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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闽风土建筑用途和等级优化

时间:2023-08-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浙闽风土建筑中的厅堂绝大部分为半室外的灰空间,正面不施门扇。厅堂的仪式性功能:浙闽地区传统的厅堂空间是仅仅在家族重大仪式活动时才使用的空间。新娘接受彩礼,拜谢后回屋。而闽东、浙南、闽南地区的厅堂则仍然以举行仪式活动为主,平日里的厅堂往往人迹罕至。厢房与正房次间厢房这一概念,在浙闽地区并不存在,即便浙闽风土建筑中大多有厢房建筑,但厢房与正方的等级差别却远没有北方那么纯粹。

浙闽风土建筑用途和等级优化

(1)厅堂

厅堂(图2.23),北方称之为“堂屋”,一般位于正房明间前部。在浙闽地区有着各种各样不同的叫法,如吴语中的“客堂间”(上海),“堂前”(宁波、台州),“师间”(缙云武义),“上间”(永嘉)等;闽语中的“顶厅”(泉州),“厅头”(泰顺),“厅中”(闽清),“客厢”(邵武)等。总的说来以“堂”“厅”“间”三个字出现的频率最高,厅堂一词当源于此。

浙闽风土建筑中的厅堂绝大部分为半室外的灰空间,正面不施门扇。浙闽厅堂平面布局基本相同,往往以太师壁为界分为前后两部分。前半部为开放性仪式空间,一般安放供桌、香案、太师椅,香案上供奉祖先牌位,通常在婚丧嫁娶等重要仪式活动或逢年过节时才会使用。古代晚辈每天给长辈请安也在厅堂进行,然而这种仪式今天已经不再延续。厅堂前部空间多为家族共用,在今天则是开放性很强的空间,外人来访在此驻足并不会被认为侵犯了私人空间。厅堂后半部则为私密的祭祀空间,一般也会安放小型香案、祭祀土地或者观音菩萨等。家族办丧事时,会在厅堂后部设置灵床和灵堂,其余时间则基本不会在此进行活动。

图2.23 厅堂

从空间结构上说,浙闽厅堂分为单层、二层和两层通高三种类型。单层的厅堂如前述,仅由太师壁分为前后两个空间。二层的厅堂有时也叫“楼上厅”,即将祭祀祖先的功能移至二层。厅堂一层的前部空间则更像日常生活起居的客厅。

厅堂的仪式性功能:浙闽地区传统的厅堂空间是仅仅在家族重大仪式活动时才使用的空间(图2.24)。结婚、葬礼、祭祖、祝寿、节庆等重要活动的仪式和宴会都会在厅堂中举行,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结婚仪式和丧葬仪式。

在古代,结婚的流程非常复杂,古“六礼”中有迎亲之礼,其中有许多活动和仪式都要在厅堂展开。《泉州市志》中记载的结婚流程[23]中,首先由媒人交换双方的庚帖(写有各自姓名、八字、出身以及祖上三代状况的帖子),并将对方的庚帖供在自家厅堂的祖先牌位前占卜吉凶,民间称其为“提生月”。而订婚后,则是“戴手指”的仪式,由男方家准备戒指两枚,连同彩礼、红布、花、点心礼品(俗称“面前”),由祖母、母亲或其他两位女性家长率领随从前往女方家。队伍从男方家厅堂出发,到女方家厅堂后,新娘在厅堂中面向外坐好等候,由男方家的女性代表将婚约戒指给新娘戴上。新娘接受彩礼,拜谢后回屋。最后,正式的婚礼将持续三天:第一日,在男方家的厅堂中拜堂结婚,行三跪九叩大礼。第二日一早,新郎和新娘在厅堂一同祭拜祖先,然后按照年龄顺序将男方的家族成员一一介绍给新娘,相见时先背靠背,再转身面对面,此即为“庙见”。而第三日白天,男方家会在厅堂中举办名为“上厅桌”的宴会,乃是为新娘上厅堂特设喜宴,由男家女眷及外戚作陪,上四道菜后,新娘依例离席回房,其席位由婆婆接坐。同日傍晚,岳家宴请新女婿。婿乘蓝呢大轿,随带礼品,以彩旗、鼓吹迎至岳家。下轿后,上厅堂向岳家祖先上香、酹酒、叩拜。礼毕,女方家会设宴招待新女婿,即先在女方家厅堂祭拜祖先,然后进行晚宴,由妻舅或姻叔主陪。宴会极为隆重,陪客者尽请较有名望地位的人物,以显示女家门第。散席后,小夫妻随带引路鸡和长尾蔗,乘轿同回夫家。

图2.24 厅堂的功能

葬礼也与厅堂密切相关。早在老人弥留之际,就要将老人的床铺搬至厅堂后半部的后厅。这一过程,称为“搬铺”,或者“徙铺”“出厅”“入厅堂”。所谓“寿终正寝”,指的就是在自家厅堂瞑目,否则认为很不吉利。对于寿终正寝的执念,中国自古有之。浙闽民俗中,将病重的老人从自己的居室移至厅堂,称为“疾笃迁居正寝”。[24]民间信仰中认为,厅堂为整个住宅中最神圣的场所,在此地寿终方能“死得其所”,也能与祖先和亲人在另一个世界再会。若在其他地方死去,死者的亡魂则会停留在床边难以超度。

在老人过世后,一系列的仪式活动也要随之展开。《宁德市志》中记载了当地的葬俗[25]:①在老人咽气后,鸣放三响爆竹。②此时厨房里要灯火通明,水缸里要盛满井水。③烧纸轿和锡箔,让亡魂上路,并给尸体沐浴、剃头、更衣。④更衣毕,大开中堂门,由孝男、孝女将尸体搬到后厅当中的尸床上,叫“迁兜案”。⑤尸床尾后点上一台红烛,叫“脚尾烛”。凡尸体经过的门槛,都要烧“过门钱”。⑥最后在厅堂摆设灵堂,供人吊唁。

厅堂的日常功能:浙闽地区的厅堂有些也具备日常生活的功能(图2.25)。厅堂作为家族的起居室,除了一些日常的待客、宴饮之外,也作家人,尤其是妇女的日常生活、娱乐使用。唐诗中有“终日堂前学画眉,几人曾道胜花枝”[26]一句出自李山甫(1019——1087)的闺怨长诗《柳十首》,就是这种状态的生动写照。又如唐代诗人胡令能(785——826)《观郑州崔郎中诸妓绣样》诗中云:“日暮堂前花蕊娇,争拈小笔上床描。绣成安向春园里,引得黄莺下柳条。”[27]反映了妇女在厅堂绣花的场景。今天,厅堂依旧是妇女做农活的地方,很多农家的厅堂中可以看到堆放好的柴草以及放置的农具。

据《泉州市志》中记载:“清代、民国时期,厅堂正中靠壁有长案,上置神龛,供奉祖先、神明,案前套八仙桌,系桌裙;厅堂两侧各置放太师椅或交椅若干把,间以茶几,作会客之用。50年代以后,厅上神龛绝迹,厅中壁多挂毛泽东主席像,周围饰以年画等挂图。80年代,厅堂陈设更新,正中设厅橱(玩具橱),陈设玩具和工艺品,或放置电视机、收录机等家用电器,厅两旁有成对或长列沙发,壁上挂书画、年历等,布置典雅。”[28]可见,厅堂的日常生活功能是随着时代与日俱增的。今天,闽北地区方言中称厅堂为“客厢”,已经将厅堂的客厅功能置为首位。浙江大部分地区的厅堂中,也常常可以看到妇女织毛衣,家人打牌、打麻将,或者只是坐在摇椅上晒太阳。而闽东、浙南、闽南地区的厅堂则仍然以举行仪式活动为主,平日里的厅堂往往人迹罕至。

(2)厢房与正房次间

厢房这一概念,在浙闽地区并不存在,即便浙闽风土建筑中大多有厢房建筑,但厢房与正方的等级差别却远没有北方那么纯粹。可以说,浙闽地区存在“厢”的概念,但“厢”的空间却不仅仅局限在厢房中。北方四合院民居中,存在老人住正房、长子住东厢房、次子住西厢房这一分化,正房与厢房是存在极差对立的。如果说北方存在“正——厢”这一相对概念的话,浙闽地区通行的则是“堂——厢”的对应关系,即以“一堂两室”的三开间作为等级最高的空间,其余房间不管在正房还是在厢房中,基本为相近的地位等级。

一堂两室与正房次间:厅堂的左右,正房的次间也就是方言中的“大屋间”(闽西南)、“一直”(永安)、“官房”(尤溪)、“厅边房”(闽东)、“正间”(浙东、浙南)。一般为家中长辈的居室,是浙闽风土建筑中非常重要的空间。一般而言,绝大部分正房次间会向厅堂开门,虽然有些会另向前后檐开门,但很多正房次间仅能通过开向厅堂的门出入。有些正房明次三间会做轩廊或者吞口,以显示与其余房间的不同。这种一堂两室的空间单元,与北方四合院一明两暗的正房空间基本一致,显示出汉民族的居住传统。

在今天,虽然正房次间名为卧室,且为长辈的卧室,却往往并不作为真正的卧室使用。浙闽地区,除了城镇等人口密集地区,通常厢房内的卧室才是宅子中的主要住房,正房次间则一般空置。然而在被问及正房次间的功能时,所有人都明言该房间为长辈住所,是地位最高的房间。因此,更多意义上,正房次间更像是一种象征。(www.xing528.com)

根据《福建民居》的作者带队在闽西连城县培田村的调研:一般宅子初建时,大屋间(也就是正房次间)由家中高辈分的老人居住,待儿子长大成家时,按照以左为尊的规则,将长子分在中堂左大屋间,次子分在右大屋间,三子分在上厅堂左大屋间,四子分在右大屋间。老人有条件住到厢房的花厅,没有条件就住到普通厢房。若儿子多不够分时,就将大屋间分成前后两间。这样每个儿子都在祖宅中有了自己的房间。一般不待老屋住满就会另造新屋,搬出去住,老屋的大屋间就会空置起来,成为子孙人人有份的共有财产。上辈分到的大屋间就是后代儿孙的祖堂(礼仪空间),如这一支族人有过世者,在其弥留之际也有将其送到他所有的大屋间之内的习俗。[29]

“堂——厢”的尊卑次序:浙闽风土建筑中,也存在着长幼尊卑的次序,虽然这一次序在今天往往并没有被继续坚守,但各地居民对住宅各房间的尊卑次序还是耳熟能详。根据戴志坚对闽南地区“四点金”住宅的调研:闽南四点金住宅的榉头空间一般为年老长辈的房间,而上落东大房为长子的房间,西大房为次子房间,最后下落门厅两侧的下房分别为三子和四子的房间。[30]整个家族就以这样一种空间等级序列聚族而居(图2.25)。

在“一”字形长屋中,虽然外观看来并没有正房与厢房之分,然而也存在着“堂——厢”的空间次序。以浙南温州地区的“一”字形平面为例,上间为厅堂,东西正间分别为父母及长子的居室,这样,中央三间(上间+正间)就形成了住宅中等级较高的区域,相当于“正房”的空间等级。而长屋越往两端,则等级越低,为其他子女的居所,相当于“厢房”的空间等级(图2.26)。

图2.25 闽南四合院的空间尊卑等级

图2.26 浙南“一”字形长屋的空间尊卑等级

到了闽东地区的三合院住宅,依旧存在着“堂——厢”关系。其中,厅堂与厅堂间(或厅边房)三开间一堂两室,起到了正房的功能,为等级最高的居室。而夏间与书院空间则为厢房的地位。有意思的是,夏间与书院空间虽然地位不高,却逐渐取代正房次间,成为主要的居住空间。厅堂的一堂两室空间则逐渐丧失了居住的功能。

从正到厢,正房次间的功能性衰退:无论是在闽江下游的闽东地区,还是闽江流域中上游支流流域的闽中,闽西南部分地区,住宅的正房次间虽然在形式上依旧存在,在地位上也依旧是等级最高的房间,但日常的居住空间却转移到了横向的厢房中。正房次间由主要居住空间变成象征意义的空间,有一个主要原因是其采光通风条件较差,不宜起居。正房一般进深较大,前后多有分隔,并且有较深的出檐和前部檐廊空间,造成正房次间前后无法通风,面向天井一面的采光条件也不好。而厢房由于建筑进深小,出檐少,房间梁端都可以开窗形成穿堂风,故更为适宜居住。

正房次间功能的衰退也与正房功能的单一化有关。典型的一明两暗住宅明间堂屋有仪式和会客的功能,而次间的居室则是居住的空间。这样,一个家庭的重要功能都集中在正房之中,主次分明,等级森严。闽江流域风土建筑将这些功能分散到数个单独的空间中:正房纯粹成为仪式性空间,甚至除了红白喜事以外极少使用;会客和居住转移到厢房,并在厢房居中开辟会客厅(“花厅”“书院厅”“夏客厅”),而厢房的其他房间则用作居住,在没有客人的时候,会客厅也可以成为家族起居的场所。

值得注意的是,现存的地方风土建筑中,依然存在这种功能转变的过渡形态。闽东福安地区的大屋就是很典型的案例。福安大屋主屋很大,开间也比较多,正房次间依旧是居住空间,但正房梢间已经成了三开间“书院”(厢房)的形制,只是还在正房的抱厦中(故名“厦间”),并没有独立出来。

同样的房间功能演变也出现在日本,日本早期的“寝殿造”住宅在中古时期向“书院造”住宅演变的情况和闽江流域风土建筑中正房次间的演变如出一辙。有趣的是,“书院造”的说法也与闽东方言中的“书院”叫法一致。早期的寝殿造住宅主屋(即寝殿)一般有檐廊(庇),主屋集居住、会客、仪式等各种功能于一体,明间一般为开敞的公共空间,而主人居住的地方叫“涂笼”,位于次间的当中,采光和通风都很差,以至于后来的寝殿造住宅徒有“涂笼”却无人居住。后来新兴的武士阶级采用了“书院造”的居住形式,书院造住宅的特点有很多,但是比较重要的一点是功能空间的分离,即仪式、会客、居住空间在不同的建筑之中,比较高级的大名府邸一般由“大广间”(仪式空间)、“黑书院”(会客空间)和“白书院”(居住空间)三部分组成。

造成正房次间功能性衰退的主要原因很可能是北方一明两暗风土建筑不适应南方气候而产生的必然演变。参照日本贵族阶层居住建筑从“寝殿造”向“书院造”的转变不难发现,同是从中原寒冷地区输出的建筑形制,在日本和在浙闽地区,都经历了功能性衰退乃至结构性的改变。“书院”一词的巧合,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日本“书院造”受到浙闽风土建筑的影响,但浙闽地区在宋元时期对日本的建筑技术输出直接导致了日本“大佛样”和“禅宗样”等佛教建筑新形式的出现,这在中日学界已是定论。可以说,居住建筑影响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的。

(3)围屋

围屋因地域不同,有“护龙”“护厝”“扶厝”“扶屋”“横屋”等多种叫法。总的说来,其为拱卫宅院核心空间的附属空间。在空间等级上来看,当为最低。从某种意义上说,围屋也可以算作厢房的一种。

在浙闽地区,围屋空间也是家庭成员聚居的场所,越是大型的宗族,聚居在围屋空间的人口比例越高。而围屋空间,在不住人时,也经常被当作粮仓、储物间等辅助空间使用。如前文所述,围屋的建设往往是随着时代逐渐加建的;人口向围屋的聚集,也往往是随着宅院始建者的过世,代代相传,人口增加,逐渐将围屋中心的居住空间宗祠化而逐渐形成的。

围屋空间最大的特点是均好性与平等性。与厅堂或厢房空间不同,围屋空间并不存在等级差别。因而,各类围屋式平面所体现的是大型宗族聚居中,家族成员平等享受居住权利,平等承担防御义务的家族观。这是与北方汉族强烈的长幼等级观念有所不同的。这也是浙闽地区出现土楼这样特殊的平面形制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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