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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专权之路与晚明文学

时间:2023-07-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一节张居正专权何以成为现实宣德十年,朱瞻基驾崩,这对于皇明王朝的政治来说,意味着一个鼎盛时代的结束、一个衰败时代的开始。在这个转折点上,一个极为重要的表现,则是朱明王朝内部权力开始出现严重分化。皇帝朱祁镇被瓦剌军俘获后,明王朝迫于粉碎敌军要挟朝廷的政治图谋以及稳定国内政局的需要,英宗同父异母的弟弟朱祁钰被扶上皇帝宝座。事实表明,朱祁镇对他们的草率提拔是错误的。正直的朝臣对此甚为不满,伺机弹劾。

张居正:专权之路与晚明文学

第一节 张居正专权何以成为现实

宣德十年(1435),朱瞻基驾崩,这对于皇明王朝的政治来说,意味着一个鼎盛时代的结束、一个衰败时代的开始。在这个转折点上,一个极为重要的表现,则是朱明王朝内部权力开始出现严重分化。

杨士奇(1365—1444)、杨荣(1371—1440)、杨溥(1372—1446)三位资历较深的老臣,因为人正直,工作干练,深得永乐(1403—1424)、洪熙(1425)、宣德(1426—1435)三朝皇帝的信任,在朱祁镇九岁登极纪元正统(1436—1449)后,这三位杨姓的老臣(人称“三杨”)顺理成章地成为新朝辅政的核心人物。依据一般的常识来理解,“三杨”的存在本来可以使得前朝清明的政治得以延续。但实际情况远非预想的那么简单,也就在这个时间段,以宦官王振为首的一派浑噩混世势力迅速崛起,在政坛上与“三杨”争锋。在这场激烈的权力较量之中,“三杨”或因年岁苍老而精力不济,或因垂帘听政的张太皇太后权力导向的失误,致使此前这股清明的政治势力受到抑制,表现得毫无作为,不时做出让步,即使在阁臣的人选上同样非常的软弱。如正统五年(1440)二月,王振对杨士奇说:“朝廷事赖三位老先生。然三公亦高年倦勤矣,后当何如?”杨士奇说:“老臣当尽瘁报国,死而后已。”杨荣怕得罪王振,代替杨士奇打了个圆场:“先生安得为此言。吾辈老,无能效力,当以人事君耳。”王振对杨荣的回答非常满意,第二天就根据自己的意思,擢用了曹鼐、苗衷、陈循、高穀四人进入内阁参与机务。杨士奇对王振的做法非常生气,这个时候,杨荣宽慰这位相处多年的老朋友说:“彼厌吾辈,吾辈纵自立,彼容能已乎?一旦内中出片纸,命某某入阁,则吾辈束手矣。”[1]事实情况表明,王振提拔起来的这四个人才能平庸,入阁后,在国家事务上毫无作为,“在帝国问题迅速发展时,毫不得力地在内阁任职”[2]。由于朝廷核心权力不断向王振一边倾斜,王振开始变得飘飘然,时常以周公第二自居。不过,他并不具有周公旦忠心不二、竭力辅国的贤明品质,而是为了一己之私,飞扬跋扈,残酷打击清正势力,手段异常残忍。如正统八年(1443)四月,侍讲刘球上疏,对皇帝提出了十项请求:“勤圣学以正心德,亲政务以总乾纲,别贤否以清正士,选礼臣以隆祀典,严考核以笃吏治,慎刑罚以彰宪典,罢营作以苏民劳,定法守以杜下移,息兵威以重民命,修武备以防外患。”或许是刘球的话触及了王振的利益,奏疏呈上去不久,王振就令人“刀断球颈”,并肢解之。这个专横血腥、昏聩乱政的宦官,在1449年的“土木之变”中命丧黄泉的同时,还把自己的政治靠山英宗朱祁镇送入敌手,在汉民族史上留下了极为耻辱的一笔!

皇帝朱祁镇被瓦剌军俘获后,明王朝迫于粉碎敌军要挟朝廷的政治图谋以及稳定国内政局的需要,英宗同父异母的弟弟朱祁钰被扶上皇帝宝座。世人本以为这是一个政治权力的平稳过渡,未曾料到此次权力交接,不仅没能给王朝的权力稳定带来转机,还埋下了深重的权力斗争之祸根。在代宗朱祁钰执政的这段时间,国家权力的分化主要体现在两个重大问题上:一是未来皇位继承人的问题,出现了另立新太子与维护旧太子两派势力的斗争;二是当朝皇帝的抉择问题,瓦剌军一年之后放回了朱祁镇,这个时候朱明王朝一下子同时有两个皇帝,这就引发了保固代宗皇位与恢复英宗皇位两派势力的斗争。由此两大问题引发的权力争锋终景泰(1450—1456)一朝,直到1457年“南宫复辟”事件之后才告终结

朱祁镇恢复皇位后的首要事情,就是血腥“清洗”皇弟朱祁钰曾经的支持者。在这次“清洗”运动当中,除了扶朱祁钰继皇位的于谦被处死外,掌控国家核心权力的六部尚书,均遭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吏部尚书王文被处死,刑部尚书俞士悦被削职,工部尚书江渊被流放戍边,户部尚书张凤被赶回老家,礼部尚书胡、兵部尚书石璞被迫致仕。朱祁镇对在这次复辟事件中为他出过力的官员,滥用权力大肆奖赏。如任命徐有贞为大学士兼任兵部尚书,加封武功伯,封石亨为忠国公,封石彪为侯,任命曹吉祥掌司礼监提督太监,任命杨善为礼部尚书[5]。为了叙述方便,受到朱祁镇提拔的这些官员,我们姑且称为浑噩混世一派。事实表明,朱祁镇对他们的草率提拔是错误的。没过多久,徐有贞以滥用职权被捕,石亨、石彪因贪污案被处死,曹吉祥以谋反罪被处死[6]。对朱祁镇乱杀前朝旧臣、滥用任命权的执政失当,史学家谷应泰评价说:“革除帝号,加戮于谦。夫景受国有名,非少帝、昌邑之比,而谦功在社稷,岂产、禄、舞阳之徒乎!观其轸念茕嫠,抚恩弱息,荳箕瓜蔓之涕,又何淫淫也。始知曹、石所谋不臧,小人贻误人国,刻薄寡恩如是哉!”[7]

朱祁镇成功复辟之后,使得儿子朱见深的太子之位得以接续,并最终登极做了皇帝。这位童年时代政治命运经历大起大落的君主,或是对于安全感的强烈渴望,有强烈的恋母情结。在他执政的二十三年当中,迷恋一个年长他十七岁的万姓女人,致使朝政长期处于动荡不安之中。万氏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残酷地迫害身边任何一个怀有皇子的女人。面临国本难续的局面,部分正直的朝臣试图设计扳倒这个专横跋扈的女人,纷纷以非法交易、兜售权势、贪污公款、浪费国库[8]等罪名弹劾她,迫使皇帝疏远她。但事与愿违,朝臣们的努力并没有取得实质性效果,直到1487年这个女人去世,他们也没能扳倒这个女人及其相关势力。更糟糕的是,反万氏与拥万氏两派势力的争锋还绵延到了新朝。

万氏去世后的两个月,迷恋她的朱见深驾崩了,一段引发无数人好奇与争议的恋情宣告结束。皇位由十七岁的朱祐樘接替,与朱见深一样,朱祐樘的婚姻生活同样传奇,他“很可能是整个中华帝国史上唯一的实行一夫一妻制的皇帝”[9]。或许是过于宠爱这个陪伴他的女人张皇后了,朱祐樘对张氏家人的专横跋扈、为非作歹概不管束。正直的朝臣对此甚为不满,伺机弹劾。在1505年,李梦阳上疏指责皇帝“容忍张鹤龄的赤裸裸的滥用职权给王朝造成的长期损害。张鹤龄本人、他的姐姐张皇后和她的母亲都愤怒地提出要李梦阳脑袋的要求。皇帝真的不知所措了。作为与他妻子和岳母妥协的第一步,他下令把李梦阳投入狱中”[10]

也就是在李梦阳入狱的这一年,孝宗朱祐樘驾崩了,明史上最荒唐的一位皇帝粉墨登场,他就是朱厚照,史称明武宗。这是个爱骑马、射箭,不爱理政务,行为不受约束的皇帝。负责皇帝娱乐事务的太监刘瑾因此而深得宠幸。正直的朝臣对刘瑾的权势及其对皇帝的不良影响深感忧虑,密谋除掉这个祸患。未料密谋暴露,刘瑾残酷报复。凡是参与密谋者,有的被杀,有的遭受拷打,还有的被免职。如果说正德(1506—1521)前期的权力分化体现在拥刘与反刘两个派系,那么,正德中后期则是约束皇帝与反约束两股势力的抗衡。结果是明显的,经历长期的内耗,试图约束皇帝的一派宣告失败。朱厚照因行为放荡得不到约束,不仅过早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也耽误了子嗣的延续。朱厚照死后无皇子即位,这让朱明王朝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政治危机。

朱明王朝皇位经历了近四十天没有皇帝的空位期,朱厚照的堂弟朱厚熜千里迢迢从湖广安陆赶到北京,成为统治朱明王朝的第十一位皇帝。他刚登极就做了一件轰动朝野的事情,史称“大礼议”,其争论聚焦于统、嗣的继承问题上。嘉靖一朝的权力争夺由此展开。以辅臣杨廷和为首的一派主张皇上继统且继嗣,以皇帝为首的一派主张继统而不继嗣。这场权力之争绵延六年之久,其结果是以皇帝为首的一派占据上风,反对皇帝的一派遭遇了不同程度的打击,朝廷官员大换班。这次礼仪之争只是嘉靖一朝权力纷争的开始。此后,阁臣中夏言与张璁、严嵩与夏言、徐阶与严嵩的派系斗争轮番上阵,耗尽了皇明王朝仅存的一丝元气,整个皇明大帝国陷入即将崩溃的边缘。

皇明王朝历经的这一百三十年的权力分化,其总体特点是:第一,试图振兴国家一派长期遭遇打压,政治抱负无法实现,而与之相反的,浑噩混世的宦官、权臣、外戚绝大部分时间占据政治权力上风,扰乱朝纲,祸国殃民;第二,皇权的终极掌控者是助长浑噩混世风气的主要推手。

这里还需要引起注意的是,由权力分化产生的负面作用对国家的破坏具有明显的层次性。如长期的权力内耗,不仅使得皇明王朝无暇顾及振兴改革,还在多股势力的消弭中造成了人力、财力的极大浪费,把这个本不富裕的王朝一步步推向崩溃的边缘;再如两股势力强弱的频繁交替,致使富国强兵的政策难以长期延续,就收复河套一事言之,曾铣为兵部侍郎总督陕西三边军务,多次出战击败俺答,维护了边疆的安定,只因严嵩进谗,结果曾铣被杀,边境从此不得安宁;再如浑噩混世派打击与其直接对抗官员的同时,也间接挫伤了其他具有施政才干官员参政的积极性;又如权力分化产生的对抗,致使官员们人人自危而不愿任事,培植出政坛上混世为官的腐败习气;还如政治核心官员们忙于权力纷争,无暇顾及政事,致使朝廷政令不行,官员惰性由此得不到约束,致使政事疲沓。

客观地说,朱明王朝制度本身的种种缺陷和矛盾日益突出与尖锐化,这个大帝国行将覆亡已无法避免,但要延缓其覆亡脚步的路径也还是有的,即这个纲纪废弛、积贫积弱的大帝国,亟待一个政治强人的出现,以消除权力分化,统举国之力,推行富国强兵方略。而这个即将登上政治舞台的人物,正是张居正。

引言部分已经说过,张居正的政治实干才能,早在十三岁的那一年,就被当时的湖广巡抚顾璘给发现了。多年之后,顾璘的判断得到了验证。张居正当上首辅之后百感交集,于万历二年(1574),他写信给南京都察院右都御使赵锦时,回忆了当年情景:

仆昔年十三,大司寇东桥顾公,时为敝省巡抚,一见即许以国士,呼为小友。每与潘、臬诸君言:“此子,将相才也。昔张燕公识李邺侯于童稚,吾庶几”云云。又解束带以相赠曰:“子他日不束此,聊以表吕虔意耳。”一日,留仆共饭,出其少子,今名峻者,指示之曰:“此荆州秀才也。他年当枢要,汝可往见之,必念其为故人子也。”[11]

或是缘于顾璘当年的一句鼓励,抑或是张居正本身就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他始终坚持着自己宏大的治世抱负。在他秉政之前的诗文作品中,此种意愿的表达随处可见。如《拟西北有织妇》:

西北有织妇,容华艳朝光。朝织锦绣段,暮成龙凤章。投杼忽长吁,惄焉中自伤。绵绵忆远道,悠悠恨河梁。远道不可见,泪下何浪浪。春风捲罗幕,明月照流黄。山川一何阻,云树一何长。安得随长风,翩翻来君傍。愿将云锦丝,为君补华裳。[12]

这首诗作于嘉靖三十二年(1553)。从中不难看出,张居正因抱负不得实现而表现出的苦闷与彷徨。

再如《适志吟》:(www.xing528.com)

有欲苦不足,无欲亦无忧。义和振六辔,驹隙无停留。我志在虚寂,苟得非所求。虽居一世间,脱若云烟浮。芙蕖濯清水,沧江漂白鸥。鲁连志存斋,绮皓亦安刘。伟哉古人达,千载思徽猷。[13]嘉靖三十二年(1553),严嵩得到了明世宗朱厚熜的宠用。杨继盛上疏,因指责严嵩而被捕下狱。张居正深感危机,于是作了这首诗,表达了他无法实现自己抱负的怨愤心情

又如《独漉篇》:

《独漉》《独漉》,羊肠坂曲。积羽丛轻,翻车折轴。彼何者鸟?来往翩翩。叽腐啄腥,嚇凤惊鸾。萋兮菲兮,贝锦是张。猰狗所吠,吠此宵行。同行窃金,按剑相疑。子实不良,畏我子知。衔珠向君,精光可烛。小人在旁,猥曰鱼目。国士死让,饭漂思韩。余报君恩,岂恤人言。[14]

这首诗写于嘉靖三十六年(1557)。张居正离别江陵北上赴京,表达了不怕奸邪、不畏人言、决心报效君主的坚定意愿。

张居正不仅拥有宏远的政治抱负,还善于处理与权力中心人物的关系,无论是正直的,还是奸佞的,他都能赢得对方的重用。严嵩于嘉靖二十八年(1549)任首辅,秉政二十余年间,权倾朝野。张廷玉等编撰的《明史》将其列入奸臣。对于这样的政治人物,张居正并没有像沈炼、杨继盛等人以强烈的对抗方式处理与严嵩的关系,而是表现出了对严嵩的亲近。严嵩过寿的时候,张居正为他作《寿严少师三十韵》:

握斗调元化,持衡佐上玄。声名悬日月,剑履逼星躔。补衮功无匹,垂衣任独专。风云神自合,鱼水契无前。已属经纶手,兼司风雅权……神功归寂若,晚节更怡然。密勿孤忠励,仪刑百辟先……历纪庄椿固,功存汗竹宣。毕公年未艾,裴相望逾悬。福迓天休永,名因帝眷全。所希垂不朽,勋业在凌烟。[15]

在诗中,张居正高调谀扬严嵩。严嵩的妻子欧阳氏去世,张居正为她作《祭封一品严太夫人文》讨好严嵩:

国之隆昌,必有元臣。天寿平格,永康兆民……臣劳主逸,刚唱柔承……惟我元翁,小心翼翼。谟议帷幄,基命宥密。忠贞作幹,终始惟一。夙夜在公,不遑退实……国倚于翁,翁倚夫人。翁家有托,国乃用宁。我愿翁寿,齐于岱华。[16]

至于张居正亲近严嵩的心态,我们不得而知。或许严嵩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并不坏,张居正并不像后人把严嵩当作十恶不赦的奸臣看待,因为我们始终找不到张居正不满严嵩的只字片语。史料表明,张居正的阿谀示好赢得了严嵩的信任和重用。这位权倾朝野的首辅,就连讨好皇帝,并由此而关系到自己政治命运的贺表也让张居正代写,如《圣寿无疆颂》、《万寿无疆颂》、《得道长生颂》、《代谢赐御制答辅臣贺雪吟疏》等。由此可见,严嵩对张居正是何等倚重!值得一提的是,严嵩对张居正的倚重是有限度的,仅仅局限于讨好皇帝的文词的撰写,并没有给予张居正在政治权力上的拔擢。不过,即使是这样,这也使得张居正在这个权力斗争惨烈、人人自危的时代保全了自己,为日后大展宏图积累了丰富的政治斗争经验。

嘉靖四十一年(1562),严嵩遭遇弹劾被勒令致仕,他的儿子严世蕃下镇抚司拷讯,最终被处死。徐阶成为新一任首辅。关于张居正的政治才能,不独只有顾璘看到了,此时的徐阶也看到了。或是出于惜才的原因[17],徐阶掌权后,在政治地位上大力提携张居正。嘉靖四十一年(1562)八月,任命张居正重新校录《永乐大典》;九月,任命张居正主考武举;四十四年(1565)六月,任命张居正充《承天大志》副总裁官;四十五年(1566)四月,任命张居正为翰林院侍读学士掌院事。嘉靖皇帝病危之际,张居正应徐阶之邀,以非阁臣的身份参与了《嘉靖遗诏》的密议。隆庆元年(1567)二月,在徐阶的竭力提携下,张居正以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的身份,正式入阁办事。可以说,徐阶对张居正一次次的提拔,使张居正快速进入权力中心,并获取了争夺内阁最高权的能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要使这种可能转变为现实,需要等待的就是时机了。

这个时机很快就来临了。隆庆六年(1572)五月,穆宗皇帝朱载垕驾崩,是张居正攫取首辅位置的绝好机会,不过,仅凭他个人的能力还无法把握住这个时机,他必须要借助内监冯保的力量。对于冯保的利用价值,张居正看得很清楚:穆宗驾崩之时,太子朱翊钧只有十岁。一直以来,冯保全权负责太子的起居生活,提携掖抱,寸步不离,主仆感情深厚。朱翊钧亲切地称他为“大伴”、“冯伴伴”。冯保是张居正接近皇帝的最好的一个媒介人物,此其一;冯保当时身居司礼监秉笔太监一职,是皇帝的机要秘书,代替皇帝批阅公文,是他掌控后廷必须依靠的对象,此其二。

张居正利用冯保实现升任首辅的愿望,主要玩了两张牌:第一,利用主要矛盾。穆宗即位之后,徐阶与高拱矛盾激化。隆庆二年(1568)七月,徐阶致仕,高拱升任首辅。在那个时候,冯保任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任提督东厂太监,手中握有重权,而掌印太监职位空缺。高拱担心冯保拥权过重,就想方设法阻挠冯保攀升到掌印太监的职位,这无疑激起了冯保对他的极度仇恨。尽管此前张居正和冯保没有太深的私人交往,此时就政治合作伙伴一事上,在张居正和高拱二人之间做出选择,冯保会毫无疑问地站在张居正这边;第二,使用权力诱惑。在由张居正与冯保密谋的《隆庆遗诏》中,冯保如愿以偿当上了掌印太监,二人双赢,各有所得,自然也就能够形成合作关系。从结果来看,张居正的政治谋划是成功的,高拱被逐出京师,他如愿以偿地升任为首辅。值得一提的是,张居正私结冯保谋取首辅职位的行为,已经犯下了死罪,依据《大明律》定罪:“凡诸衙门官吏若与内官及近侍人员相交接,漏泄事情,夤缘作弊而符同奏启者皆斩。”[18]而事实上,张居正不仅没有获刑,反而得到皇帝、皇后的信任升任为首辅。可以说,晚明时期纲纪废弛成为张居正升任首辅的又一有利因素。

升任首辅不一定就能够专权,明代历史上的首辅大多如此,就连不可一世的严嵩也不能例外,嘉靖皇帝随时都会从深宫跳出来收回权力,彰显皇权的威严。但万历初期的情况与此截然不同。万历皇帝登极时只有十岁,还是个孩子,根本不具有专决朝政的能力,依靠朝臣处理政务这是必然的事情。但最终谁会成为依靠的人选,那要看皇帝信任谁了。为此,张居正采取了一个迂回的手段,即通过讨好万历皇帝的母亲李贵妃,来获取可靠的政治支持。明朝沿用唐、宋的封号制度,皇帝为妃嫔所生,登极之后,尊皇后为太后,而进生母为皇太妃,虽然恩礼相同,但嫡庶有别。为了讨好万历皇帝的母亲,于隆庆六年(1572)七月,张居正伙同冯保商议,一改旧制,圣母并尊,尊陈皇后为仁圣皇太后、李贵妃为慈圣皇太后,消除了嫡庶的区别。

与此同时,张居正还时不时写些歌功颂德的文章讨好万历皇帝母子,如《神母授图万年永赖颂》:

洪惟我圣母慈圣宣文皇太后,圣善天成,睿明神启。蚤膺符命,叶《玄云》之徵。兼苞艺文,垂彤史之训。启迪英圣,则宫闱之师保。登翼太平,则笄珈之尧舜。盖天祐我国家,笃生圣君,为亿兆立极,必钟毓圣母,为一人开先,非偶然者也。[19]

这篇文章写于万历七年(1579)十一月,时值整治黄河、淮河工程。张居正在这篇文章中,借道教中的神母云华授禹以“上清宝文”,禹得以治水成功的故事,来歌颂万历皇帝的母亲谕万历皇帝敕修黄河大堤的事情。这样一来,李贵妃的地位一下就提高了,难怪此后张居正能够获得李氏在政治上那样坚决的支持,李贵妃口口声声要让自己的儿子神宗皇帝听从这位张先生。张居正也因此把首辅专权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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