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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测改变:自然与文化的历史

时间:2023-09-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此前,齐科斯基和希克森一直祈祷着雨水的降落。2这是干旱时期最具破坏力的自然灾害之一。这辆斯巴鲁载着四名刚参加完生日派对正往家返的青少年。他们和其他六名居民在这场暴雨中遇难。但是,在逐渐增多的极端天气现象中,科学家们已经检测出气候变迁的影响力。9地球持续升温,世界干燥的地区会变得更干燥,而潮湿地区则会变得更潮湿。

预测改变:自然与文化的历史

2013年,在纪念日【4】的周末,戴夫·齐科斯基(Dave Tzilkowski)和妻子吉莉恩·希克森(Jillane Hixson)望见大片大片黑暗阴沉的暴风雨云朝着他们位于科罗拉多州拉马尔市家的方向涌来,伴随着轰隆的雷声1当他们在家中避雨时,暴雨如同冰雹一般重重敲打着窗户,狂风以96.5千米/每小时的速度抽打着门。他们被困在家中长达15个小时。

此前,齐科斯基和希克森一直祈祷着雨水的降落。然而,这场风暴却什么也没有带来。它扬起一堵高耸入云的沙尘墙,好像自“肮脏的三十年代”吹来的。从2011年开始,类似的沙尘暴就在科罗拉多州东南部的平原地区肆虐。2这是干旱时期最具破坏力的自然灾害之一。而且,气象学家们表示,现在发生在平原地区的沙尘暴,破坏力要比七十五年前侵袭这里的“黑色风暴”强大得多。过去的三年是有史以来最干燥的三年。风滚草必须得借助铲雪车才能被连根拔走。3

干旱和尘暴令麦田和天然牧草完全枯死。原先覆盖着成千上万亩麦苗的草原,现在光秃秃一片,被太阳烤成了棕黄色。农民们的损失难以计数。农场主们把几千头牲畜打发至别的州。他们希望接下来不必再重新安置自己的家人。

同年,纪念日的尘暴袭击了科罗拉多州的东南地区;九月,毫无征兆,瓢泼大雨突然降临科罗拉多州北面的弗兰特岭(Front Range)。居民们形容这连绵不绝的大雨如同《圣经》中记述的一样——或者说,如同来自地狱。暴雨从9月9日星期一开始下,连续下了整整八天。淙淙的小溪变成湍急的河流。在商业区和住宅区,泥褐色的洪水漫至腰间。道路塌陷,汽车也跟着陷了下去,包括一辆小型的斯巴鲁。这辆斯巴鲁载着四名刚参加完生日派对正往家返的青少年。当时汽车刚驶出博尔德,正在陡峭的山间行驶着。洪水和泥浆卷走了情侣韦斯利·金兰(Wesley Quinlan)和薇亚娜·尼尔森(Wiyanna Nelson)。他们和其他六名居民在这场暴雨中遇难。在自卡特里娜飓风以来的最大一次空运行动中,一千多人被从山洪暴发的山麓地区疏散出来,其中包括一所小学里的所有孩子。4

跟科罗拉多州东南地区的干旱一样,科罗拉多州北部地区的降雨也打破了此前的很多纪录,在暴风雨最猛烈的时候,这里在24小时之内降下了23厘米的雨水。博尔德地区更是打破了此前全部的降雨纪录——日降雨量,月降雨量,最终超过了年降雨量。5(东南地区的干旱,不仅在北部瓢泼大雨过后仍旧持续,而且,更多的沙尘暴,在数日后滚滚袭来,其猛烈程度导致某些高速公路被迫关闭。)

在科罗拉多州,干旱和山洪暴发都不是什么新鲜事。1976年7月,大汤普森峡谷(Big Thompson Canyon)洪水致使145人遇难,当时很多人正在一处著名的宿营地享受暑假。这处宿营地位于丹佛西北方向,从丹佛出发,去到那儿只要个把小时的车程。从弗兰特岭兴起的暴风雨,行至大峡谷时,驻足不前,在三个小时里倾下足有30厘米的雨水,将一条平缓的溪流生生变成一堵高达5.8米的湍急水墙。6

2013年的大洪水,甚至国家气象局都把它形容成出自《圣经》规模的洪流,却依然有它的气象学成因。在弗兰特岭上空有一个稳定的低气压系统,它吸引来潮湿天气中两片交汇的烟云:其中一片是发源于太平洋、横扫过西南地区的健康季风雨云;另一片是来自墨西哥湾、向北移动的热带潮湿系统。7但是,有一个问题横亘在所有人的脑海中——不管是许多住在博尔德地区的大气科学家及气象科学家,还是成千上万房屋被毁而又没有购买洪水保险的屋主们——人类引起的气候变化是否导致了降雨变得更加剧烈。美国国家大气研究中心、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科罗拉多大学都坐落于博尔德。

这里说的气候变化是指温室气体导致的地球表面平均气温的上升,科学家们无法把某场洪涝或干旱跟气候变迁联系在一起。我们已经看到,先不管我们对大气有过怎样的作为,人类生存的模式可以大幅加剧自然灾害的严重程度。但是,在逐渐增多的极端天气现象中,科学家们已经检测出气候变迁的影响力。人类促成的气候变迁正对各种天气现象造成影响,气候科学家马丁·赫尔林(Martin Hoerling)说道。他服务于博尔德的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的地球系统研究室。“今天出现的降雨及其他天气现象发生在完全不同于一百年前的气候条件下,因此,这些现象的表现形式也不同于一百年前,”赫尔林说,“问题是不同的程度有多大。”8

虽然雨水是大气中最难测量、也最难理解的现象之一,然而,变幻无常的降雨模式却是变暖的地球最早发出、也最明显的战栗之一。地球变得越暖,大气中聚集的水蒸气也就越多。在有水的地方,温度升高导致蒸发量变大,从而导致雨水更多。而在水资源稀缺的地方,地球变暖导致地区温度不断升高、气候愈加干燥。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预测,不论在强度还是频率上,极度的干旱和过量的降雨都有愈演愈烈的可能。9地球持续升温,世界干燥的地区会变得更干燥,而潮湿地区则会变得更潮湿。最新的IPCC报告着重强调,在北美和欧洲,极端降雨的情况正逐年增多。

未来将会有多少水蒸气填充进大气,造成的结果会是怎样——这一问题至今仍没有答案,只搅得人心不安。还记得吗,在地球诞生之初,水蒸气是一种很强势的温室气体,远比二氧化碳或其他气体强大得多。水蒸气的天然恒温效果帮助地球保持在宜居状态。当世界消耗更多的化石燃料、温度持续升高的时候,科学家们说,大气中水蒸气的增加能够成倍加剧单独由二氧化碳引起的温室效应10有些科学家,如现已退休的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戈达德太空研究所前所长詹姆斯·汉森(James Hansen)认为,水蒸气的激增最终可能会导致“失控的温室效应”。11我们以前听过科学家们用这个术语来描述金星上雨水及海洋的演变情况。还记得吗,我们的长庚星在诞生之初是跟地球一样有水的。然而,到了后来某个阶段,金星陷入了失控的温室效应,结果它的海洋基本上蒸发一空。

其他气候学家对这一末世的说法持谨慎态度。汉森也承认,我们的孙辈还不至于看到这样的局面。但是,他们将会面临汉森在2009年出版的著作《孙辈的风暴》(Storms of My Grandchildren)中所设想出的那些暴风雨。在2011年和2012年,尽管世界上很多地方经历了破纪录的炎热和干旱,然而所有大陆却集中性地碰上了自一个多世纪之前有记录以来累计降水量最多的两年。

人们花了数千年时间祈雨、拜雨,把女巫烧死在十字架上企图遏制降雨,或献祭出幼小孩子来招雨,或以灌溉农业及泛滥平原上矗立起的城市嘲讽雨水,或者甚至把用于战争的大炮对向天空试图轰炸下雨水,历经了这些,人类最终成功改变了雨。

当我前去造访英国国家气象总局的时候,英格兰和威尔士正浸透在英国有气象记录以来最大的冬季降雨中。英国气象记录能够追溯至1766年。总部位于历史古城埃克塞特市(Exeter)菲茨罗伊路上的气象局创立于1854年,创立者正是曾经担任海船船长、功绩斐然的海军中将罗伯特·菲茨罗伊。菲茨罗伊发明了能够“预测天气”的海水测量图,后来却在对他英勇努力的诋毁声中抹颈自杀。

多亏了乔治·詹姆斯·西蒙斯对雨水的痴迷专注,英国国家气象总局的科学家们得以拥有可上溯至18世纪的令人惊叹的完整降雨情况记录。状如洞穴般幽暗的地下图书室里存放着很多最早的天气日志和古老的航海日记、一幅来自诺曼底登陆时的气象图、罗伯特·福尔肯·斯科特(Robert Falcon Scott)南极探险时的天气记录以及一部16世纪的亚里士多德的《气象通典》。

气候学家马克·麦卡锡(Mark McCarthy)是英国气象局国家气象信息中心的科学部门的主管。他的工作就是帮助英国政府、工业、市民更好地了解天气与气候,把控他们各自所面临的风险。当他带我游览图书馆时,他解释道,因为这个国家自始至终一直遭受着剧烈的大西洋风暴的侵袭,经受了太多的极端天气,如英王詹姆斯和莎士比亚时代的暴风雨,因此,很难说服人们相信,一个变暖的世界正在引发上天降下更多场剧烈的暴雨。这还只是基础气象科学。而2013年至2014年间打破纪录的冬季将告诉我们更多。

最古老的雨水观测记录表明,从2013年十二月至2014年二月,英国人经受了至少自1766年以来最潮湿的冬季。观测站的新气象记录覆盖整个英格兰和威尔士,记录显示,冬季袭击英格兰南部地区的雨水是正常年份的两倍多。异常猛烈的劲风挟着剧烈的降雨在南方海岸线上肆虐,不仅冲垮了防波堤,还把古老的村落变成了岛屿。在沿着英格兰西南地区的海滩,剧烈的风暴多次袭击海岸,致使自二战时期掩埋在海滩下至今尚未爆炸的炮弹、炸弹和地雷显露了出来。12在威尔士西部地区,暴风雨抽打着一片海滩,令一座有6000年历史的古城浮现了出来。据说,这座古城是一个神秘王国的发源地,是威尔士民歌和民谣里的亚特兰蒂斯

而麦卡锡等气候科学家所面临的难题是追根究底——发现气候变迁在多大程度上促成了极端天气的产生——不管是滂沱大雨还是严重干旱——科学家们希望这一发现能够促进更准确地预测极端天气。13他们在不断地接近目标。美国海洋和大气管理局及英国气象局的科学家们将全世界的研究者们召集到一起,共同对自2012年以来的数十次极端天气现象进行分析。这些天气现象包括飓风桑迪和美国大平原上发生的干旱。越来越细化的电脑气候模型能对从海洋洋流到各种类型的厄尔尼诺现象的成千上万个数据点进行处理,科学家们费力地从中寻找被人类改变了的大气的自然运作方式。研究发现,人类活动对平原地区少雨的现象几乎没有什么影响;那里的气候跟19世纪尤赖亚·奥布林格移居西部时几乎没什么分别。但是,由人类引发的全球变暖显然加剧了飓风桑迪的猛烈程度,使其成为迄今为止北大西洋历史上规模最大的飓风,势力范围延伸达1600多公里。研究总结道,自1950年以来,由气候变迁导致的海平面上升,致使东北地区出现飓风桑迪级别的暴风雨的可能性几乎增长了一倍。总而言之,12次极端天气现象中,6次携带着气候变迁的印记。

当我采访麦卡锡时,他和他的团队正在研究各种用来预测极端降雨的电脑模型,这些模型可根据各种时间量度评估当地洪涝的风险——提供提前数个小时的天气警报,提前一个或数个季度向农民及金融市场发布的天气信息,提前数十年甚至上百年针对基础设施及气候适应的规划建议,以及其他前瞻性的参考数据。他们工作依靠大型计算机和覆盖全球的雷达卫星系统。因此,当麦卡锡告诉我,他的固定习惯是从各种各样的电脑屏幕前立起身,踱到英国气象局的图书馆时,我感到无比惊讶。在图书馆里,他会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蓝色精装版的西蒙斯著的《英国降雨》,然后在一张桌子旁边坐定,沉浸在西蒙斯孜孜不倦的雨水记录和偶然的情绪爆发之中。西蒙斯在报道落在都柏林曼彻斯特、雨水小城希斯威特,及成百上千其他观测站的降雨时,也在考虑一些深奥的问题:是什么构成了一个阴雨天?14或者,他也会突然大发雷霆,因为有些观测者把雨量计安装在一棵不起眼的小树旁边,然后,多年过去,他们都没再注意到这个雨量计,此时小树已经长大,妨碍了进行正确的测量。15

就在麦卡锡研究着英国降雨的现代谜团时,西蒙斯那一个半世纪前的思索有时会在他脑中激荡出一个新的念头,或者引发出一连串新的追问。对于现代的气候科学家来说,什么样的树长在他们面前会让他们注意不到?

“就像展望未来一样,”麦卡锡告诉我,“我们也能够从过去学到很多。”16

雨的历史也是如此。在我们原始的祖先生活的时代,雨水就已经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挨过了多雨期、干旱期,在所有人科动物当中存活了下来。东非的类人猿在适应剧烈气候变化的过程中,逐渐进化出相当体积的大脑、制作工具的聪慧以及其他的生存技能。我们之所以长成现在的模样,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我们具备重新调整、重新修正、再度适应环境的灵活性。这种灵活性似乎不仅预示着我们能够适应一直以来被我们无意改造的气候,而且也预示着我们能够学会以不让地球及其大气重蹈金星覆辙的方式生存下去。

我们自多雨的过去积累起来的最好经验,均是来源于我们对我们的大脑、我们的工具进行充分运用的时期:暴雨和干旱等极端天气刺激人们在气象科学领域里进行新的投资及大胆创新的研究,如英国菲茨罗伊的天气预测和美国全境的阿贝降雨可能性预测。现在已经无法估计自彼时起,究竟有多少生命因为预测和警报得到拯救。

今天的天气观察家们转了一个圈之后,又回到了丹尼尔·笛福。笛福在1703年的大风暴中读出了丰富深远的道德寓意。记者安德鲁·弗里德曼(Andrew Freedman)用那仿佛出自最优秀传记作家的手笔——运用天气神秘莫测的多变性格来为他的读者——为深受大众欢迎的数字新闻网站全球之声3500万特别的读者——解读气象的性格。作为网站的首位天气预报员,弗里德曼以吉姆·坎托雷式的戏剧化手法报道飓风和洪水。但是,他讲解了在不断变化的气候条件下跟天气有关的几乎所有重大天气事件。“人造的气候变化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天气事件,”弗里德曼对我说,“但是,我不想让它仅仅是个天气的故事。这不只是气温32℃的一天。从根本上讲,这跟人类发展的可持续性以及我们作出的全球能源选择有关。”

在网站Slate上,有另一位网络天气狂人埃里克·霍尔特豪斯(Eric Holthaus),他是一位气象学家,通过坚持不懈地发推特介绍飓风艾琳和超级风暴桑迪而吸引了一批追随者。17就在阅读了发自IPCC的最新严峻报道之后,霍尔特豪斯宣布自己今后将不再乘坐飞机;他一语既出,便成了国际新闻人物。对于持有飞行员驾照和累积了大量优惠里程并需要到处飞的科学作家而言,这个决定的意义非同小可。“我的妻子和我意识到,要实现IPCC所呼吁的‘大量可持续的削减量’只能从我们自己做起。”霍尔特豪斯写道,“世界政府永远也不会及时达成一致,协调各方,采取削减温室气体排放的行动。如果有什么能改变的话,那么,这一改变只能出自那些将这一难题视为自身难题的个人。”18(www.xing528.com)

弗里德曼和霍尔特豪斯引领了新一代的天气观测者,他们不仅报道降雨的可能性,解释降雨的成因,而且还教育读者了解气候的知识以及他们在维护大气稳定方面所肩负的职责。他们请读者们考虑笛福在三个多世纪之前就已提出的问题:

“这一切将会怎样?世界上哪里出了问题?”19

那些对科学怀有敌意、对人类引起气候变化的说法持怀疑态度的人,喜欢用古代发生的气候变迁来证明今天的气候变暖只是地球气候自然循环的环节之一。而所有重要的科学协会以及世界97%的气候科学家们都持截然不同的看法。20他们认为,人类排放的温室气体是导致现在气候变暖的部分原因之一。4000年前那场毁灭文化的干旱一直跟亚洲季风雨长达一个世纪反常失约关系紧密。现在,人们对其他极端气候事件也有了更清楚的认识,比如预示着小冰期的火山爆发。而与此相反,20世纪的全球变暖并非起源于自然,人类活动是导致其发生的主要因素。

可以肯定的是,早在现代工业文明及与之相关的气体排放之前,近代人也遭遇过破坏性的气候变迁。鉴于我们从失落的文明及悲惨的年代获得的教训,不管不顾地重蹈前人覆辙当然是不明智的。

那些对21世纪气候科学不屑一顾的人,却面临着重犯一些英国人错误的危险。在海难动辄夺走成千上万名水手生命的年代,那些英国人却把船只气象预测称作邪恶的巫术。同样的,那些暗中破坏限制二氧化碳排放努力的现代天然气石油公司,将会被看作和康沃尔郡与德文郡大型船只打捞公司一样的秃鹫式沉船猎食者,后者声称,气象局的天气预测快让他们的生意做不下去。21

雨的历史让我们有信心去期待,我们的政治体系能够战胜私有利益和国内分歧。内战结束后不久,国会成功地为美国国家气象局奠定了基础——通过电报线建立起全国天气预测系统。1990年,政治体系再一次起了作用,国会修正了《空气洁净法令》以减少导致酸雨的污染物进入大气。在自此之后的四分之一个世纪里,全国实施的以市场为基础的“总量管制与交易制度”只以预期很小的代价就减少了一半的二氧化硫排放量。这是人类在历史上打得最激动人心的环境翻身仗之一。然而,尽管“总量管制与交易制度”最初由共和党政府倡议,并在抗击酸雨方面取得了胜利,但是,今天保守的政党人士却完全否决了这一计划。22这一对比真是具有十足的讽刺意味。

并且,国会多次对其科学家们的建议置之不理:美国地质调查局的首位局长约翰·威斯利·鲍威尔在他1878年撰写的《美国干旱地区土地报告》中预测,小自耕农们无法在干燥西部小块缺水的自耕地上大获丰收。美国林业部门主管吉福·品彻早在20世纪20年代早期就对美国陆军工程兵团对密西西比河采取的“唯防洪堤”策略发出过警告。

最近几年,国会不像是20世纪90年代促进减排的助力者,倒像是19世纪90年代的造雨者——不愿听取自己科学家们的建议,而更愿听从有重大影响力的无知者的看法。对于意义深远的减少化石燃料气体排放的立法法案,美国俄克拉何马州的参议员吉姆·英霍夫(Jim Inhofe)或许是最有影响力的反对者。他曾经说过,人类不可能控制得了气候,因为只有上帝才能做到。“人类的狂妄促使人们以为,我们,人类,能够改变上帝对气候的运作,这种狂妄在我看来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23

然而,虽出此言,参议员英霍夫还是为1990年的《空气洁净法令(修正案)》投了赞成票。《空气洁净法令(修正案)》在抗击酸雨方面成就斐然。而且,英霍夫的言论也没有顾及其他基督徒的看法。后者认为,气候变化是我们这个时代面临的巨大道德挑战之一。

除了宗教信念之外,英霍夫还对俄克拉何马州的最重要的产业——能源产业深有责任感。该州的石油和天然气产业在他进行政治竞选时赞助了150万美元——比排名之后的赞助集团多赞助了一倍多。24其他的新教徒则从他们的信念中汲取了更强大的责任感,即人类正被号召着保护上帝创造的成果——以及他们的邻人,特别是那些最容易受到伤害的人。25“穷人,底层社会,受到的冲击才最大,”作为新教徒同时也是美国顶尖气候科学家的凯瑟琳·海霍(Katharine Hayhoe)说道,“他们才是《圣经》告诉我们的所应关心的一群人。”26

许多自然灾害已向我们表明,雨水是怎样不公正地落在富人和穷人、正义与非正义者的身上。1927年的密西西比河大洪水和仅三年后发生的“黑色风暴事件”,不过是这许多灾难中的其中两场罢了。假如我们对洪水泛滥的早期历史及尤赖亚·奥布林格那一代人经历的干旱更加密切关注的话,那么会发现,没有哪一场灾难会比这两场灾难对全国最容易受创的人群造成更严重的灾难性后果的了。

不管是让河水上涨到泛滥的程度,还是把化肥冲进墨西哥湾,雨水并不具备什么破坏性的要素。只有我们才使雨水变得具有破坏性。我们犁出野草,定居在泛滥平原之上,打造起一个仿佛不受雨水影响的美国。今天,洪水已然成为变暖气候下快速增长的一大风险。

越来越多的科学家们相信,我们正比我们所意识到的在更快地接近一场气候灾难——并且他们认为,现在是时候对大气采取大规模的干预行动了。27这个干预行动就是我们所说的地球工程。其中一个设想就是让科学家们重新复制1991年皮纳图博火山(Mount Pinatubo)爆发时引起的全球温度下降。1000万吨的天然硫黄被释放进大气,导致全球范围内温度下降了平均1℉。据那些想对这一想法进行研究的地理工程师们说,人为地将数千吨硫化颗粒排放进大气,改变阳光照射的角度,也会造成同样的效果。他们将这一做法比作给地球化疗:人工降温并非人人想要,但是,如果我们非得拯救地球,我们就应该以最佳的科学手段来应对。工程师们承认,化疗的副作用也很值得充分考虑。欧洲地球科学联盟(European Geosciences Union)已经公布的研究表明,由此产生的太阳辐射的减少会对人类和地球造成令人担忧的后果——特别是欧洲和北美的降雨量将会显著减少。28

正如很久以前鲍威尔在《美国干旱地区土地报告》中所言:“全球的天气是一个复杂的整体,每一个部分都会对彼此产生影响,每一个部分也都彼此依赖。”29谁能想到,在18世纪,位于曼彻斯特的麦金托什雨衣工厂,朝大气排放进的一种污染物,在1952年伦敦大雾中造成了一场巨大的人类健康灾难——然后,这种污染物化作无形而致命的酸雨摧毁了德国美丽的黑森林……然后,改变了地球的气候。

在19世纪后期,美国西部有位诗人名叫华金·米勒(Joaquin Miller),他生活在加利福尼亚州俯瞰奥克兰的山区里。他非常喜爱雨,因此就制造了自己的雨水机,让大水轰隆地喷涌到自己的屋顶上。每当他需要写作灵感时,他只要拧开屋里的水龙头,就能召唤出屋外一场阵雨。1893年,米勒写了一本乌托邦小说,他在小说中挖苦了干燥殖民地上的一群开拓者,他们“极度自私”,尽管知道自己会从邻居缺水的无花果园窃走水源,却还要为自己的玉米恳求雨。在他理想化的未来社会里,我们现在所说的地球科学最终取得了胜利。小说不具现实意义的警告是,天气控制需要乌托邦。天气史学家威廉·B. 迈耶(William B. Meyer)写道——“因为,如果没有完全公正、和谐的乌托邦,没有哪个社会能够确保会把这一科学用于造福人类。”30

在雨水与人类的交往历史中,从来就没有过完全的公正与和谐,而最令人齿寒的不公正往往发生在极度的干旱和极端的暴雨期间,伴随着恐惧绝望,不断上演着:向雨神特拉洛克献祭幼小的孩子,以召唤暴风雨之罪把女巫绑上刑柱烧化。当地球随着现代人类经历着极端降雨、严峻干旱而战栗不已时,我们有必要反思我们人类在风急雨骤的过去所作出的最荒谬的回应。

在《火星编年史》中,雷·布拉德伯里写道,火星人“把宗教、艺术和科学融合在了一起,这是因为从本质上讲,科学不过是对我们无法解释的奇迹进行调查,而艺术则是对这一奇迹进行阐释”。31无论科学、宗教、艺术如何描述雨,总之雨都是地球的馈赠。雨不仅是我们混沌大气的一部分,也是我们混乱自我的一部分——从《圣经》到《梨俱吠陀》、从楔形文字到肖邦,在所有的圣卷经书中,在所有人类的艺术形式里,雨都跟大气和我们息息相关。

就在科学家们努力提炼雨的物理奥秘的时候,雨也召唤着我们去呼吸它地域性的芬芳,到雨汇成的小水坑里跺脚踩水,在瓢泼的阵雨中感受清凉。为了庆贺这个故事的最后收官,我无法不去世界最多雨的地方——乞拉朋齐。

注释

【1】自然发生论(Spontaneous Generation):指一般生物非由父母而生的一种观点,如持这种观点的人认为跳蚤源于灰尘等无生命物质。现已作废不用。

【2】藻华:指由于藻类植物在淡水或海水中急剧增殖而导致鱼类大量死亡、水质恶化、城市居民用水供应量减少等严重后果的异常生态现象。

【3】松鼠树蛙的英文名为“Squirrel Treefrog”,发音让人联想到唧唧吵闹不休的松鼠。

【4】美国阵亡将士纪念日(Memorial Day):美国为纪念在国家军队服役期间死亡的军人而设立的联邦纪念日。从1868年至1970年,纪念日定为5月30日;现在则是五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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