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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外夷狄:打破传统秩序的区域地理界限

时间:2023-07-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纵观中国古代政治军事史,华夷之间的关系对国家的治乱影响非常大。晋初,郭钦、江统等一批有识之士为之深忧,继而提出迁徙戎狄之论。但西晋是一个短命王朝,其败亡的后果就是国家重新分裂。自然灾害频发加剧了经济困难,这是少数民族内附的一大原因。江统提出,国家治理的关键在“要荒”,即对边境少数民族的治理和防范。

内外夷狄:打破传统秩序的区域地理界限

受地缘结构、生产方式政治制度和军事实力等多种因素影响,中国古代形成了汉民族居中央腹地、各少数民族居四边地域的地理特征,并形成了一种固定的模式和传统。通常,汉族统治者将周边民族称为“四夷”,即东夷、南蛮、西戎和北狄,并将国土由京畿向边疆延展,依次划分区域为甸服、侯服、宾服(《汉书》作“绥服”)、要服和荒服,依次为封内甸服、封外侯服、侯卫宾服、蛮夷要服、戎狄荒服。[59]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思想意识驱动之下,中央政权对各少数民族多采取隔离、羁縻与防范的政策,“袭冠带以辨诸华,限要荒以殊遐裔,区分中外,其来尚矣。九夷八狄,被青野而亘玄方;七戎六蛮,绵西宇而横南极。繁种落,异君长,遇有道则时遵声教,钟无妄则争肆虔刘,趋扇风尘,盖其常性也。详求遐议,历选深谟,莫不待以羁縻,防其猾夏”[60]。纵观中国古代政治军事史,华夷之间的关系对国家的治乱影响非常大。当中央王朝和周边民族关系稳定,边境秩序稳定的时候,国家往往呈现和平统一的局面。反之,当中央王朝势力减弱,控制力降低,周边少数民族往往会越过边界和自然分界线向中原腹地入侵,而周边民族的入侵进一步加剧了中原王朝的统治危机,最终使国家陷入虚弱、覆灭和分裂的境地。以匈奴为例,其为秦末汉初称雄北方的一个强大游牧民族,在西汉前期屡次威胁边境,后被武帝击败并分裂。汉宣帝初年,呼韩邪单于率众来降,汉朝对其采取和亲怀柔政策。光武帝刘秀将南匈奴数万人迁徙到河西(今甘肃、青海黄河以西)地区,后迁转到五原地区,连延七郡。董卓之乱后,东汉已对匈奴、鲜卑的南下无力应对,只好将百姓迁到山西,河套一带为匈奴所掌控。晋初,郭钦、江统等一批有识之士为之深忧,继而提出迁徙戎狄之论。“郭钦腾笺于武帝,江统献策于惠皇,皆以为魏处戎夷,绣居都鄙,请移沙塞之表,定一殷周之服。统则忧诸并部,钦则虑在盟津。”[61]西晋灭吴后,实现了全国统一。但西晋是一个短命王朝,其败亡的后果就是国家重新分裂。从军事地理角度出发,晋武帝实行分封制与宗族出镇制导致中央统治力的削弱,这一过程中少数民族的大量内附并参与到晋统治阶层内部的斗争中,进而打破了中央与周边、华与夷的传统界限,最终的结果就是晋朝灭亡,北方少数民族政权林立,国家重新陷入分裂与混战。

西晋败亡固然是由于政治腐败、皇族内乱,但也与这一时期天灾疫情不断,民众生计了无着落引发社会动荡有关。比较大的包括咸宁元年(275)年底,京师洛阳发生大的疫情,“是月大疫,洛阳死者太半”[62]。到了咸宁二年(276)初,“先是,帝不豫,及瘳,群臣上寿。诏曰:‘每念顷遇疫气死亡,为之怆然。岂以一身之休息,忘百姓之艰邪?诸上礼者皆绝之’”[63]。同时,周边夷族内附速度很快,为后来的内乱和分裂埋下了隐患。据《晋书》记载,晋武帝在位二十余年时间里,少数民族内附情况如下:太康二年(281)夏六月,东夷五国内附;三年九月,东夷二十九国归化,献其方物;四年八月,鄯善国遣子入伺,假其归义侯;六年夏四月,扶南等十国来献,参离四千余落内附;七年,扶南等二十一国、马韩等十一国遣使来献;八年八月,东夷二国内附,十二月南夷扶南、西域康居国各遣使来献;九年九月,东夷七国诣校尉内附;十年五月,鲜卑慕容廆来降,东夷十一国内附;太熙元年(290)二月,东夷七国朝贡。[64]到了元康年间,关中地区的人口已有百万之数,而少数民族居于半数,“且关中之人百余万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处之与迁,必须口实”[65]自然灾害频发加剧了经济困难,这是少数民族内附的一大原因。如晋初,“武帝践阼后,塞外匈奴大水,塞泥、黑难等二万余落归化,帝复纳之,使居河西故宜阳城下。后复与晋人杂居,由是平阳、西河、太原、新兴、上党乐平诸郡靡不有焉”[66]。侍御史郭钦上疏指出,“戎狄强犷,历古为患。魏初人寡,西北诸郡皆为戎居。今虽服从,若百年之后有风尘之警,胡骑自平阳、上党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尽为狄庭矣”[67]。而持续的自然灾害在加剧中原王朝农业收成压力的同时,反过来又使内附的少数民族生活艰难,起兵造反,周边少数民族频繁掠边,这些都成了压倒西晋王朝的稻草。同时,晋王朝内部各分裂势力也往往利用少数民族武装进行混战。影响比较大的一次,是晋元康六年(296)氐族人在关中叛乱,引起了大的震动。“氐帅齐万年反于关中,众数十万,诸将覆败相继。中书令陈准、监张华,以赵、梁诸王在关中,雍容贵戚,进不贪功,退不惧罪,士卒虽众,不为之用,周处丧败,职此之由,上下离心,难以胜敌。以观沉毅,有文武材用,乃启观讨之。观所领宿卫兵,皆趫捷勇悍,并统关中士卒,身当矢石,大战十数,皆破之,生擒万年,威慑氐羌。转东羌校尉,征拜右将军。”[68]因这件事的触动,山阴令江统深恐频乱生变,认为应防微杜渐,于是作《徙戎论》。江统提出,国家治理的关键在“要荒”,即对边境少数民族的治理和防范。“《春秋》之义,内诸夏而外夷狄。以其言语不通,贽币不同,法俗诡异,种类乖殊;或居绝域之外,山河之表,崎岖川谷阻险之地,与中国壤断土隔,不相侵涉,赋役不及,正朔不加,故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在列举了前朝处理华夷关系的利弊得失后,江统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而因其衰弊,迁之畿服,士庶玩习,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于骨髓。至于蕃育众盛,则坐生其心。以贪悍之性,挟愤怒之情,候隙乘便,辄为横逆。而居封域之内,无障塞之隔,掩不备之人,收散野之积,故能为祸滋扰,暴害不测。此必然之势,已验之事也”[69]。有鉴于此,江统提出的策略是,迁徙冯翊、北地、新平、安定境内的羌族,安抚在先零(今甘肃、青海的湟水流域)、罕幵(今甘肃天水东南)、析支(今青海积石山至贵德河曲一带)等地;将扶风、始平、京兆的氐族迁出陇右,安顿在阴平、武都境内;发放途中所需食粮,令他们足以到达各地,各居本土,让属国、抚夷前往安顿集中他们。使戎人和晋地的汉人不杂居,各得其所,往上合乎古代夷夏有序的礼仪,向下又是盛世永存的规矩。他们纵使有侵犯中原的野心,一旦发生战争,也都远在中国之外,山河阻隔,虽敌寇暴虐,为患亦不深。江统提出的外迁夷族的策略并没有为晋武帝采用,但从中也可看出少数民族内附后带来的严重隐患,以及时人对少数民族大量内迁后破坏“华夷”秩序和区域地理界限所做的思考和应对策略。(www.xing528.com)

西晋建立后,晋武帝大搞分封制。泰始元年(265),晋武帝即对宗室成员进行了大范围的分封,共分封了27位王,但留在京都担任要职的不过3位,多数皆到地方和边镇的封地。其分封的意图主要是由皇族近亲藩卫王室,镇守要冲,这从时臣段灼上陈的奏表中可见一斑:“臣以为太宰、司徒、卫将军三王宜留洛中镇守,其余诸王自州征足任者,年十五以上悉遣之国。为选中郎傅相,才兼文武,以辅佐之。听于其国缮修兵马,广布恩信。……所谓盘石之宗,天下服其强矣。虽云割地,譬犹囊漏贮中,亦一家之有耳。”[70]“诸王宜大其国,增益其兵,悉遣守藩,使形势足以相接,则陛下可高枕而卧耳。”[71]宗室诸王的分封与出镇,逐渐背离了政策的本意。晋武帝死后,晋惠帝司马衷登基。司马衷是个白痴,由太傅杨骏辅政,皇后贾南风为专朝政杀杨骏及皇室大臣,汝南王亮、赵王伦等八位皇族起兵造反,“八王之乱”由此爆发。“八王之乱”前后持续了16年,极大地动摇了西晋的统治根基。同时在大混战中,皇族宗室拉拢少数民族武装参加混战,使得各少数民族贵族武装得以壮大,并趁机进入中原发展势力。如王浚(字彭祖)在元康初年都督幽州诸军事,为自安计,还要“结好夷狄,以女妻鲜卑务勿尘,又以一女妻苏恕延”[72]。到河间王司马颙、成都王司马颖起兵内向时,王浚“大营器械,召务勿尘,率胡晋合二万人,进军讨颖”[73]。到了永嘉年间,羯族首领石勒进犯冀州,“浚遣鲜卑文鸯讨勒,勒走南阳”[74]。石勒早期率领的牧奴起义攻占了邺城、兖州,后投奔了刘渊。而刘渊出身匈奴贵族,于永兴元年(304)起兵,建都离石(今山西吕梁市离石区),定国号为汉,控制了并州大部。石勒和王弥等归附后,刘渊势力更胜,最终灭亡了西晋,这也意味着长江以北汉族正统统治的终结。诚如《晋书》所言,“聪之誓兵,东兼齐地;曜之驰旆,西逾陇山,覆没两京,蒸徒百万。天子陵江御物,分据地险,回首中原,力不能救,划长淮以北,大抵弃之”[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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