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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丛氏、鱼凫氏南迁之探究

时间:2023-07-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蚕丛氏由三星堆古国撤离,与柏灌氏分道扬镳,柏灌氏向北而去,蚕丛氏则向南迁徙。古籍透露出蚕丛氏迁徙的一些情况。这句话指明蚕丛氏的子孙到了云南的大理、姚安、楚雄和四川西昌一带。所以,蚕丛氏“商衰”之际的迁徙才是符合情理的。蚕丛氏南迁,主要是沿着水路而行的,即沿着岷江及其支流迁徙。后一路的蚕丛氏的后裔,在迁徙途中就像树干分枝一样,不断有支系离开。迁徙到洱海附近的这部分蚕丛氏,在滇西生活了一段时间。

蚕丛氏、鱼凫氏南迁之探究

蚕丛氏由三星堆古国撤离,与柏灌氏分道扬镳,柏灌氏向北而去,蚕丛氏则向南迁徙。他们最初向南,在距三星堆古国不远的成都青白江的弥牟镇附近集中。在整顿休息之后,他们继续向南迁徙。

古籍透露出蚕丛氏迁徙的一些情况。

史记·三代世表》“正义”记载说:“周衰,先称王者蚕丛,国破,子孙居姚、雟等处。”这句话指明蚕丛氏的子孙到了云南的大理姚安楚雄和四川西昌一带。与此说法相印证的是《史记》中的另一段描述:汉代“蜀王,黄帝后世也,至今在汉西南五千里,常来朝降,输献于汉”。西汉都城为长安,距其五千里的西南处,正是越南的北部一带。那儿有自称为黄帝后世的蜀王,显然是指早先迁徙到云南滇西,继而又迁徙到越南一带的蚕丛氏王族,而不是指秦灭巴蜀时与秦对抗而亡命云南、交趾(今越南北方)的开明氏。

《史记》里记载蚕丛氏的迁徙,时间是“周衰”,实际上应该是“商衰”的误写。因为三星堆古国破灭的时候正好是商代殷墟时期,商王朝已经进入衰落阶段,蚕丛氏的向南迁徙正是那个时候开始的。到周衰时,成都平原上的蜀国已经是开明氏取代杜宇氏,成为新的蜀国国君了。所以,蚕丛氏“商衰”之际的迁徙才是符合情理的。

蚕丛氏为什么要向云南方向迁徙呢?这要从三星堆文明与云南的关系谈起。

广汉三星堆遗址和成都金沙遗址出土了大量的象牙和海贝,经成都理工大学古生物学家鉴定,象牙属亚洲象,产于我国云南和印度;海贝大多为环纹货贝,少数为虎斑纹贝,主要产于中国南海西沙群岛、南沙群岛印度洋暖海区域。这两大类文物都不产自四川,它们要进入到成都平原的三星堆遗址和金沙遗址,必须要有相通的路径才行。

象牙无论是产自云南还是印度,在3000多年前,能够送达四川成都平原,说明当时云南与四川就有通道。四川和云南发现的出土海贝,都是一样的品种;两者都不靠海,距海更近的云南一定有通往南海与印度洋的通道,这通道或是水路或是陆路。这样,那些海贝才能到达云南和四川。

单就成都平原古蜀所需的象牙和海贝而言,云南是必经通道。因为从产地到需要之地,最近最经济的路途无论如何都要经过云南。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的考古学家还发现,三星堆出土的3000多年前的海贝与云南所出乃至越南所出的海贝,其磨制加工的方法完全一样。这说明古代蜀人早在商代时期就已经能够将南亚的物资运到蜀地,同时也将自己所产的物资运输到南亚等地(陈显丹等《中国古代的重要交通枢纽:五尺道》)。

所以,蚕丛氏如果决定迁徙,一定会选择自己熟悉的通道——向南,这样轻车熟路。

蚕丛氏南迁,主要是沿着水路而行的,即沿着岷江及其支流迁徙。

清人李元《蜀水经》云:“沫水亦名铜江,在古为青衣水,蚕丛氏青衣劝农,子孙遂为青衣国。”这句话是说,蚕丛氏曾在青衣水流域居住,其“青衣劝农”,就是垦田务农,看来居住的时间还不短。

蚕丛氏到底是在青衣水流域的什么地方务农呢?

青衣水,即青衣江,又称沫水,是岷江支流大渡河的支流。青衣水主源为宝兴河,发源于邛崃山脉巴朗山与夹金山之间的蜀西营(海拔高度4930米),流经宝兴,在飞仙关处与天全河、荥经河汇合后,经雅安、洪雅、夹江乐山草鞋渡处汇入大渡河。

清人朱锡谷注《蜀水考》时也提及蚕丛氏:“按《名胜志》青衣蜀中见者凡三,其一在汉嘉,大渡河所经,《汉书公孙述所僭据,青衣人不宾是也。一在青神,以蚕丛氏衣青而教民农事,人皆神之也。又其一即指苏东坡诗想见青衣江畔。”这段文字说得更为明白和准确,蚕丛氏在青神教民务农并被奉为神。《三教源流搜神大全》和《读史方舆纪要》等古籍中都有类似的记载。蚕丛氏务农,教当地人农事,肯定也是从事旱地粟米种植,因为这是他们的农业传统。

除了青神县,蚕丛氏还会在哪里停留居住呢?

现在看来,蚕丛氏务农,可能局限于青神及其附近,但活动的范围则要广泛得多。青衣江流域及大渡河流域都有蚕丛氏族人的分布。因为在大渡河的宽谷地带的汉源县和石棉县境内(瀑布沟库区),发现了十余个具有蜀文化因素的商代遗址。

在这样一个距离成都平原数百公里的比较封闭的宽谷地带,发现如此密集的商代晚期的遗址,这说明了什么呢?这只能说明,商代晚期,蚕丛氏已进入这个横断山脉边缘断裂地带。不过,这一带并非务农的较佳之地,蚕丛氏为何要进入并且在此长期居住呢?

一定是有其原因的。原因并不复杂——他们是为了寻求矿产资源而进入的。

汉源县和石棉县都是矿产资源丰富的地方,有铜矿、砂金矿以及玉、汉白玉、大理石等矿。

青衣江是大渡河的支流,为何又名铜江,显然与铜矿的运输有关。蚕丛氏铸造青铜器,制作玉石器和金器,都需要有材料来源。所以,他们要根据需要而选择迁入地,以获取这类资源。这与600年前他们在岷江上游的迁徙行动如出一辙。

据此,蚕丛氏南迁线路,已依稀可辨:

由青白江的弥牟开始,经双流新津彭山眉山—青神,一路沿江畔迁徙,并在青衣江流域停留下来。他们在那里从事自己传统的生业——旱地粟米种植。

然后,其余人众又分为两路,一路翻越大相岭、二郎山,顺大渡河河谷穿越瀑布沟峡谷,在今雅安、汉源、石棉一带停留下来,探矿采矿;一路继续顺岷江南下,经乐山—犍为—宜宾—昭通—姚安—大姚—楚雄—祥云—大理迁徙。

后一路的蚕丛氏(包括鱼凫氏)的后裔,在迁徙途中就像树干分枝一样,不断有支系离开。部分人(主要是鱼凫氏)沿岷江迁到乐山附近,即雷(波)马(边)屏(山)一带,便停留下来。

到达云南的蚕丛氏又分为两路,一路由蚕丛氏首领带领,继续南下,一直向南,沿着古代云南与东南亚的通路迁徙,进入越南境内;另一路为蚕丛氏族余部(含鱼凫氏余部),到了大理附近的洱海。在那里,他们停止了迁徙,他们认为,已经寻求到了理想的栖身之地。

蚕丛氏在迁徙的过程中,限于环境多为山间小平地,通路多为山路或水路,只好分散为多股进行,加之迁徙的目标也不明确,随遇而安。迁徙的结果就是:昔日强大的力量被分散了。与一千多年前的良渚文化居民一样,三星堆文明形成的古蜀人最后四分五裂,就连最强大的蚕丛氏也被分裂削弱了。他们失去了东山再起、重建强大国家的人力资本。(www.xing528.com)

迁徙到洱海附近的这部分蚕丛氏(包括部分鱼凫氏),在滇西生活了一段时间。此后,大约是在西周末东周初的时候,融合当地土著民,形成了一个新的族群——滇西靡莫之属。

在有关滇西古代民族的记载里,“靡莫”这一确切的族名出现的时间相对较早。据《史记·西南夷列传》记载,春秋时期滇西就有靡莫之属存在。但长期以来,历史学家并不知道靡莫之属究竟来源于什么部族,当然更不知道,他们竟然会与蚕丛氏有关。

说蚕丛氏是滇西靡莫之属的主体,并非随意推测。这个结论自然是有一定的依据。理由有以下几点:

首先,称之为靡莫,是与他们最初的迁徙集中地的地名弥牟有关。

“弥牟”读音与“靡莫”相仿,应是古音的细微差别。来自成都平原青白江的弥牟(今天的弥牟镇)一带的蚕丛氏告知他人,自己来自弥牟。当地人遂将他们称为“靡莫”。因为族群部落多,每个部落居住得又比较分散,不便一一区分,所以便被笼统地称为“靡莫之属”。

这种以迁徙出发地作为家族后人祖籍的情形,在中国古代是一个常见的现象。比如明代前期,中原和江南因战乱而人口减少。明政府将没有土地或者人多地少的山西泽、潞、沁、汾和平阳等地的农民向中原和江南移民。出发之前,他们被官府统一集中于洪洞县大槐树村,然后分路移民。这些移民的后裔,都自称祖籍为洪洞县大槐树村。又比如清代的“湖广填四川”,许多外省籍移民被官府集中在湖北麻城孝感,然后由那里出发,移民到四川各地。而今天四川人大多说自己的祖先是湖北麻城孝感乡的。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其统计人数远远超出麻城孝感当地实际移民人数。

其次,蚕丛氏迁徙的时间、到达滇西的时间与文献记载也能衔接上。蚕丛氏南迁到云南滇西姚安、大姚、楚雄、祥云、大理一带,有历史文献记载。据考古资料,其迁徙时间为商代晚期,这与三星堆古国国破的时间相衔接。在此之后,滇西洱海附近,即蚕丛氏住居之地,开始有“靡莫之属”的称呼出现。

云南出现青铜器的时间与蚕丛氏到达云南滇西之际相衔接。滇西地区开始出现青铜器,是在商代末期。滇西剑川海门口遗址出土的青铜钺,是云南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的青铜器。在此之前,云南未有青铜器出现。青铜器出现在滇西,而青铜器出现的时间又是在商末,与蚕丛氏的迁徙时间正好能衔接。而这几件青铜器,又与成都平原出土的青铜器有文化上的关联(范勇《我国西南地区的青铜斧钺》)。

这些难道都是巧合?显然不是。

靡莫之属后来占据滇池一带,建立了著名的滇王国。这个滇王国,也是一个酋邦国家。蚕丛氏的后裔成为滇人的主体,是滇王国的领导阶层。

揭开这个秘密,我们才能明白,为何云南青铜器的发展是从滇西起始,中国最早的青铜铜鼓(春秋时期)也是从滇西向四周特别是东南方向传播的(童恩正《试论早期铜鼓》)。

同样,我们也才能明白滇王国为何会有如此高超的青铜铸造技术,能够铸造出众多精美的青铜器。这些青铜器上的祭祀、会盟、咒誓等场景都栩栩如生。其中有几种因素十分引人注目:用青铜铸造人物雕像和动物雕像,用杖表示权力和地位,青铜兵器中有大量无格式青铜剑和三角形援无胡戈。这几种因素完全不同于中原文化和楚文化,却与三星堆青铜文化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造型艺术也较接近。有考古学者认为滇王国的铜文化应来源于古蜀三星堆文化。

正可谓“英雄所见略同”。这样高超的青铜铸造技术,正是来源于蚕丛氏。

伴随着蚕丛氏南迁的,还有部分鱼凫氏。

近千年与蚕丛氏、柏灌氏的共同生活,特别是宗教的熏染和教化,已经使得鱼凫氏相当多的族人对蚕丛氏产生了信任和依赖。他们之间犹如一对欢喜冤家,平时吵吵闹闹,关键时却离不开。

鱼凫王在放弃三星堆古国之后,在成都西边的金沙建立起都邑。然而同样受制于成都平原上的洪水泛滥,鱼凫王只能放弃金沙古城,来到成都平原的山前地带,所以古书有鱼凫王田于湔山,之后“忽得仙道”的记载。他死后,鱼凫氏余部流散,有些人留在成都平原的山前地带活动,如彭州、新繁、广汉、绵竹、安县等地;也有些人追随蚕丛氏,向南迁徙。

蚕丛氏与鱼凫氏,虽然各自族群的特性还在,但已相互渗透融入,成为古蜀人的一部分。在向南迁徙的过程之中,由于鱼凫氏是附属于蚕丛氏行动,故常常会被混同,视为一族。所以,古籍之中常有蚕丛氏的行动记载,却无鱼凫氏的记载。

其实,古人早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云南滇西的这些靡莫之属(滇人的先民)来历非同寻常。所以,唐代时期,对滇西的地名和民族的看法已经露出民族识别的端倪。

滇西,唐代主要为姚州地。《旧唐书·地理志》云:“姚州,武德四年置……汉益州郡之云南县,古滇王国。”《新唐书·地理志》记载姚州名称之由来说:“以古滇王国国民多姓姚,因置姚州都督府。”这些姚姓滇人,应是与滇同姓的靡莫之属。唐代因这一带是姚姓滇人后裔居住区而专门设置姚州。

唐代姚州的居民,在唐大臣骆宾王看来,习俗比较奇特。他说姚州民“俗通盘瓠,声不辍于吠尧”(《兵部奏姚州道破逆贼诺没弄杨虔柳露布》)。

盘瓠是江汉地区苗蛮民族敬奉的祖神,至今有关传说众多。为何南迁而来的蚕丛氏后裔,即靡莫之属的后人唐代姚州居民也会信奉江汉的盘瓠呢?

我们知道,三星堆古国之中的柏灌氏是蚕丛氏的亲密盟友,归入夏人支系,但其源自江汉的苗蛮,是被夏人强制同化。他们信奉盘瓠的传统,肯定有所保留,在三星堆古国国破及川陕交界的古蜀国国破之后,他们变成氐人,这一传统自然会得到某种程度的恢复。

因此,这一习俗给古代的史学家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魏晋南北朝人鱼豢的《魏略·西戎传》记述了川、陕、甘交界处氐人的习俗:“其种非一,称盘瓠之后,或号青氐,或号白氐,或号蚺氐……各有王侯。”

三星堆古国之中的蚕丛氏,长期与柏灌氏杂居,彼此习俗相互浸染,甚或有混血现象,因此有人信奉盘瓠的现象不难理解。这就与门巴族、珞巴族藏族习俗相近的道理一样。

但更大的可能,“俗通盘瓠”,就是那些伴随着蚕丛氏南迁的鱼凫氏部族带来的文化现象。他们虽然也被称为靡莫之属,但他们是标准的苗蛮,是盘瓠的正宗之后。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有信奉盘瓠的习俗流传。

现在,我们可以下个结论:蚕丛氏及部分鱼凫氏的南迁,给云南带去了青铜文明,同时又参与了滇西靡莫之属和滇人的形成,为后来的云南民族文化抹上了浓墨重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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