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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体字的选择与隶楷优化原则

时间:2023-07-0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事实上,魏晋南北朝时期简牍文字使用过程中就已经体现出对有关异体的筛选趋势,反映了取优去劣的梳理原则。只要将被保留的文字形体与被舍弃的文字形体做一比较,就不难发现其中的取舍原则。从上述例证中可以看出,别异原则是异体字形筛选时必须遵从的一个基本原则,要使一个汉字很容易地与其他相近字形区别开来。

异体字的选择与隶楷优化原则

面对在纷乱的社会背景下字体演进过程中产生的如此众多的异体字形,如果不加以取舍,任所有的异体字样被流传使用,势必会造成社会用字的极大混乱,严重妨害文字社会功能的有效发挥。事实上,魏晋南北朝时期简牍文字使用过程中就已经体现出对有关异体的筛选趋势,反映了取优去劣的梳理原则。只要将被保留的文字形体与被舍弃的文字形体做一比较,就不难发现其中的取舍原则。

(一)别异原则

隶楷文字是由小篆文字演化而来,小篆文字的笔画特点是曲线圆写,在隶定楷变过程中就要将这些笔画“化曲为直”,还要进行一些“粘连”“离析”的工作。隶楷的笔画相对小篆要简单,不能很好地表现小篆原有的形态,再加之有些文字使用者不甚了解小篆的构形理据,就导致了大量混同现象的产生。字形的大量混同,给文字使用者带来了很多不便,那些易于识别的形体就自然而然地被人们保留、使用。

門:小篆字形作img。魏晋南北朝简牍用字已经有简化形体img流沙坠简·簿书类92·20138)出现,“玉门宜囗”,“玉门”为一地名。只保留了“门”的外框,但这个字形与“冂”极其相似,不具区别功能,在使用过程中逐渐被淘汰,由在缺口处添加一点笔的“门”来取代。

東:小篆字形作img。最后一笔是一段开口向下的弧线,隶定楷变时,这一笔有时被离析为一撇一捺两个笔画,如“東”;有时被化曲为直写成一横笔,如img(孔纸4·20632),“东曹属复讨”。“东曹属”为汉代一官职名。“功曹”为汉代刺史的佐官,掌管考查、记录官吏功劳之事。后又下设东、西曹掌管人事工作,东曹主管官俸在二千石以下官员的任免,西曹主管丞相府官员的任免。其负责人员正职称“掾”,副职称“属”。但这个字形与“车”极易混淆,所以在使用过程中慢慢被淘汰了。

及:小篆字形作img。《说文·又部》:“及,逮也。从又从人。”魏晋南北朝简牍用字中出现了“及”的多种写法,如img(流沙坠简·器物类57·20351),“器杖及亡矢”、img(孔纸19.3·20681),“并及粟”、img(流沙坠简·簿书类56·20167),“出钱三千及死马骨肉”等字样。其中第一个字形与“丑”“刄”很相似,第三个字形与“殳”相似,容易造成混同,所以在使用过程中逐渐被淘汰,只有“及”被保留。

还有一些字形为了区别于其他字形,要在小篆的字形上增加一些笔画。如“土”和“士”,在小篆系统中用笔画的长短来区别这两个汉字,但在魏晋南北朝简牍用字中,笔画的长短不具备区别意义,文字的使用者们自发地在“土”上又加了一点笔,将“土”写作“圡”来区别于“士”,而所有的“士”均写作“土”。

从上述例证中可以看出,别异原则是异体字形筛选时必须遵从的一个基本原则,要使一个汉字很容易地与其他相近字形区别开来。

(二)表义、表音原则

汉字是表义系统文字,这是汉字的根本属性。汉字的这一属性要求构成汉字的构件要承担起表达汉字字义、字音的功能,在众多异体字形中那些不能很好地表达汉字字义的字形势必就会被淘汰了。

陵:小篆字形作img。《说文·img部》:“陵,大img也。从img夌声。”“夌”为“陵”的表音构件。魏晋南北朝用字中将构件“夌”写作“麦”,作img(流沙坠简·烽燧类24·20197),“……步昌陵胡以次行”。“步昌”“陵胡”在这里都是地名。在这个字形中失去了构件“夌”的表音作用,而构件“麦”在“陵”字中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这个字形在使用过程中逐渐被使用者所摒弃。

痹:小篆字形作img。《说文·疒部》:“痹,湿病也。从疒img声。”魏晋南北朝用字出现了字样img(流沙坠简·医方·20098),“……久咳逆、胸痹……”改从“疒”为从“广”,这是形近造成的混同现象,虽然从“广”可以减少整个汉字的笔画,但失去了整个汉字的构形理据。在使用过程中这个字形逐渐被淘汰。可见在汉字字形的选择中固然是越简单易写越好,但也要以尽量保留汉字的构形理据为前提。这是汉字本质属性的必然要求。

短:小篆字形作img。《说文·矢部》:“短,有所长短,以矢为正。从矢豆声。”“矢”为“短”的义符,长短以“矢”为标准。魏晋南北朝用字中有时写作img(孔木102·20911),“敦煌短绫彩廿匹……”。改从“矢”为从“夫”,改变了“短”的造字本义。尽管这个字形较“短”而言笔画少,但失去了造字理据,这一字形在使用过程中也逐渐被淘汰了。

(三)简易原则

钱玄同先生在《减省现行汉字笔画案》一文中指出:“从龟甲、钟鼎、《说文》以来,时时发现笔画多的字,时时有人将它的笔画减省,殷周之古篆减为秦篆,秦篆减为汉隶,汉隶减为汉草,汉草减为晋唐之草;汉隶的体式变为楷书,楷书成为行书;宋元以来,又减省楷书,参取行草,变成一种简体,这都是最显著的简省笔画。而篆与篆,隶与隶,草与草,简体与简体,其中尚有繁简之不同。总而言之,数千年来,汉字的字体是时时刻刻在那儿被减省的。从殷周之古篆变到宋元之简体,时时刻刻向着简易的方面进行,可说是没有间断。”[20]

钱先生的这段话总结出了汉字是不断由繁趋简的演变过程,这一特点是由汉字的功用所决定的。汉字是记录语言的工具,实用性是它的首要要求。这种实用性的要求就导致了书体的简化发展,而且在同一种书体中也存在逐渐趋简的倾向。诸多异体字形中那些笔画较少、平面布局简明者往往被保留使用。

愈:《玉篇》:“愈,余主切。差也。又胜也。”应为从心俞声。魏晋南北朝简牍用字中写作img(流沙坠简·方技类·医方·20099),该简记录内容为一医方,“须臾当泄下,不下,复饮药,尽,大下,立愈矣”。这个字形添加了一个“亻”,示意该字义与“人”相关。但从“心”即表示该字的意义与人有关,不需要再添加“人”符,所以这个异体字形在使用过程中也被淘汰了。

靁:《说文·雨部》:“靁,阴阳薄动靁雨,生物者也。从雨,畾象回转形。”魏晋南北朝简牍用字写作“雷”(嘉禾五年68·50068),在该简文中为一人名用字。改“畾”为“田”,省减了两个二级构件,使整字的笔画数减少,更便于书写。这个字形在《宋本玉篇》中已经被收录,注同“靁”。可见最晚在宋代,这个简化的字形已经被广泛使用,一直沿用至今。

馬:该时期简牍用字中写作img(流沙坠简·簿书类56·20167),“……死馬骨肉……”这是笔画省减所导致,将四个在同一水平线上的点笔连写为一横笔。整枚简牍并非草书,而是隶意较浓的楷书,可见这样的草化已被人们所习用。

还有一些字形为草书楷化的结果,已经与我们今天使用的简化字字形一样,如“麦”(孔木1b·20807),“治大麦讫”;“来”(孔纸17.2·20672),“来图欲还西”;“并”(流沙坠简·戍役类32·20248),“东空决六所,并乘堤已至大决中”[21];“贵”(流沙坠简·廪给类14·20262),“富贵囗尹当受尉史义”等。这些被简化的异体字形在较长时期内与未简化的字形同时被使用。

在汉字的发展演变过程中,繁化与简化始终是贯穿其中的一对矛盾。便于使用的功用性要求汉字精简构件与笔画,而表义文字的性质又要求将构造理性表示明确,不能太简化。在简单的前提下保留一字与他字的区别度,就成了选择繁简字形的最大原则。

(四)系统性原则

综观整个汉字系统,被历代使用者所采用的汉字都表现出了极强的系统性。从笔画层面来看,摒弃了那些与从上至下、从左至右的大体运笔方向相背的笔画,使所有汉字逐步纳入由横、竖、撇、点、捺、折、钩、提八种笔画形态搭建起来的笔画系统中。从构件层面来看,尽可能地选择常用构件去构成汉字,以使汉字更加容易被释读,而且尽量保证一个汉字在单独成字时与作为构件时的写法一致,那些不一致的形态慢慢地被舍弃。如在魏晋南北朝简牍用字中“更”都写作与今天的写法相同的形体,但是“更”作构件时有时写作“更”,如“便”;有时被改写作其他形态,如img(嘉禾五年756·50756),“杨浭丘县吏潘黑……”。这个字形改变了作为构件的“更”的形体,不利于将其纳入整个隶楷文字系统,在使用过程中也慢慢被淘汰了。(www.xing528.com)

正是由于魏晋南北朝的汉字使用者在使用过程中自觉地遵循了这些取舍原则,才使得经过了魏晋南北朝隶定楷变过程的汉字,依然成为我们今天所看到的符合文字发展规律的文字系统。

[1]李国英,《小篆形声字研究》,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年,第2页

[2]唐兰,《古文字学导论》(增订本),济南:齐鲁书社,1981年,第231页

[3]高明,《中国古文字学通论》,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第130页

[4]许慎,《说文解字序》,《说文解字新订》,臧克和、王平校订,北京:中华书局,2002年,第1000页

[5]王平,《〈说文〉重文研究》,华东师范大学2003年博士学位论文,第21页

[6]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说文解字四种》影印本,北京:中华书局,1998年,第131页下

[7]参见刘延玲,《近五十年来异体字研究与整理状况综述上》,《辞书研究》,2001年第5期

[8]蒋善国,《文字学》,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87年,第83页

[9]王力,《古代汉语》,北京:中华书局,1978年,第155-156页

[10]臧克和,《谈结构》,《中文自学指导》,2006年第1期

[11]臧克和,《楷字的区别性》,《中国文字研究》,2007年第2期

[12]唐兰,《中国文字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6-7页

[13]臧克和,《谈结构》,《中文自学指导》,2006年第1期

[14]参见吕浩《空海和他的〈篆隶万向名义〉》,《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4期

[15]数据来自王贵元,《马王堆帛书汉字构形系统研究》,南宁:广西教育出版社,1999年

[16]数据来自陈淑梅,《东汉碑隶构形系统研究》,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年

[17]数据来自2005年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研究项目——“魏晋南北朝汉字发展史研究”(项目编号05JJD740009)的调查结果

[18]《嘉禾五年·12》简文:“……其十二畝百八十步旱敗不收布……”可以知道这里是“百”,而非“白”。“百”作“白”在走马楼用字中很常见。

[19]秦永龙、李洪智,《隶变过程中字形的歧异及优化原则》,《民俗典籍文字研究》,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年第一辑

[20]前国语研究会编,《国语月刊·汉字改革号》,北京:文字改革出版社,1957年,第161页

[21]该简记录的是海头屯田乘堤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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