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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气象灾害史话-探索丁戊惊世地狱

时间:2023-08-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丁戊奇荒,不堪回首。1876—1878年发生在中国大地上的特大灾荒,是用“丁戊奇荒”这样骇人的字眼载入史册的。饥荒夺去了1000万人的生命,高居世界文明史上饥荒死亡人数排行榜的榜首。在这连续三年大灾荒里,受到天灾严重袭击的饥民达2亿人,占当时全国人口的半数。死亡于饥荒和疫病者达1000万人左右,从重灾区逃荒于外地的人数达到2000万人以上。仅山西一省的1600万居民中,就死亡500万人,还有几百万人逃荒或被贩卖到外地。

中国气象灾害史话-探索丁戊惊世地狱

世界和中国历史上,饥荒并不罕见。每年,由于水灾旱灾地震、风灾等自然灾害而造成粮食歉收,几乎就没有断绝过。但还没有哪一次饥荒有这一次这么严重,夺去这么多生灵。丁戊奇荒,不堪回首。光绪皇帝可能是中国历史上最不幸的君主,才刚刚登基,一场伴随着人祸而来的特大天灾,便迎面扑来。1876—1878年发生在中国大地上的特大灾荒,是用“丁戊奇荒”这样骇人的字眼载入史册的。饥荒夺去了1000万人的生命,高居世界文明史上饥荒死亡人数排行榜的榜首。

“丁戊奇荒”起于光绪二年(1876年,农历丙子年),止于光绪四年(1878年,农历戊寅年),持续了三年,尤以光绪三年(1877年,农历丁丑)和光绪四年最为严重,所以,史学家们把用两年的天干“丁”“戊”合称来命名这次饥荒。

这三年正是外国列强发动两次鸦片战争之后,正是太平天国农民大起义、捻军起义和少数民族起义失败之后,清政府所谓“同光中兴”的开始阶段。就在这时,年幼的光绪皇帝载湉继承了皇位。

这场大灾荒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灾荒之一,灾害极其严重,对当时整个社会生活和以后历史都有十分深刻的影响。

从1873年开始,北方五省,即山东、直隶(今河北)、河南、山西和陕西降雨量就很少,有些地区几乎就没有下过雨。1875年的冬天,清廷下发诏令,在各大祭坛中举行专门的祈雨仪式,就连只有8岁的光绪皇帝也亲自参加。

1876年春夏两季,南方沿海各省由于雨量过多而遭到水灾,广东、福建两省最为严重。同时,长江以北各省普遍干旱,日甚一日的干旱使各地的庙宇中都挤满了求雨的人,到6月份,农田里的高粱棉花只有两寸来高,从天津起程沿运河行500里到山东德州,沿途麦田颗粒无收,昔日一望无际的农田只剩下黄土一片,到处都是逃荒的人群。在这些受灾的省份中,灾情较轻地区的收成也不足正常年份的三成,大部分地区夏秋两收完全受到破坏。

无奈之下,山东济宁府的知府甚至采用了罕见的祈雨办法。他下令所有的人不得吃肉,并让人在他的脖子上、手腕上和脚上套上铁链,穿过全城去龙王庙求雨。在知府身后,人们自觉地跟随着,按照当地传统的求雨习俗,身上都戴着柳叶枝条编成的枝环。

但是,不管人们如何疯狂地、虔诚地祈祷,雨还是没有下,土地都焦裂了,庄稼颗粒无收。次年,即光绪三年,北方九省大部分地区再次遭到更严重的旱灾,很多地方又发生蝗灾、雹灾和传染病等灾情。这次大灾荒延续到1878年,直隶等一部分地区拖到了1879年。据不完全统计,仅山西、河南、直隶、山东四省,1876年就有181个县受灾,1877年为274个县,1878年达285个县。

这场特大灾害,受灾最严重的是山西、河南、陕西、直隶、山东,其次是湖北、安徽等一部分地区的水旱灾害和广东、福建的水灾,南方其他地区和长城以北还获得了较好收成。在这连续三年大灾荒里,受到天灾严重袭击的饥民达2亿人,占当时全国人口的半数。死亡于饥荒和疫病者达1000万人左右,从重灾区逃荒于外地的人数达到2000万人以上。仅山西一省的1600万居民中,就死亡500万人,还有几百万人逃荒或被贩卖到外地。

在当时的官员、学者和报界记者的笔下,整个灾区呈现一片凄惨景象:

1.山西

1877年,山西巡抚曾国荃向清政府奏报:“山西省连年遭遇旱灾和饥荒,……赤地千里,饥民数量多达五六百万人”。“可以充饥的树皮草根,都吃光了。很多百姓被迫掘取观音白泥来充饥,只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过不几天,泥性发胀,腹破肠摧,同归于尽”。“我询问山西的父老,大家都说这是二百余年来从未有过的特大灾荒”。

学者王锡纶在《丁戊奇荒记》中写道:“山西无处不旱,受灾极重者八十余县,饿死者十五六,有的村庄竟然全部死绝。”

清政府派往山西赈济的钦差大臣阎敬铭在报告中说:“我奉命周历灾区,往来二三千里,目之所见,都是鹄面鸠形;耳之所闻,无非男啼女哭。枯骸塞满了道路,绕车而过的都是残喘呼救的灾民。统计一省之内,每日饿毙者何止千人?”

在《申报》上刊登的一份《山西饥民单》中,记载了骇人听闻的灾时惨景。“灵石县三家村92家……全家饿死72家;圪老村70家,全家饿死者60多家;郑家庄50家全绝了;孔家庄6家,全家饿死者5家。汾西县伏珠村360家,饿死1000多人,全家饿死者100多家。霍州乐平420家……全家饿死者80家;成庄230家……全家饿死者60家;李庄130家,全家饿死者29家;刘家庄95家,饿死180人,全家饿死者20家……”

《万国公报》称,受灾地区百物皆无,官民储备都已食尽,于是百姓只好吃草根、树皮、石粉,甚至是人吃人,为了摆脱饥饿,人们用尽一切手段,但仍免不了饿死在家中、路边。山西许多地区的灾民连树皮、野草都吃完了,只好把石子磨成粉,充当食物,许多人就是因为吃了这种东西而活活胀死。此时,所有可以充饥的东西消耗殆尽,人肉成了最后的食物了,以至于前往山西稽查灾情的官员把晋阳称为鬼国,在他所到之处,看到的都是已消瘦得没有人形的男男女女,听到的都是哀嚎求救之声。

2.河南

明清以后河南就是饥荒高发地区,在这次饥荒中也是受灾最重的省份之一。最先受到饥荒冲击的是原本就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贫苦农民,他们在正常年份也只能勉强糊口,略有灾荒就四散流离,而碰上这样的大灾,他们除了在逃荒的漫漫长途上等待死亡的降临之外几乎无路可寻。中产之家在这次饥荒中也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在饥荒刚刚开始时,他们依靠平日积蓄的家产和粮食度日,但随着干旱的持续和粮价的迅速上涨,他们坐吃山空,只好加入逃难的队伍。

当时的一篇新闻通讯记录了河南连绵不断的逃荒队伍,尤其是在灵宝一带,由于逃荒中许多人都因饥饿而死,尸体堆积在路上,以至于堵塞交通。省城开封因为设有粥厂,大批难民就聚在这里,等待着每天一碗稀粥,为了争夺为数不多的口粮,许多人甚至挤死在粥厂门口。到了冬季情况迅速恶化,大量饥民饥寒交迫,冻饿而死的饥民不计其数,政府只好挖一个大坑,将尸体堆在其中,草草了事。

1877年12月7日《申报》登载:“今岁豫省之灾,亦不减于山右(指山西),……灾黎数百万,几有易子析骸之惨。”次年,官员袁保恒在奏议中说:河南“成灾七十二处(县)之多,通省核计,已十分之七。受灾之重,为二百数十年来所未有”。

3.直隶(www.xing528.com)

河北省从1878年延续到次年九月的荒旱,使保定以西,河间以南都成为重灾区。春天里,百姓还能到野外去采集苜蓿、榆叶、榆皮,勉强充饥。后来,这些东西都没有了,灾民们只能吃到槐树叶和柳树叶。到夏秋以后,就没有什么可以吃了。根据当地官员估计,一个村庄有一半的居民一年都吃不到谷子;被迫流亡逃荒的,十家中就有三家。运河官道之旁,到处是倒毙饥民的尸体。

奉旨到河间赈灾的一个官员在日记中写道:“年青(轻)的人们被出卖,特别是女子被带到南方去……儿童样子最为可怕了——只剩下枯干的皮包骨头,肚子膨胀(他们的食物是杂草和树皮),面色青黝,两眼发直。”有些人“竟在领受赈济的动作中倒死在地下”。

4.陕西

《申报》于1877年10月3日登载:“秦中自去年立夏节后,数月不雨,秋苗颗粒无收。至今岁五月,为收割夏粮之期,又仅十成之一。至六七月又旱,赤地千里,几不知禾稼为何物矣……饥民相率抢粮,甚而至于拦路纠抢,私立大纛,上书‘王法难犯,饥饿难当’八字……粮价又陡至十倍以上。”

只从这些史料中,我们已经不难看到那幅重灾区凄惨绝顶的图景了。

近代以来,由于西方列强的入侵,中华文明遭遇“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李鸿章语),中国迅速地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发生的丁戊奇荒,给我们带来了怎么样的历史教训呢?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这场特大灾荒呢?

这次大天灾首先是自然现象的反常引起的。北方经常出现旱情,但连续三年大面积的奇旱还是罕见的。然而,天灾又恰恰是和人祸相伴随,“丁戊奇荒”严重到如此程度,实际上是农业生产力遭到巨大破坏的恶果。农民极端贫困,不可能有控制自然灾害的能力;反动统治者只知搜刮掠夺,并不关心防灾抗灾的建设,乱伐森林,水土流失水利长期失修,这就极大地加重了自然灾害。

就河北省来说,由于对海河的治理基本荒废,永定河、大清河、滹沱河、北运河和南运河五大河,再加上五大河的十余支流,原有的闸门、堤坝,无一不坏;行洪区和蓄洪区,无一不淤塞,加重了旱灾的破坏力。当时有名的改良派思想家王韬指出:“今河道日迁,水利不讲,旱则赤地千里,水则汪洋一片,民间耕播至无所施。”

清政府的最高统治者面对千年罕见的饥荒,荒唐地认为救灾的首要原则是诚心向上苍祈祷。于是,从上到下,各地官府把烧香祈雨、设坛祷告这些愚昧活动作为“第一要务”,用来自欺欺人。虽然也采取开仓平粜,设立粥厂,以工代赈,捐廉(停俸、减俸)救荒,捐输(卖官)赈灾,收买蝻子(蝗虫)等若干措施,但收效甚小。

实际上,清政府更注意的是灾荒影响税收,并不关心广大灾民的死活。为了多征二十倍的田赋,竟开始允许华北农民种植鸦片。这次灾情最重的山西、陕西,都是种植鸦片很多的省份。1877年山西省耕地面积约为530万亩,有60万亩好地种鸦片,占九分之一强。鸦片并没有给当地人们带来财富,相反,因为很多农民在种植罂粟的同时也染上了吸食鸦片的恶习,不仅损伤了体质,而且耗尽了他们唯一的一点财产。难怪山西巡抚曾国荃说:“此次晋省荒歉,虽曰天灾,实由人事。自境内广种罂粟以来,民间蓄积渐渐耗尽,突然遇到荒年,只能手足无措。”继任山西巡抚的洋务运动领袖张之洞也一针见血地指出:“丁戊奇荒,其祸实中于此”“垣曲产烟最多,饿毙者亦最多”。

在中央,户部官员们为了每年额外得到三万两所谓“饭银”,一再拒绝御史们“暂停以粮酿酒”的要求。而当时仅直隶一省每年酿酒就消耗粮食几百万石。

清朝皇室面对严重灾情,仍以“已有定例”为名,不肯缩减宫廷的庞大开支,继续筹巨款大修西太后的颐养宫殿,修建同治皇帝皇后的陵寝,还向各地采办各种奢侈品。一些正直的官员对此多次谏阻,都遭到“著毋庸议”的严词拒绝,甚至“传旨申斥”。

灾民身陷绝境,纷纷倒毙,而封建官僚们仍然作威作福,欺压百姓。根据史书记载,礼部尚书恩承奉旨去四川办事,由晋陕灾区过境,地方政府“虽人夫死亡,车马倒毙,仍百计备支,不敢缺少”,可是这位尚书大人“行至山西境,每处常带轿夫,杂费折合数万钱;门包零费,银数百十两;酒席折价外,又用燕菜烧烤及海菜多桌;大车轿车四十余辆,驿马民马六十余匹。合计一日尖宿之费,官供民派,需银千数百两”,仍不满足,竟然“需索杂费,闹至县署”!

饥荒是人民的灾难,又是豪绅、贪官、奸商、高利贷者大发横财的良机,当时有所谓“一歉等三收”的说法。地主豪绅借机兼并土地;贪官克扣赈灾的钱粮;高利贷者“越境放债,贱买地亩”;奸商囤积居奇,操纵粮价,致使粮价暴涨数倍、十几倍都不止。还有一些丧尽天良的人竟然趁着灾民危难之机,与人贩子勾结起来,大批贩卖人口,仅山西灵丘县县衙的登记簿上,就记录着该县有十万以上的妇女和孩童被出卖了。

当时各省也没有统筹全局、互相协作、支援灾区的风格。河南当局曾得到朝廷允许,向产米多的江苏省请求借几万石义仓陈米。江苏的官绅们经过反复筹议之后,答以“万难借拨”,仅仅拿出二万两银子捐款,搪塞了事。

外国资本主义在华的侵略势力,自然不会放弃利用中国人民的这次灾难,进行侵略活动。灾情发生后,他们大肆活动,不仅通过外国教堂贱买土地,拐骗人口,并且各国利用清政府国库涸竭,力图向它借贷,以便充当大债主,进一步控制中国的财政。同时,外国侵略势力开始将洋米洋面倾销中国。1867年我国始有洋米进口的记载,“丁戊奇荒”时,洋米进口已达到一百万公担,价值160万两白银。不久面粉也开始大量进口了。中国是世界上产粮最多的农业大国,但从此,粮食进口却越来越多,到1933年已达到3500万公担以上。显然,光绪三、四年的这场大灾荒,是粮食由出口转为大量进口的关键。

由于大灾荒使农产品和有关原料出口减少,而粮食和其他商品进口大量增加,中外贸易发生了新的变化。“丁戊奇荒”之前,我国出口远多于进口,出超达一千余万两;大灾荒改变了中外贸易状况,出口锐减,进口增加,入超近一千万两,灾荒前后呈鲜明的对比。

在天灾人祸的巨大压力下,灾民不得不起而反抗。陕西灾民抢粮活动和举起“饥饿难当”大旗的民变,就是这种反抗斗争。这类斗争在各地都不断发生。但是,“丁戊奇荒”并没有促成大规模的农民起义。由于饥荒奇重,上千万人口死亡,活着的灾民不得不四处逃荒。皖北灾民逃向扬州一带,山西、陕西灾民逃向西北蒙古,山东、河北等地灾民大量去东北逃荒。据《申报》记载,1876年9月仅由山东到辽宁海城牛庄的难民,一天就超过八千人。关外移民的高潮就是始于19世纪70年代。灾民冲破清政府的封禁,大批逃到边疆地区。一方面这对边区开垦起了重大作用,另一方面也给灾区恢复生产带来了更大的困难。

大灾过后十年,一名在山西的外国传教士巴格纳尔在其给教会的报告中还这样写道:“山西省自1877年大饥荒以后,尚未完全复原。有些县份的若干乡村,只有一户至二十户人家;而过去曾经有过几十户人家住在自己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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