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寻访爱虎的动物学家,我来到了重庆市动物园。在我印象中,向培伦同志应该是位虎背熊腰、浓眉圆眼的大汉,总之是威武雄壮的。可是,面对着向培伦同志,我却有点发愣——精瘦的中等身材,略略小了一点的嘴和薄薄的嘴唇,低声细语的言谈,浑身透出的都是机灵,倒是那双深藏的眼睛,虽说不上有虎风,但却锐利灼灼,神采焕发。
在成都时,胡铁卿工程师曾赞赏过这个动物园的设计、布局很有特色,且有向培伦的智慧。我们经过虹桥横跨、涟漪依依的水泊,就像在秀丽多姿的水乡泽国中徜徉。但转过山坡,扑入眼帘的霎时成了肥大的棕榈、芭蕉,挺拔的常绿阔叶林,峻峭的陡壁、嶙峋的山石……虎园就隐藏在这粗犷、浓郁的亚热带风光中,真是华南虎栖息地的再现!
正当我们在赞叹园林设计者的艺术修养时,却被连连几记浑厚的虎喷声所惊。还未转过头来,只听老向一边说,一边急匆匆走去:“小花在喊我!”
嗬!好一只斑斓大虎!鲜亮的橘黄毛衣,贯以乌黑的条纹,真像一朵富丽堂皇、威武雄壮的“花”!只见老向往山石后一躲,它也把两只前肢往前一伏,低眉抑脑,展腰矬腿,露出一副笨拙的隐藏架式。老向从石后露出脸面,充满天真稚气地伸颈喊了声:“猫!”
它也一弓身,向前猛跨一步,顶到栅栏,重重地喷了声响鼻!继而,又是两次的“藏猫”!等老向到了栏边,一伸右手,小花也抬起右前肢,将粗壮的肉掌放到他手上。老向握住亲切地抖了一下:“今天吃得好吗?”
小花满意地吹了吹虎须,伸出舌头在唇边舔了两下。那副欣喜的憨态,逗得我哈哈大笑!当老向说“小花在喊我”时,以为他是“一厢情愿”,到这时,还能有什么理由不承认他们之间确有情感的维系!也只是到了这时,我才在心里承认了向培伦同志在研究华南虎方面的地位,也才明白了他对虎的“喜爱”的含意!
华南虎:头圆,耳短,四肢粗大有力,尾较长,胸腹部杂有较多的乳白色,全身橙黄色并布满黑色横纹。
以草食性动物野猪、鹿、狍等为食,是中国的十大濒危动物之一、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华南虎仅在中国分布,是中国特有的虎亚种。
在丰富的成语词汇中,畏虎的就不少,如“虎视眈眈”“虎口余生”“谈虎色变”……然而,向培伦同志是用什么奇方妙法,在万灵之长的人类和兽中之王的老虎之间,架设起情感交流的桥梁的呢?
为什么在刚见到他时,会有那样的愣怔呢?大约还是产生于儿时就听到的“打虎英雄”。武松在景阳冈上的横眉竖眼、按虎挥拳的故事,多少年来是作为英雄行为的典范教育着人们。因而,也就用这种模式来框套爱虎的老向了。
但是,科学却无情地宣告:前两年报刊上还在歌颂“当代的打虎英雄”一事,是多么愚昧、无知。
现在,打虎者不仅不是英雄,而且是不折不扣的罪犯。国家已制定了有关的法律条文对这样的人进行惩罚。由“打虎英雄”而沦为“打虎罪犯”的过程,也正标志着我们崭露头角的自然保护事业的蓬勃发展,由“打虎英雄”到“保虎英雄”,也正标志着中国动物学科学的进步和人类文明的发展!
向培伦同志1962年毕业于西南农大,1963年调到动物园工作。最初搞园林,以后开始钻研动物繁殖饲养。是一种什么魅力,吸引了他和同志们进入研究华南虎的繁殖、育幼的课题呢?这固然是因为“虎威”的美,但作为科学工作者,首要的还是科学本身所赋予的使命,是华南虎面临厄运的感召。
现代虎和人类,大约都是300万年前相继出现在地球上的居民。虎的家族中有9个品种:东北虎、华南虎、新疆虎、南亚虎、中印虎、苏门答腊虎、黑海虎、巴厘虎和爪哇虎。
我国的虎类占世界的比例是相当可观的。但是,由于人类对自然生态平衡的破坏,地理气候、环境等的变迁,这种珍奇的动物中,已有新疆虎等四个品种灭绝了。华南虎、东北虎、苏门答腊虎都在濒临灭绝的厄运中。(www.xing528.com)
别说在武松打虎的景阳冈这片广袤的中原地带虎踪早已绝迹,即使在东北虎的故乡和华南虎的故乡也很难听到虎啸、见到虎跃了!特别是华南虎的命运,更令人担忧。四川、安徽、江西、浙江、福建等地区,不多年前都还能听到虎啸,然而,现在却都销声匿迹了。
虎是大自然赐给人类的财富,但又不同于一般的财富——不管是哪种虎,一旦在地球上灭绝以后,是任何科学都无法制造出来的。这也就显得更加宝贵。
因而,世界上很多国家,早已在关注虎的命运,成立了国际性的保护机构。在近代,对濒临灭绝的珍稀动物的保护,除了开展自然保护等手段之外,进行人工繁殖和饲养也成了重要的一个方面,这往往标志着科学发展的水平。
东北虎
由此,也就不难理解向培伦和他的同志们所选择的——华南虎的繁殖和育幼这个研究课题的严肃性和紧迫性。
向培伦和同志们开始是想从野外捕获,但在江南地区,已多年不见有关华南虎的报导,严酷的事实逼得他们转向动物园。正巧,几年前从贵州引进的两只纯种华南虎——全国动物园中仅有寥寥可数的几只纯种——矫健雄伟的威威、窈窕而俊美的婷婷,已相继成年。
研究动物科学的人当然不会放弃对于虎的繁殖行为的研究(最理想的应是在野外),但是关于华南虎在人工饲养条件下繁殖的经验,老向和他的助手几乎没有,只好依靠自力更生,不断地观察它们的行为变化。
东北虎:又称西伯利亚虎,是现存体重最大的肉食性猫科动物,其中雄性体长可达3米左右,尾长约1米,体重达到350千克左右。
野生东北虎体色夏毛棕黄色,冬毛淡黄色。背部和体侧具有多条横列黑色窄条纹。头大而圆,前额上的数条黑色横纹,中间常被串通,极似“王”字,故有“丛林之王”的美称。
栖居于森林、灌木和野草丛生的地带。独居,无定居,具领域行为,活动范围可达100平方千米以上。夜行性,感官敏锐,性凶猛,行动迅捷,善游泳,不会爬树,很少袭击人类。
东北虎主要捕食鹿、羊、野猪等大中型哺乳动物,也食小型哺乳动物和鸟。捕食方式为偷袭。
分布于亚洲东北部,即俄罗斯西伯利亚地区、朝鲜和中国东北地区。由于栖息地被破坏与偷猎,至2015年初统计,世界上仅存野生西伯利亚虎500头之内。
在春色融融的月夜,已连续几晚听到它们寻偶的呼喊和应答了。这是雄浑壮阔的寻求爱情的呼唤(曾有科学家用雌虎的发情声招引了公虎)。种种的行为信息都说明了它们正处发情的高潮,于是决定将它们放到一起。
婷婷和威威没有发生争斗,这使他们松了口气。否则,谁又有办法能拉开两只打架的老虎呢?看来,它们有另一种求爱的方式——它们互相含情脉脉地“对了象”后,又用虎须互相摩挲,低沉地哼唧着,说不尽的柔情蜜意……
经过102天的妊娠期,婷婷于1978年6月27日,经历5小时40分钟的产程,竟然一胎娩出4只幼虎!首战成功。
正当向培伦和同志们还未高兴够,一盆冷水却兜头泼来——年轻的虎母婷婷,竟把这4个孩子视为异物,既不舔毛又不喂奶,撇下不顾。慌得向培伦他们连忙将虎仔取出……但是,为时晚了,幼虎还是相继夭折、呜呼哀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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