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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革命秘档:帝制到共和的转变

时间:2023-09-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草约提出,自正式合同签字之日起,以一年为期,年利五厘,华俄道胜银行按九七扣付款。草约于当月21日在上海签字,南京临时政府代表为财政总长陈锦涛,华俄道胜银行代表为经理人凯里约。26日上午,由南京临时政府秘书长胡汉民到院,宣称根据陈锦涛电报,不用抵押,借到华俄道胜银行巨款。南京参议院的争论迅速激起了政海风波。

辛亥革命秘档:帝制到共和的转变

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后,由于帝国主义控制了海关盐税经济始终处于极度困窘中。为了渡过难关,临时政府曾先后向美、日、俄等国借款,均告失败。其中,华俄道胜银行借款是比较重要的一桩,它使本已波澜翻覆的政局更加动荡。陈其美曾在《致黄兴书》中说:“俄国借款,经临时参议院之极端反对,海内士大夫更借口丧失利权,引为诟病”,“终受经济影响,致妨政府行动。中山先生既束手无策,国家更濒于阽危。固执偏见,贻误大局,有负于中山先生者此其一”[129]。但是,对于这样一件大事,国内外学术著作迄今尚少论及,因此,有必要作一番较详细的考察。

华俄道胜银行成立于1895年12月,总行设于彼得堡,上海天津等地设有分行。成立后,即积极履行沙皇俄国的侵华计划。它表面上是一家银行,实际上是“略加伪装的俄国财政部分支机构”[130]。1912年2月,它利用南京临时政府的财政危机,诱使其签订了150万英镑的借款合同草约。草约提出,自正式合同签字之日起,以一年为期,年利五厘,华俄道胜银行按九七扣付款。其第五条规定:“此款为民国之直接负欠,当以其赋税之所入,备为付息及偿本之用。”[131]从成立之日起,华俄道胜银行一直谋求充当中国的国家银行,为清政府“办理租税、赋课的缴纳”等项事务。草约虽然没有像当时的其他借款一样,指明以某项路权或矿权作为担保,但本条却为沙俄控制中国的赋税提供了口实和条件。其第七条规定:“民国以后如第一次拟借大批外债,若该银行所约条款与他银行仿佛者,该银行有首先应借之权。”清朝末年,列强争相对华输出资本,竞争剧烈,本条使沙俄轻易地取得了优先权。这是一项贪婪而阴险的包藏祸心的草约,但南京临时政府正处于饥不择食的境地,居然接受了。草约于当月21日在上海签字,南京临时政府代表为财政总长陈锦涛,华俄道胜银行代表为经理人凯里约。

根据草约,合同应在3月1日以前经南京临时参议院投票公决。因此,孙中山于2月25日向参议院提出咨文,要求召开临时会,“提前决议”[132]。26日上午,由南京临时政府秘书长胡汉民到院,宣称根据陈锦涛电报,不用抵押,借到华俄道胜银行巨款。这当然是皆大欢喜的事。讨论结果,议长林森用起立表决法,多数通过政府交议案诸要点[133]。27日,参议院继续开会,讨论草约,谷钟秀提议,先付特别审查。经林森指定,由刘彦、钱树芬、张耀曾、谷钟秀、汤漪等五人为特别审查员。结果,只提出了细节性的修改意见[134]。在讨论时,湖北参议员张伯烈、奉天参议员吴景濂激烈反对第五条,发言后即离座他去。在此情况下,林森提议省去三读,交付表决。结果,到场14人,8票赞成。林森宣布通过,但湖北参议员刘成禺等当即提出:“此案系违法少数之表决,不得作为有效。”[135]

28日上午的会议上,刘成禺、张伯烈、时功玖等根据参议院议事细则“须有半数以上之议员到会方可开议”及“关于法律、财政及重大议案,必须三读始得议决”的规定,指责林森“违背细则,变更院规”[136]。四川参议员熊成章批评刘成禺等:“诸君于此前并不提议,今政府已将借债之事办成,乃起而反对,是何居心!”[137]时功玖则答以:“某等居心爱中国,不袒政府;愿为国民之公仆,不为政府之走狗。”[138]双方愈益感情用事,林森“拍案大呵”,指责刘成禺等“阻挠他人言论”。在这一情况下,刘成禺等三人宣布辞职。他们致电黎元洪及湖北省临时议会,指责借款案“既启监督财政之渐,复挑拨列强猜忌之心”,声言:“自问能力薄弱,难膺巨任,深恐陨越,有负乡人之托,谨此电辞。”[139]其后,吴景濂及陕西参议员康宝忠也相率辞职。

南京临时参议院于1月28日开院,17省共参议员31人。此后即由于种种原因,一部分参议员请假或无故缺席,到院人数日益减少。不久,又因汉冶萍借款、发行军用钞票、议决临时政府地点等问题,部分参议员与临时政府之间发生对立。2月25日,江苏参议员陈陶遗、杨廷栋致函参议院,指责临时政府“对于参议院,蹂躏侮蔑,亦云至矣”,是“民国开创史上一大污点”,宣布辞去参议员职务[140]。至此,由于刘成禺等再次辞职,参议院就出现了危机。当日下午,出席参议员仅12人,不过半数,林森宣布散会。29日,也因人数不足,未能开会。3月1日,不得不作出决议,如议员一月以内缺席七天,即应除名。同时宣布不承认刘成禺等人的辞职,决定致函江苏、湖北参议员,请于一星期以内函复,过期当即除名。但是,会议也承认27日的讨论“手续尚未完备”,决定重新讨论借款草约,补行二读、三读手续[141]。讨论结果,议决将第五条后半改为“当以民国政府所征赋税之收入内备为付息及偿本之用”[142],第七条改为“民国以后如第一次拟借大批外债,若该银行所约条款与他银行较轻时,该银行有首先应借之权”,这些修改较原条约严密,对沙俄的借款优先权加了限制,投票时,以22票可决全文[143]

南京参议院的争论迅速激起了政海风波。2月29日,民社上海机关报《民声日报》报道了有关消息,并发表社论,指责南京临时政府:“倒行逆施,竟以全国所得赋税抵押外人。吾不知政府诸公以何理由而为此毫无心肝之举动?”又称:“以满清政府所不敢为者,而君等悍然为之,恐吾国民将谓君等之不满清若矣!”社论号召上海各团体、各政党共同行动,抗议并取消借款[144]。3月1日,又利用刘成禺等辞职一事发表社论,批评南京临时政府“用威吓手段,嗾使少数议员,秘密开会,擅自通过,此种野蛮专制之行为,前清时代所不敢出”。甚至说:“议会为行政机关之奴隶,供总统及各部大臣之颐指,所谓代表舆论者安在?所谓征取民意者安在?民意不足征,舆论不足重,所谓共和之精神安在?”它鼓动湖北、江苏两省的参议员重返参议院,“张我舌剑,斩彼蟊贼”![145]

在《民声日报》大张挞伐的同时,民社等则发起电报攻势。29日,民社致电袁世凯、孙中山、黎元洪及各省都督,批评草约“词旨笼统,既种祸根,必致酿成外侮”,要求袁、孙等“竭力挽回,免滋后祸”[146]。随后,由张嘉璈领衔发起的国民协会也致电孙中山,要求“顾全舆论”,“设法挽回”。[147]3月5日,共和宪政会李倬云、郑允恭、徐企文等发布传单,继续指责参议院“灭绝公论,违法独断,亡清覆辙,甘蹈不顾”,定于6日在江苏教育总会召开特别大会,推派代表赴宁,向政府要求取消借款[148]。会后,共和建设会、公民急进党、工商勇进党、社会党、工党、华侨联合会、民社、民国统一党、民生国计会、大同民党、公济总会、宣导会、共和宪政会等13个政团联合致电袁世凯和黎元洪,陈述华俄道胜银行借款案一事“实为违法,国民死不承认”[149]。(www.xing528.com)

上海的抗议风潮迅速向各地扩散。黎元洪致电刘成禺、时功玖等人,表示对参议院“擅以国税作抵”的行为“殊深骇异”,声称除已将详情交鄂省临时议会公议外,并望刘成禺等人“尅日返宁,隐忍维持,毋庸辞职,并极力阻止,以挽大局”[150]。又于9日致电袁世凯及参议院,把自己打扮为一个爱国者,说什么“前清借债之失,我辈呼吁力争,言犹在耳”,“元洪绝不敢私行借债抵税,以误国民”。[151]扬州军政分院徐宝山也于6日通电,指责借款一案“失人心,丧主权,与清政府之铁路国有、四国借款,殆过之无不及”,他并由此进一步攻击“同盟会人”,“在内之把持政柄,在外之声势煊赫,虽满洲之亲贵,无此多也”。

华俄道胜银行借款是一桩损害国家主权的事件,受到批评是应该的。借款的反对者中,大部分基于爱国义愤,但是,也有人意气用事,甚至别有用心。

武昌起义后,迅速形成了湖北、江苏两大实力集团。前者以黎元洪、孙武为代表,其政治组织为民社,后者以程德全、张謇章太炎为代表,其政治组织为中华民国联合会。它们的主要成员大部分是旧官僚、立宪派和失意的革命党人。两派形成后,即反对同盟会,反对南京临时政府,拥护袁世凯。华俄道胜银行借款案发生后,它们迅速行动起来,以之作为砸向对手的一块石头。

湖北省临时议会早在2月21日就通电各省临时议会与谘议局,提议在汉口另组临时中央议会。这种做法,旨在否认南京临时参议院的合法性,取而代之。这时,借款案更成了反对临时参议院的强有力的借口。3月1日,共和建设会致电孙中山,指责临时参议院“阿谀政府,少数擅决”,“请将参议院立时解散”。[152]3日,湖北省临时议会以万急电报,将参议院“违法情状”遍告各省议会和谘议局,要求3月底之前在汉口召集中央议会。5日,高元藩、张祥麟等与章太炎及江苏省议会议员会商,宣布不承认临时参议院2月28日以后所议各案。他们提议由苏鄂两省政府联名通告各省及新旧总统,取消南京临时参议院,同时请袁世凯通告各省议会,组织国民议会,再由国民议会组织参议院。江苏省临时议会随即致函都督庄蕴宽,要求联合各省宣布,在南北未统一之前,各种赋税俱归各省迳收,不得由现政府“随意指抵”[153]。6日,共和建设会、公民急进会等政团又致电孙中山等人,声称“今参议院议员寥若晨星,已失议事资格”,要求袁世凯出面“执行”,“以收统一”。[154]10日,袁世凯在北京宣誓就任临时大总统。他们立即驰电表示“群情欢作”。南京临时参议院的《受职办法》规定,袁世凯任命国务总理及国务员时,必须取得临时参议院同意,这本是限制袁世凯权力的一条重要措施,但是,他们却向袁世凯献媚说:自从借款案发生,参议院议员人数不及原有人数之半,“按之法律,决难发生效力”,要求袁大总统“独力主持”,赋予这个野心家以组织政府的全权。[155]不仅如此,他们还企图推翻临时参议院通过的根本大法《临时约法》,说是“此种约法,人民绝不承认”[156]。这就说明,他们所反对的不只是借款案,而是反对南京临时政府的革命性一面。

在各方强力反对下,孙中山于2月底致电陈锦涛,告以参议院“手续未清”,“借款案暂缓签字”。[157]华俄道胜银行方面也因未能取得在同等条件下对华借款的优先权,表示“不能照办”,草约作废[158]。3月3日,孙中山复电民社成员胡培德宣称:“日前商借华俄款,成立即救济鄂省百万,乃因参议员误认担保性质为抵押,又削草约中同等借债优先权,此议不成,遂令束手为难,今日已电商黎副总统矣。”[159]他自感已无力解决面临的各种困难,准备将临时大总统一职交由黎元洪代理。5日,他在和胡培德谈话时表示:“临时政府地点未定,袁公不能南来,鄙人又不克久任,急欲离开金陵,已电武昌,请黎公来宁,以副总统名义代行大总统之职。”又称:“近日为借款问题,国民不能信任政府,不能信任鄙人,鄙人拟卸职后即从事实业,已与外人筹商借款,以办铁路为前提,将使铁路贯通全国,此则为真文明事业。”[160]从袁世凯被选为临时大总统起,孙中山的卸任本已指日可待,但是,连有限的日子他也不能等待,希望卸任愈早愈好。

华俄道胜银行借款草约是一杯毒酒,这一点,孙中山和南京临时政府的成员未尝不清楚,这种情况,反映出南京临时政府已经陷入难以摆脱的困境之中。其结果是不仅未能对现状有任何一点改善,却引来了更多的攻击和反对,陷入更大的困境中。这一切表明,即使没有以袁世凯为代表的反动力量的进攻,南京临时政府也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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