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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殷虚甲骨文的基本知识

时间:2023-07-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今日所言,只是有关甲骨文的一些基本认识——凡学习、研究甲骨文者无法回避,看似简单、实极重要,带有全局性的认识。殷墟已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乃国人之荣耀也。至于殷墟以外所出之零星甲骨文,固当别论。2002年访港,曾于会友楼撰一小文《关于殷虚甲骨文的两个基本数字》。关于甲骨文单字总数,过去多据《甲骨文编》作统计依据。第四点,关于甲骨文的内容——上面究竟刻些什么东西?

了解殷虚甲骨文的基本知识

(2009年11月12日讲于中山大学中文堂,2010年5月27日为广州美术学院书法篆刻专业研究生作扼要讲授,2012年4月10日复讲于常熟图书馆,2012年5月10日再讲于苏州甲骨文学会成立两周年座谈会)

甲骨文发现已一百十三年,需深入研究之问题甚多。今日所言,只是有关甲骨文的一些基本认识——凡学习、研究甲骨文者无法回避,看似简单、实极重要,带有全局性的认识。这些认识,大多是外行最关心,内行不易答,专家需研究者。私意属于“基本认识”者约有如下数项:

一、何人于何时首先发现甲骨文?

二、甲骨文从何处出土?

三、百年来出土甲骨文共有多少片,有多少单字?

四、甲骨文到底有哪些内容?有哪些类别?

五、甲骨卜辞该如何读?“命辞”属何性质?

六、甲骨文之时代(上下限)。

七、甲骨文与六书之关系。

谈这些认识之前,先向诸位介绍几种参考书:

《纪念王懿荣发现甲骨文一百周年论文集》,吕伟达主编,齐鲁书社,2000年10月第1版。

《甲骨学一百年》,王宇信、杨升南主编,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年9月第1版。

《二十世纪甲骨文研究述要》,赵诚著,书海出版社,2006年2月第1版。

史记·殷本纪》。

兹依次述之。

一、二两点性质相近,关系密切,可合而述之。1979年属草《甲骨文简论》时,全书第一长句便是:“甲骨文——比西周铜器铭文更古的文字,是在清朝光绪二十五年即公元1899年,由在北京任国子监祭酒的山东福山人王懿荣(廉生)首先发现的。”[1]三十余年后检视此言,依然正确无误。唯须作些补充与解释。

发现,是指学术意义上之发现。王氏之前,农民得之,但知为龙骨,刀尖药,可治创伤。确认其上刻划为文字、较钟鼎文更古者乃王懿荣。有传奇故事(汐翁文),不足尽信,但有《铁云藏龟·序》为证。刘鹗、罗振玉、王国维、明义士均确认是王懿荣首先发现。

光绪二十五年即己亥年,王懿荣发现并收购甲骨文。王懿荣,1845年生,金石学家,“好古成魔”,书墨癖,喜收藏。潘祖荫、翁同龢推重之。学识渊博,名重京师京都名流与入京士子,均以见其一面为荣。王答拜友人有三种名片楷书隶书、小篆,分别用于三种人士:仅工八股文者,稍通古今之学而无专长者,专精汉学又旁通金石者。其时潘祖荫、陈介祺已逝,吴大澂在南方,罗振玉尚年轻,唯王懿荣最有声望,最有机会首先接触并收藏甲骨文。王氏著有《汉石存目》(1889年)、《南北朝存石目》(又称《六朝石刻存目》,手写本)等。近年又辑有《王懿荣集》,另有《甲骨文之父·王懿荣》一书,值得一读。

二十年前虽有小小争议,李先登等人著文据王襄自述,谓天津人王襄、孟定生先于1898年发现甲骨文,比王懿荣早一年。其说不足据,其“证”经不起推敲。胡厚宣、李学勤、王宇信等先生均有文章以辨正。有人劝我作文参加讨论,我谓胡、李等先生均已讲清楚,我重印《简论》(1999年)首句一字不易,也就表明了态度。

甲骨文出土地在河南安阳殷墟。古董商曾诡言在汤阴之古牖里城,其实在安阳县西五里之小屯(罗氏先询知)。洹水南,即殷墟。甲骨文主要出于小屯,又不限于小屯。小屯附近之四盘磨村、大司空村曾出零星甲骨;小屯南地、花园庄东地复有大宗出土,故当概括为:小屯及其附近范围之殷墟。殷墟已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乃国人之荣耀也。

至于殷墟以外所出之零星甲骨文,固当别论。

第三点,百年来出土甲骨文共有多少片?以单字计之,究竟有多少个?

2002年访港,曾于会友楼撰一小文《关于殷虚甲骨文的两个基本数字》。

上世纪80年代以前,只能估计,难以统计。《简论》尝言精确统计有三难:流散;易碎,一分为二为三者多有;数易其主,重复著录(《简论》第9页)。《佚》287在《美录》中分为三小片;《续存》上1498、《冬饮庐》1(严一萍)、《南北·无想》462、《佚》832、《铁》139·1,五次著录,实为同一片。

上世纪50年代,胡厚宣、董作宾、陈梦家均有统计。胡:十六万一千片以上。董谓其为了不得的夸张。董:九万六千余片,不足十万片,仍估为十万片。陈:总数约为十万片。《简论》以董说为基础,亦估计为十万片。

80年代以后,经去重、缀合,《甲骨文合集》及《续编》等书出版后,统计成为可能,准确性得以提高。我统计的数字为六万二千片左右——目前可资阅读、研究的甲骨文总数,如虚张声势,最多只能到八万三千片左右,绝无十万之数。孙亚冰《百年来甲骨文材料再统计》一文称国内外共藏甲骨约十三万片。若信其说,则尚有六七万片甲骨未刊布,人们当拭目以待。我则不信其统计。如美国所藏,周鸿翔至各地调查,所见为一千六百余片(如包括伪片,则近二千片),选拓六百八十一片,编为《美录》,孙氏则称美国所藏多于1 892片。文内所列各地(国)收藏数之真实性令人不无怀疑。

近日,国庆六十周年前后,《人民日报》更说出土甲骨有二十万片之多,更属惊人之笔,无据之谈,不负责任的随意妄说。

关于甲骨文单字总数,过去多据《甲骨文编》作统计依据。正编0001—1723,见于《说文》者941字,合文2001—2371,附录3001—5949。这个数字颇不可靠,有的须归并,有的须剔除,如:

姚孝遂、赵诚主编《殷墟甲骨刻辞类纂》收录3 670字,经沈建华、曹锦炎覆校删改增补为《新编甲骨文字形总表》3 978字。此中仍有可商者。访港期间,承沈女士见告,她自校一过,有28个字形号码应取消,甲骨文单字总数应为3 950个。以此为基础,加上花东甲骨新见字形,则总数约为四千个左右。此为目前所知较为确切之数字。若欲精确,则需以沈、曹之总表为基础细加研究,予以删改或增补。

约而言之,甲骨十万片,单字四千个。

第四点,关于甲骨文的内容——上面究竟刻些什么东西?

主要是占卜的记录,但并非全是卜辞。

可分卜辞与非卜辞两大类。卜辞内容广泛,约可分十类(详《简论》)。但并非包罗万象、应有尽有,足球癌症地震举重之类便难以找到,除非胡乱认字。

非卜辞主要是记事刻辞、贡纳记录、干支表等(详《简论》、《古文字学纲要》)。

皆属异想天开之见。

第五点,甲骨卜辞该如何读。核心是命辞性质之确认。

信手拈一条卜辞,便有断句问题。如《甲骨文简论》、《古文字学纲要》选读之首片:

丙子卜韦贞我受年

丙子卜韦贞我不其受年

标点不同,即理解不同:

丙子,卜韦,贞我受年。(www.xing528.com)

丙子卜,韦,贞我受年。

丙子卜,韦,贞:我受年。

丙子卜,韦贞:我受年。

丙子卜,韦贞:我受年?

(本极简单:“凡卜辞本均是疑问语。”——郭沫若说)

此为近二十余年来甲骨文领域重大学术论争之一,事由洋人挑起,牵涉到对卜辞命辞性质之基本认识。论争双方均有长文。今日择要述之,诚一家之言也。

裘锡圭《关于殷墟卜辞命辞是否问句的考察》(《中国语文》1988年第1期)

拙文《论殷虚卜辞命辞的性质》(《语苑新论》1994年、《夏商文明研究》1995年)

《近二十年来的甲骨文研究》(《甲骨文一百周年论文集》2003年、《汕头大学学报》2001年第1期)

1.文献

“卜以决疑,不疑何卜”(《左传·桓公十一年》“楚伐郧”)。见《甲骨文论集》第120、156页。

前辈学者胡厚宣先生反复强调此言(同书第278页)。

楚辞·卜居》有八组“宁……乎?”“将……乎”句式之问句。见《论集》157页。

命辞即所要决之疑。

2.贞字形义

《说文》:“贞,卜问也。”此训至关重要(《论集》第158页)。《卜辞贞鼎说》有详论。

3.以完整卜辞论之

以《菁华》一、三、五为例(贞旬亡?)。见《论集》第159页、《纲要》第119页。

又可以晚期田猎卜辞为例。前辞、命辞、占辞、验辞四者关系密切,环环相扣。

4.以对贞卜辞论之

以“伐下危”、“正土方”、“今四月帝令雨”等片为例。见《论集》第161—165页。

正反设问,示其隆重。

5.从若干卜辞内容考察命辞性质

“般”有祸亡祸;祭祀时择牲;层层推进式占卜;选时择地等等。

诸君有兴趣,可阅我的《论集》,参以裘文,自行研究判断。

结论:命辞为卜辞之核心部分,为疑问之所在,通常均应视为问句。此基本认识有可能逐渐成为治契者之共识。

第六点,甲骨文所属之时代。

自契至于成汤八迁,汤至盘庚五迁。盘庚十四年自奄迁殷。《史记·殷本纪》正义引《竹书纪年》:“自盘庚徙殷,至纣之灭二百七十三年,更不徙都。”刘鹗认定为殷人刀笔,罗氏定殷墟为帝乙之墟。然古籍又有“帝乙迁沫(朝歌)”之说,郭氏曾力主帝乙廿祀后迁沫说。现已论定甲骨文之下限在帝辛即殷纣之亡(前1046年)(《简论》第162页,《纲要》第48页)(卜辞、宫殿遗址皆可证)。此为夏商周断代工程重要结论之一。

甲骨文时代之上限,一般认为在武丁之世。现存甲骨,武丁时期者甚多。为何不见盘庚、小辛、小乙之物,困扰学界百余年。

胡厚宣尝谓已找到武丁之前卜辞,惜未有文刊布。花东卜辞出土后,有学者(如曹定云)认为这批甲骨文早于武丁,是小乙之世所卜。本人亦颇赞同此说,认为现有甲骨文(主要指花东卜辞)时代之上限有可能及于武丁之父小乙之世。有些想法,但尚未成文。

第七点,甲骨文与六书之关系。

此乃文字学、古文字学之重大学术问题,分两个方面。

以六书理论分析甲骨文,基本适用。甲骨文形体结构基本四种(象形、指事、会意、形声),假借字大量使用。但又不完全适用。甲骨文有其特殊性,如合文、异字同形。《简论》已有论述(第59—62页)。

应以六书理论来分析、考释甲骨文,但不可生搬硬套、削足适履,以免碰壁(干支字如;又如等字的考释)。

反之,以甲骨文检验六书理论,结论也是肯定的。汉人对文字的分析、理论总结是基本正确的,无须自作聪明、另起炉灶,更不必压缩为三书说,或扩大为七书说、十书说。此乃鄙人之见,对前贤或有不恭,但维护传统文字学之基本理论,我是旗帜鲜明的,也是必要的。

由于甲骨文的发现,加上考古的新发现,中国的信史延伸至夏,弘扬民族自尊,开一代新学。

甲骨文正在走向世界。甲骨学早已是世界性之显学。

甲骨文也要走向民间,为民众所了解和喜爱。为此,普及工作十分必要,十分重要。我愿为此略尽绵薄之力。今日所言,或有不当,请批评指正。我愿意在此回答相关问题,共同讨论。谢谢!

【注释】

[1]陈炜湛:《甲骨文简论》,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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