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解男性神话，建立女性文学王国

消解男性神话，建立女性文学的王国

谢长菊

1．引言

在人类文学史的长河中，我们不难发现，大部分文学作品都是男人写的，男性作家抢先占有了话语权，掌握着进行文学创作的“笔”，书写着关于他们自己的故事(history)，而不是她的故事。本文将从传统文化观念的角度，从现象入手，并剖析男性对女性文学的误解，束缚，最后呼吁女性应突破传统观念，逐步确立女性主体意识，最终建立并发展属于自己的女性文学，谱写新的女性神话。

2．父权社会中的女性形象

通过对男性笔下女性的形象进行剖析，我们发现在传统文学的文本中，女性被推置边缘，成为了被动消极的接受者。在文学作品中，女性是作为社交的、家庭的、被征服的角色出现，而不是作为社会的、职业的、独立自主的角色出现的。

2．1理想的完美女性

在男性本位创造的神话中，女性是以虚幻、美化或扭曲的形象出现的。她们是象牙女郎、安德洛美达、夏娃、潘多拉，是为男人而创造出来的尤物，是一种被动、缺乏自主能力的次等客体。这些女性形象渗透着男性的主观意识和偏见，成为西方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基型。波伏娃精读蒙特兰特、劳伦斯、克劳代尔和司汤达等几位男作家的作品后，发现他们塑造的女性形象都反映了男人的神话:她们天真无知、任人摆布、委曲求全、牺牲自我、美丽可爱、富有修养，但都没有独立的人格，只不过是男人的玩物，是他们风流生活中的点缀品。(罗3)

2．2反面形象

除了完美女性形象，男性作家还创造了很多否定的女性形象，如女巫、淫妇、母夜叉等令人厌恶的人物，如希腊神话中残害生命的斯芬克斯，《白雪公主》、《灰姑娘》等童话故事中凶狠毒辣的后妈，《麦克白》中妖言惑众的女巫和杀君篡位的麦克白夫人等等。这些“女魔”形象是作为父权制文本中理想的“天使”的反面形象来刻画的。

另外，还有一些或多或少具有一定自我意识的女性形象，然而，在父权制文化的影响下，她们终于没能逃脱社会已给她们框定好的角色，甚至罪不可恕，永远洗刷不了“女人是祸水”的耻辱。不耐缄默，偷吃禁果的夏娃成为人类犯下“原罪”的根源，擅自作主轻启魔盒的潘多拉……

2．3男性对女性的双重态度

文学作品再现现实———妇女在文学中所扮演的这种双重角色反映了男人对女人的矛盾态度。她既是男人的梦想，又是男人的梦魇;既给男人带来满足，又使男人产生厌恶。而这两种角色都否定了妇女的人性，都是为以男性为中心的文化服务的。

《白雪公主》再现了在父权文化中男性对“天使”与“魔鬼”妇女双重角色的典型描写。这则家喻户晓的童话讲述了关于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我们可以视其为两个女人在父权社会中互相争夺残杀的故事。年轻、美丽、洁白如雪的公主就是理想的天使;年老色衰，性格狡诈的皇后———公主的后妈，无疑是被诅咒的“魔鬼”;而故事中一直未出现的父亲却无时无处不显示着他的权威。魔镜发出的声音不就是父亲，即男性对女性做出的最终审判吗?显然，青春已逝、容颜渐衰、富有心计的皇后不再是男性眼里美丽的天使，她将永远被年轻、貌美、天真的姑娘———男权社会理想的天使所取代。于是愤怒的发狂的王后一心要杀死那美丽的小公主。那愤怒、诡计多端的王后不就是父权社会里的女阴谋家，女叛逆者?正因为王后伺机伤害白雪公主———“天使”，威胁着男性的权威，她才会在男性笔下被塑造成了“女魔鬼”的形象，这同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男性的恐惧与矛盾的心理。

3．传统观念导致男性社会中妇女的不幸

妇女之所以会被塑造成以上两种截然相反的角色而丢失自己，是因为男性拥有话语权。他们借助手中创作的“笔”在建构一种新的以男性为中心的现实，而非再现现实。妇女之所以成为从属的性别，是男性为中心的社会有意培养和剥夺的结果。

3．1男性传统对女性的误解

美国女性主义批评家丽娜·蓓姆指出，如果仅从已出版的文学史或文集看，“美国几乎没有一个女性大作家，而主要的小说都是男性的”。事实上，如果不带偏见地去纵观美国文学，“人们很容易发现，早在殖民时期，女作家就开始活跃了”。到了19世纪中叶，在销售量和品种方面，女作家已在美国文学史上占了重要位置，连霍桑那样的作家都免不了担心自己的读者会被女作家吸引过去。(谢363)

然而在现实中，我们却发现这些女作家在文学史上却名不见经传，因为在男性传统主导的社会中，文学史家对她们不屑一顾，认为女人不能算是作家，其作品也够不上载入史册的标准。作家只能是男人的职业，女人所写的东西毫无价值，是不能与男性作品相提并论的。很多著有优秀作品的女作家如艾米丽·狄金森在她生活的年代被埋没受到冷漠，直到二十世纪才被挖掘出来并得到世人的认可与肯定。同样，在英国文学史中出现了“女作者的文学声誉稍纵即逝的现象和一小群女作家在世时几乎不停的在文学上走红，身后却从后世记录上消失的事实”。(134崔)

3．2传统观念对女性的束缚

女性作为“第二性”和“多余的肋骨”，在父权社会的历史上是套着沉重的枷锁处于从属地位的。妇女用于满足男人需求，在家庭里居于客体地位等等的观念，体现出了男性对女性的种种规范，而这些传统道德规范已经深深扎根在社会传统文化和传统意识的土壤里。虽然现代社会更多地提倡“男女平等”，“女人也顶半边天”，但父权社会的意识形态和传统的妇女观念始终左右着妇女的生活。

普拉斯在《成功之日》中深刻地描写三位女子不幸的人生取向及遭遇。爱伦婚后，充当贤妻良母。丈夫在她的支持下发表了一部作品，但这时的爱伦不仅在事业上落伍了，而且还有失去丈夫的危险。爱伦的好友南希才貌双全，当她全力支持丈夫在事业上获得成功后，便遭抛弃。离婚后，南希除了得到那份离婚赡养费外，便一无所有，变成了坐立不安的女人。与爱伦、南希性格迥异的丹尼斯是位职业妇女，却处处受人嘲弄和误解。在女人眼里，她有抢走她们丈夫的危险;在男人看来，她没有女性的娇柔气质，是“一架地道的柴油发动机”。

她们三人不同的处境表明:现代妇女虽然在政治上、法律上获得了一些表面平等的权利，但仍然受到各种不成文法与传统习俗的束缚，她们没有个性的自由，没有自我发展的空间，没有独立的经济地位。如果一个女人想要有所作为或像丹尼斯一样成为职业妇女，她会被视为神经异常，是个非女性的怪人。在传统观念中，读书、思考、写作等代表才智的活动已界定为男性的活动，女性的智慧会遮掩她的美德。于是艾伦、南希只得隐没自己的才智去辅助丈夫。

3．3男性对女性的讨伐

在父权制社会里，语言如同笔，被视为男性的特权，似乎与女性无缘。即使最美的语言，一旦出自女人之口也就被认为支离破碎，谬不可信。男性作家对那些闯入父权制禁区，涉足知识的女性总是不遗余力的加以讨伐。(www.xing528.com)

18世纪是西方女性意识开始觉醒的时代，也是男权主义者筹划女性最为普遍的时期。当时，不少妇女开始读书、思考，甚至组织沙龙，发表言论，倡导女权。这些反叛传统父权观念的先行者，无疑首当其冲地受到男性文学家的攻击。“女才子”安娜·芬奇发现自己在诗人蒲坡和盖伊的笔下被漫画为“患有诗歌瘙痒症”的怪女人;约翰逊把发表演说的妇女丑化为“用后腿站立的母狗”等等。(罗209)

因此，我们看出，在西方父权制社会，言谈、读书、思考都被界定为男性的活动，女性一旦涉足这些方面，拥有独立的意志，聪明的才智，就会招致男人们的冷嘲热讽。

4．重构女性文学

4．1女性的觉醒及女性主体意识的确立

19世纪西方国家工业革命的完成使社会得到了飞速的发展。在这一阶段妇女的社会地位并没有得到改变，依然处于从属、依附的地位。“家庭天使”或“高尚淑女”成为当时理想的女性角色。然而，这一时期的女性文学作品已悄然开始客观地反映妇女的不幸遭遇和朦胧的反抗意识。

在这一时期英国女性主体意识的确立，主要是在勃朗特姐妹的作品中表现出来。她们的作品无不浸透着女作家对爱情和自由的渴望和对妇女命运的思考，并以“妇女人格”这一崭新的命题向男性中心社会的传统观念进行了挑战。《简·爱》堪称为英国女性文学的里程碑，它体现了妇女追求平等、维护妇女作为人的尊严的要求。(罗143)

文学是人类现实生活的反映，文学创作则是“按照生活的本来面目再现生活”。(柳2)美国女作家往往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书写自传体小说来说明妇女的处境，表达妇女的心声。如卡罗琳·戈登在《廊上的女人》中诉述了妇女的全部精神生活，甚至潜意识，实际上都是受丈夫的控制;西尔维娅·普拉斯和琼恩·迪迪安分别在《钟罩》和《随波逐流》中从主人公无法忍受传统任务的负重而精神崩溃的角度，再现了妇女在家庭和职业之间进行选择的艰难。女作家们在小说的创作中真实的表现了妇女生活的不幸与苦闷，反映出女性作家在男性主体社会中日渐觉醒。她们在逐渐确立女性主体意识的同时，也在探究着造成不幸的多种根源。

4．2突破传统观念

虽然现代社会妇女日益确立了女性主体地位，对曾给妇女带来痛苦与悲剧的男性主体社会进行了揭露与批判。然而，我们发现，造成妇女生活不幸除了以男性为中心的传统社会这一客观现实，还包括妇女们内心的观念。在几千您年的“男尊女卑”的男权社会的影响下，妇女从灵魂深处深深受到传统观念的侵蚀。尽管现代社会大力倡导男女平等的观念，妇女还是很难从旧的传统中挣脱出来做新一代女性。普拉斯《成功之日》中的爱伦、南希的不幸，从内在原因来说，是她们在男女不平等的现实中对自己不自由、不自主的屈辱命运的默认和顺从下发生的。因此，从某种意义来看，女性悲剧的发生正是因为一些妇女无视自身的发展，而只认同男性社会对女性的种种规范和约束，甚至认同女性为家庭牺牲自己的才华、青春、抱负乃至整个生命的奉献精神。

妇女要获得自身的解放，首先必须突破旧的伦理道德观念，挣脱“男性价值”的束缚，去寻找自我的灵魂，实现自我的潜能。只有通过寻找自我，认识自身价值，妇女才有可能得到真正的独立与平等。

4．3发展女性话语，建构女性文学

20世纪上半叶，大批著名的女作家涌现出来，她们围绕女性生活与女人问题写作了大量的小说和散文，对千百年来妇女备受压迫的现象进行了深刻的分析。如英国女作家伍尔夫在《自己的一间屋》一文中，从妇女写作首先要有自己的一间屋，有与男人相同的创作条件入手，论及性别差异及不平等待遇，政治经济与意识形态，女性的生育功能及其创作，家庭生活与女性的空间等问题。

到了20世纪六七十年代，随着女权主义运动在西方国家的兴起，女性更加渴望在男性主题社会中争得一席之地，要求得到同男人平等的机会和权利，并通过剖析男权文学中的女性形象和揭示男权支配女性的方式达到抨击父权制观念的目的。后来，女权主义者一反初期“注重平等”的策略而改弦更张，强调“性别差异与独特性”，并以差异性为名否定男性象征秩序。她们注重女性不同于男性的心理体验，象征表征和内在情思，重新赋予过去历史文化中的“盲视”，以全新的“洞见”，并重新解读女作家的经典作品，寻觅女性文学的传统。(罗2)

女性在传统社会中独特的处境以及她们看待事物的方式使她拥有了不同于男性的文风与语言。女性主义者认为妇女的作品表现出明显的女性意识，妇女写作具有一种独特而清晰的文学传统。吉尔伯特和格巴发现尽管女作家所处的地理位置，历史时期和心理状态各不相同，她们使用的题材和意象却很相似。帕特里夏·迈耶·斯帕克斯认为女作家特别关心对男性来说有点边远和偏斜的问题，传统女性与男性在职业或角色上的差别使其作品有所不同。(罗10)

假如女作家不能摆脱男性文学的标准和束缚，勇敢的探索自己独有的世界，那么她会困住自己，使自我得不到真正的表现。因此，女性主义者在探讨女性文学传统本身的发展的基础上，应表现出明显的女性意识，尝试一种体现女人差异的创造方法，建构女性文学的的天地。这就要求女性尝试书写女性语言，发展女性话语。以女性经验来界定女性主义批评文体，使女性经验成为衡量文学价值的标准。这种以女性经验为主体的写作，消解了女作家与女读者之间的裂痕，使她们达到心灵上的默契，联合形成一个“亚文化群”。这样，文学创作便具有明显的社会功能，给妇女提供积极的角色模式，帮助她们提高认识，从传统偏见中解放出来。

总之，通过写作，妇女走出了父权制的魔镜，找到了真正的自我，并建构起一个神奇、美丽的文学王国。

5．结语

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是一个发展中的批评，自其诞生之日起，它就要求高度张扬妇女的主体意识，无论是在审视反思传统的文学观念方面，在阅读欣赏方面，还是创作实践方面，无不渗透着强烈的主体意识和女性思想感情因素。女性主义者首先应该从女性的角度重新解读经典作品，审视男性话语，消解男性中心的文学。其次，女性主义者还应逐渐认清并摆脱传统男性中心文学对女性的影响与控制。只有这样，女作家才能创建女性话语与写作，谱写新的女性神话。

参考文献:

1．崔少元．后现代主义与欧美文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

2．柳鸣九．二十世纪现实主义［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

3．罗婷．女性主义文学与欧美文学研究［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2．

4．谢玉娥．女性文学研究教学参考资料［M］．郑州:河南大学出版社，1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