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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儒眼中的朱子礼学:突破日常功夫

时间:2023-09-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朱子看来,设置宗庙,摆放神位,并排定位次,是祭礼首要之事。另外,朱子将天子、诸侯礼列为《祭统》,士大夫之祭归于《祭义》,体现了以天子之制作为规范,为诸侯、大夫、士之祭礼订立原则的意图。总体而言,朱子认为,天理人欲之间,应当反躬自省,存养自固。由此可见,宗庙、性之动静与鬼神魂魄气这些概念,是宋元明清儒者非常关注的,清儒也普遍认同朱子的观点。此三者都是日常生活中应对进退之礼仪,朱子认为

清儒眼中的朱子礼学:突破日常功夫

孙希旦征引朱子,有与清儒相同者。其中引文最长的是宗庙、性之动静和鬼神魂魄三处。

《王制》篇“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章引《中庸或问下》长达1 500余字,[23]征引时将提问文字隐去。《中庸》第十八章“无忧者其惟文王乎”和十九章“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言“达孝”,以文、武、周公为例,说明善于继志述事、光宗耀祖,就是孝之大者。由此衍生出宗庙昭穆之礼的问题。

朱子对宗庙昭穆制度十分关注,他这段文字分4层意思:先说明昭穆方位朝向,昭南面而向明,穆北向而深远;再说明新神主祔庙后昭穆的变化方式,应昭常为昭,穆常为穆;再说明昭穆分左右,不分尊卑,昭常在左,穆常在右;最后说明天子七庙之制。又撰《论古今庙制》及《汉同堂异室庙及原庙议》,[24]裒辑典籍中论及庙制的文字,提出昭穆的设置和毁、迁、祔的原则。又有《禘祫议》《祧庙议状》《面奏祧庙劄子》《议祧庙劄子》《祧庙申省状》《再申省状》《别定庙议图说》讨论宋当代庙制问题,又有《答陆子寿》《答许顺之》《答胡伯量》《答李继善》言祔礼,又有《答廖子晦》《与吴晦叔》《答王子合》《答万正淳》《答吴斗南》言庙制。

在朱子看来,设置宗庙,摆放神位,并排定位次,是祭礼首要之事。朱子虽未亲自编纂祭礼,但关于祭礼的设想在《答吴伯丰》中表述甚明:排在第一的就是《庙制》,后面依次为《特牲》《少牢》《有司》《祭义》《九献》《郊社》《祭统》。他还提出一种设想,在《庙制》之前再别立《祭祀》一篇,凡统言祭祀者皆附入。[25]

为何朱子如此关注昭穆问题?因为经学家治礼经,无法逾越这个问题。昭穆反映的是尊卑长幼次序等社会基本问题,与继承制、亲属称谓、社会治理密切相关。昭穆制与周以来的嫡长子继承制存在矛盾,祭礼中又必须序次昭穆,带来无可避免的操作上的困难。宋代君王又有兄终弟及的情况,在这个问题上存有较大争议。作为一位重礼的道学家,朱子不能不明确表达自己的观点。另外,朱子将天子、诸侯礼列为《祭统》,士大夫之祭归于《祭义》,体现了以天子之制作为规范,为诸侯、大夫、士之祭礼订立原则的意图。朱子关于宗庙的观点得到很多支持。清《礼记义疏·王制》全引,《周官义疏》卷十九《春官宗伯三之三》全引,清张叔珽(1666—1734)《九庙考》全引;秦蕙田《五礼通考》卷一百九引“大夫三庙”一节,晚清黄以周《礼书通故》征引一节。说明朱子关于宗庙昭穆的观点在清代被广泛地认同。

又,《乐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章,主要征引朱子《乐记动静说》约880字。[26]朱子逐句解释此章,第一句讲性情之别,第二句讲性情之动,第三句讲反躬以求天理,第四句从反面讲不反躬自省的危害。总体而言,朱子认为,天理人欲之间,应当反躬自省,存养自固。后面还征引了两条,皆出自《朱子语类》卷八十七,强调应该“自有主宰”,[27]不为外物所诱。朱子的性理之学,对元明清儒者影响极大,论述者众多,此处不再赘述。

又,《祭义》“宰我曰吾闻鬼神之名”章,征引朱子4条计350余字。孙希旦认为:“夫子乃专以气与魄言之者,盖宰我所问者祭祀之鬼魄,故夫子专以其在人身者言之,以明报气、报魄之礼所由起也。”然后征引朱子予以申说。所引四条,第一条言神与魄,第二条言气与神鬼、魂魄之义,引孔子、郑玄、高诱言。第三条以阴阳言魂魄。第四条言魂魄为形气之精英。一、三、四条是朱子诠释《祭义》的文字,第二条是朱子《楚辞辨正》中文字。朱子言鬼神魂魄的文字甚多,《朱子语类》卷三专言“鬼神”,《文集》一些书信中也有讨论。《礼记义疏》此章征引朱子文字更多,计1 000余字,孙希旦征引这四条都在其中。

由此可见,宗庙、性之动静与鬼神魂魄气这些概念,是宋元明清儒者非常关注的,清儒也普遍认同朱子的观点。(www.xing528.com)

孙希旦征引朱子有与清儒相异者,如《表记》“情欲信辞欲巧”章,争议在“巧”字。郑玄认为巧谓顺而说。孔颖达解释说:君子情貌欲得信实,言辞欲得和顺美巧,不违逆于理,与巧言令色者异。郑、孔都将“巧”理解为和顺美巧,令人愉悦,同时又指出这种和顺美巧与《论语》所言“巧言令色”是不同的。为什么不同?没有申说。

陈澔《礼记集说》此章注曰:“巧当作考,即《曲礼》则古昔称先王之谓,否则为无稽之言矣。”《礼记义疏》按曰:“考古文作丂,此字误耳。情见乎外谓相接之,蔼然可见处考成也,谓自验其实。记者以此结上四章,盖情而信则不以色亲人,辞而考则不以辞尽人。不以口誉人,必无口惠而实不至者矣。”将“巧”训为“考”,也是为了与《论语》“巧言令色鲜矣仁”的批评保持一致。如果“巧言令色”是不好的表现,那么“辞欲巧”就不对,所以只能是“辞欲考”。这样训诂是否有文字学依据,尚不可知。

孙希旦赞同郑注孔疏,并不采信陈澔及三礼馆儒之说,他说:“孔子恶巧言,谓其无诚心而徒致饰与言者也。此云‘情欲信’,则其心固已有其实矣。但恐恃其信而发为言者或失之鄙朴,或失之径随,故又欲其巧。巧,谓善达其情,而非致饰于外也。”[28]然后引朱子《巧言令色说》证之曰:“容貌、词气之间,正学者持养用力之地。然有意于巧、令,以悦人之观听,则心驰于外而鲜仁矣。若就此持养,发禁躁妄,动必温恭,只有体当自家直内、方外之实事,乃是为己之切,求仁之要,复何病乎?故夫子告颜渊以克己复礼之目,不过视听言动之间,而曾子将死之善言,亦不外乎容貌、颜色、辞气三者而已。夫子所谓‘逊以出之’,辞欲巧者亦其一事也。”[29]

朱子也想将看似矛盾的两句统一起来,作一个两全其美的解释。“巧言令色”在《论语》中两次出现,(一)“巧言令色鲜矣仁”(《学而》篇);(二)“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公冶长》篇),都是被否定的。前者朱子注曰:“好其言,善其色,致饰于外,务以说人,则人欲肆而本心之德亡矣。”意思是说“巧言令色”的问题出在有意讨好人,其好言善色缺乏诚意。朱子所言“夫子所谓‘逊以出之’,辞欲巧者亦其一事也”如何理解?“逊以出之”出自《论语·卫灵公》,原文是“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意思是出之必以退逊,即为人应当谦退。“巧言令色”、“逊以出之”与“辞欲巧”如何是一事?此三者都是日常生活中应对进退之礼仪,朱子认为,人应当在日用常行中持养,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居敬穷理,内心始终保持戒慎恐惧的态度,外在表现自然合乎天理仪节。这与《四书章句集注》的主体精神是一致的。

又如《曲礼》“并坐不横肱,授立不跪”章,《礼记义疏》广引郑注、孔疏、方悫、陈澔、徐师曾、陈祥道、姚舜牧之言,而不用朱子之说。这些儒者观点的共同点是强调尊卑之间的授受,孙希旦不支持尊卑授受的看法,而是征引朱子《跪坐拜说》,[30]从跪坐拜的古今称谓辨析和行礼动作的协调性来诠释此章。朱子有《跪坐拜说》,又有《周礼太祝九拜辨》,表明他非常重视辨析跪、坐、拜三者之间的异同,因为跪、坐、拜是冠、婚、丧、祭、朝、聘、燕、饮等礼仪中的最基本动作,是行礼必须弄清楚的细节问题。

孙希旦征引朱子与清儒相同者,可见朱子礼学在清代被普遍认同的部分;与清儒相异者,可见朱子礼学在清代存有争议处。反映了朱子礼学逐渐从思想权威回归学术一家之言,可以质疑,可以争议,可以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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