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理事会认为，良好的环境能够滋养年轻的心灵并促成高尚的情操。
新泽西州有两座著名城市，一座对钱充满渴望，一座对知识充满渴望。前者是大西洋城，美国东海岸唯一的赌城；后者是普林斯顿市，美国学术气氛最浓的普林斯顿大学所在城市。
新泽西有着悠久的自由传统。与宾夕法尼亚一样，新泽西殖民地是贵格会教徒创办的。1664年，英国国王的弟弟约克公爵詹姆斯把新泽西赠送给了伯克利公爵。伯克利公爵为了吸引移民，给出了优惠的土地价格和宽松的宗教政策。哪里有自由，哪里就是家园。新泽西涌来了移民，包括贵格会教徒。1674年，伯克利公爵把新泽西卖给了2个贵格会教徒。
贵格会是新教中最看重自由的教派，他们的宗教观特别强调内在的个人体验，不仅反对天主教自上而下的层级教会，也反对新教的专职教士。贵格会激进的个人主义主张招致清教教会的反对和迫害。清教徒统治的马萨诸塞殖民地驱赶他们离开，有4位不肯离开的贵格会教徒竟被判处死刑。
从加尔文在日内瓦进行残暴的专制统治，到清教徒在马萨诸塞殖民地处死异己，新教徒维护自己的信仰自由，却并不给别人信仰自由。许多人以为美国的自由传统源于新教，特别是清教，这是不对的。美国的自由精神是多元社会的产物，是诸多“异己”博弈的结果，是没有大一统权威统一思想的结果，而不是新教的必然产物。
贵格会教徒在新泽西制定了北美最自由的宪法——《1677年妥协与协定案》，建立了自治的立法机构和政府，形成了自由的传统。新泽西的自由度比较大，既有大学城又有赌城。
允许大西洋城开赌场是1976年新泽西州全民投票决定的。美国是联邦制国家，州一级有立法权。各个州的法律不一样。有的州有死刑，有的州没有死刑。有的州建筑法规对栏杆间距没有规定，有的州规定不得大于4英寸。美国50个州48个州不允许开赌场，只有两个州例外，东部的新泽西州和西部的内华达州。
赌场酒店喜欢夸张地表达，大西洋城一座现代风格酒店的表皮用了灿烂的金色（图35-1）。不知输了钱的客人看到了金灿灿的大楼是否会减轻心中的沮丧。
渴望钱的城市是输钱的地方，渴望知识的城市会带来财富。新泽西最宝贵的财富是普林斯顿大学。
普林斯顿大学是私立大学，创办于1746年，比宾夕法尼亚大学晚了6年，是北美第5所大学。普林斯顿大学最初叫新泽西学院，1756年选择远离闹市的小镇普林斯顿建立了新校园，后来随地名改为普林斯顿大学。
普林斯顿大学的校园非常美丽。建校初期学校理事会认为，良好的环境能够滋养年轻的心灵并促成高尚的情操。美国宪法之父詹姆士·麦迪逊是一个有着高尚情操的人，他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显然受惠于美丽校园的滋养。
一些建筑大师在普林斯顿大学校园留下了作品。包括参与美国国会大厦设计的拉特罗布、包豪斯现代主义大师马谢·布鲁尔、联合国大厦设计者哈里逊、后现代主义大师文丘里、雅典主义大师山崎实、新现代主义大师贝聿铭、解构主义大师盖里，还有休·斯塔宾斯、罗伯特·斯特恩、罗伯特·史密斯和拉尔夫·亚当斯·克拉姆等。
普林斯顿大学第一栋建筑是拿骚楼，现在的行政办公楼（图35-2），1756年建成。
拿骚楼是乔治亚风格，红砖灰瓦，简单纯朴。正面中间突出一座大厅，削弱了立面的连贯性和气势。其抢眼之处是高高耸立的白色圆形钟楼。18世纪，拿骚楼是荒凉的普林斯顿地区最宏伟的建筑，普林斯顿建筑史作家夸张地说，其震撼效果相当于沙漠里建起了帝国大厦。拿骚楼的设计师是罗伯特·史密斯，校园里还有几栋建筑是他的作品。
拿骚楼有光荣的历史。1783年美国大陆会议的代表曾在拿骚楼召开过大陆会议，绝大多数美国开国元勋光顾过这里。
代表普林斯顿大学“出镜”最多的建筑是布莱尔楼（图35-3），也叫布莱尔拱门，1897年建成，是学生宿舍，也是当时校园的“大门”，以捐助企业家布莱尔命名，设计师是沃尔特·科佩和约翰·斯图尔德森。
图35-1 大西洋城现代风格赌场酒店
图35-2 普林斯顿大学拿骚楼
图35-3 普林斯顿大学布莱尔拱门
“大门”一词我用了引号，因为美国大学都是敞开式校园，没有围墙、大门、门卫室，也没有保安和收发室大爷。大门只是一个意识上的界定，从这里开始是大学校园了。
布莱尔楼像一座威严的城堡，有折线型角楼，女儿墙顶有雉堞，但凸出墙体的飘窗和都铎式的尖拱券门洞又使其亲切起来。布莱尔楼的外形与英国剑桥大学圣玛利亚大教堂塔楼有些相似。
许多人认为，1892年建成的普林斯顿大学亚历山大厅是校园里漂亮的建筑（图35-4），著名建筑大师赖特也对它盛赞不已，说它是普林斯顿大学校园里唯一有趣的建筑。赖特这么说有些过分，对校园其他建筑不公。不过，赖特这么说也不奇怪，他是沙利文的徒弟，沙利文是理查森的粉丝，亚历山大厅属于理查森风格建筑，是复古主义的折中主义作品。大厅正立面是对称的结构，有罗马圆拱券大门，主立面是山墙，有丰富的浮雕和漂亮的大圆形窗。拱券和浮雕用咖啡色石材，其他墙体用白色石材。亚历山大厅的设计者威廉·埃·波特是一位深受理查森影响的建筑师，我们在第30章介绍过理查森。
亚历山大厅是会议厅，也可以开音乐会，能容纳1500人。普林斯顿大学的毕业典礼在这里举行，许多学生的毕业照以这座美丽的大厅为背景。
以上我们介绍了普林斯顿大学几座有代表性的古典风格建筑，下面看看现代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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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5-4 普林斯顿大学亚历山大厅
1957年建成的普林斯顿大学专家楼是著名建筑大师马谢·布鲁尔的作品。匈牙利人布鲁尔是格罗皮乌斯的学生，包豪斯研究生，毕业后留校做教师，1938年随格罗皮乌斯到哈佛大学建筑学院任教。他是著名建筑大师贝聿铭读研时的导师，也教过著名建筑大师约翰逊。布鲁尔在哈佛大学当教授的同时从事建筑设计，设计了一些有影响的现代主义风格别墅，还设计了一些著名的公共建筑和商业建筑，包括纽约劳伦斯剧院、巴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大楼、IBM公司研究中心大楼、明尼苏达州圣阿比教堂等著名项目。布鲁尔善于灵活运用钢筋混凝土。他也是著名的工业设计家，钢管家具是他首创的。
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专家楼是联排别墅，非常简洁的现代主义风格，矩形造型，平屋顶，直挑檐，面向庭院的大玻璃窗（图35-5）。专家楼功能设计合理，现代感强，与环境融合，优雅美观。学校非常满意，开始建设5栋，又加建了15栋。
著名建筑师哈里逊是联合国大厦的设计者，他为普林斯顿大学设计了高等研究院图书馆（图35-6），1965年建成。
哈里逊设计的图书馆借助于地势布置，前面看是2层，后面看是1层。木结构、混凝土和玻璃幕墙结合。造型简单，线条简洁，清爽明亮。图书馆在绿树的掩映下“漂”在草地上，一种很优雅的美丽。
图35-5 普林斯顿大学专家楼
图35-6 普林斯顿大学高等研究院图书馆
哈里逊的经历非常有意思。他1895年出生，从小就在铁匠铺做童工，那时的建筑开始使用铁骨结构。哈里逊14岁开始在工地当包工头，18岁转行学画图，成了建筑设计师。哈里逊不甘心自己的非科班出身，通过艰苦努力，26岁考上了巴黎美术学院建筑专业，并在求学期间考察了欧洲建筑，终于成了科班出身的有阅历的建筑师。哈里逊设计或参与设计了一些著名的项目，包括纽约洛克菲勒中心建筑群、纽约林肯艺术中心、纽约大都会歌剧院、宾夕法尼亚电力公司大厦、匹兹堡阿克亚公司大楼等，哈里逊还是最早在建筑表皮使用铝板的建筑师。
现代主义设计理论不主张装饰，导致许多建筑过于平淡，典雅主义作为一种“修正主义”，虽坚持现代主义的基本原则，但会有一些“松动”。典雅主义建筑大师山崎实设计的普林斯顿大学罗伯逊楼就是典雅主义的作品（图35-7）。
1965年建成的罗伯逊楼是公共与国际事务学院教学楼，运用了柱廊，柱子是现代风格的变截面柱，檐口小柱廊是纯粹的装饰功能。罗伯逊楼很漂亮，是校园里最有特色的现代建筑，被视若珍宝。罗伯逊楼与山崎实设计的西雅图世界博览会美国馆的风格很接近。我们将在第59章介绍山崎实的美国馆。
布鲁尔的学生贝聿铭在普林斯顿大学也留下了作品——1973年建成的佩尔曼楼建筑群。
图35-7 普林斯顿大学罗伯逊楼
图35-8 普林斯顿大学斯佩尔曼楼
佩尔曼楼是学生宿舍楼（图35-8），贝聿铭根据场地环境及其与周围建筑物的关系，将宿舍楼设计成8栋小楼，每栋楼4层，平面是三角形。楼与楼之间用带采光棚的“天桥”连接，屋顶也可上人。贝聿铭希望营造便利学生们交流的居住环境。与来自不同地区不同生活环境不同阅历的同学交流，是大学里重要的“潜课程”，尽管这个课程不计学分。
贝聿铭很喜欢三角形，他在华盛顿国家美术馆东馆、巴黎卢浮宫扩建、克利夫兰摇滚乐博物馆都用了三角形几何体，在普林斯顿大学的学生宿舍，也用了三角形几何体。
从贝聿铭设计的学生宿舍，我们可以看到半个世纪前美国大学生的住宿条件：每个学生一个房间，卧室兼书房。4个学生一个单元，共用起居室、厨房、餐厅和洗浴间。每个单元都有室外阳台。人均面积约26平方米。
贝聿铭注重环境融合，平面布置收敛，立面造型简单，在砌石结构的古典建筑中，有着得体的优雅和个性。
佩尔曼楼是钢筋混凝土结构，采用装配式施工方式。一共有979个钢筋混凝土预制构件。采用装配式使工期缩短了近一半，造价也大幅度降低。
我们在第34章介绍了文丘里和他的后现代主义理论。文丘里是普林斯顿大学建筑学院毕业生，为母校做了4个建筑设计，包括胡应湘堂、本德海姆楼、托马斯分子实验室和舒尔茨实验室。
胡应湘堂也叫巴特勒学院（图35-9），建于1983年，是后现代主义风格的典型作品。建筑用轻松戏谑的手法进行装饰，用不同颜色的瓷砖形成方块图案和带状图案，建筑造型不讲规则，没有逻辑地里出外进；直面、斜面、弧面都有；方格窗、拱券窗、弧面窗和条形窗也随意布置。这栋建筑是反抗国际主义呆板单调的激烈的表达，算不上美，但获得了美国建筑学会的荣誉奖章。
普林斯顿大学的校园建筑似乎没有大西洋城金碧辉煌的建筑那样抢眼，但给人的滋养和力量是丰富和强大的。
图35-9 普林斯顿大学胡应湘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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