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哲学问题的控制论方案解决方案

肯尼思·M.K.塞耶

在本书中，我的目的就是倡导对心身问题的一种解决方案，以避免上述困难。①这一办法以通信理论中专门地定义过的信息概念为出发点。我们将看到，这个概念已超出了它原来的范围而有更广泛的应用。而且，它还可被应用到比我们通常知道的更广泛的现象上去，其中一些应用在哲学上具有相当大的裨益。

下面诸章要论证的是，这些概念适宜于解释物理和心理事件，它们可以为一种概念框架提供基础，在此框架内两类活动都能内在地关联起来。这一框架还会在概念上使关于人的科学与物理科学密切结合，并有可能使生物学和物理学中的某些原则富有成效地推广应用于对有意识心理现象的研究之中。

这一任务既在概念上又在经验上确立了一种方法，该方法会使读者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例如物理学家在关于热力学的熵的论述中大概会发现令他们惬意的根据，而生物学家对我利用进化论大概会产生兴趣；但是那些专家的轻信最好是通过将他们的概念扩展于对心理现象的研究而加以验证。另一方面，社会学家和语言学家在我关于人类的人际行为的论述中将找到他们熟悉的结论，当然也可能为一种研究方法而恼火，因为这种方法优先考虑的是新的问题，而不是通常被认为是这两类学科的中心的其他问题。然而在其他尚未进行科学研究的领域（意识、理性、主观性）中，流行的研究方法似乎仍将富有革新精神。它不顾曲解的风险，依然故我。如果有关人的研究要深入到相互关系领域，那么只有具有坚实的基础才会避免概念重构的压力。我们所做的是这样一种工作，即在原科学层面上的综合，而不是在有争论的领域涵摄特定的正统观念的那种综合。因此，对我们的目的来说，不妨借用这样一条时髦的格言，即事实是金，确定的理论是银，而有争议的理论不过是铜。

最后，虽然（我已论述过的）原科学是一种哲学事业，但哲学家本人也许特别容易被下述章节的概念探讨弄得晕头转向。虽然概念重构过程应当是大家所熟悉的，但通信理论的原始词语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可能是新颖别致的。更有甚者，用于这类分析的材料可能异常地带有经验性。分析将在两个层次上进行，首先是对于经验科学的某些需要根据信息和反馈予以解释的原则的分析，其次是对于像理性、意识这类不得不在科学构架内弄明白的现象的分析。第一个任务需要对某些科学原则作一些比通常的哲学研究更细致的讨论。另一方面，第二类分析极大地依赖于对我们所讨论的各种现象的描述，因为在概念尚不完善的情况下，概念的阐述是远远不够的。无论如何，程序将是分析性的，但仍是服从于校正和澄清这样的目的。

很明显，在设想智力是从活生生的有机体的其他能力中“派生”出来的意义上来说，这里的探讨同时又是综合性的。从这个角度看，理解智力就是设想它是进化的产物，因而在有机体层次上的“派生”就是一个生物过程。然而在概念层次上，从确定其生物发展可能性的方面来说，又必须把这样的智力能力表现为主观性和理性。在这种概念的“推演”中，主要的步骤是这样的，首先是通信理论中的信息概念。负反馈被分析为一种信息过程，据此，进化本身才能得到定义。接着，行为的条件反射作用被分析为进化过程的一种形式，知觉意识则被分析为条件反射作用的一种形式。语言被看作是人的知觉能力的放大，理性则被看作是不受刺激控制的语言。最后，主观性被说明为语言和理性的一种维度，以这个维度为标准，人们便设想自己不同于其他对象。从这种概念的推演中，可以得出如下结论：智力是一组信息加工能力，不过最好理解为处在其发展过程中的中间阶段的能力。（与此类推，在命题逻辑中，其他一切算符都可根据一单个的算符而加以定义，但是超过了最低限度的复杂性的逻辑推演决不能仅用这种算符而使之清楚明白。）

最后，哲学家们可能关心信息概念在其中起着基础作用的控制论图式的本体论意义。如果本书的设想是成功的，那么它不仅可以表明：信息概念为对物理的东西和心理的东西的分析提供了一种原语词，而且还能表明：信息状态（尚待详细说明的）先于心理状态而存在。既然在这个意义上，信息先于智能，而且又包含于一切心理状态之中，那么由此可以说，信息在本体论意义上也处于优先地位。因为如果A的例示先于B的例示，那么没有B，A也能存在，但是反过来则不行。这大概就是“本体论的优先性”一词的意思。因此这一计划的成功将表明：信息状态的本体论可以解释心灵现象，②因为它不同于物理事件的本体论。而且，在第三章所提供的材料的基础上，可以作出这样一个合理的推测：信息本体论同样是自然科学的基础，当然验证这一点则需借助量子物理学的细致的分析。

对心身问题的这种解决办法兼有还原论和一元论两者的优点，而又不会受到其伴随的弱点的惩罚。

罗素的中立一元论的主要优点在于：“感觉到的东西”（sensibilia）这一概念可以适用于物理的和心理的东西，因为它使人想到在两个领域之间存在的一种理论上的和睦状态。信息概念同样具有这种中立性。然而，在罗素那里，有一缺点伴随着这一优点，那就是没有关于感觉的东西的、据此可以增加我们对于任一类现象的理解的、独立的理论。与此相反，信息概念则是一种牢固地建立起来的正规理论的一部分，对于其他各门学科已证明具有适用性。(www.xing528.com)

一般来说，心灵主义和唯物主义有一优点，即它们可使我们避免心身交感的问题。但是众所周知，还原主义的两种形式都缺乏有用的东西去说明它们的对立的领域。相比之下，控制论的解决办法则能阐明心身交感的模式，并能不断增加我们对两类现象的理解。

唯物主义具有直接与一些精密科学结盟的优越性，而这些科学在它们的解释的努力中显然是硕果累累。但是通信理论是数学的一个分支，因而比物理学或化学更严密，它的成就在近几十年的信息加工技术中鲜明地显露出来了。

然而，还原论和中立一元论作为对心身问题的解决办法有一最令人失望的方面，那就是：除了使它们受到各种本体论观点的怀疑这个技术特征以外，它们一点也没有推进我们对于人类有机体的真实的理解。由此说来，那可作为控制论观点的最重要的优点的东西便是：它对于人类行为的许多方面已形成了一些新颖独到的看法。不像哲学家的全部纲领中的那些可供选择的纲领那样，控制论的纲领并不注定仅仅停留于计划的阶段。

注释

①即上节中所介绍的二元论、唯心论、唯物论、中立一元论等理论在心身问题上所碰到的各种难题。——译者。

②对此，本书“前言”说得更加明白：“在通信理论的专门意义上，生命的根本范畴是信息。本书的任务就是表明：具有有机的和心理的功能的人是这些信息过程的一种自然产物。”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作者将自己的心灵哲学理论简称为“信息实在论”。——译者。

【注释】

[1]译自作者所著的《控制论与心灵哲学》（劳特利奇，1976）一书“导论”中的第4-5两节。标题为译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