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黑暗天堂:澳大利亚早期殖民史-人间地狱与罪犯惩罚

黑暗天堂:澳大利亚早期殖民史-人间地狱与罪犯惩罚

时间:2023-08-1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总计1200到1400名犯人将要按照皇家法律来到这里接受惩罚。此时,赖安已经前往霍巴特,提前四年向约翰·富兰克林报到,赴任范迪门地的副总督。犯人在这里不会被那些监狱老油子腐化。他说,获得6000分的罪犯可免除七年刑期;7000分可以免除十年刑期;8000分即可免除无期徒刑。下午,囚犯们要登台献艺,展现各种表演。结束时以军号为令,所有囚犯上床休息。他愤怒不已,对此提议表示“严厉谴责”。

黑暗天堂:澳大利亚早期殖民史-人间地狱与罪犯惩罚

1840年3月6日,穆肯奥克一家八口走下“鹦鹉螺号”(Nautilus),踏上了诺福克岛富饶而肥沃的土地。玛丽·安是家中的长女,年方十七,是父亲的掌上明珠,人们都叫她明妮。老二凯瑟琳15岁,老三亚历山大13岁,后面还有3个弟弟,詹姆士、乔治和弗朗西斯。他们从悉尼过来,虽然同船还有300个从都柏林转运来的囚犯,不过一路上风平浪静,很是惬意。

穆肯奥克已经协商好,每年工资4800英镑,提供体面的住所和餐补。当时,新南威尔士的首席司法官的年薪也不过如此,并且还要自行负担食宿。他还说服吉普斯允许他挑选自己的管理团队,他挑了约翰·西姆做监工,让詹姆斯·瑞德做助理医生,另外配备一名治安官,两名治安员。不过最重要的是,他还配备了一个助理看守,名叫查尔斯·奥姆斯比,主要负责对付那些累犯,因为当地治安官还要帮忙处理日常司法事务

显然,这将意味着监管风格的完全变革,监狱里所有人都意识到马上要有大举动了。穆肯奥克被任命后,监狱里风言风语像蒸汽机里的开水,汩汩有声。这一船囚犯即将在这里服刑,随后还有一批差不多数目的初犯以及屡教不改的重刑犯即将来到这里。总计1200到1400名犯人将要按照皇家法律来到这里接受惩罚。

穆肯奥克将要接替的是49岁的爱尔兰少校托马斯·赖安。托马斯·赖安由于身染怪病,已经乘船离开。穆肯奥克和他的指挥官胡尔默上校上岸时,迎接他们的是一名军官,这位军官代表赖安表达了歉意和祝福

此时,赖安已经前往霍巴特,提前四年向约翰·富兰克林报到,赴任范迪门地的副总督。当时赖安被发现与一个同僚的妻子勾勾搭搭,被痛揍一顿后颜面扫地。在诺福克岛他接替的是临时指挥官查尔斯·贝斯特上尉的职位。查尔斯是一个自命不凡,满嘴脏话的胖子,他跟很多到悉尼湾与恶浪搏斗的人命运一样,最终葬身于这片海域。

2月14日,贝斯特乘坐快艇到菲利普岛去接那些被流放到那里的犯人。那天天气晴朗,小船很好操控,可是据一名目睹事件来龙去脉的囚犯托马斯·库克说,就在舵手腾出手凭栏远望时,忽然巨浪翻滚,恶狠狠地砸向小船,把船头直接甩到了空中,与海面垂直,高高立起,舵手则被抛入海里。

救援人员随即赶到,救下了8名囚犯和舵手,“可令人惋惜的是,受人尊敬的查尔斯·贝斯特、农业主管麦克林先生还有一名士兵不幸溺亡”[1]

胡尔默上校带领的第96步兵团的兵士们和先前驻扎的第八十团的一些士兵把囚犯押解下船,沿着山路向山上2.5公里处的朗里奇(Longridge)农场进发。犯人在这里不会被那些监狱老油子腐化。这些人将被关在木头搭建的兵营里,平时在田间劳动。

在海上航行的两周里,穆肯奥克给自己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了解这些在押犯人。刚一安顿好家舍,他便去朗里奇给大家详细解释自己的评分机制。他说,获得6000分的罪犯可免除七年刑期;7000分可以免除十年刑期;8000分即可免除无期徒刑。他们可以用积分换取“享受”,譬如食物、衣服或是香烟等,或者一心一意积累积分。如果他们选择积累积分则可以在服刑两年和两年半时各获得一次休假许可(实质上就是假释)。

随后,穆肯奥克把注意力转向那些监狱老油子,只见“那些人个个面目狰狞,目露凶光。最可怕的是我开始讲话时那些家伙一个个勾着下巴斜视着我”[2]。他们的住处污秽不堪,十分拥挤。安德森修建的八角牢房与他离开时相比并没有什么改观,只是四周的石头围墙重新砌好了而已。囚犯们必须鞠躬以表示一种卑躬屈膝的尊重,他们不仅要向军官、士兵和看守行礼,就连走过没人站岗的岗亭时也得鞠个躬。他们在室外的锯木厂吃饭,饮食脏兮兮的,跟烂泥汤没什么两样。安德森十分苛刻,命令把岛上所有的橘子树砍掉以防囚犯们偷吃果子。根据穆肯奥克的记录,这样一来,结果不出所料,罪犯们一个个感觉自己人格扫地,变得暴躁不安。

这种状况让穆肯奥克深受触动,他当天就决定抛开吉普斯总督的否决意见,直接向那些老油子讲明自己的评分机制。

这是一个重要决定,因为它会改变诺福克岛的状况和大多数囚犯的生活,但穆肯奥克最终也会因此丢掉职位,而这个已经被囚犯的鲜血染红的小岛还是会回到最初的原始与野蛮状态。

要不是这位新任长官太过积极,很快做出了另一个决定,穆肯奥克也许能逃过岛外当权者的视线,至少在评分机制长远益处显现之前不被发现。年轻的维多利亚女王于1837年登基,三年后的5月24日女王要庆祝她的21岁生日。那时,整个大英帝国都沉浸在欢乐之中。穆肯奥克认为这是推行连带追责制度的一个绝佳机会。如果能成功,他就可以告诉那些顽固的批评者自己的制度有多么合理的基础。而一旦失败,他就得做出调整。然而,他不能失败,因为失败就意味着制度的终结。

尽管如此,穆肯奥克依然在5月20日宣布:“5月25日,周一,为庆祝仁慈的维多利亚女王陛下寿辰,岛上将放假一天。”当时,他一定十分紧张,心弦紧绷。穆肯奥克说,清晨,士兵将鸣放21响礼炮,然后打开监狱大门。届时允许所有囚犯在岛上随意行走,只要不进森林即可。每名犯人可以得到一份新鲜猪肉,午饭时大家在外面露天聚餐,到时他也会参加。岛上的官员也会被邀请赴宴,宴会之后大家还会一起举杯恭祝女王陛下身体安康,以示“礼节”。下午,囚犯们要登台献艺,展现各种表演。这种表演还会在朗里奇举行。晚上7点钟开始,将会有一小时的焰火表演。结束时以军号为令,所有囚犯上床休息。听到这个消息,大家觉得新奇,将信将疑。

几乎与此同时,一艘轮船从悉尼赶来,送来一封吉普斯总督的公函。总督对穆肯奥克在报告中提到的要把那些老油子也包含到评分机制中去的做法做出回应。他愤怒不已,对此提议表示“严厉谴责”。

这封信总能让穆肯奥克停手了吧?可他还是一意孤行,举行了庆典,自己掏钱办了朗姆酒宴会。他写道:“宴会上有柠檬,还有那久违的酒味。酒精的味道如预期的那样沁人心脾,却没有让饮酒的人忘乎所以。结果那天的活动大获成功,第二天穆肯奥克写了一封短信表扬岛上的囚犯。

“没有任何违法乱纪,大家个个严于律己。在约定的时间里,每个人都安静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有些囚犯甚至在期待回监的那一刻”[3]

消息不胫而走,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很快传到岛外。外面的船只纷纷造访,带来了一封封来自士兵、官员、囚犯和各行各业人士的信件。不到一个月,悉尼的大街小巷全在讨论这件事。报纸上登载了漫画,对穆肯奥克冷嘲热讽。想到那“该死的岛上”[4]的犯人竟然喝起了朗姆酒,怒不可遏的市民游行示威抗议。事情传得越远,传得乱七八糟。朗塞斯顿(Launceson)有个传教士叫约翰·韦斯特(John West),后来成为《悉尼晨锋报》的编辑。他写道:“穆肯奥克的思想似乎通过这次试验得到了验证。与以往体制的反差让大家深为震惊,然而对于事件的描述却让所有人捧腹大笑。”[5]

吉普斯甚为震惊。伦敦内务大臣约翰·拉塞尔勋爵所在的辉格党政府正面临改选,这件事让他恼羞成怒。吉普斯想方设法逃避责任,他汇报说,“我没有允许穆肯奥克船长实施他的想法,虽然他在5月20日收到我的信件,但他根本没有理会我的命令”。拉塞尔勋爵建议命令穆肯奥克撤出诺福克岛,另找一个服从命令的人顶替他的位置。不过,这一消息要传达到澳新大陆(Antipodes)还须时日。而1841年,拉塞尔政府垮台,败给了罗伯特·皮尔爵士领导的托利党。这一政权更迭也许能尘封先前发生的一切,保住穆肯奥克的职位;不过在英国国会威斯敏斯特宫看来,诺福克岛本来连三流的地位都不配,因而人们也慢慢对它失去了兴趣。

吉普斯严肃而认真地给这位负责人讲了一大通:“你坚持的原则无疑是正确的,给我留下很深印象。在首相阁下(拉塞尔)看来你决心已定,似乎对一切阻挠都置若罔闻、视而不见。在你看来,那些根深蒂固的想法和疑虑,尤其是诺福克岛上居民的怀疑都被看作无聊的偏见,就连新南威尔士的安全你也不管不顾。”

穆肯奥克没有理会,继续推行他的新制度,因为他知道这个制度马上就会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他用50英镑从悉尼购置书籍,花了150英镑用于购买乐器乐谱。他设立了一个图书馆,安排一名受过教育的爱尔兰囚犯负责,不久又增派两名助理。到了傍晚各种乐团认真排练节目,而监狱变得更加安宁。在朗里奇,第一批违法者已经开始考虑积累自己的积分。

穆肯奥克的一些同僚对他的新制度不以为然。尤其是1841年岛上遭受旱灾,粮食作物减产,吉普斯也不愿意把新南威尔士本土本来就缺乏的食物供给分配给岛上。奥姆斯比是一个难缠的家伙,先前负责看管那些老油子。穆肯奥克让他转而管理农业,可是那家伙拒不服从。1841年穆肯奥克指控他图谋偷窃、屠宰羊群并栽赃给受穆肯奥克委托负责看管岛上牛羊的一个犹太犯人约瑟夫。他临时成立了一个咨询委员会,可那些人顽固地偏袒奥姆斯比。可不管怎么样,穆肯奥克还是把那家伙送回了悉尼。

穆肯奥克的军需官J.W.史密斯反对他把种猪分给刚刚获得假释许可的囚犯,让他们在岛上建设自己的家园。他的反对越来越强烈。私下里史密斯向他在大陆的上级、物资副总管大卫·米勒汇报:“诺福克岛需要立即做出重大调整。现在这里根本不像个惩治罪犯的机构,简直就像在教堂里开剧院似的。”[6]

穆肯奥克更担心的两个棘手问题是囚犯中的同性恋倾向和结帮拉派现象。

“违背人性的罪恶”一直都是监狱生活中一个常见现象,穆肯奥克认为唯一有效的解决途径是引进女性囚犯。可是他几次试图说服吉普斯给岛上输入女性囚犯,都被他粗暴拒绝。“诺福克岛上从未有过女囚,”总督写道,“而且大家都觉得把女囚送到岛上将是极度危险的做法(不光考虑岛上那些男性囚犯,想想那些看守也让人害怕)。”[7]

别无良策,穆肯奥克只好给先前光线昏暗的宿舍装上灯以减少厮混的概率。可不管怎么样,“罪恶”还是有增无减。其实,新犯人比老油子的同性恋现象更严重,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一个违背自由本性的地方。“听到这样的事情,”穆肯奥克写道,“我自然想到了两种原因:要么是做了罪恶的事情,要么就是被诬陷。当一个人有罪时,往往会被处以鞭刑。”

狱霸团伙是一伙残酷无情、屡教不改的监狱老油子,在伐木场称王称霸,如果新来的犯人不跟他们来往,他们就“霸王硬上弓”鸡奸对方。福沃时代这些家伙就成了监狱黑恶势力。1846年,范迪门地的一位治安官罗伯特·普林格尔·斯图亚特对岛上的状况做了调查。他说:“这些家伙残忍至极,在岛上拥有绝对权力。”他们的价值观跟穆肯奥克的价值观简直格格不入。“没办法保护某个人,”斯图亚特写道,“这个人不是表现得太软弱给自己招来祸端,就是给‘狱霸’留下某个把柄。”斯图亚特记叙的是穆肯奥克改革后期的情况,尽管穆肯奥克让狱霸们有所收敛,但还是没能彻底消除这种状况。

1843年,吉普斯总督没有预先通知就上岛视察。他在岛上住了六天。“我看了每一个角落,认真检查了每一处设施,跟每一个管理人员做了单独谈话,”他写道。[8]吉普斯的结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穆肯奥克也大吃一惊。

吉普斯总体上感到非常满意,对那些老油子的改造尤为肯定。“他们无论举手投足还是道德情操都比新来的罪犯要好得多,尤其是非常注重个人卫生。”他写道。吉普斯甚至也同意对他们实施积分制度,承认自己先前的判断有点“过于草率”。

然而,总督走后穆肯奥克却忙于应付不断从岛外送来的报告,那些报告称,尽管他的制度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可他还是要被免职。尽管他一直坚持罪犯必须积累到足够的分数才可获假释,但吉普斯还是觉得他太过仁慈,屡次拒绝实施他所提出的建议。

在没有征询二人意见的情况下,斯坦利勋爵领导的殖民部门已决定召回穆肯奥克。就在吉普斯写报告替他说情时,命令已经送往新南威尔士。斯坦利收到吉普斯的报告,直接回复道:“事情已经没有改变的余地,请务必遵令执行。因为女王陛下的大英政府已经根据他对待岛上犯人的态度做了决定。”简而言之,诺福克又将回到过去,变回那个充满恐怖的人性堕落的小岛。

这对穆肯奥克无疑是沉重的打击,而更令他心痛的是他的家庭会因为自己事业的失败而受到重创。他儿子生活得还算开心,母亲也教子有方;他的二女儿才16岁便嫁给了第96团一个叫希尔的中尉,马上就要奔赴位于德里的驻地。可是他最喜欢的女儿明妮却让他最为头疼。(www.xing528.com)

小时候,她便开始跟一名新来的囚犯学习钢琴。平时人们也不叫他的名字,不过据说他名叫大卫·安克思[9],因伪造罪被流放到诺福克岛。由于他曾在伦敦教过钢琴,穆肯奥克便任命他担任乐队指挥并邀请他到府邸做客。可是,教着教着,明妮和安克思两人之间便产生了爱慕之情。穆肯奥克太太发现端倪后,穆肯奥克十分震惊,不知所措。是坚持自己一直宣扬的人生哲学,承认这个安克思也许会踏上赎罪之路,还是向世俗观念低头,把女儿送到外面不再见人,哪怕世人嘲笑?他们别无选择,1842年把女儿送回伦敦姑妈家。后来穆肯奥克也回到伦敦,明妮便成了父亲的贴身秘书。1849年,穆肯奥克调任伯明翰的一所新监狱当狱长,明妮陪同父亲赴任。在那里穆肯奥克还是按照自己的理论管理监狱。也是在那里,明妮离开了这个世界,年仅32岁,终身未婚。

1844年3月,轮船驶离小岛。此时,想想在他掌管诺福克岛的四年时间里有920名再次流放的犯人获得了自由,或许这位改革家可以获得几分安慰。三年后,这些获释的罪犯中只有不到5%的人再次获刑。岛上600多名犯人通过他推行的积分制度获得了假释,他们也离开小岛去了范迪门地。他们也许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多么幸运,因为穆肯奥克走后,在替代他的约瑟夫·蔡尔兹少校的管理下,整个小岛成了人间地狱,岛上的囚犯一个个生不如死。

按照《爱丁堡评论》(Edinburgh Review)的说法,蔡尔兹在1844年2月把他的“极度愚蠢”带到了诺福克岛,而他的管理也是一团糟。这位56岁的海军军官是由斯坦利勋爵钦点的,经历过拿破仑战争,留下了有令必行的美誉。可那毕竟是军事上的成就。在流放地,他得把权力分配给小狱卒、狡猾的看管和“施虐狂”的行刑人,可流放地上的人与事远不是他那简单的头脑所能想象的。按照斯坦利的指示,在岛上要时刻保持警惕和十二分的严厉。这样一来,蔡尔兹和他手下的施虐狂们简直无所顾忌,毫无人性。短短一年内,在他们管教下的犯人们血肉模糊的脊背上留下了至少2万道鞭子印。

托马斯·罗杰斯是英国派到诺福克岛的一名牧师。据他说,有时候一大早“捆绑囚犯的三角鞭刑架下的地面都被鲜血浸透了,好似有人把一桶鲜血泼到上面。方圆三英尺的地上全是血,鲜血像小溪似的向四面八方流出二三尺远。我亲眼看见啊!”[10]

蔡尔兹尤为担心,甚至深感头疼的就是囚犯们之间的同性恋问题。他觉得只要采取“恰当的惩罚”就能抑制这种“违背道德”的倾向。显然,蔡尔兹手下的治安官、30岁的伦敦律师塞缪尔·巴罗也有同样的想法。两年前,巴罗来到范迪门地。很快,他便养成了折磨囚犯的爱好,不管他们是“道德缺失”还是不太守规矩。当蔡尔兹抱怨说锁链和鞭刑不足以威吓那些“双重染色体的重刑犯”时,巴罗声称他有办法搞出最邪恶的刑具来折磨那些家伙,好好释放自己施虐狂本性。

蔡尔兹的抱怨传到了范迪门地新任副总督那里。这位副总督有个拗口的名字厄德利-威尔莫特-约翰·厄德利爵士,是斯坦利在牛津大学的同学。在这位殖民大臣看来,他这个大学同学是个“满脑糨糊的大蠢蛋”,不过执行命令时毫不马虎,值得信赖。由于英国不再把囚犯流放到新南威尔士,厄德利便把诺福克岛的事务交给了沃里克郡的准男爵,这样两个地方便合二为一,共同接受英国流放的囚犯。

厄德利-威尔莫特从未登上诺福克岛,也不清楚巴罗的发明创造中有一种叫作“管塞”的刑具。那是用木头削成的圆柱形塞子。用它塞住嘴巴,然后用带子固定,囚犯便无法呼吸。结果无一例外,犯人口吐鲜血,继而嘴唇和牙床开始溃烂。据一位医学史教授布莱恩·甘德威亚说,“头套(也是巴罗的最爱)也是类似的刑具,是用金属制成的用以固定塞子的架子。诺福克岛有自制的类似刑具,用皮条勒住犯人的嘴,只留一条小缝供犯囚呼吸”[11]

“绑住囚犯的大拇指吊上几个小时也是诺福克岛的酷刑之一,也许会在一只脚下放个木楔子承担一部分体重。

“刑具大鹏展翅不言自明,即囚犯的两个胳膊‘被使劲拽开固定在带环的螺栓上’。还有一种新刑具,叫作‘担架’,床一样的铁架子上分布着一些横条,附带一个放脚的地方,罪犯仰卧着被绑在担架上,头悬空,没有任何支撑。

“紧身衣也被用过。有一件事情大家都听说了,一个囚犯被怀疑看到了不应该看的事情(被加入病人名单),便被套上紧身衣放在一张铁床上躺了整整两个礼拜。他投诉说,自己脊背上满是血泡,却被认为傲慢无礼又挨了一通鞭打。一次过错往往会让囚犯多次遭惩,根本不经过什么‘司法’程序。第二次惩罚往往便是增加刑期……根本不考虑惩罚是否公正或者合理。他们根本不管是否公正或合理,甚至连装模作样的掩饰都免去了。”

可想而知,在这个极度邪恶的世界里,狱霸帮派像魔鬼的影子一般迅速膨胀。1845年,一个年轻人加入了这个群体,他被看作当时大英帝国恐怖底色的化身。威廉·韦斯特伍德16岁时因在家乡埃塞克斯抢劫被判处流放14年。据韦斯特伍德自传合作者托马斯·罗杰斯的描述,韦斯特伍德长相俊俏,牙齿又白又小,长得有点像女孩,红红的薄嘴唇、小嘴巴、尖下巴再加上行为举止很是柔和,不久人们便送他外号“小娘们儿”。

韦斯特伍德说,到新南威尔士后他被送到一个叫金的上尉家的农场做奴隶,这个农场位于古尔本附近。“在那里我受到非人的虐待,当时只求一死。”他写道。几个月后,他逃了出来,结识了一个出没丛林的逃犯佩蒂·柯伦。两个人成为“当地居民的噩梦”。

可是,柯伦要强奸一个放牧人的妻子时,韦斯特伍德阻止并威胁要毙了他,两人从此分道扬镳。后来韦斯特伍德威名远扬,因为他总是抢劫羞辱最残暴的地主,其中有名的便是宾根多尔(Bungendore)地区人称“黑弗朗西斯”的麦克阿瑟。事实上,也正是在宾根多尔镇上他第一次失手,被投进了贝里玛(Berrima)监狱,后来他揭开监狱的木板屋顶趁夜色逃跑了。

接下来的7个月里,从悉尼到古尔本的路上行人提心吊胆,而韦斯特伍德也成了当地头号拦路劫匪,悬赏缉拿他的赏金不断攀升。高额的赏金吸引了一个小酒店老板的女儿。她把韦斯特伍德勾引到自己的闺房,趁他衣冠不整时大喊自己的父亲。酒店老板和一个路过的木匠把他揪住痛打一顿,打得他大喊饶命。

接下来五年里,韦斯特伍德经历了亚瑟港监狱和其他监狱中恐怖的惩罚。他屡次试图越狱,最有名的一次是在范迪门地,他钻进了灌木丛,一直逃到了一个海角。韦斯特伍德写道:“逃到那儿时,我看到两英里外便是陆地了(塔斯马尼亚岛)。

“对略通水性的人来说,这可是很长距离了。可是我的兄弟们一个个跳进了大海,我也跟着跳了下去,下定决心要么闯过去,要么淹死在海里。游了才一英里,我的兄弟们不是被鲨鱼吃掉,就是被其他什么深海怪物吞食。我奋力往前游,终于游到了对岸,都没有注意岸上的灌木丛,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就像出生时那样一丝不挂。可是在那个时刻,想到兄弟们的命运,想想他们本以为这下子可以重获自由,这一切又算什么呢!”

韦斯特伍德在灌木丛中漫无目的地跌跌撞撞前行,整个人累垮了。后来骑兵发现了他的行踪并把他送回到霍巴特城市监狱,他就是从那里被流放到诺福克岛。如今再也看不到那个乐呵呵的“小娘们儿”了。岛上非人的虐待,毫无公正可言的待遇,甚至荒诞不经的做法几乎把他推向了疯狂的边缘,就连最铁石心肠的狱霸见了他都畏惧三分。1846年前半年,巴罗的“施虐狂”已经达到了极致。

“危机正在逼近。”韦斯特伍德写道。

【注释】

[1]Hazzard,Margaret,Punishment Short of Death,p.156.

[2]Maconochie,Alexander,Norfolk Island,p.5.

[3]Correspondence re Convict Discipline,1846,p.61.

[4]Hazzrad,Margaret,Punishment Short of Death,p.169.

[5]History of Tasmania,1852,vol.1,p.67.

[6]Barry,J.V.,Alexander Maconochie of Norfolk Island,p.130.

[7]Gipps,Correspondence,25 February 1840.

[8]1843年吉普斯给斯坦利的信。

[9]Morris,Norval,Maconochie’s Gentlemen,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2,p.99.

[10]Rogers,Thomas,Correspondence,p.144,quoted in Hughes,The Fatal Shore,p.99.

[11]Secondary Punishment in the Penal Period in Australia 1788-1850,1977,p.7.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