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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攀登与探秘的喜爱

时间:2023-07-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之后的一年,我多次去汶川地震重灾区拍摄,在不断的拍摄中,思路也逐渐清晰,那就是对于劫后余生场景的默默注视和再现,以传递人类和自然之间的关系以及面对灾难的深沉反思。工业开发和污染导致全球气候变暖,冰川也成为人类伤害自然的一个牺牲品。我觉得,拍摄冰川其实也是自己拍摄汶川地震之后的一个延伸思考。2014年5月,出于身体状况和安全的考虑,我决定最后一次拍摄冰川。

独自攀登与探秘的喜爱

金平访谈录

我要继续疯狂下去,拍极致的题材,做极致的影像作品。

金平

四川省摄影家协会副主席,曾荣获中国摄影金像奖、中国摄影艺术学会金路奖金奖、金熊猫摄影艺术奖、“2005四川省摄影年度人物”、2006年中国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优秀摄影师奖等。作品多次在国内外影赛、影展中获奖。

摄影再现这个世界,并不只是一种复制。对我来说,带有情感的形态、影像和符号,跟探索人性一样,有着重要的意义。

孙振军(以下简称“孙”):你是如何与摄影结缘的?

金平(以下简称“金”):我是一个工科男,与艺术本不沾边,喜爱摄影,主要源于本性。过去我爷爷就喜欢摄影,他是一名医生,尽管当时生活拮据,他还是买了台相机,在家里搭了暗房,我儿时就经常在暗房里跟他一起玩。后来读大学,我就带着这台相机到峨眉山附近的农村拍一些人物肖像和风景照挣学费。那时还谈不上是摄影创作,只能称为“照相”。

孙:你真正开始摄影是什么时候?当时有想过将来要拍什么类型的照片吗?

金:有了一定资本积累后,我重新捡起最初的兴趣,开始走上摄影之路。我发现当时很多人都热衷风光摄影,追求器材升级,如果我也这样,一定不会成为一名真正的摄影师。那时我就开始关注一些即将消逝或者有着时光印记的“风景”,比如冰川、古树、民艺,开始拍石头、老酒坊、小碗红糖、手工榨油、手工造纸……

孙:摄影,最终是解决自己的问题。在你看来,如何发现、研究自己的问题,并最终完成自我在摄影中的塑造,从一般意义上的摄影师成为一名真正的摄影家?

金:摄影的本心,源于“境”,而非景。在当今摄影高速发展的时代,多元化的影像语言表达方式更值得探索和研究。摄影再现这个世界,并不只是一种复制。对我来说,带有情感的形态、影像和符号,跟探索人性一样,有着重要的意义。

我是一个在多重身份挤压下成长起来的摄影师,与同龄人一样有着共同的社会经历,我是一个“守旧”的人,希望通过影像去思考。

孙:你的作品《天启》在国内外引起较大的轰动,能讲述一下这组照片背后的故事么?是什么促使你在救援的同时拍摄了这样一组照片,并前前后后拍摄了9个月?你想通过这组影像表达什么?

金:2008年“5·12”地震发生的时候,我作为四川省摄影家协会志愿者的领队,第一时间组织物资深入重灾区抗震救灾。但在去过灾区多次之后,面对自然灾害带给人类的巨大破坏,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很长一段时间睡不好觉。我一直在反复思考,如何用影像来表达灾难。

我们往往乐于用摄影画面去美化我们的生存空间,而有意无意地回避人为或者自然对我们生存空间的破坏,但敢于直面这样的毁灭性废墟,并不是为了简单地谴责某种作为,也不是为了寄托一种宿命的无奈,而是为了揭示一种生命的真实。

之后的一年,我多次去汶川地震重灾区拍摄,在不断的拍摄中,思路也逐渐清晰,那就是对于劫后余生场景的默默注视和再现,以传递人类和自然之间的关系以及面对灾难的深沉反思。我的影像与媒体上看到的那些抢险救灾的照片不同,我把相机对准了那些已成为残骸的辉煌过去,从另一个角度观照和表达人类文明毁灭后的凄凉和个人与废墟的无言对白。在画面中,既看不到舍身救人的感人画面,也听不到震耳欲聋的赈灾口号,唯有那些昔日辉煌成为废墟后的寂静无奈。我把这组照片取名为“天启”,具有深刻的含义。

我只是想以内心最真实的感触带动镜头去完成冰川意义的建构和解构,借助冰川意指的符号世界,表征对自我与自然的深层思考。

孙:2009年至2016年,你11次深入喜马拉雅山脉腹地拍摄。你曾说,“冰川”系列是你真正意义上的主观表达。如何理解这句话?

金:在大自然面前,我只是一名小小的摄影师,担负不起全球变暖、冰川融化这么宏大的命题。但拍摄冰川,并非心血来潮。我一直试图在摄影技艺和语言上有所创新,冰川的体积感、空间感高光之下的小反差、低密度带来的拍摄难度恰巧提供了探索的可能。我只是想以内心最真实的感触带动镜头去完成冰川意义的建构和解构,借助冰川意指的符号世界,表征对自我与自然的深层思考。对于这组影像的制作,我采用了古老的蓝晒工艺,以丝绸作为介质呈现了冰川动人的影像。

影像从体验中精炼出来,并成为我们生活的永久物。这些凛冽的冰川、被撕裂的大地背后意指的形态、影像和符号提供了一种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相互关系图。

孙:为何会选择去喜马拉雅山脉拍摄?拍摄之前需要做哪些准备?途中有没有遇到过特别危险的事情?

金:在完成地震专题《天启》之后,2009年我把目光转移到了自然界还没有被人为大范围改造的自然景观—冰川。工业开发和污染导致全球气候变暖,冰川也成为人类伤害自然的一个牺牲品。我觉得,拍摄冰川其实也是自己拍摄汶川地震之后的一个延伸思考。

2014年5月,出于身体状况和安全的考虑,我决定最后一次拍摄冰川。这次选中了位于西藏定日县境内、海拔8201米的世界第六高峰卓奥友峰。每次出行,助手和司机是标配,相机、镜头、胶片测光表等摄影器材也不能少。因为拍摄的需要,我们一行在雪山上的行进路线往往跟普通登山者不同,因此需要特别的专业人士指导。(www.xing528.com)

在将近6000米的海拔上,空气中的含氧量只有海平面的一半,扛1公斤物品相当于在平原扛3公斤。两个小时后,大家的体力就已基本耗尽,只能依靠意志力机械地前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牦牛也已濒临虚脱,任凭怎么驱赶也不愿迈开脚步。除了我和几位登山向导,其他同行人员可以说高原反应频频发生:头痛、气喘、感冒、呕吐……纪录片摄制组导演差点死在山上。这些困难最终都被我们一一克服了。

我思考如何把这些宝贵的技艺用到当代的生活方式中去,让更多人产生需求,才会产生更多的价值推动更多的人去传承。

孙:从事摄影几十年,你为何一直痴迷于大画幅和工艺技法的探索和创新?

金:我拍了十几年大画幅(20×24英寸),差不多就是“底片多大,照片就有多大”,天地、时间、人物都集中在那张底片上,好几天才拍到一张片子是很正常的事。

对我来说,大画幅架构笨重、操作繁复,需要长久曝光的摄影手法,代表了某种仪式感,这恰是大画幅对我的巨大吸引之所在:非刻意,却有着自然的主观带入;不可预判,常有偶得的意外之喜。因此我的影像并不具备大众审美,不具备即时性和纪实性。

从追求极致影像素质,到对材料(影像介质)的痴迷研究;从保护传统民艺的角度出发,到影像(正在消失的风景)与特种介质(即将失传的古法介质)的融合,进行二次创作,我逐渐构筑起个人的艺术风格和作品的个性形态。

孙:你是一位中国现实景观的关注者,也是一位狂热的手工影像语言的探索者。请谈谈手工影像语言是什么?

金:2006年,我做过一个展览,用德格印经院的手工纸为载体来呈现影像,效果震撼。惊喜之余,我决定改变某种传统的影像建制。我把几乎中国所有手工造纸的地方都走遍了,静下心来研究每种手工造纸从工艺到原材料的差异,比如四川夹江的抄纸法、云南的浇纸法等。夹江纸,为了其纤维性,要用竹,为了其胶质含量和韧性,会用草根皮。云南的傣族人会用构树皮造纸,纳西族东巴纹理天然、粗放厚实,但影像喷印在这种貌似不美的纸张上却有十足张力藏族就更不同,其游牧民族文化、载歌载舞的性灵就体现在纸张里,其手工造纸的凹凸感呈现出藏族文化的立体感。

我曾有一幅作品在北京展览,当时很多人都认为那是油画。后来在上海展览,一位很有名的评论家看到作品中老人脸上的皱纹正好与纸张纹理结合在一起,激动不已,说这种结合成就了世界上最完美的一种影像……

经过10余年的实验,我逐渐摸索出了一套制作古法纸手工影像的独特方法。这种影像沉稳、朴素,不规则纤维与图像叠加产生的肌理效果,使影像更加立体,虽然质地粗犷,但影像的细节极其丰富。我并非什么影像都往一个介质上去放,而是选择与表达内容契合的介质。比如关于藏文化的影像就使用手工藏纸,关于傣族文化的就用手工傣纸。曾经做过的石头影像、玻璃影像、冰川或丝绸影像,都是用传统古老的介质工艺来表达。

孙:摄影是一个十分烧钱的行当,你拍摄的资金主要从哪里来呢?

金:成为摄影师之前,我是一名实业家。经历过浮躁的40年之后,我开始反思自己的生活态度,于是放慢步子,关注到另一种更注重于内心的生活切面。我把自己20余年追逐的手工影像源头,以及那些即将消逝的手工艺,转化到我们当代的生活方式中,做了一个品牌叫作“南谷”,定位于东方家居生活方式,以茶为媒介,以摄影发现的民艺为DNA,开发茶空间产品,开发民艺文创产品以及原木家具,并和我从事的艺术形式相结合,让艺术“作品”变成生活用品

孙:你如何平衡自己的事业和摄影创作?

金:摄影作为一种途径,给了我做品牌、做商业的土壤,而民艺则给我提供了丰富的资源。从“玩”摄影到做家具,我一开始也受到很多质疑,只能以“情怀”来解释。

一个学建筑的工科男,本和艺术不沾边。但工科男具备一个特性——专注细致。学画图,趴在图板上一笔一笔不敢有半点马虎,我是一个要把事情做到极致的人。爱茶,就钻进云南茶山十多年,一边拍摄,一边体验;爱家具,我几乎把当下市面上所有的家具都琢磨透了;拍摄民艺,发现中国民间那么好的工艺没有传承人了,我便思考如何把这些宝贵的技艺用到当代的生活方式中去,让更多人产生需求,才会产生更多的价值推动更多的人去传承。于是,我在自己创立的品牌上,把摄影、民艺与品牌价值很好地结合起来。

孙:你目前拍摄了多少种即将消失的手工艺了?未来还会继续拍摄下去吗?

金:中国所有的手工造纸我都拍摄过,还有扎染、刺绣、纺布、手工制茶、小碗红糖、手工榨油、酒作坊等传统民间手工艺,这个领域的题材我还在拍,希望用影像去守望、推动与传承。目前以我为主发起并联合地方摄影家协会的力量,已经在云南国家自然古村落建立起民艺摄影游学基地,用影像对当地的手工艺进行挖掘与保护。

未来我还会继续拍下去,要活到老拍到老,CCTV-9给了我一个名号“疯狂的摄影师”。我要继续疯狂下去,拍极致的题材,做极致的影像作品。

选自《时·痕》 金平 摄

选自《喜马拉雅·七千米之上》 金平 摄

《大连船厂》之一 姜振庆 摄

船台同样是巨大的,但那是工业的巨大,人伴随着各种机械穿行在钢铁制造的船体旁,四周则发出幽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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