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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恨的种类、美感积淀及连锁反应

时间:2023-12-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春恨主题的深厚美感积淀和创作者的惨淡经营,“使情成体”所凝结的有序化形式结构,正是对这种“类而集之”活动自觉与不自觉的完成。由于春恨基因的象征意蕴及其组成成分复杂性、层次丰富性以及主题内部结构多变性,因而,它给予欣赏主体的联想想象等积极活动又非单向式的、一次性的,而是一种发散式的、带反复性的连锁反应。由春恨延展为整个人生及其生命不永的深沉之恨。

春恨的种类、美感积淀及连锁反应

李商隐《曲江》吟咏:“天荒地变心量折,若比伤春意未多。”春恨效应的实现过程,与人的自我意识的涌现和表露规律是分不开的。由自然、爱情角度去解悟人的自我意识,表现人的自我本质,要比由社会性直接地人手高明得多;几种因素界限含糊一些,也似乎要比明确点出更高明。有时,创作主体本意也未必就是鲜明的、单一的,有时也许确有所指,但一进入纷纭流动的春恨主题之中,读者总可以从各个角度去认同,不觉深入其中。叶燮《已畦文集》卷六总结:“见物之生而美者,美本乎天者也,本乎天自有之美也。然孤芳独美,不如集众芳以为美。待乎集事在乎人者也。夫众芳非各有美,即美之类而集之。”所谓“类而集之”,就是充分借助文学主题的整体性美感效应。春恨主题的深厚美感积淀和创作者的惨淡经营,“使情成体”所凝结的有序化形式结构,正是对这种“类而集之”活动自觉与不自觉的完成。缘此可充分调动欣赏主体的内在美感储存,使之产生牵一动万的联想。如李白《愁阳春赋》:“试登高而望远,痛切骨而伤心;春心荡兮如波,春愁乱兮如雪;兼万情之悲欢,兹一感于芳节。”设若没有主体深在的“万情之悲欢”的“先结构”,就形不成对春光美景的“痛伤”特定感受。

春恨可分两种:一是面对初春、仲春美景的怨春、恨春,见美景反生愁思,感伤自身本质没有在人与人、人与社会关系中得到确证,这是一种自我与对象同构异质的比照;如沈约《会圃临春风》:“念兰翘兮渐堪摘,拂明镜之冬尘,解罗衣兮秋襞。既铿铿以动佩,又细绵而流射。始摇荡以入闺,终徘徊而缘隙。呜珠帘于绣户,散芳尘于绮席。是时帐思妇,安能久行役?佳人不在兹,春风为谁惜?”又江淹《贻袁常侍诗》感碧草翠烟而怀友,更觉孤寂:“涉江竞何望?留滞空采莲。驻情光气下,凝怨琴瑟前。”

而另一种,则是面对暮春残景的惜春、悯春,痛惋花褪红残、好景不长,联想白身在现实中的被否定和难于被肯定,如同春光难久,春去难归,这是自我与对象间“同形同构”的印证,颇近乎悲秋。后者是由于暮春本身与秋在某种程度上暗和——暮春是春之暮,秋是岁之暮。四季递嬗的自然规律,决定了春同人的青春盛年一样要继之以衰。陆机《塘上行》咏:“江篱生幽渚,微芳不足宣。……四节逝不处,华繁难久鲜。淑气与时殒,馀芳随风捐。

天道有迁易,人理无常全。男欢智倾愚,女爱衰避妍。”又鲍照《拟行路难》:“君不见春鸟初至时,百草含青俱作花。寒风萧索一旦至,竟得见时保光华。日月流迈不相饶,令我愁恩怨恨多。”连理学家于此也不例外朱熹《感春赋》咏:“忽嘤鸣其悦豫兮,仰庭柯之葱蓓。

悼芳月之既徂兮,思美人而不见。”而刘晨阮鳖天台遇仙女传说,即描写人物离仙乡动机:

“气候草木是春时,百鸟啼呜,更怀悲思,求归甚苦。”岂非因春所感,而更思那有限、短暂的人间天伦之乐?(www.xing528.com)

由于春恨基因的象征意蕴及其组成成分复杂性、层次丰富性以及主题内部结构多变性,因而,它给予欣赏主体的联想想象等积极活动又非单向式的、一次性的,而是一种发散式的、带反复性的连锁反应。中国古代文人的对青春美貌、爱情事业是多么痴迷爱恋,不免普遍存在着将这美好酌追求加以理想化、且将追求对象与追求者一并理想化的倾向。因而,也就无须乎责怪古代文人常在笔下作女人腔吻,“男子作闺音”,以美人香草况君臣遇合。

当然,上述两种春恨的内在联系,有时难于判然而分。而春恨本质上的意义还在于前一种,包括前者向后者演变的过程。春恨效应的实现过程,正是主体对芳春美景终究归于红消香落的心理体验过程。人的生命意识,在早有特定运动维度的景物面前,格外的强烈而勃动不已,引发出一种光阴不再的惜时叹逝感,不满于生命自身的现时存在形式。《全陈文》载有沈炯《幽庭赋》,有道是“故年花落又复新,新年一故成旧人”。现今历历可人的情景不断递变,仿佛正预示着可怕的将来,不能不令人深思痛悟。在女子,如同李白《惜馀春赋》描绘的“望夫君兮咨嗟,横涕泪兮怨春华”,对青春、爱情面临的有限生命给定性有无奈怅恨;在男子,则更不免如王勃《春思赋》:“凛然以金石自匹,犹不能忘情于春。则知春之所及远矣,春之所感深矣,此仆所以抚穷贱而惜光阴,怀功名而悲岁月也。”抚时叹逝,又不仅限于反思自我的存在,还往往由景及人,剐人世j'H机遇不再而惜憾。岁月无穷,春华短暂,谁也无法超越生命本身。这就是刘希夷《代悲白头翁》的“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竞至于像杜牧《和严恽秀才落花》那样怨而生愤:“共惜流年留不得,且环流水醉流杯。无情红艳年年盛,不恨凋零却恨开。”无奈如纳兰性德《金缕曲》:“有限好春无限恨,没来由短尽英雄气。暂觅个,柔乡避。”由春恨延展为整个人生及其生命不永的深沉之恨。

正由于自然界与人的运动规律都是由盛及衰的,多次的感知体验又使得创作主体对自然对象未必非要有王夫之讲的“现量之景”,而往往代之以“心中之景”,所以两种春恨大多汇合一处,每每彼此参照补充。由前者思后者,由后者又追念前者。但二者终归都是格式塔心理学上讲的“同构对应”,是主体自我意识中对周而复始自然物候嬗变节奏的一种对象化审美解悟。

在春恨主题系统结构中,社会、人生、自我、自然、历史、现实等杂色组织的内容被熔铸到具有象征意义的意象群中,这种审美客体为其系统新质不断充实,系统各要素的协同,提高了其耦合度。这对中国文人艺术思维的活跃,对民族审美情趣的陶冶、造就作用,是不应低估的。就欣赏者的接受心理看,中国读者尤其是中国古代文人,不是将文学作品单纯而客观地去进行表面化的埋解,而是注重其“一”与“不一”的关系,努力发现对象中的“言外之意”,“韵外之旨”。春恨缘其欣赏主体幼年即饱受熏陶并接受偏爱,形成的心理定势又不断地“同化”了后来陆续植入的外在信息,使之按照自我早已认同了的方式去理解、解释、引申、变换,于是,诉说自我与外在对象矛盾对立所造成的深沉而又复杂的哀哀怨怨,春恨也就成了这种情感状态与表现形式的代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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