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威廉斯曾经倡导“新现实主义”(New Realism)。
这一主张是基于他对20世纪西方小说现状的判断而提出来的。他认为当时的小说完全背弃了昔日的现实主义传统,走向了“畸形”。最让他不满的是,这些小说对于个人的重视超出了应有的度,几乎快成为作品的全部内容,这就把小说推入了一种僵局,即出现了“形式上的一种空白;这一空白使得小说无法表达人类的某种生活经验”。
怎样才能打破这个僵局呢?当时流行着这样一种观点:既然当代小说的危机由社会危机(即个人与社会已经变得格格不入)所致,那么只有等到社会改变以后小说才能走出困境。威廉斯不同意这样的观点。他强调,社会和个人的格格不入只反映了现实的一个侧面,而另一个为小说家们所忽视的侧面是人们正在为建立社会和个人之间的和谐关系而斗争:“我们时代的真正富有创造性的行为是人们为一种健全的关系所进行的斗争;我们有可能把这种关系既看成个人关系,又看成社会关系。”正因为如此,威廉斯否定了那种消极等待的主张,而是强调积极地寻找打破僵局的办法。他不无道理地提出:“重新界定现实主义可能是打破僵局的好办法。”这种新的现实主义又是怎样的呢?威廉斯认为它应该意味着一种“高度的整合”,即“思想和情感、个人和社区以及变动因素和稳定因素相互渗透的生动境界”。威廉斯还指出,这种高度整合的境界不是光凭意志就能达到的:“如果这一境界真的来临,它必定是一种创造性的发现,而且很可能只有依靠现实主义小说的结构和要旨才能把它记录下来。”(www.xing528.com)
值得重视的是,威廉斯强调他的“新现实主义”是一种“发现”(discovery),而不是“恢复”(recovery)。他没有把现实主义看成一种僵死的、一成不变的东西。他不主张简单而机械地恢复原有的现实主义传统。在他看来,新现实主义不但要吸收传统现实主义的精华,而且要“囊括个人现实主义——后者是20世纪的主要成就——的成果”。威廉斯这里所说的“个人现实主义”其实是人们通常所说的“现代主义”。他认为现代主义的主要功绩是给了个人的主观感受以应有的地位,而传统意义上的现实主义则过分依赖自然观察的理论,过分强调简单的录制,因而忽视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
威廉斯的新现实主义观还有一个优点:它给了语言以足够的重视。传统的现实主义确实缺乏一种元意识,即对符号本身的干预作用缺乏深刻的理解。正如巴尔特等人曾经批评的那样,传统的现实主义“抹杀了自己作为符号的身份,以造成我们在没有符号干预的情况下也能体察现实的错觉。作为‘反映’、‘表达’或‘重现’的符号,它否定了语言的创造性特点:它不承认我们之所以有一个‘世界’是因为我们有语言来表示它,也不承认我们称之为‘真实’的东西同我们生活在其中的各种可变的意义结构是密不可分的”。虽然威廉斯没有像巴尔特等人那样明确提出“语言创造现实”的观点,但是他的新现实主义小说观其实隐含着对语言的创造性功能的肯定。同时,他并没有像解构主义者那样跌入“唯语言论”的旋涡,而是把语言和人们在现实世界中实实在在的劳动辩证地结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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