胆以臣□君过,万一有稗家野史掇拾道听,私托笔札,垂之后世,陛下岂能尽禁之,而又何以自解乎?故臣愚以为陛下真疾也,则当以宗社为重,毋务豫乐以基祸,非疾也,则当以诏旨为重,毋务为矫饰以起疑,力制此心,明示天下,检饬于大廷广众,而亦不放纵于深宫燕闲”,疏末,卢氏言辞益为峻切,竟不惜一死,请神宗诏旨谢天下,明示已过,前此引疾不过“挟数用术,文过饰非,以聋瞆天下之耳目”耳。[31]这等奏疏一上,自然神宗暴怒,坚持不听内阁之说,立命锦衣卫廷杖六十,斥为民,永不叙用,诸御史交章申救,皆夺俸。[32]

此后,神宗怠政益甚:十五年二月,神宗引疾暂罢朝讲。[33]十二月,申时行上疏,道“今岁自开讲一次之后未蒙再御”,又举嘉靖皇帝为例,道是世宗“经筵日讲之外复讲大学衍义,盖临御二十余年,圣龄几四十未尝间也”,言下之意,嘉靖皇帝罢朝讲也不过四十以后事,由此可见,万历皇帝怠政从所未有。而万历却只是称疾,且待新春云云,可见,万历十五年这一年间讲习不过一次而已。[34]

十六年二月,继元旦朝贺外,复免朝讲;祭社稷,遣定国公徐文璧恭代。闰六月,申时行等不得已,奏请令讲读官虽遇免讲仍进讲章,使皇帝可以暇中阅取不至因循岁月,待秋凉后再开讲。[35]

十七年正月,免元旦朝贺,嗣后每元旦皆不视朝。[36]元旦如此,更无论平时。

十七年三月,因“奏对数多,不耐劳剧”,免升授官面谢,自是临御益稀。[37]

十八年二月,其实自十七年以来,以内阁大学士申时行为首,外廷诸臣纷纷上疏请神宗朝讲,如礼部侍郎李长春、河南道御史董子行、南京御史李自谦等,或不报或报闻,而已;于是,这一日,大学士申时行等因皇帝再次请进所撰讲章以备省览,从之。由这一次再请,也可知,进讲章以代面授也不过虚应故事罢了。史称“自后讲筵遂永罢”。[38]

万历十九年四月,享大庙,史称“是后庙祀皆遣代”。[39]

万历二十年正月,孟春享太庙,遣公徐文璧恭代。[40](www.xing528.com)

至万历二十三年十二月,云南道御史区大伦复谏郊祀代遣一事,其疏略云:“陛下嗣统御极,钦明文思,上帝属心,乃冬至大祀,复遣公徐文璧恭代,臣不知其可矣。臣闻之郊则报本而反始,仁之至也;郊则尊祖以配天,孝之至也。《礼》称唯圣人为能飨帝,此岂臣工之任耶?……王者祀天之道,唯仪与诚,遣官恭代,仪则具矣,诚于何有?”并论不合以定国公徐文璧代祭勤勉,加衔太师,“郊祀重典不宜遣代,缘此加恩,尤不可训,愿收回文璧恩命,自今南北郊祀庙享时祭必烦躬荐,则上下格而休征应矣”[41]。诏革职返乡。当时,因谏徐文璧事,被革职者还有张同德等。[42]

史料种种所传达的信息,不外两点。其一,郊礼、庙礼尚且如此,是时各祀典之徒具其仪可推想之。进而论之,祭祀雅乐本就赖典礼而存者,其荒废程度当更甚于礼,势必会使隆庆以来雅乐衰亡的趋势一发不可收拾;其二,神宗拒与外廷合作的态度昭然若揭,在上者无意礼乐,而外廷重建雅乐的期望亦最终成空。尚需指出的是,当万历一朝,朝廷之上积极重建雅乐的声音其实并不高涨,外廷诸臣的批评指向始终只在万历的怠政——即帝王的不与礼乐,是在礼乐之践履,而非礼乐之制作。作为嘉靖制作自任的反动,万历以来,廷臣于具体礼乐制作也多务实,而渐趋于无为。沈鲤主持春官期间,便是典型。当时,原任广西浔州府桂平县知县何予方进献乐书,沈氏覆疏,便明确道,乐学失传已久,今太常所用与何氏所著都不过器数制度之末,至于元声、元气之所以异同者,已无从考共,唯待真正学有传授、穷年究心者,方能洞察精微;因是知乐者难求,遂迅速折向务实,道是五帝三王不相沿乐也其来已久,何氏至欲取《虞书》之文节为乐舞,不过胶柱鼓瑟,但使朝政有三代美善之实,今之乐犹古之乐,但人和而乐自和。因此,“方今水旱时闻,民多怳瘁”,并非议乐之时,但请人主和德修政云云。何氏之书,但“留备采择”而已。[43]这一主张,与洪武时鼓吹人和而乐和的务实精神颇有相似之处;也与南宋因恢复中原之业未成,遂罢教坊,但尚清净无为,也有相似之处。

万历二十三年六月,朱载堉上历算岁差之法,万历三十四年,上所著《乐律全书》。朱氏自承其乐(历)学渊源,源出家学,载堉得之于其父厚烷,厚烷得之于何瑭,壮岁又得诵何瑭、韩邦奇、王廷相等人著述。何瑭(1474—1543)为朱氏外舅祖,与王廷相、崔铣、何景明等皆为中州人,而韩邦奇与李梦阳、康海、王九思等人皆为陕人,弘治以来复古乐与复古文学中坚,其间崔铣与何瑭、韩邦奇、王廷相更号称知乐,知雅乐,也深谙当时之俗乐(北音),因此,都有意借径今之北音,以议复雅乐;也即是说,成弘以来,复古乐思潮大兴,外廷诸臣纷纷反对将礼乐之事付与羽流与教坊,弘治一十五年马文升疏更明确标举访名儒以定雅乐,同时便有崔铣、何瑭、韩邦奇等一干人有志考音定律。韩邦奇《苑洛志乐》一种便撰写于弘治末年,与之相应,也正是文学领域前七子的兴起。此后,嘉靖皇帝锐意制作,乐书的著作更进入高潮,朱载堉一书,也可以说是弘治以来至嘉靖一朝乐学大兴的一次总结,也即是三朝乐学的集大成者。其于乐律考核甚详,以为冷谦律失之太下,蔡元定律失之太高,所谓中和者,当为“清角调”,以第三弦为宫音,比冷谦高一调,比蔡元定低一调。《明会要》道:“时典乐尤世贤亦知音者,以所带来神乐观笙,吹其所习旧乐章谱,与琴谱相较,所论不虚也。”[44]如此,朱载堉正是沈鲤所说学有传授、穷年究心,遂能洞察精微的知乐者,然而,最终朱载堉的著作也只是奖谕之后,便束之高阁、以备采择而已。

当万历日益怠政之时,也正是内廷俗乐渐兴之时。一自怠政以来,日益转向的神宗以奉养两宫为由,于内廷别设四斋与玉熙宫,广近侍以习宫戏、外戏,内廷俗乐因此而大兴。相应,则是雅乐益为衰微。

万历三十七年二月,修坛庙乐器

太常寺少卿倪思蕙言:“两郊殿庑、墙垣、顶帐、帏幙之属,以至陵坛、祠庙、袍服、乐器供用之类,无不圮坏,请命工部修理。”[45]

万历皇帝久已无意于雅乐,坛庙宫殿、祭器、乐器之类,已至“无不圮坏”的境地。器不存,乐何存焉?遥想之,不免凄凉之感油然而生矣。此情此景,于廷臣而言,所能为者,不过修乐器以虚待耳。只是这一请修,事在万历三十七年,次年初,倪氏卒。[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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