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清代幕友制揭秘:曾国藩军事幕府设置情况

清代幕友制揭秘:曾国藩军事幕府设置情况

时间:2023-07-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曾国藩幕府经历了草创、发展、鼎盛、守成四个阶段。曾国藩称之为“幕府”,朱东安先生称之为“秘书处”。后来军事参谋机构独立为营务处,粮台则逐步成为专司粮草筹集转运的机构,而文案所则始终为曾国藩核心幕府成员组成,曾国藩称之为“幕府”,在曾幕存在的近二十年间,这一机构始终存在。

清代幕友制揭秘:曾国藩军事幕府设置情况

第二节 曾国藩军事幕府设置情况

曾国藩幕府是近代史上的一个重要幕府,它对近代历史产生过较大影响。这一幕府自咸丰二年(1853年)十二月,曾国藩出办团练至同治十一年(1872年)二月曾国藩去世,前后存在了近20年,其间随着湘军的壮大以及他的地位变化经历了形成、发展、鼎盛、萎缩四个时期。曾幕先后在幕人数据统计有400多人[19]。另据台湾学者凌林煌统计,有497人。[20]

曾国藩很重视幕府的作用,他充分认识到“办大事者,以多选替手为第一义”。 [21] 他在咸丰四年(1854年)初发表的檄文中,攻击太平天国,并号召:“倘有血性男子,号召义旅,助我征剿者,本部堂引为心腹,酌给口粮;倘有抱道君子,痛天主教之横行中原,赫然奋怒,以卫吾道者,本部堂礼之幕府,待以宾师。”[22]这一号召,以保卫道统为名,有力地吸引了深受儒家文化影响的士子,他们纷纷投效曾幕。曾幕人才之盛,超越此前所有军事幕府,为曾国藩镇压太平天国革命提供了人才保证,也为后来推动中国向近代化迈进准备了人才。曾幕是人才库,也是培养人才的学校。先说人才库,曾国藩撰写过一副对联:“虽贤哲难免过差,愿诸君谠论忠言,常攻吾短;凡堂属略同师弟,使僚友行修名立,方尽我心。”[23]曾国藩对人才求之若渴,他说:“求才之道须如白圭之治生、鹰隼之击物,不得不休;如蚨之有母、雉之有媒,以类相求,以气相引,庶几得一而可及其馀。”[24]他不但自己时时访求,还四处写信,遍告亲友,随时为自己推荐人才。曾幕中人,有些是他亲自访求来的,如王必达、程鸿诏、陈艾等,更多的则是由亲友或幕僚推荐来的。

曾国藩对人才是博取、慎用、勤教、严绳。薛福成《叙曾文正公幕府宾僚》中譬喻甚为恰当:

惟公(曾国藩)遭值世变,一以贤才为夷艰定倾之具。其取之也,如大匠之门,自文梓楩柟以至竹头木屑之属无不储备其成之者,始之以规矩绳墨,继之以斧斤锥凿,终之以磋磨文饰;其用之也,则楹栋榱悦,椳闑启楔,位置悉中度程,人人各如其意去,斯所以能廻乾轴而变风气也。[25]

他用人以德为先,“取人之式,以有操守而无官气、多条理而少大言为要”。 [26]为用人得宜,不致因用人不当而偾事,曾国藩对人才总是反复测试,反复考察。曾国藩曾作一口诀:“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功名看气概,富贵看精神,主意看脚筋。若要看条理,全在语言中”。 [27]他从做京官时起,就无时无地地注意观察人才,后来带兵打仗,封圻一方,入世越深,观人越入微,无论相貌、言语、举止、行为皆仔细观察,以定取舍。据说,每有赴军营投效者,曾国藩先发给少量薪资以安其心,然后亲自接见,一一观察:有胆气血性者令其领兵打仗,胆小谨慎者令其筹办粮饷,文学优长者办理文案,讲习性理者采访忠义,学问渊博者校勘书籍。任职之后,还要长期观察,确有把握后,才委以重任。

他很注意培养人才,对委任办事的幕僚,经常利用通信、批禀的方式指点、教育,在《曾文正公全集》的《书札》与《批牍》中,有大量鼓励、鞭策幕僚的文字。对在身边工作的幕僚,则进行定期考试,赵烈文《能静居日记》中,对此有记载,同治元年(1862年)五月二十二日记:“揆帅合试幕僚,每月二期,今当第二试,应教撰《对策》一首”,并在日记中详细抄录了自己所撰的《对策》。

他还注意随时督责幕僚,使之不敢懈怠。正如他日记中所说,求才之道约有三端,“曰访察、曰教化、曰督责。探访如鸷鸟、猛兽之求食,如商贾之求财;访之既得,又须辨其贤否,察其真伪。教者,诲人以善而导之以其所不能也;化者,率之以躬而使其相从于不自知也。督责者,商鞅立木之法,孙子斩美人之意,所谓千金在前,猛虎在后也。”[28]

对于荐举人才,曾国藩更是不遗余力,《清史列传》论其:在京师做官时,即“留心人物,出事戎轩,尤勤访察,一材一艺,罔不甄录,又多方造就以成之。……其荐拔贤才,如恐不及,尤得以人事君之义。”[29]其幕僚中经曾国藩举荐,获得实任者,有26位督抚,52位三品以上官员,至于道、府、州、县官员,则难以统计。这在中国幕府史中是极其罕见的。

曾国藩幕府经历了草创、发展、鼎盛、守成四个阶段。分别述之:

一、草创阶段

约为咸丰二年十二月(1853年1月)曾国藩以“在籍侍郎”身份出办团练,到咸丰七年二月(1857年3月)弃军奔父丧。这一时期,曾国藩手中没有节制地方与察吏的权力,处处被动。湘军初创,兵员少,人数不过万人上下,幕府机构也少,主要有粮台、营务处、审案局、军装局等。粮台分水路粮台和行营粮台。粮台设置于咸丰四年二月(1854年3月),最初是综合办事机构,分为八所:文案所、内银钱所、外银钱所、军械所、火器所、侦察所、发审所、采编所。各所设委员若干名,上设总理事务一人。其文案所,是曾国藩近身工作人员,即秘书。曾国藩称之为“幕府”,朱东安先生称之为“秘书处”。[30] 贼情采编所成立于咸丰五年(1855年),是由原湖北巡抚衙门的巡捕官张德坚任总纂,专门负责搜集整理太平天国的战略情报,编辑《贼情汇纂》一书。情报工作是体现曾幕秘书职能的一个方面。从其设置情况来看,粮台最初是综合办理事务的机构,后勤、秘书及参谋机构均在粮台所属的八所。后来军事参谋机构独立为营务处,粮台则逐步成为专司粮草筹集转运的机构,而文案所则始终为曾国藩核心幕府成员组成,曾国藩称之为“幕府”,在曾幕存在的近二十年间,这一机构始终存在。可以说,在曾国藩幕府的办事机构中,它存在的时间最长,地位也最重要,在“幕府”任职的幕僚与曾的关系也最密切(秘书本来就是领导的近身工作人员),情面最厚(在曾的日记及信函中常被提及),得保最易,待遇也不错,他们随行有专门的车、船、轿,驻扎有专门的宅院。在《曾国藩日记》中经常有“至幕府久谈”,“至幕府鬯谈”等记载,有时曾国藩一天两三次“至幕府一谈”,可见他们与曾国藩接触最多。

这一时期,是曾国藩最不顺利的时期,与地方官关系不顺,筹粮筹饷难,军事上则连遭恶仗,逼得他几次想自杀,幸有李元度等幕僚在身边及时救护,否则曾国藩早就丧命了。这样糟糕的处境,使幕僚们看不到希望,曾本人也深感孤立无援,他在给弟弟们的信中感慨:“兵凶战危之地,无人不趋而避之,平时至交如冯树堂(卓怀)、郭云仙(嵩焘)者尚不肯来,则其他更何论焉!除李次青(元度)外,诸事皆兄一人经手,无人肯相助者,想诸弟亦深知之也。”[31]加上这一时期,由于幕府规模小,好的秘书人才不多,“幕府乏好帮手,凡奏折、书信、批禀均须亲手为之。”[32]

这一时期,曾国藩幕府中秘书人员主要有以下几种:

(一)出谋划策者

郭嵩焘,是曾幕最早的成员,曾国藩丁忧在籍时接到圣旨帮办团练。当时他犹豫不决。同是在家守制的翰林院编修郭嵩焘,“驰吊文正公家,则已具疏力辞,并缄至张石卿中丞,力陈不能出之义。嵩焘力止之不可,乃以力保桑梓之谊言之太翁,召语文正以嵩焘之言为正,即时收回所具疏,定计赴省。”[33]曾国藩出办团练,与郭嵩焘的劝说不无关系,郭嵩焘在曾国藩死后所撰挽联中有“考初出以夺情为疑,实赞其行”,就是说这件事的。入幕之后,作为曾幕高级秘书,郭嵩焘建议曾氏治水师,“拟具疏,请饬湖南、湖北、四川各选长龙快蟹船二十艘,即令广东购大炮千尊,配给各船,奉旨允行。”[34]与刘蓉一起辅助曾国藩训练兵勇及策划维持湖南地方秩序的方略;与曾国藩商定湘军营制,“立水路各十营”,并向曾推荐黄冕担任编练湘军水师总指挥。在曾国藩为筹措军费头疼之时,他又建议曾氏仿效雷以img8在江浙一带创办厘金的成例举办厘金,并为曾氏筹饷十余万金。

陈士杰,曾国藩的同乡、学生,以丁忧在籍户部七品京官于咸丰三年(1853年)被曾氏招入幕府,“任以谋议,唯以用舍人才为大计,反复进论,他人或未知也。”[35] “文正名能知人,独谓俊臣有识鉴,所部文武吏士,始至必先令诣俊臣,阴使相其能否,因授以事。”[36]在“用人”之事上,他是曾国藩重要的咨询对象,他与李元度在曾国藩靖港兵败自杀时,拯救过曾国藩。

(二)治文书章奏者

刘蓉是曾氏最早的至友,咸丰五年(1855年)曾国藩“率师东征,蓉从戎幕,笔翰如流,国藩赖之。”[37]

李元度于咸丰二年(1852年)托名罗江布衣上书曾国藩言兵事,国藩深韪其言。咸丰四年(1854年)入幕相见,曾氏询知上书是李元度所为,大为高兴,说“吾固知非子莫办,引为规画军事。靖港之败,曾想自杀,是李元度与陈士杰等人拯救之。靖港败后,曾国藩被剥夺专折奏事之权,元度代草奏疏,请出湖南境后,仍准专奏以速戎机,国藩疑焉,元度力持之,卒奏请,朝廷即许国藩单衔专奏。”[38]李元度与曾国藩同住一舟,专司奏折笺牍等, 是曾核心幕府的成员,除了起草奏折笺牍外,在大政方针的策划方面也可以参与谋议。咸丰五年三月(1855年4月)在经历了岳州、靖港、湖口三次败仗后,曾国藩在李元度、罗泽南等人护卫下移营于南康府(南昌附近),在与幕僚们讨论三次败仗的教训时(此时曾身边幕僚不多,李元度一直患难相从),李元度直言曾国藩不知兵且不听规劝,曾氏不但不怒,反而夸奖李元度的分析句句在理。此后曾氏用兵讲稳、讲退,他在给罗泽南的信中说:“凡善弈者,每于棋危劫急之时,一面自救,一而破敌,往往因病成妍,转败为功,善用兵者亦然。”[39]就是采纳了李元度的意见。

许振祎于咸丰三年(1853年)由曾国藩辟置幕府,襄军事,在幕府中治官书,起信稿,任书启。咸丰四年(1854年)水师败于湖口,大军困于江西南康府。“国藩宾从四散,独振祎不去左右,尝一夕治官书八十通,国藩益重之。”[40]

罗萱,咸丰四年(1854年)在岳州入曾幕,掌书记之职。“萱既入军,住帅舟,日在左右。节帅患瞀,口授萱属草,萱故手敏,刻画数纸无讹。”[41]作为曾国藩幕府的核心人员,罗不但治军书,掌书记,还善于协调关系,稳定军心,《续碑传集》卷六记载:“或敌警骤逼,势危甚,萱甘心同命,而外则美言相温,诸将或轻重不得,辄为之通怀,使各当其意以去,故营中甚倚之。”

从以上各幕僚情况可见,曾国藩身边的秘书人员,往往与之同舟,日在左右,出谋划策,草拟军书章奏。危难时,能及时救助,甘心同命,真正是“同舟共济”的关系。曾氏也习惯地称他们为“幕府诸君”,每有大事必与议,重要公文则交给他们起草,他们的意见,曾氏也常会采纳。此一时期在幕中的秘书人员还有“委办草拟咨、札、函、奏”的程桓生,“委办书启”的胡心庠等。

二、发展阶段

从咸丰八年六月(1858年7月)曾国藩第二次“夺情出山”直到咸丰十一年年底(1861年)。这段时间,曾国藩所率湘军总体上打仗比较顺利,其战功逐渐得到清廷的重视。士子们看到了希望,奔赴大营投效的人逐渐增多,幕府开始壮大,机构日益增多,职能也开始细化。幕府机构除营务处、“幕府”(秘书处)外,还相继成立或接管了江西牙厘总局、赣州牙厘局、湖南东征局、安徽牙厘总局、皖南厘金局等筹饷机构,并增设了祁门粮台、吴城——湖口报销局、江西总粮台、东流总粮台、安庆银钱支应所、江西支应局以及西江采访忠义局、江西递文所等机构。需要说明的是,采访忠义局是曾国藩署理两江总督后于咸丰十年六月(1860年7月)设置的,主要负责搜集整理在镇压太平天国的过程中阵亡、被杀或自杀的官员士绅资料,由曾国藩汇总奏请清廷建祠堂、牌坊,以扶持名教,维护风化,“以彰忠义而示激劝”。[42]这是褒扬封建道德的思想政治工作,也是曾幕秘书职能的一个方面。采访忠义局,曾国藩往往用崇尚气节,讲习宋学之人充任。先后有陈艾、汪士珍主持,另有方宗诚、汪瀚等人在其中任职。递文所主要职责是递送书信、文件,于咸丰八年十月(1858年11月)在南昌设立,由胡心庠、丁应南负责。

这一阶段,曾国藩在出山之初就着手重新组建幕府办事机构。其幕府秘书机构也开始运作。先是咸丰八年(1858年)六月初九日“请意诚(郭崑焘)代作起程日期折稿一件”[43],十七日起程时就有“文案一船”[44],七月初十日江西耆龄、都兴阿的来函“均请意诚作缄答之”[45],七月十一日记:“总理书启一人,总理文案一人”,每位总理之下,必有委员若干人,这表明幕府中秘书机构的职责也开始细分了。十八日记“随身各员”,其中“管公牍:郭意诚;管书启:许仙屏(振祎)、郭笙皆、黄训埏;文案:阎泰、陈鸣凤、刘嵩”,“湖口报销局及转运局”,“委员……凌荫庭……兼管文件。”[46] 幕府中郭崑焘主要为曾国藩起草折稿、信稿,李元度为曾国藩起草四六(骈体)信稿,许仙屏(振祎)起草信稿。

郭崑焘离幕后,李鸿章入幕,起初掌管文书,之后负责拟批稿和折稿。曾国藩夸奖他:“少荃天资于公牍最近,所拟奏咨,皆大过人处。将来建树非凡,青出于蓝亦未可知。”“傅相自谓从前历佐诸帅,茫然无指归;至此如识南针,获益非浅。”[47]

由于战事繁重,加之咸丰九年(1859年)江北大营第二次被太平军攻破,清廷意识到绿营八旗武装根本无法对抗太平军,只能更加倚重曾国藩。曾国藩的湘军实力因此大大增强,达到十三万人的规模。兵多,事务就繁杂,各办事机构自然也就扩大了。而幕府中每天往来公文信函,要批示的各种禀稿很多,但此时曾国藩目力已大不如前。“清理文件颇多,至暝时始毕,倦甚。夜,不愿作事,来文十余件,不敢多看,盖心劳而目又疼也。”[48]“眼蒙颇甚”[49] 、“目力大坏,不能不加花矣。”[50] 一方面是“目力大坏”,另一方面每日又要“清理文件颇多。……清理文件百余起。”[51]他对秘书人员的要求就有了变化。以前主要由自己拟写公文、信件,现在改用口述,由秘书记录。“办咨稿、札稿三件,口授,令人写之”[52]“早饭后,口占复毓右评信、官制军信、左季高信……”[53]

由于每日公事很多,必须规定一个工作日的日程表,“夜,写一谕单谕文案:上半日核稿,分为三束,一曰奏咨札稿,二曰信稿,三曰拟批稿,于早饭后送上,未初领下归卷。下半日打到,分为三束,一曰军务新到文书,二曰地方新到文书,三曰信函,于中饭后送上,灯初领下归卷。核稿者,办前数日之旧事者也;打到者,阅本日之新事也。各有一定时刻,庶逐日清理,有条不紊。”[54]曾国藩给文案幕友规定:自己每天上半天审核由幕友起草的各类要发出的公文稿件,分为上行的奏、咨稿,平行的信稿,下行的札、批稿,中午1点多(未初)核完后由文案幕友领下归卷;下半日,处理收文,也分三类:军务、地方、各种信函,曾氏阅后批示处理意见,傍晚时由文案幕友领下归卷,并按批示要求在晚上分别拟稿。上半天所核稿件为前一天下午所收到的各类文书,下半天所批示的是当天新到的各类文书。这样,就可以使公文逐日清理,幕府中文书处理就可以有条不紊,不会造成积压。同时,文件的归卷工作,也是每日必清。这说明曾国藩所称“幕府”(即秘书处)的日常公文处理及文书档案工作有制度化的规定。在《曾国藩未刊往来信稿》中的收函部分,信后多保留着“要”“复”“应复”“不复”“自复”等处理意见。这些就是“打到”。信件上的“复”与“不复”,谁来“复”,“复”什么,这应该是曾国藩的处理意见,信后所注的收函时间、编号,则应是幕友在收信后登记上的,即“打到”“筱”“旉”等印章,应是具体负责信稿的幕友自己盖上的,表明这封信函是由自己处理的,以示负责。

到咸丰十一年(1860年)左右,曾幕每日往来文件极多,这种规定有利于提高行政效率。如“咸丰十一年十月初七日”,曾国藩记:“中饭后清理文件极多,至二更始毕,

约打到三百件,核稿批稿各数十件”。可以看出“打到”的办法无疑提高了工作效率。

这一时期,曾国藩对于幕僚的素养也提出了新的要求,在咸丰十一年(1860年)八月十八日的日记中,曾国藩写道:“又思委员之道,以四者为最要:一曰习劳苦以尽职;一曰崇俭约以养廉;一曰勤学问以广才;一曰戒傲情以正俗。”[55](www.xing528.com)

在《曾文正公全集·杂著·卷三》中有这四条的详细内容。《杂著》中第一条为“习勤劳以尽职”,强调了一个“勤”字,他认为“勤之道有五:一曰身勤:险远之路,身往验之;艰苦之境,身亲尝之。”就是要求幕僚要不辞辛劳,注意调查、实践。“二曰眼勤:遇一人,必详细观看;接一文,必反复审阅。”要求幕僚在接待工作中,要注意观察;阅文时要认真审阅,吃透文意。“三曰手勤:易弃之物,随手收拾;易忘之事,随笔记载。”要求幕僚要细心谨慎,对于领导交办的工作或过手的文件、材料,要及时收好,为避免遗忘还应随时记下来,以备查找。实际上早在咸丰九年(1859年)二月十七日日记中,曾氏就“与次青谈,嘱其作军中札记,分门别类为之。”[56]当时只是对李元度这样要求,现在则对身边幕僚都这样要求了。“四曰口勤:待同僚,则互相规劝;待下属,则再三训导。”这实际上是要求幕僚注意处理好人际关系。“五曰心勤: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苦思所积,鬼神亦近。”办事要有诚心才能办好;办文,要苦思细构,才能“笔落惊风雨,文成泣鬼神。”

第二条,“崇俭约以养廉”,要求幕僚“欲学廉介,必先知足”,“不特当廉以取利,并当廉于取名”,不能“贪保举”,“好虚誉”。

第三条,“勤学问以广才”,曾国藩认为于“军事”“吏事”“饷事”“文事”之中,秘书人员主要是“习文事”,应认真研究学习“奏疏、条教、公牍、书函等件”,研究它们的文种特点,学习它们的写作技巧。另外“吏事”“饷事”也是刑名及钱谷幕友的工作内容,“习吏事,则讲究抚字、催科、听讼、劝农等件。习饷事,则讲究丁漕、厘捐、开源、节流等件。”学习方法有两条:“学问二字”,“学于古,则多看书籍;学于今,则多觅榜样;问于当局,则知其甘苦;问于旁观,则知其效验”。幕僚只要勤习不已,能力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日益增广。

第四条,是“戒傲惰以正俗”,他与幕僚约法:“多做实事,少说大话;有劳不避,有功不矜”。

这四条规定,曾国藩是分别从幕僚的职责、道德、才具、责任等方面来分别要求的。

这一时期,由于曾幕逐步扩大,美国学者波特(Jonathan Porter)在他的《曾国藩的幕僚》一书中,用了“内幕”(Inner Mu-Fu)和“外幕”(Outer Mu-Fu)两个词来描述。他说:

“内幕”这个词,在这里将用来指包括朋友、建议者和顾问的松散群体,他们是曾国藩所信赖的最为重要的密友和同事。内幕区别于由低级人员和随从人员组成的“外幕”,这些人尽管是必需的,但很少卷入幕府的高层活动。[57]

波特所说的“外幕”,主要是指曾国藩幕府中的筹饷、粮台、报销局、支应局及忠义局等机构,“内幕”则是在曾身边参谋策划、撰拟文稿的人员。

顺着这一思路,我们可以将曾国藩幕府进一步细分为:核心幕府、内幕府、外幕府。如图所示:

划分依据是,秘书学理论认为一个机构中,领导是决策者,秘书部门是直接辅助领导决策的部门,是领导的参谋和助手,而各职能部门是执行决策,完成具体业务的。按照这一划分,曾国藩的“核心幕府”,就是他在日记、书信中常称的“幕府”,是指参与机要、出谋划策、咨询顾问、撰拟军书的幕僚。他们一般是曾幕中的高中级秘书人员,地位较高,名气较大。曾国藩日记中首次提到他的“幕府”,是在咸丰八年十二月二十六日(1859年1月29日):“早清理文件,饭后与子序(吴嘉宾)及幕府诸君久谈。”[58] 最后一次提到“幕府”,则是在同治十一年正月初二日(1872年2月10日),“中饭请幕友小宴,凡十一人,孙方与莘畲,张埏昭晖垣二人,因有服辞,不入座。入座者钱子密(应溥)、任棣香(伊)、陈筱浦(方坦)、薛叔耘(福成)、孙澄之(文川)、李竹君(?)[59]、周小云(?)、程柳堂(?)及叶亭甥(王镇墉),共九人,两席,酉初散。”[60]其日记中所提到的“幕府”“幕中诸友”等,均是指其身边的“核心幕府”。

“内幕府”是指内银钱所、内营务处、内军械所、(山)内(行营)粮台(也称祁门粮台)、内文案所、签押房、审案局等机构。这些机构中有一部分是参谋及文书机构,一部分是钱粮军务等机构,“内”则指其机构也在曾身边,但一般不参与谋划军政大计,而主要起沟通联系的作用。其中内营务处、内文案所、签押房等则为参谋部门(军事秘书)和秘书部门,但在曾幕中是具体处理文书的中低级秘书机构。

在曾幕全盛及守成阶段,“外幕府”指外银钱所、外营务处、外军械所、机器制造局、船厂、轮船局、枪炮局、杂械局、火药局、子弹局、善后局、支应局、后路转运粮台、火器所、侦察所、贼情采编所、江北粮台、江南粮台、盐饷督销局、盐饷督运局、盐饷招商局、递文所、报销局、米局、钱店、牙厘局、采访忠义局、湖南东征筹饷局、粵厘局、招抚局、盐务总栈、书局、书院、工程局、西征局、甘黔统捐局、导淮局、保甲局、茶捐奖局、桑棉局、洋务局、出洋幼童肄业局、筹饷局等。这些机构,均是具体业务部门,是协助曾国藩进行军政事务管理,执行具体业务工作的部门,其中的递文所和采访忠义局有秘书机构的职能,但一般很难参与谋划,在曾幕中处于“外幕府”的地位。实际上各“外幕府”业务部门除主办、委办之外,还有各委员,其中许多机构中都有文案委员,这又是“外幕府”各机构的秘书人员。如:何光纶于咸丰六年(1856年)入幕,咸丰十年(1860年)出幕,办理江北粮台文案;凌荫庭咸丰八年(1858年)入幕,在湖口报销局任委员,兼管文案;武守恒,咸丰八年(1858年)入幕,同治八年(1869年)出幕,办理浮山行营文案及支放事宜等。

这一时期,曾国藩核心幕府中除上文所提到的郭崑焘、李元度、许振祎等人外,还有程鸿诏、吴嘉宾、何铖、郭笙陔等人。程鸿诏最初以办团练有功,曾国藩驻军祁门,闻鸿诏名,聘入幕府,幕中主章奏,甚见优礼。何铖在咸丰十一年(1861年)入曾国藩军幕,办理文案,殚心民事,尽夜劳勚。毎治军书,动中窍要。郭笙陔咸丰八年(1858年)入幕,在幕中管书启。在曾的核心幕府中,还有一些幕僚,在营中不具体任职,或只是参与策划军政大计,例如欧阳兆熊,王闿运等。欧阳兆熊在咸丰十一年(1861年)春至祁门入曾幕,在幕中谋划大计,有时兼拟文书;王闿运早在咸丰四年(1854年)就曾入曾国藩幕府,咸丰八年(1858年)曾再次出山时王闿运在曾路过湘潭县时拜晤,“语及入浙宜从皖南徽州进兵,不宜从玉山入。”半年后又在赴京会试时特地绕道至江西曾国藩大营,就湘军进止方略与曾连日长谈。曾深知王的脾气,始终未委任其幕府职务。

三、鼎盛阶段

自同治元年(1862年),曾国藩位任两江总督到同治五年(1866年),曾奉旨北上剿捻,这是曾幕最兴盛的时期,一是因为曾国藩位任封疆大吏,民政事务及战乱平息后两江地区的恢复与建设,百废待兴,事事需人,加之此时为应对西方挑战,洋务开始成为曾幕的一项重要工作。此时期,曾的核心幕府职能也进一步细化。

我们以曾所列军事、饷事、吏事、文事来划分曾幕机构:

军事类:船厂、杂械局、火药局、团防局、招抚局、营务处(清江浦)等。

饷事类:盐务招商局、盐务督销局、盐务总栈、江南粮台报销局、安庆粮台、山内(祁门)粮台、金陵粮台、江北粮台、安徽牙厘总局、淮南盐局、江西总粮台及牙厘局、饷票分局、筹饷局、安庆报销总局、金陵报销局等。

文事类:文案所(处、房)、递文所、采访忠义局、敬敷书院、安庆书局、金陵书局、钟山书院、尊经书院等。

吏事类:发审所(局)、善后局、行署六房、签押房、工程局、保甲局等。

同治四年(1865年)四月初五,曾国藩在上海成立了机器制造厂,即后来的江南制造总局。由丁日昌负责,这是自强运动的先声,是中国迈向近代化的第一步。此后几年,分别有附设于江南制造总局的翻译馆(上海),徐寿负责;成立于金陵的翻译馆,以及同治十年(1871年)成立于上海的出洋幼童肄业局等,介绍西学学术,培养留学预备人才,这些都为后继的近代化努力奠定了基础。

同治二年九月廿八日(1863年11月9日),曾氏幕僚王家璧奉札委办营务处尚未满月,在给其父的信“上家大人书”中,谈到此时曾国藩幕府及其机构的设置及运作情况,很有史料价值,可以使我们借此一窥曾幕之情况:

此间事权所寄,内则幕府(按:指核心幕府)、(内)文案处、内银钱所;外则善后局、总粮台。分其任者内军械所、外军械所、子弹局、火药局、枪炮局、采访忠义局、团防局。江(忠濬)方伯总办总粮台兼营务处;署臬司万(启琛)箎轩方伯总办牙厘兼善后局;庐凤道何(璟)观察坐办善后局、营务处;王少岩(延长)太守坐办总粮台。营务处专以巡城阅垒、看探查夜为正务,即奉行文书亦有转行有不转行,以揆帅(曾国藩)公牍多自内文案处所直下各营,并知照营务处,而营务处并无吏役供任使也。张(凤煮)炼渠观察前在营务处时,兼希帅(李续宾)营务处,所用皆希帅旧人,今已另在一处。何观察坐办善后局,有必不能不行文者,即借善后局小委员代办,未请另派。而局务繁纷,故文件介在两可间者,每多阅而存之,恐不能无废务也。所用亲兵,方伯有本署吏卒,观察有局勇,协戎有营兵,璧则即先后来人而用之耳。揆帅行台不用门丁,传帖用巡捕,守门用亲兵。幕府多系京外官绅,虽各分职掌,不同往时席面。文案处即用小委员缮文,不用堂吏。[61]

王家璧也将曾的核心幕府称为“幕府”,内幕府则是(内)文案处、内银钱所。曾国藩发公文是由(内)文案处直下各营,同时知照营务处。善后局等机构均有文案小委员。(内)文案处缮写公文的,也有小委员。小委员,是曾幕中的初级秘书。至于曾国藩的核心幕府,刘秉璋、薛福成、吴汝纶、洪汝奎、赵烈文等人是可以参与机要、谋划军政大计的幕僚,薛、吴、洪、赵等人还负责起草章奏咨札;同时,幕僚起草文件还有分工:赵烈文负责起草涉外(洋务)的咨、札、函、奏;陈方坦负责起草与盐务有关的咨、札、函、奏;张锦瑞主要写折件,洪汝奎则缮写密片,密片是曾国藩在奏折中之夹的机密夹片,由曾本人起草,洪汝奎负责缮写。由于事涉机密,这种密片不由文案处小委员缮写。与洪汝奎一样,程鸿诏主章奏,专任机要,可见程与洪二人是机要秘书。程鸿诏淡于仕进,虽被曾国藩推荐擢升至山东补用道,但仍留在幕中。同治五年(1866年)曾奉旨北上剿捻时,程鸿诏也跟随北上,幕中依然任机要。负责起草奏折的还有钱应溥,他于同治元年(1862年)在安庆入曾幕,“佐治奏章,参赞戎机”,李鸿章离幕后,其所管行营事务,曾国藩委任钱应溥管理,“凡所赞画,悉合机宜”。南京被攻克后,“飞章入告,两宫览之感泣,皆应溥手笔也。国藩督两江,有大兴革,上奏时皆嘱应溥属草。所定江苏减漕及安徽各州县漕价,亦皆应溥手订章程也。”[62] 吴汝伦在同治四年(1865年)入幕,“共谋大事,参章奏”,曾后来调任直隶总督,吴汝纶随同前往,曾死后,吴又入李鸿章幕府,“时中外大政,常决于曾、李二人,其奏疏多出汝纶手。”[63]

书写信稿的则有方元徵、柯晓泉等人。这表明曾核心幕府的主稿人员是各有专司,并有具体的主稿范围,如涉外、盐务等。

曾国藩对奏折起草很重视,他在同治五年三月十六日家信中写道:“好奏折手竟不可得。(余亦久思觅一高手,殊难其选。……其有号称名士,眼高手低,不切事理,不合时宜者,却不可请。)”[64]刘翰清自同治元年(1862年)十月入曾幕时就负责草拟函牍、奏稿。同治四年又随曾北上剿捻,被委以草拟奏章等事,虽然“学问淹博,文笔亦雅,特章奏笺牍不甚合式。”[65]

所以,在起草奏折时,为了保证质量,曾也注意使用激励方法,“曾文正之督两江也,大事章奏,必令幕府诸贤各创一稿,然后审核点窜,亦有一字不易者,……论者谓曾谦谨。”[66]这也是曾幕被称为“人才磨砺所”的一个方面。同治四年(1865年),李榕自愿解兵权,再入曾幕,从事笔札。他在这时写给李鸿裔的“致眉生五弟书”中描写曾国藩的核心幕府时这样说:“幕府八人,比屋而居,酷似村塾,文书之暇,师相(曾国藩)散步庭院中,八人者列左右,肃然有父兄子弟之仪,欢然为宾客僚吏之好。……集清任和三者,而为时中大成之幕府矣。”[67]

四、守成阶段

自曾国藩同治五年(1866年)北上剿捻到同治十一年(1872年)去世。这一时期曾国藩老境渐至,在其日记中多处感叹自己老了。精力大不如前,视力更差,到后来只有一只眼睛能看见东西。加之剿捻不顺,办理天津教案又被千夫所指,而清王朝日暮途穷的现实又使他“日夜望死,忧见宗祏之陨”[68]。查曾国藩这一阶段的日记,可以看到曾国藩常常工作到三更,睡眠又不好,到五更天又起来了。长期超负荷的工作,使得他“虽见客时亦渴睡成寐,治事则神怠甚矣,气衰而志亦靡矣。”[69]他在同治十年三月十七日给曾国荃的信中写自己的苦况:“惟目疾日剧,右目久盲,左目亦极昏蒙,看文写字,深以为苦,除家信外,他处无一字亲笔,精神亦极衰惫,会客久谈,即已渴睡成寐,核稿时亦或睡去,实属有玷此官。”[70]

这一阶段,幕府规模大不如前,自同治五年(1866年)北上剿捻起,到同治九年(1870年)曾国藩回任两江总督,幕府新设机构按时间顺序有河南山西粮台、陕州粮台、清江导引局、金陵通商局、徐州善后局、上海翻译馆、印书处(附设于江南制造总局)、金陵惜阴书院、金陵翻译馆、内江水师粮台、保定莲池书院、保定保甲局、天津发审局、金陵军需总局、苏州甘黔统捐总局(另在上海、扬州有分局)、皖南茶捐奖局、金陵保甲局、桑棉局、交代局、火药局、工程局、洋务局、上海出洋幼童肄业局等。

其核心幕府,据同治九年(1870年)曾纪泽致李榕信写道:“幕中惟与吴挚甫(汝纶)常聚,贵乡(四川)唐伯存(焕章)、萧廉甫(世本)亦可朝夕晤谈,要之,迥无向时之盛。”[71]同一年,曾在办理天津教案时,据李兴锐日记载,幕中除李兴锐外,另有唐焕章、丁寿昌、吴汝纶、陈兰彬、萧世本、方宗诚、陈宝衡、李沛苍、吴大廷等九人。[72]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