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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时期文学中的梵·高热

时间:2024-01-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梵·高并非新时期才介绍到中国来,20世纪二三十年代,许多中国文学期刊都刊载过梵·高的作品。芒克说他最欣赏的艺术家是梵·高。但是这个时期,梵·高在中国是孤独的,只有少数几位诗人作家能从梵·高绘画中受益,他的绘画要待多年以后才能被广大的中国作家所接受。女作家陈染的忧郁神情在精神上与梵·高有些相通。

新时期文学中的梵·高热

梵·高并非新时期才介绍到中国来,20世纪二三十年代,许多中国文学期刊都刊载过梵·高的作品。1922年,《小说月报》第13卷第7号载梵·高(谷诃)《海景》;1926年,《小说月报》连续刊载梵·高绘画作品,第17卷第2号载梵·高两幅作品《掘土》、《播种人》;同卷第4号载梵·高两幅作品《鳕鱼》和《Vincent的寝室》。另外,《北新》、《青年界》等刊物也刊载过梵·高的画作。诗人冯至在《沉钟》上发表译文《画家凡高与弟弟》,介绍了梵·高的艺术思想。[1]20世纪四十年代,冯至创作了《十四行集》,在诗中,冯至赞美了几位伟人:歌德杜甫鲁迅蔡元培,在第十四首诗中,他写了画家梵·高。他把梵·高与以上几位伟大的人物并提,可见梵·高在冯至心中的地位是很高的。全诗如下:

你的热情到处燃起火,

你燃着了向日的黄花,

燃着了浓郁的扁柏,

燃着了行人在烈日下——

他们都是那样热烘烘

向着高处呼吁的火焰;

但是背阴处几点花红,

监狱里的一个小院。

几个贫穷的人低着头

在贫穷的房里剥土豆

却像是永不消溶的冰块。

这中间你画了吊桥,

画了轻盈的船:你可要

把些不幸者迎接过来?[2]

1990年10月2日,冯至在接受香港《诗双月刊》记者采访时说:“去年是荷兰画家梵·高逝世一百周年,几十年来我经常以极大的兴趣欣赏他的画。他一方面用强烈的色彩和火焰般的热情描绘风景和人物,一方面又画出监狱和贫穷农家的阴暗,给我很大启发。”[3]的确,冯至在创作过程中,一直关注着这位画家,不断提及他的创作,他的诗歌创作深受梵·高影响。

诗人艾青对梵·高的绘画也十分崇拜,20世纪三十年代他在长诗《向太阳》中写道:

凡谷

从太阳得到启示

用燃烧的笔

蘸着燃烧的颜色

画着农夫耕犁大地

画着向日葵。(www.xing528.com)

在诗中,艾青抓住了梵·高绘画中闪亮的关键词:太阳、燃烧、大地、向日葵。这些意象唤醒了艾青内心深处的情感记忆,与之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的诗也是由这些意象组成的。

在“文化大革命”时期从事地下诗歌创作的芒克等人,很早就开始接触西方现代艺术。芒克说:“那时候看国外印象派的绘画比较多,印象派、达达、野兽派我们都看了,都知道,而且吸收得也比较快,学人家的表面的东西比较多。”芒克还与被称为“小梵·高”的彭刚一道,借鉴法国绘画中“先锋派”的名称,成立命名为“先锋派”的艺术同盟。芒克说他最欣赏的艺术家是梵·高。他说:“我喜欢梵·高那种色彩浓烈的西方绘画。”[4]芒克的一个诗集即名为《阳光中的向日葵》。早期朦胧诗人都不同程度地从梵·高那里继承了特立独行和反叛传统的精神。

但是这个时期,梵·高在中国是孤独的,只有少数几位诗人作家能从梵·高绘画中受益,他的绘画要待多年以后才能被广大的中国作家所接受。

20世纪八十年代初,梵·高的书信、传记及其绘画作品在中国广泛传播开来,使中国作家对这位西方艺术大师有了更深的了解和认识。他的悲剧命运牵动着中国作家敏感的神经,他的艺术殉道精神激发了中国文学家的创作热情,他辉煌的创作成就和独特的艺术个性为中国作家所景仰;他的艺术人格被放到了文化神殿的圣座,成为一种崇高的精神偶像;他那病态的热情和忧郁,独特的人生命运和艺术道路,他对生命的张扬和绝望,都极大地感染和影响着中国作家。许多作家或诗人表现出对梵·高的真诚崇拜和模仿。张承志散文《禁锢的火焰色》中说,他到美国去好像只是为了看梵·高,除了梵·高,什么也不能让他震动,他只是“一头钻到梵·高的油画中去”。他在美国和德国共计看到梵·高的油画原作二十四幅,这让他欢喜若狂。他在离开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那天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死死抱着梵·高的那幅《破靴子》往西跑,后面是警车的追赶,他猛地跳了太平洋。他认为梵·高“是艺术家人格和个性的美之极致,也是艺术史上最辉煌的胜利者和大师”。[5]所以“能够亲眼看见一片黄金般的色彩在自己眼前开放;能够看见它们从肉欲到热情,从狂热到失去理性,从献身渴望到真正的法悦,最后看见人的精神和爱情能达到如此的纯洁,是幸福的”。面对梵·高的画作,张承志常常有一种无语的感动。张承志在进行文学创作的同时,也在学习绘画,他作的油画有梵·高画风的韵味,其长篇小说《金牧场》的封面(见彩图21)和封底(1987年版)用的就是梵·高的油画《落日下的播种者》(见彩图19)。他的创作以及人生经历也表现了梵·高式的宗教的狂热,他把梵·高视为自己精神的导师。另一位商业化艺术的抵抗者张炜同样追寻着梵·高精神,他说:“神圣的梵·高,在当代,他已经是不同艺术领域中的崇拜人物”,“像他那样的心灵不仅用金钱无法沟通,就是用一般的艺术和精神也无法接近”。[6]他在小说《能不忆蜀葵》中对这种艺术家的精神进行了严肃的思考,在他看来,艺术人格的修养是成就伟大艺术的首要条件。诗人海子亲切地将梵·高称为“我的瘦哥哥”,他简陋的宿舍里挂着梵·高的《向日葵》,门厅里迎面贴着一幅梵·高油画《阿尔疗养院的庭院》的印刷品。海子写过许多有关梵·高的诗篇,这些诗篇大都是在阅读梵·高的传记或者是欣赏了梵·高的作品后写下的,从诗中可以看出梵·高生活道路和艺术追求对他的震撼和启示。1984年,海子写了《阿尔的太阳——给我的瘦哥哥》一诗,表现了对梵·高的真诚崇拜。

你的血液里没有情人和春天

没有月亮

面包甚至也不够

朋友更少

只有一群苦痛的孩子,吞噬一切

瘦哥哥梵·高,梵·高啊

从地下强劲喷出的

火山一样不计后果的

是丝杉和麦田

还有你自己

喷出多余的活命时间

其实,你的一只眼睛就可能照亮世界

但你还要使用第三只眼,阿尔的太阳。[7]

梵·高的忧郁气质还影响了海子诗歌的情感和情绪。他的《死亡之诗(之二,采摘葵花)——给梵·高的小叙事:自杀过程》可以看出,他的精神时常在和梵·高对话。《光着头的哥哥噢哥哥——给凡高》一诗完全沉浸在想象的神圣的梵·高世界里。

女作家陈染的忧郁神情在精神上与梵·高有些相通。她把与同伴合租的房子叫“阿尔小屋”,她说,我的心脏涂满梵·高的那晃眼的明黄色,向日葵的悚然惊叫——我无法解释这个世界。梵·高的异端和另类行为震撼着她,她的小说《另一只耳朵的敲击声》完全沉浸在梵·高死亡与燃烧的精神世界里。她通过小说主人公黛二的口说,“我坚信,梵·高的那只独自活着的啼听世界的耳朵正在尾随于我,攥在我的手中。他的另一只耳朵肯定也在追求这只活着的耳朵。我只愿把我和我手中的这只耳朵安葬在这个亲爱的兄弟般的与骨肉相关、唇齿相依的花园里。那只滴血的耳朵依然在我心中尸骨未寒。我不爱长着这只耳朵的怪人,我只爱这只纯粹的追求死亡和燃烧的怪耳朵,我愿做这一只耳朵的永远的遗孀。”[8]她用梵·高精神感悟人生和艺术,她的小说涂满了梵·高式的忧郁色彩。

在新时期文学中有着广泛影响的台湾诗人余光中,他对梵·高的崇拜,更对“梵·高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余光中多次说过:梵·高是他的第二自我。他说自己是通过梵·高的绘画而跨入现代艺术之门的。20世纪60年代,余光中就翻译出版了美国作家斯通所著的《梵·高传》。1990年,在纪念梵·高百年诞辰时,余光中对梵·高的热情达于一个新的高峰。余光中及妻子女儿专程远赴荷兰,瞻仰梵·高画作,并到梵·高兄弟墓前凭吊,全家从荷兰买回的梵·高的画册,重达好几公斤。同时,诗人还写下了以梵·高画作为主题的《星光夜》、《荷兰吊桥》、《向日葵》等诗歌;以及专论梵·高的散文《破画欲出的淋漓元气》、《壮丽的祭典》、《莫惊醒金黄的鼾声》、《凡高的向日葵》等。诗人感慨道:“1990年对于我家,真是壮丽无比的梵·高年。”[9]

在新时期文学中,梵·高为何会产生如此大的影响,他的艺术魅力究竟源自哪里?这正是中国新时期作家感兴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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