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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天命星占、术数与中国古代社会

时间:2023-09-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本节即运用现代的天文知识依序对这23次“荧惑守心”的记载做简要的析论。表一历代文献中有关“荧惑守心”的记载续表1.宋景公三十七年,《吕氏春秋·制乐》云:宋景公之时,荧惑在心,公惧,召子韦而问焉……又荧惑守心,及天市芒角,色赤如鸡血。绥和二年春并不曾发生荧惑守心。但经计算火星在344至347年间的位置,发现在这段期间荧惑均不曾守心。经计算此年之前数年火星的位置,并未发现任何荧惑守心的天象。

制天命星占、术数与中国古代社会

笔者在搜集、整理文献中各“荧惑守心”记录的过程中,曾使用台北“中央研究院”计算中心及历史语言研究所发展中的“二十五史全文资料库”,以电脑查阅了部分正史中涉及“荧惑守心”的记载共23次[16](表一)。本节即运用现代的天文知识依序对这23次“荧惑守心”的记载做简要的析论。

表一 历代文献中有关“荧惑守心”的记载

续表

1.宋景公三十七年(前480),《吕氏春秋·制乐》云:

宋景公之时,荧惑在心,公惧,召子韦而问焉……[17]

有关此事的叙述亦见于稍后成书的《史记·宋微子世家》《淮南子·道应篇》《论衡·变虚篇》及《新序》[18]中,虽记述多雷同,但《史记》及《论衡》中则称当时荧惑为“守心”而非“在心”,《史记》为其中唯一给出发生时间者(宋景公三十七年)[19]。据笔者以电脑推算,发现当年火星并不曾经过心宿,亦即绝不可能出现“守心”或“在心”的天象[20]

2.秦始皇三十六年(前211),《汉书·天文志》云:

始皇之时……又荧惑守心,及天市芒角,色赤如鸡血。始皇既死,適庶相杀,二世即位,残骨肉,戮将相,太白再经天。因以张楚并兴,兵相跆籍,秦遂以亡。

上述记载并未提及年月,但《史记·秦始皇本纪》中则指称荧惑守心是发生在始皇三十六年[21]。经推算后发现此年荧惑并不曾守心,倒是后一年的3月26日火星曾留守心宿[22],故司马迁对此事的系年或有误。

3.汉高祖十二年春(前195年2月9日—5月7日),《汉书·天文志》云:

(高祖)十二年春,荧惑守心。四月,宫车晏驾。

此事未见于《史记》。经推算,十二年春,荧惑由壁宿顺行至毕宿,未曾守心。

4.汉成帝绥和二年春(前7年1月31日—4月29日日),《汉书·天文志》云:

绥和……二年春,荧惑守心。二月乙丑,丞相翟方进欲塞灾异,自杀。三月丙戌,宫车晏驾。

经推算,荧惑在2月1日左右留角宿后,转为逆行,至4月22日留轸宿后,始又顺行。绥和二年春并不曾发生荧惑守心。

5.汉安帝永初元年五月戊寅(107年6月15日),《后汉书·天文中》云:

孝安永初元年五月戊寅,荧惑逆行守心前星……心为天子明堂,荧惑逆行守之,为反臣……是时,安帝未临朝,邓太后摄政,邓骘为车骑将军,弟弘、悝、阊皆以校尉封侯,秉国势司空周章意不平,与王尊、叔元茂等谋,欲闭宫门,捕将军兄弟……废皇太后,封皇帝为远国王。事觉,章自杀。

经推算,该年4月10日左右,荧惑在尾宿留,并转为逆行,至6月18日留心前星(天蝎座σ星)附近后,始又顺行,故此一天象确实发生。

6.汉灵帝中平三年四月(186年5月7日—6月4日),《后汉书·天文下》云:

(中平)三年四月,荧惑逆行守心后星,十月戊午,月食心后星。占曰:“为大丧。”后三年而灵帝崩。[23]

经推算,该年4月13日左右,荧惑在尾宿留,并转为逆行;至6月21日留心后星(天蝎座τ星)附近后,始又顺行。但十月戊午(11月27日)并不曾发生“月食心后星”的天象,在当日破晓之前不久,月亮确不断接近心后星,但两者相距最近时仍约为3.3°。

7.魏文帝(约225),《三国志·蜀书》卷四十三裴松之注引《蜀记》云:

明帝问(黄)权:“天下鼎立,当以何地为正?”权对曰:“当以天文为正。往者荧惑守心而文皇帝崩,吴、蜀二主平安,此其征也。”

宋书·天文志》中称三国史中并无荧惑守心之记录,并认为黄权所指的天象,应为黄初六年五月壬戌(225年7月9日)荧惑入太微事[24]。经推算后发现,在魏文帝崩逝(黄初七年五月)之前数年间,均不曾发生荧惑守心。

8.武帝太康八年三月(287年3月31日—4月29日),《晋书·天文下》云:

太康八年三月,荧惑守心,占曰:“王者恶之。”

太熙元年四月己酉,帝崩。[25]

经推算,三月时,荧惑在井宿顺行,不曾守心。

9.晋惠帝元康九年六月(299年7月15日—8月13日),《晋书·天文下》云:

九年六月,荧惑守心。占曰:“王者恶之。”八月,荧惑入羽林。占曰:“禁兵大起。”其后,帝见废为太上皇,俄而三王起兵讨赵王伦,伦悉遣中军兵相距累月。[26]

经推算,该年7月23日左右,荧惑在近壁宿处留,并转为逆行,至八月戊申(9月25日)留羽林军后,又开始顺行。本年并不曾出现荧惑守心的天象。

10.晋惠帝光熙元年九月丁未(306年10月24日—11月21日),《宋书·天文二》云:

光熙元年九月丁未,荧惑守心,占曰:“王者恶之。”己亥,填星守房、心,又犯岁星。占曰:“土守房,多祸丧。守心,国内乱,天下赦。” 又曰:“填与岁合为内乱。”是时,司马越秉权,终以无礼破灭,内乱之应也。十一月,惠帝崩,怀帝即位,大赦天下。[27]

据推算,光熙元年九月并无丁未日,且此年亦不曾出现荧惑守心的天象。九月亦无己亥日,十月时填星(土星)虽位于房、心附近,但却仅为较常见的顺行而非“守”。

11.晋怀帝永嘉五年十月(311年10月29日—11月26日),《晋书·天文下》云:

(永嘉)五年十月,荧惑守心。六年六月丁卯,太白犯太微。占曰:“兵入天子庭,王者恶之。”七月,帝崩于寇庭,天下行服大临。[28]

五年十月间,荧惑正由轸宿向角宿顺行,根本不曾守心。六年六月丁卯(312年8月6日),太白的位置在太微外缘,正顺行离开,而在此之前二十日左右,太白即已进入太微。

12.成汉太和初年(约344年),《晋书·载记第二十一》云:

太史令韩皓奏荧惑守心,以宗庙礼废,势命群臣议之。(www.xing528.com)

李势为十六国中成汉的皇帝。此一荧惑守心的天象,即是韩皓在其嗣位后不久所上奏的,昔人尝以李势之亡(嘉宁二年,347年)乃与此一天象相应。但经计算火星在344至347年间的位置,发现在这段期间荧惑均不曾守心。

13.后赵石虎末年(约349年)

昔人言朔漠诸国,唯占于昴北,亦不尽然。考之史,流星入紫宫而刘聪死,荧惑守心而石虎死……[29]

石虎为十六国中后赵的皇帝,卒于太宁元年(349)五月。经计算此年之前数年火星的位置,并未发现任何荧惑守心的天象。

14.后秦弘始末年(约415),《晋书·载记第十八》云:

灵台令张泉又言于兴曰:“荧惑入东井,旬纪而返,未余月,复来守心。王者恶之,宜修仁虚己,以答天谴。”兴纳之。

荧惑乃于公元414年8月27日顺行入东井,11月6日留水位,并转为逆行,12月15日逆行入东井,至翌年1月23日留东井后,始又为顺行。故引文中所称“荧惑入东井,旬纪而返”一事,大体不差,但守心一事则纯属虚构。

15.梁武帝太清三年(549)《隋书·天文下》云:

(太清)三年正月壬午,荧惑守心。占曰:“王者恶之。”乙酉,太白昼见。占曰:“不出三年,有大丧,天下革政更王,强国弱,小国强。” 三月丙子,荧惑又守心。占曰:“大人易政,主去其宫。”又曰:“人饥亡,海内哭,天下大溃。”是年,帝为侯景所幽,崩。七月,九江大饥,人相食十四五。九月戊午,月在斗,掩岁星。占曰:“天下亡君。”其后侯景篡杀。

梁书·武帝本纪》及《南史·梁本纪》中亦均记有此两次荧惑守心,但记同一时间事的《北史·魏本纪》中,则未见此二天象。经计算后发现正月壬午(3月10日)时,荧惑顺行在尾宿;三月丙子(5月3日),逆行在尾宿,均不曾守心宿。倒是五月时曾发生荧惑守心:火星在6月13日逆行入心宿,6月24日在心后星附近留,开始转为顺行,至7月14日始离开心宿。又九月戊午(10月12日),月亮在斗宿,与岁星相距最近时约为50′。虽然很近,但还未到“掩”的程度,仅能称“犯”。

梁武帝崩于太清三年五月丙辰(6月12日)。天文官或史官或为求附会,遂将发生于其死后不久的一次荧惑守心天象挪前,并分在正月及三月重覆其事。又前引文中的其他天象亦多经伪造或曲改,以求附会梁武帝及其子简文帝为侯景所杀等事。

16.梁太宗承圣年间(553—554),《南史·梁本纪下》云:

武陵之平,议者欲因其舟舰迁都建邺,宗懔、黄罗汉皆楚人,不愿移……寻而岁星在井,荧惑守心,帝观之慨然而谓朝臣文武曰:“吾观玄象,将恐有贼。但吉凶在我,运数由天,避之何益?”及魏军逼,阍人朱买臣按剑进曰:“惟有斩宗懔、黄罗汉,可以谢天下。”

武陵王纪的叛变是在承圣二年七月时平定的,而西魏军逼都城江陵则是在三年十一月,故其中所提的“岁星在井,荧惑守心”的天象,应是发生于此两日期之间。经推算,岁星在承圣三年五月中至九月初,确位于井宿,但荧惑仅在二年八月十二日(553年9月5日)时留胃宿,从不曾守心。

17.唐太宗贞观十七年三月丁巳(643年4月1日),《唐书·天文三》云:

十七年二月,犯键闭;三月丁已,守心前星,癸酉,逆行犯钩铃。荧惑常以十月入太微,受制而出,伺其所守犯,天子所诛也。键闭为腹心喉舌臣,钩铃以开阖天心,皆贵臣象。

十七年二月时,荧惑顺行犯键闭(天蝎座υ星);三月庚申(3月26日),留心宿;三月丁巳,仍逆行,其赤经与心前星相近,但赤纬相差约5°;癸酉,逆行犯钩钤(天蝎座ω星),故此则纪事大致均真确。

18.唐玄宗天宝十三载五月(754年5月27日—6月24日),《新唐书·天文三》云:

天宝十三载五月,荧惑守心五旬余。占曰:“主去其宫。”

此年4月12日荧惑在尾宿留,开始逆行;至5月18日左右进入心宿;6月21日在心前星附近留,改为顺行;至7月25日始离开心宿。

19.唐懿宗咸通十年春(869年2月15日至5月14日),《新唐书·天文三》云:

(懿宗)咸通十年春,荧惑逆行守心。

此年春天,荧惑乃从斗宿渐顺行至室宿,故并未出现荧惑守心的天象。

20.景德三年三月丁未(1006年4月5日),《宋史·天文八》云:

(景德三年)三月丁未,(荧惑)守心。

此年3月29日,荧惑留心宿,转为逆行,并通过房宿;6月10日在氏宿留,此后顺行。

21.庆元二年五月甲辰(1196年6月23日),《宋史·天文八》云:

(庆元二年)五月甲辰,(荧惑)守犯心大星。

此年4月18日,荧惑留尾宿,转为逆行;6月27日在心大星(天蝎座α星)附近留,此后顺行。

22.洪武三十一年十月(1398年11月9日至12月8日),《明史·天文二》云:

(洪武)三十一年十月,(荧惑)守心。

此月,荧惑从翼宿顺行至轸宿,不曾守心。

23.崇祯十五年五月(1642年5月28日至6月26日),《明史·天文二》云:

(崇祯)十五年五月,(荧惑)守心。

此月,荧惑从室宿顺行至奎宿,不曾守心。

由前述的讨论发现,在二十三次荧惑守心的记载中,竟然有十七次均不曾发生,可见此类天象的记载多出于伪造。由于火星的会合周期(synodic period)是779.94日,故大约每隔284年,火星在心宿同一位置附近留守的现象将重复发生;若位置的要求再稍微放宽的话,则每隔79年亦将发生相近天象一次[30]。表2中整理出以电脑推得实际应发生的荧惑守心事件,列出了各次荧惑留心宿的日期及其位置。发现从前3世纪至后17世纪之间,共见荧惑顺行留守心宿的天象21次,逆行留守心宿17次[31],亦即平均约五十年应出现一次荧惑守心,但绝大多数此类事件却未见文献记载。

表二 实际发生的荧惑守心天象

此为火星留时的坐标(使用2000年春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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