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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岛:控制与反控制的博弈

时间:2023-11-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其中的骑士岛在远离美国本土的加勒比海,是性别、种族和阶级等各派势力较量的主要战场,他们之间的差异始终通过人物的意识形态发挥着控制与反控制的作用。该场景既是瓦莱里安·斯特里特对他人命运进行权力控制的巅峰体现,也是玛格丽特和悉尼、欧娣等人自我意识觉醒的表现,更是权力控制和反权力控制博弈局面的微妙呈现。

骑士岛:控制与反控制的博弈

一、骑士岛:控制与反控制的博弈

《柏油娃》的故事主要发生在骑士岛、纽约希尔顿和森的家乡埃罗村。其中的骑士岛在远离美国本土的加勒比海,是性别、种族和阶级等各派势力较量的主要战场,他们之间的差异始终通过人物的意识形态发挥着控制与反控制的作用。在种族和阶级表征的规约之下,物理生存空间演变为社会空间。社会空间又反过来表征不同的意识形态,进而谱写二元对立的等级社会,构建出等级对立的权力空间。因此,权力空间中充斥着男人与女人、白人与黑人、主人与仆人之间的二元对立。这种权力空间结构又直接表征社会关系中权力分配影响下的控制与被控制关系。在这种权力空间结构中起主导作用的是性别、种族和阶级中的强势一方,男人控制女人、白人控制黑人、主人控制仆人、富人控制穷人。当人物的身份呈现多元性时,他们所面临的控制和被控制情形也呈现出多元性。被控制者在不同的空间转换下也可以转变为其他弱势群体的控制者。如图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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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 骑士岛上的权力空间结构

依据权力运作方式中“强者控制弱者”的常规,富裕的白人男人瓦莱里安·斯特里特占有性别、种族和阶级各项衡量指标上的绝对优势,因而掌控着他所在王国中的最高权力。作为“糖果大王”[1],他在经济领域取得了霸主地位,影响甚至决定着所有相关产业链上为之工作的人,其中大部分是黑人。作为白人,他在事业上和生活中以剥削黑人劳动为生而不自知,或不愿去了解这种真相。作为男人,他在年近40的时候强娶了17岁的玛格丽特,却在长达30年的婚姻生活中对妻子冷嘲热讽,掌控着她的肉体和精神。富人、白人和男人的“三位一体”更使得瓦莱里安·斯特里特在行使他人命运的支配权时为所欲为、霸气十足。

《柏油娃》中有多个场景体现了瓦莱里安·斯特里特对妻子和仆人的绝对控制权和他的霸主地位。然而,小说文本中两次高强度的争吵场景却颇为引人深思。该场景既是瓦莱里安·斯特里特对他人命运进行权力控制的巅峰体现,也是玛格丽特和悉尼、欧娣等人自我意识觉醒的表现,更是权力控制和反权力控制博弈局面的微妙呈现。

因为皮肤和头发的颜色与自己的家人相差甚远,玛格丽特从小就受到父母和周围人不公正的待遇。然而,这份非同寻常的美丽却使得她像灰姑娘一样嫁入豪门,成为瓦莱里安·斯特里特的续弦。由于出身卑微,玛格丽特的言谈举止总是受到上层社会人士的嘲笑。长此以往,玛格丽特逐渐养成了谨小慎微的餐桌礼仪。即便如此,她仍然摆脱不了受丈夫操控的命运。当圣诞节再一次来临前夕,孤独的玛格丽特终于因儿子是否回来过圣诞节的问题而与瓦莱里安·斯特里特发生冲突。夫妻间的争吵升级到人身攻击之后,玛格丽特离席而去。在雅丹的陪同之下,瓦莱里安敞开心扉,一边喝酒一边谈论着记忆中的儿子。当他沉浸在往昔之中,思念着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头脑中满是儿子在水槽下轻声唱歌的画面时,玛格丽特尖叫着冲了进来。

(1)她站在门口大声尖叫,先是冲着瓦莱里安,然后冲着雅丹,后者迅速冲到了她身边。

(2)“怎么了?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3)但她没法停下来。她那两只漂亮的手握成拳头,不停地敲打着太阳穴,叫得更大声了。瓦莱里安用喝酒后柔和的眼神瞪着她,似乎处于痛苦之中的是他自己,而不是他的妻子。

(4)“怎么了,玛格丽特?”雅丹用胳膊搂住他的肩。悉尼和欧娣一起从另一扇门冲了进来。

(5)“怎么了?”

(6)“不知道。”

(7)“她弄伤自己了?”

(8)“不知道。”

(9)“抓住她的手,否则她会弄伤自己的。”

(10)“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11)欧娣受够了,大叫起来:(11a)“说话呀,女人!”于是,玛格丽特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深吸一口气,轻轻地说:(11b)“我衣柜里。我衣柜里。”

(12)“她什么?”

(13)“她的衣柜。有东西在她的衣柜里。”

(14)“你衣柜里有什么?”

(15)“黑的,”她喃喃的,双眼紧闭。

(16)雅丹跪下去,倾身靠近玛格丽特的脸。“是不是你的衣柜里面很暗?”

(17)玛格丽特摇摇头,将拳头的背部塞到嘴里。

(18)瓦莱里安终于说话了,玛格丽特尖叫着冲进来之后他第一次开口:“玛格丽特,这不是米特。不过是普通海岛上的一座普通房子。麦克尔还没来……”

(19)但她又开始叫了。雅丹不得不大叫起来:“告诉我!告诉我!”

(20)“我的东西里面!”玛格丽特说,“在我的东西里面!”

(21)“她说什么?”

(22)“去看看她的衣柜。”

(23)“带上枪,悉尼!”欧娣成了高级军官,发号施令。

(24)“好!”他边说边冲进了厨房

(25)“小心点!”欧娣在他后面大叫。

(26)“我最好是去叫警察吧,瓦莱里安?”雅丹问。

(27)“不要离开我!”玛格丽特惊恐地尖叫着。

(28)“好好好好。婶婶,给她拿点酒。”(www.xing528.com)

(29)“或许她已经喝了个够。”

(30)“没有。她几乎什么都没喝。”

(31)“我吃饭时听到她怒冲冲地上楼去。从那会儿到现在,她足可以干光一夸脱了。”欧娣说着,嘴唇却没有动,希望不让瓦莱里安听到。

(32)“他就在我的东西里面,雅丹。”玛格丽特现在轻声地哭着了。

(33)“好的,好的。”

(34)“你必须相信我!”

(35)“我没闻到她嘴里任何味道;或许她只是疯了。”欧娣又开始嘀咕了。

(36)“你不能让她坐着吗?”瓦莱里安发问了,他讨厌看到她那样在地板上弯曲着的样子。

(37)“来吧,亲爱的。我们坐到这儿。”雅丹说。

(38)“你们都在干什么?”玛格丽特又开始尖叫,她试图站起来。“你们为什么都这样?他就在那儿。我看见他了。瓦莱里安,求求你!得有人……去,叫警察来。”

(39)“最好等悉尼来了再说。”欧娣说。

(40)“她喝醉了。”瓦莱里安以醉汉的智慧说,“她一个人待了整整一个小时,没有人看到她。”

(41)“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她一个一个地盯着他们看,他们也回看着她。每个人都在想为什么,确实,只有他例外。然后,他们听到了悉尼和另一个人的脚步声。悉尼用0.32口径的手枪指着一个黑人男子的肩头一起走了过来,那人留着骇人的长发

(42)“您现在可以叫警察了,斯特里特先生。”悉尼说。

(43)“我去。”欧娣说道。

(44)雅丹什么都没说。她不敢说话。

(45)瓦莱里安大张着嘴,然后闭上,最后借助波尔多葡萄酒的功劳用洪亮的声音说:“晚上好,先生!一起喝一杯怎么样?”[2]

在这个以对话为主的空间场景中,话轮转换情况清楚地体现出人物之间的权力关系。换言之,小说人物之间所占话轮的比例和平均话语长度,有力地体现了人物在权力空间中所处的位置。整个场景话题围绕“玛格丽特受惊尖叫”展开,具体涉及三个子话题:①玛格丽特为何尖叫;②玛格丽特是否喝醉酒;③在场人是否要去报警。从话轮分配情况来看,话题①包括段落(1)~(25)、(32)~(34)和(41)中共29个段落中的27个话轮。其中(11b)、(15)和(20)三个话轮是玛格丽特对欧娣和雅丹问话所作出的反应,(32)和(34)两个话轮是玛格丽特主动发话,告诉在场人有黑色的“东西”在她的衣柜里面,话轮(41)则是玛格丽特看到众人的反应之后做出的新一轮发话,表明她对于他人信任的渴望。话轮(18)由瓦莱里安发出,暗示玛格丽特的言行不合礼仪。话轮(2)、(4)、(10)由雅丹主动发出,(6)、(8)、(13)是雅丹对欧娣问话的反应,(16)、(19)、(22)和(33)是雅丹反应后发话。话轮(24)是悉尼对欧娣发话所作出的反应。话轮(5)、(23)和(25)由欧娣发出,主动询问玛格丽特尖叫的原因,话轮(7)、(9)、(12)、(14)和(21)为欧娣对雅丹话轮的反应后发话,话轮(11a)为欧娣对玛格丽特行为和雅丹话语的打断。按比例来算,玛格丽特6个话轮占该子话题所涉27话轮的22.2%,话语平均长度为15.3个字。瓦莱里安1个话轮占总话轮数的3.7%,话语平均长度为35个字。雅丹10个话轮占总话轮数的37%,话语平均长度为12个字。悉尼一个话轮占总话轮数3.7%,话语平均长度为一个字。欧娣9个话轮占总话轮数的33.3%,话语平均长度为5.8个字。

是否报警的子话题涵盖了(26)~(27)、(38)~(39)和(42)~(43)6个段落中的6个话轮,首先由雅丹在第(26)段向“瓦莱里安”提出建议,由于玛格丽特在第(27)段表示害怕雅丹离开而转向了“喝酒”的子话题。在恐惧的作用之下,面对无人相信自己的现实,玛格丽特在第(38)段再次提起了报警之事,苦苦哀求瓦莱里安派人去叫警察来,却被欧娣否定了,理由是等悉尼查看了玛格丽特的房间之后再行定夺。等到悉尼“押解”着一个黑人男子出来后,他郑重其事地宣告“斯特里特先生”可以去叫警察了。欧娣在第(43)段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去叫警察,却因瓦莱里安对“客人”的邀请而终结了整个场景。在这个过程中,雅丹1个话轮,占总话轮数的16.7%,话语长度为14个字;玛格丽特2个话轮,占总话轮数的33.3%,话语平均长度为29个字;欧娣2个话轮,占总话轮数的33.3%,话语平均长度为6个字;悉尼1个话轮,占总话轮数的16.7%,话语长度为17个字。值得注意的是,是否报警的决定权取决于瓦莱里安。无论在这个“家庭”中的地位差别如何,在瓦莱里安的不置可否之下,报警只能是建议、哀求或意愿,却始终没有成为现实。

喝酒的子话题穿插在其他两个子话题之间,由段落(28)~(31)、(35)~(37)、(40)和(45)构成,共9个话轮。在玛格丽特担心雅丹因报警而离开后,雅丹在第(28)段要求欧娣拿些酒来,欧娣却在(29)和(31)两段表示玛格丽特很可能已经喝醉了。此后,欧娣又在第(35)段表示玛格丽特嘴里没有酒味,猜测她“疯掉了”。然而,瓦莱里安仍然坚持妻子是喝醉了,理由是玛格丽特已经不能“好好坐着”了,而且她有整整一个小时独自一人。在第(45)段,瓦莱里安的话既是对玛格丽特受到惊吓这一事实的漠视,也是对于报警话题的否定。在这个子话题中,话轮(28)、(30)和(37)由雅丹发出,占总话轮数的33.3%,话语平均长度为13个字;话轮(29)、(31)和(35)由欧娣发出,占总话轮数的33.3%,话语平均长度为20个字;话轮(36)、(40)和(45)由瓦莱里安发出,占总话轮数的33.3%,话语平均长度为15个字。如图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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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 《柏油娃》中玛格丽特受惊场所中话轮转换的定量分析[3]

尽管该场景中多次提到玛格丽特喝醉的事情,自始至终处于“醉酒”状态的恰恰是瓦莱里安本人。从第(3)段开始,瓦莱里安一直在葡萄酒作用之下以“柔和的眼神”看待整个事态的发展,后来又在第(40)段以他醉汉的智慧认定玛格丽特也喝醉了,最后又在第(45)段用他醉汉式的大声说话邀请来客“一起喝一杯”。正是借助于喝酒,瓦莱里安自以为巧妙地处理了“不速之客”带来的这场家庭骚乱,却讽刺性地显示了他内心的空虚。值得指出的是,文本中表现玛格丽特歇斯底里的场景还有多处,唯有此处的瓦莱里安·斯特里特在酒精的作用之下一反常态,没有对周围的人大声斥责。尽管如此,在这45个段落中,(1)、(3)、(18)、(26)、(31)、(36)、(38)、(40)、(42)和(45)都与瓦莱里安有关。(1)和(3)两个纯描述性的段落中,瓦莱里安的霸主地位和傲然态度清晰可见。场景伊始,惊恐万状的玛格丽特在段(1)冲进餐厅,歇斯底里地冲着屋子里的两个人大声尖叫。出于习惯,作为一家之主的瓦莱里安·斯特里特首当其冲成为妻子想要投靠的港湾。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后者却表现得比受到极度惊吓的女人更加痛苦。作为丈夫的瓦莱里安,既没有言语上的关切,更没有动作上的保护。他的冷漠正是他一贯无视妻子言行的一种常态反应。第(3)段的描述显示,即使是因为饮酒和对儿子的回忆,瓦莱里安难得的“柔和的眼神”里却没有柔情。他之所以将目光投向妻子,也是在极度不满地“瞪视”着对方,同时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从段(2)、(4)~(17),面对玛格丽特神经质的表现、雅丹的动作、欧娣的情绪以及三个女人之间的对话,瓦莱里安终于不耐烦了。(18)、(36)和(40)三个段落中的话轮表明,瓦莱里安始终将妻子看做是酒后发疯。段(18)中的话语表明他对妻子的了解是无比的匮乏,他对妻子的表现是极端的蔑视。段(36)中,瓦莱里安终于无法忍受妻子在地板上弯曲的样子,却又不屑于直接与之对话,于是要求雅丹去搀扶玛格丽特坐好。他的话语指向雅丹,既体现瓦莱里安一贯对礼仪的严格要求,又表明他对妻子不屑一顾的态度。段(40)则更为清楚地表明了瓦莱里安的态度。面对妻子报警的要求,他以醉汉的智慧非常肯定地认为玛格丽特是在喝醉酒之后无理取闹。即便到了第(45)段,一个黑人男子的出现证明玛格丽特的惊恐确实事出有因,瓦莱里安仍然认为自己的权威不容侵犯。当事实证明玛格丽特的恐惧来自一个头发又长又乱的黑人男子时,作为仆人的悉尼指出该是报警的时候,欧娣表示自己去,雅丹则出于恐惧而保持沉默。然而,无论报警与否的决定全在于瓦莱里安。此时此刻,考虑到报警是对自己权威的公然挑战,是对自己漠视妻子的无声谴责,他明知在场的人都希望将“入侵者”送交警察处理,却出于自身权力和威望的考虑而像对待客人一般邀请来者共饮一杯,而全然不顾妻子的人身安全和心理感受。如图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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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 玛格丽特受惊场景中的话轮分配情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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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 玛格丽特受惊场景中的话轮分配情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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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 玛格丽特受惊场景中的话轮分配情况(3)

除了语言上直接的影响,瓦莱里安对整个场景的权力控制还体现在其他人物的言行表现方式。由于瓦莱里安对玛格丽特的惊恐不置可否,其他人便也难以定夺。如同瓦莱里安认定玛格丽特在耍酒疯一样,欧娣也在曾这么认为。在第(31)段,欧娣抱怨玛格丽特独自待在楼上喝酒,虽然在说话却没有动嘴,巧妙地表达了她对女主人的不满和对男主人的畏惧。瓦莱里安的权威也在这一无声的话语中得到了微妙的传递。更为重要的是,关于是否报警一事,虽然在第(26)段就已经由雅丹提出,然后在第(38)段由玛格丽特亲自苦苦哀求,甚至在第(42)段由“抓获人犯”的悉尼郑重宣告,最后却在瓦莱里安一句邀请中不了了之。换句话来讲,在整个场景中,所有处于权力阶层下端人物的言行一如既往地受制于瓦莱里安。没有他的点头,虽有提议,却始终没有人去报警。

由此可见,整个场景中,一向最有权威的瓦莱里安虽然话语不多,只在总共的42个话轮中占有(18)、(36)、(40)和(45)四个段落中的话轮,却是整个场景中发挥决定性作用的人物。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性别、种族和阶级各项衡量社会地位的指标上均处于绝对劣势的欧娣在整个场景中的言语行为表现。身为贫苦的黑人女性,欧娣与丈夫悉尼一样是这个家庭的奴仆,忠心耿耿地照顾瓦莱里安和玛格丽特的日常生活。从社会地位和受权力操控的角度来讲,欧娣是这个群体中最没有话语权的一个人。然而,恰恰是这个“理应”沉默的黑人女性,却在整个场景中话语最多、声音最大。在玛格丽特不断尖叫的情况下,正是欧娣大叫一声,打断了女主人的歇斯底里,促使对方说出事情的原委。而在悉尼前往玛格丽特房间查看时,欧娣俨然成了高级军官,发号施令,叫悉尼“带上枪”;又不失妻子的温柔,叮嘱丈夫“小心点”。在玛格丽特是否喝醉酒的子话题中,欧娣的话语甚至比白人男主人还多,唯一显示其“弱势”地位的是她不敢让瓦莱里安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报警的子话题中,欧娣也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并表明了自己的意愿和态度。然而,因为社会地位的悬殊,处于权力关系最底层的欧娣终究在决策权上无法与处于权力关系最顶端的瓦莱里安相抗衡。权力控制与反权力控制之间的博弈始终不利于被控制的弱势群体。

与此同时,在同为女性的玛格丽特和欧娣之间也凸显了控制与反控制的博弈。在日常生活中,受经济地位和政治因素的影响,玛格丽特在整个骑士岛上的地位仅次于丈夫瓦莱里安。作为女主人的玛格丽特对仆人欧娣具有绝对控制权,享受后者的劳动成果。然而,在这个特殊的空间场景中,白人女主人玛格丽特却在瓦莱里安和欧娣所代表的权力最高端和最底层之间处于尴尬境地。如前所述,玛格丽特在惊恐和报警两个子话题中分别用6个话轮和2个话轮占所在话题中话轮总数的22.2%和33.3%,平均话语长度也分别达到了15.3个字和29个字。相比而言,玛格丽特的话语在数量上已经具备了足够的分量。更为重要的是,整个场景中与玛格丽特动作相关的描写也最多。她是第一个“出场”的人物,先是站在门口冲着场内的人尖叫,然后握成拳头的双手不停地敲打着太阳穴,而且以更大的声音表达自己的歇斯底里。到第(11)段,她已完全没有女主人的风范了,在身为仆人的欧娣一声断喝之下,“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深吸一口气,轻轻地”但又语焉不详地指出令她惊恐不已的地方。在第(17)段,面对雅丹的一再追问,仍然处于恐惧之中的玛格丽特除了摇摇头,就是将拳头的背部塞到嘴里。此后,玛格丽特除了尖叫就是轻声地哭泣。经济地位和肤色的“优势地位”荡然无存。欧娣反权力控制的努力在一定程度上战胜了女主人的权力控制。

这一场景中另一个值得注意的是雅丹的角色地位和作用。故事发生的时候,雅丹刚好在此调整心态,希望在工作间歇期来岛上看望亲人,顺便规划未来的生活。因为是在瓦莱里安的资助下才得以完成学业,雅丹在这对夫妻面前的地位非同寻常。她甚至在一段时间以来成了玛格丽特的闺中蜜友,谈论一些女人之间关于衣服或发型的话题。此外,她每天都与这对“恩主”夫妻共进晚餐。正因为此,当玛格丽特站在门口尖叫时,雅丹“迅速”地冲到了她的身边,一连声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又用胳膊搂住她的肩,并在瓦莱里安的要求之下搀扶玛格丽特坐下来。相对于瓦莱里安的冷漠和无动于衷,雅丹的动作和语言上的反应都表现了她对玛格丽特的关切之情。从她在整个场景中的表现来看,她在各个子话题中都有积极的言行。她发出的14个话轮占总话轮数(42)的33.3%,属于所有人物中说话最多的人。然而,从她所说的话语及其效果来看,雅丹显然是一个没有话语控制权的人。雅丹虽然在(2)、(4)和(10)三个话轮中急切地问了也没有得到玛格丽特的回答,而对于欧娣的两个问题,她也只能回答两个“不知道”。而在玛格丽特终于开口说话之后,雅丹的话语也只是在充当传声筒或复读机的作用。出于安全的考虑,雅丹想到去报警,却被惊恐不安的玛格丽特拉住了。于是,她想用酒让玛格丽特平静下来,却被婶婶欧娣给拒绝了。当黑人男子出现的时候,雅丹害怕得不敢说话了。因此,雅丹对瓦莱里安可以直呼其名,对玛格丽特可以直陈其事,一方面体现了她与这对夫妻特殊而微妙的关系,另一方面表现了她这一“身份”对欧娣和悉尼的“控制”。但是,雅丹的话语虽多,却没有决定权;她的动作虽麻利,却受制于瓦莱里安夫妇,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家中的长辈。雅丹的言行清楚地表明,她在整个权力体系中无足轻重。

总而言之,在这个特殊的场景中,虽然瓦莱里安的最高权力不容侵犯,整个权力体系却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冲击。瓦莱里安的言行借助于酒精的掩饰显露了这种控制力的虚弱性。欧娣对于女主人的态度和对丈夫行为的支配表现出她对男人和白人的双重“反控制”。于是,在骑士岛上这个特殊的权力空间中,白人控制黑人、男人控制女人、主人控制仆人的“定律”中出现了权力控制与反权力控制的博弈。相对于玛格丽特的歇斯底里和瓦莱里安的醉眼蒙眬,欧娣的雷厉风行巧妙地体现出她在这场博弈中取得的微妙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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