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创新研究成果

随新民

“……当代最伟大的思想家停止思想了。让他一个人留在房里还不到两分钟，当我们进去的时候，便发现他在安乐椅上安静地睡着了——但已经永远地睡着了。这个人的逝世，对于欧美战斗的无产阶级，对于历史科学，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这位巨人逝世以后所形成的空白，不久就会使人感觉到。”^[1]已经记不清恩格斯这段饱含深情和崇高敬仰的文字出现在中学的哪篇课文里了，但当时背诵的情景在时隔多年后依然记忆犹新。国人对马克思的特殊情感及原因众所周知，也正是基于此，很多有机会到访英伦三岛的中国人都会去寻访拜谒位于伦敦北郊海格特公墓（Highgate Cemetery）的马克思墓。

拜谒马克思墓是我期盼已久的心愿，但遗憾的是没有在2019年年初马克思墓遭到恶意损毁前完成^[2]，内心不免有些许懊恼，自责为啥有机会而错失了（这大概也是人的思维定式——总觉得拜谒机会有的是）？！不过，拜谒两次遭恶意损毁后的马克思墓也有另一番感慨。

利用在剑桥大学访学的机会，我于2019年6月23日（星期日）开启了“朝觐之旅”。是日早7点，与同在剑桥大学访学的来自第四军医大学的张博士一起乘“剑桥——伦敦”当日往返的火车（含伦敦6区以内的市内公共交通）去位于伦敦北郊的海格特公墓拜谒憧憬已久的马克思墓。乘坐火车约1小时到达伦敦国王十字站（King’s Cross），再转乘地铁和地面巴士，然后徒步穿过一个稍有起伏且颇为僻静的公园——沃特罗公园（Waterlow Park），接近10点到达海格特公墓东墓园门口。公墓由民间组织“海格特墓地的朋友们”管理，按规定入园需要付费4英镑，大概相当于我们所说的门票，这恐怕是英国唯一需要付费方可入园的公墓，原因是这里葬着超越时空的伟人——卡尔·马克思，而海格特公墓的西墓园区则无需购买“门票”。付费提示牌上印的就是马克思头像，入园收费虽然引起争议，但入园人数并没有因此而减少^[3]，足见马克思那超越时空的思想力量。

途中我们经历的一件小事儿耐人寻味——华人寻访马克思墓已经司空见惯。就在我们出地铁口犹豫该转乘哪路地面巴士到公墓时，一位南亚印巴裔面孔的地铁站工作大哥主动询问我们是否要去海格特公墓，并热情地指引我们到需要乘坐的巴士线路、方向和到站名称、下车后徒步路线等，显然这位大哥似乎对此情况已经见多了，东方面孔的人来这里多半是拜谒马克思墓的。

大概是我们到的时间较早加之参观者不多的缘故，公墓的金属栅栏门还关着，我们经门房付费后入园，沿着正对着大门的主路直行约100米左转，再行约100米至右拐角处就是1954年迁坟后的马克思墓，矗立在墓园主道旁边高高的墓碑很是醒目。高2米的浅灰色大理石墓碑上有老年马克思铜制头部雕像^[4]，墓碑正面的正中央是一块正方形汉白玉大理石，镌刻着卡尔·马克思夫妇、外孙龙古特（Harry Longuet）、女佣琳蘅即海伦·德穆特（Helena Demuth）和小女儿艾琳娜·马克思（Eleanor Marx）一同移葬于此的逝者名字及生卒年月。据说此块汉白玉石已有130多年的历史，该块碑刻是英国国家一级保护文物。遗憾的是，这块汉白玉碑刻在2019年1月底和2月中上旬两次被恶意损毁，中间锤砸痕迹和红色漆痕明显^[5]，个别文字无法修复，如燕妮·马克思（Jenny Marx）卒年的日期“2nd”中的“2”已难以辨认，只能以序数词的后缀“nd”推断出“2”等；墓碑正面上下方则分别镌刻着我们耳熟能详的名言：“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Workers of all lands unite）和“哲学家们只不过是以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The philosophers have only interpreted the world in various ways，the point however is to change it）。地面是马克思诞辰200周年（2018年5月18日）时重新修整过的，拆除了此前正面护栏，大理石地面铺设向前延伸至原来的护栏处。我们默哀后，默默地仰视墓碑上马克思的铜制头像，细察碑文。回想墓碑两周之内两次被恶意损毁，感慨万千。

马克思墓碑正前面（现场拍摄）

之后，我们又依墓园手册上的标示寻访附近的马克思墓原址。尽管相距很近，但却颇费一番周折。顺着两排墓之间不足1米且长满杂草的间隙寻找，大概是因马克思墓原址太不起眼（确切地讲，是周围所有的墓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我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竖着的墓碑上了，竟然没有发现就在所经小道右侧的马克思墓原址。最后还是坟头的3支蜡烛（其中的1支还在燃烧着，显然是不久前拜谒者点亮的）提醒了我们，原来马克思墓原址的墓碑是平放着的，是1956年遗骸迁移并复葬新址后留下的。碑文记载了原址系马克思夫妇、外孙龙古特、女佣琳蘅四人的合葬墓，以及迁坟和立新墓碑的时间。显然，墓碑也曾遭受破坏，4道裂痕明显，右上角处也是用水泥修补过的，覆盖的碑文已经很难辨认^[6]。

夏日里的马克思墓原址（现场拍摄）

马克思墓地从原址迁至附近的新址想必不是为了炫富摆阔，至少是有两方面的考虑促成的：一是伟大的思想使然，络绎不绝的信仰者或崇敬的“马粉儿”前去拜谒（墓园管理者说，日均寻访客200多人），原墓地窄狭的空间实在太小难以容纳，这当然也与136年前只有11位亲友参加马克思葬礼时的情景形成对比。这应该就是思想的力量吧！二是避免对马克思墓的邻里造成不经意的损害，避免打扰附近沉睡的亡灵吧。

约40分钟后，当我们从马克思墓原址再次回到马克思墓的时候，参拜者已经明显增多，我们还特别留意了一个细节，即40分钟左右时间内的马克思墓碑前蜡烛的变化，至少多了一支点亮着的红蜡烛。此外，墓碑右下方一束鲜花前非常不起眼的半卷着的一面小旗子，在后来细查拍摄的照片时也引起笔者的注意，推测这应该是某国国旗。果不其然，这面蓝白条相间、中间偏上的部位嵌着一颗白色五角星的红三角“三色星角条旗”是古巴国旗，显然是来自古巴的信仰者敬献的鲜花。

关于拜谒者的身份和国籍，就很难说了，至于寻访者的职业更难推断。不过，已经故去的马克思的铁杆儿追随者或信仰者、死后依然追随且埋葬于马克思墓后的墓碑碑文或许能给我们些许启示：既有坚定的社会主义信仰者和社会活动家，也有科学家、教授学者、运动员和没有注明身份的拥趸。这能够说明对马克思思想的信仰既超越时空，又超越种族、国籍、职业。

马克思墓前拜谒者（现场拍摄）

远距离看马克思墓（现场拍摄）

马克思墓前新增一支点亮着的红蜡烛

马克思墓前哀思与仰慕（现场拍摄）

思想的力量不以金钱物质论强弱。马克思墓的斜对面就安葬着有“现代的亚里士多德”之称的、英国著名哲学家、社会学家、教育理论家赫伯特·斯宾塞（Herbert Spencer，1820—1903）。斯宾塞生前完全可以凭其著书立说维持不错的生活质量，而马克思尽管生前出版有多部诸如《资本论》等不朽经典，却生计艰难，要靠革命战友恩格斯的接济度日。多少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马克思的《伦敦笔记》手稿中一页主体为英文，其中夹杂着德文的札记竟拍出333.5万元人民币^[7]，这恐怕是斯宾塞无论如何也预想不到的。相对于马克思纪念碑前络绎不绝的信仰者和四季不断的鲜花蜡烛，斯宾塞“门前”可就落寞多了，当然我们也应该承认斯宾塞在教育、哲学、社会科学上的贡献。不过还好，我们拜谒马克思墓那天，斯宾塞的坟头上正好有一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的白蜡烛。套用中国人的生死逻辑，整个海格特公墓里甚至全球范围内没有谁比马克思坟头上的“香火”更旺了，这就是马克思思想的力量，它超越时空，超越种族而广为人们接受，犹如壮丽的日出，照亮了人类探索历史规律和寻求自身解放的道路。马克思被评为“千年第一思想家”，既实至名归，又证明了一个道理——不朽之力量只能源于致力于人类解放宗旨的不朽之思想。

“心灵朝觐”（现场拍摄）

马克思的追随者（现场拍摄）

远观马克思墓和斯宾塞墓(www.xing528.com)

赫伯特·斯宾塞墓

正如恩格斯所说的那样：马克思“一生中能有这样两个发现，该是很够了。即使只能作出一个这样的发现，也已经是幸福的了……因为马克思首先是一个革命家。他毕生的真正使命，就是以这种或那种方式参加推翻资本主义社会及其所建立的国家设施的事业，参加现代无产阶级的解放事业，正是他第一次使现代无产阶级意识到自身的地位和需要，意识到自身解放的条件。斗争是他的生命要素。很少有人像他那样满腔热情、坚韧不拔和卓有成效地进行斗争……正因为这样，所以马克思是当代最遭忌恨和最受诬蔑的人。各国政府——无论专制政府或共和政府，都驱逐他；资产者——无论保守派或极端民主派，都竞相诽谤他，诅咒他……现在他逝世了，在整个欧洲和美洲，从西伯利亚矿井到加利福尼亚，千百万革命战友无不对他表示尊敬、爱戴和悼念，而我可以大胆地说：他可能有过许多敌人，但未必有一个私敌。他的英名和事业将永垂不朽！”^[8]

第二次被损毁正面

第二次被损毁左侧面

缘何马克思在逝世130多年后依然遭人嫉恨仇视？2019年年初马克思墓碑两次被恶意锤砸、涂漆损毁，造成永久性的破损，涂写在马克思墓碑上的污蔑性文字^[9]再一次印证了马克思的思想在马克思去世130多年之后依然使某些人害怕。这恰恰说明马克思的思想具有超时空的影响力。正如有些英国网友所言，“所有愤怒的回应只能变相证明马克思观点的正确性”“用尽世界上所有的锤子都不能泯灭马克思的思想”（All the hammers in the world could never erase the ideas）。不禁让人感慨，恩格斯在马克思葬礼上的“盖棺定论”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所有这些诋毁和破坏再一次印证恩格斯对马克思的评价的正确性和预见性。马克思的思想将永载史册，历久弥新。

第二次被损毁右侧面

第三次被损毁背面

马克思墓碑第一次被损毁的情景

无论马克思过去、现在、将来在西方世界遭受何种非议，都无法否认马克思思想对世界产生的巨大影响。马克思3次被剑桥大学和BBC评为“千年第一思想家”，《纽约时报》也曾评论称，马克思的影响力比他之前或之后的其他任何哲学家都更大、更广泛。当代中国正在进行的以人民为中心的民族复兴大业也将进一步证明伟大思想的力量——马克思思想的永恒生命力！

【注释】

[1]弗·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载《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002页。

[2]2019年1月底至2月16日，马克思墓先后两次遭到恶意损毁，第二次损毁尤其严重，墓碑正面中央的汉白玉大理石及碑文遭到难以修复的永久性破坏。

[3]拜谒马克思墓自2015年起正式收费，此前还只是以小费名义收取2—3英镑，目前的收费标准是4英镑。参观马克思墓收费一事引起较大的争议，尤其是马克思的追随者们予以严厉谴责。英国马克思主义学生联盟（Marxism Student Foundation）负责人、青年政治活动家本·格林尼兹基（Ben Gliniecki）的批评最具代表性：“收费非常令人恶心。马克思墓少了讽刺的深度，从马克思身上牟利的卑鄙资本家却大有人在。”他拒绝付费入园，无奈只得隔着围栏远远望上一眼，他对此很是无奈、失望和愤怒。让格林尼兹基缴4英镑来证明其政治信仰，令人难以接受且反感。实际上，海格特墓地管理者与部分马克思主义者间的矛盾由来已久。

[4]马克思的铜制头部雕像是前英国皇家雕刻学会主席劳伦斯·布雷德肖（Lawrence Bradshaw）的杰作。纪念碑和马克思老年头部雕像是1956年3月14日马克思逝世73周年时矗立，在英国共产党的倡议下，由各国共产党等捐资修建，时任英国共产党总书记的哈利·波利特为马克思纪念碑揭幕。

[5]现场近距离仔细观察，损毁程度严重（见正文的损毁正面图），难以修复如初，笔者感觉是管理方为了避免深度清理红色涂漆对碑文的破坏而不得不两害相较取其轻，在修复和清理时没有对中间的纵向红色涂痕做深度清理，以牺牲美观为代价尽可能地修复或保持碑文的清晰。

[6]马克思墓原址墓碑的碑文如下：At this place were formerly buried Jenny Von Westphalen，Wife of Karl Marx，Karl Marx，Harry Longuet，their grandson，Helena Demuth.Their remains were removed and reintered on 23rd November 1954.At the place nearby where a monument was erected on 14th March 1956.

[7]此页手稿于马克思诞辰200周年的2018年5月在中国拍卖场拍卖，30万元起拍，最后以290万元落槌，加上15%佣金，成交价为333.5万元人民币。据悉，马克思在此页手稿上摘录并剖析了英国银行家、经济学家詹姆斯·威廉·吉尔巴特（James William Gilbart）的著作《银行实用业务概论》（A practical treatise on banking），马克思在其后的相关研究中多次使用此页笔记的内容，写作《资本论》第三卷时，马克思也将吉尔巴特的这一著作列为重要参考文献，加以引述分析。马克思于1850—1853年在伦敦留下了包括《伦敦笔记》在内的24本经济学研究笔记。目前，《伦敦笔记》尚未完整出版，其原始手稿主要收藏在德国柏林、荷兰阿姆斯特丹的档案馆中。参见北晚新视觉网，https：//www.takefoto.cn/2019-02-1900：49。

[8]弗·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载《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002—1004页。

[9]马克思墓碑上的污蔑诽谤、诅咒性文字是：“纪念1917—1953布尔什维克大屠杀66000000死难者”（正面——Memorial to Bolshevik Holocaust 1917—1953，66000000 dead）、“种族灭绝恐怖”（背面——Architect of genocide terror+oppression massmurder）、“仇恨主义”（右侧——Doctrine of hate）和“饥荒意识形态”（左侧——Ideology of starving）。显然，这些是对马克思思想的曲解，是有组织背景的诽谤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