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街巷：世界毛纺大王曹宅的城市记忆

□沈故

江北区人民路边，古宅很多，其中有一所叫曹宅，在人民路439号。问过宅里许多人，都不姓曹，那这座宅子为什么姓曹不姓李或是姓张呢？也许有姓曹的人建筑过，后来已经走掉了，独留下了这样一所古朴的老宅。而这古朴的老宅的原主人会是谁呢？他们或他们的后人还在世吗？

曹宅的大门朝南，大门牌楼的石匾上尚未刻字，长条青石做成的传统门框，宽大而方正。门框上有两个门耳，门耳上的雕刻颇有用意。左图三朵菊花圆得特别显眼，意为三元及第（三元及第是指连中解元、会元、状元）；右边喜鹊在梅枝上，意为喜上眉梢。两个图案中都有喜鹊，占了一个喜字。大门门楣上的花纹为两喜相连，与门耳上两图相呼应。古人以为喜字吉利，沾了喜字，就沾了喜气，这样也许可以让家人望物生情，触动了好心情呢。

门内有一个小小明堂，两边是两个小楼厢房，中间又是一个二层小楼。这种布局，让人感到一进小宅就能被人三面观察了，形迹难遁。如果是一个新娘子进了门，左右小楼的两厢窗门上，有小姑们笑看，正中二楼上有嫂婶们相观，正面大堂前，小叔来觑，新娘若害羞要遮脸红，也无从闪躲了。

初看了这幢房子，正面一个正堂，两边各有厢房，我猜想它应是清代的建筑，至少是晚清，但是居民们说不清。从小弄堂边的一家小店里，我们打听到了房主的电话，后来访问房子的主人曹先生，才知道这是一幢具有清代建筑风格但建于民国年间的老屋。

据曹先生口述，曹宅的原主人叫曹光彪，有人称他为“世界毛纺大王”。他现在有90多岁，早年移居香港.仍然在世。

曹光彪祖籍是宁波邮县潘火的曹隘。曹氏家族曾聚居于此。曹光彪的父亲就像当年众多的宁波人一样跑到上海去讨生活，在上海棋盘街上开了一家鸿祥布店，所卖的布料多用于制作西装。我开始以为曹家在那时也是穿西装盖洋房那样。而其实并非如此，曹宅就是证明，据说曹光彪后来在故乡宁波还建筑了精美小巧的中式小宅。据传曹光彪17岁时，多病的父亲叫他掌管了店内的生意，曹光彪接手时是债务高筑困境中的小店面。据传当时欠债达到15000多元，而库存竟只有2000元。经过精心策划、诚信经营，曹光彪将鸿祥小布店开向了全国，当时竟然能与上海宝大祥、协大祥两家老资格布店齐名。宝大祥、办大祥两家布店在解放前的上海都是有历史的老牌名店，年轻的曹光彪究竟是怎么样从如此逆境中脱出而成功的呢？据说他设计过新颖别致的展示橱窗，四处做广告并在店里放音乐以吸引顾客。可以想象那年代那种大喇叭花式的巨大笨重的播音机，转着一个比光盘要大得多的歌盘，放着类似于“美酒加咖啡”的靡靡之音，曾经是多么吸引路人的东西啊。不仅如此，曹光彪还很注重提高店员伙计的服务意识和产品质量。上海是高风险高利润高竞争的地方，能与宝大祥、协大祥两个巨头并肩而立，在商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人说宁波人做生意一向聪明，我想这可能是早期在外谋生意的宁波先人，多开动脑筋，成就了自己的事业，也成就了宁波人的名声吧。(www.xing528.com)

曹宅或许是曹光彪在布业得到发展的那个时候盖的吧。赚了钱就能像模像样地安家了。后来，曹家移居香港，在香港，曹光彪又开始了他的新一番事业。他看到香港几乎没什么纺织业，就乘机建了太平毛纺厂，后来发展成永新公司。20世纪60年代.曹光彪推出兔毛，并使之畅销。80年代，他与包玉刚合作建立港龙航空公司，由于得不到航线而长期亏损，后来得到中国政府的援手，经营了香港与中国内地的22条航线。改革开放期间积极回国投资，内容涉及纺织、印染、制衣、化工、电子、钢铁、酒店等众多行业。他更热心教育事业，先后捐资宁波大学，在潘火、上海建小学；捐资清华大学、浙江大学；成立“曹光彪高科技发展基金”，并与包玉刚等人受邓小平、江泽民接见。鉴于曹光彪的义举，1999年，国际小行星中心和国际小行星命名委员会将编号为4566号小行星命名为“曹光彪星”。曹光彪衣锦晚年，可慰平生了。曹光彪育有十个子女，大儿子曹其铺任永新集团总经理，大女儿曹其真是澳门基本法起草委员会委员，为澳门回归作过贡献。其余子女各有所成。

曹光彪在移居香港之前，曾将曹宅卖于一个名叫李和德（音）的商业伙伴。李和德又忙于别的事业，以致曹宅空置，恐贼盗之辈挂念，于是请曹光彪的族叔来管，就是曹光中先生的父亲。曹光彪与曹光中的父亲在辈分上虽然是族叔侄的关系，但是年龄差不多，而当时曹光彪早就已经是声名在外了。曹光彪的父亲早年困难时受过曹光中的爷爷的帮助，某次特意致谢，曹光中的爷爷托他照顾一下儿子。当时曹光彪在宁波东门口开有一家绸缎店，于是曹光彪委任曹光中的父亲做宁波东门口绸缎店经理。

这样一来，曹光中的父亲就经营起了宁波东门口的绸缎店，他的工作地方与曹宅相近。李和德与曹光彪是商业伙伴的关系，李和德买下曹宅又无人看管，于是受李和德的邀请，曹光中及父亲成了普宅的房客，一住就是数十年。在那里，他经过了童年、青年和中年，曹宅成了他的历史中不可缺少的记忆。

据曹光中先生介绍，曹宅原先还有一个后花园，20世纪60年代因创办泗洲路小学需要被拆。如今自然没有后花园，但泗洲路小学也不见了。

社会在发展，我们的城市在长大，只留下一些记忆。如今的曹宅租给三五户人家，东边开了个中介所，介绍房产和用工信息，西边有几个老人聚在一起打麻将娱乐。人民路上的汽车左来右往，高楼层立，一切回到现实。

唯独门口的一块牌子，上面书有“江北区文物保护单位”字样，它仿佛诉说着这幢老屋所发生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