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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平军家的起源及族群认同与客家的关系

时间:2023-10-1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武平军家人的起源可追溯至明代初期。因此,面对当地的客家人,武平军家人持有作为朝廷派来的征服者的自豪感。而把自己的语言世世代代相传下去,这对于生活在客家及其文化包围之中的武平军家人,可以说是保住本族群不被客家同化的唯一手段。综上所述,汀江流域地区的三个主要方言共同体——客家、武平军家和孔夫话共同体,自古以来就持有相异甚或对立的族群意识,各有自己的族群认同。

武平军家的起源及族群认同与客家的关系

(一)武平军家话与当地客家话的差异

武平军家人主要居住在武平县中山镇一带。唐宋时期,这一带曾是当地的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唐开元二十四年(736),置武平镇,镇治即设在此地;南唐保大四年(946),合并武平、南安二镇为武平场,该地又为场治所在地;至宋淳化五年(994),武平场升格为武平县,县治也在此地。

20世纪90年代末,中山镇下辖11个行政村,有居民102个姓氏、约4 000户近20 000人,其中约有1 460户8 000人是以武平军家话为母语的所谓“军家人”[2],主要居住在城中、新城老城、阳民、太平、龙济、武溪、卦坑、三联等村(参见表2.2)。

表2.2 武平县中山镇军家人的分布(1999年)

  资料来源:武平县中山镇人民政府提供(1999年)。

武平军家人的起源可追溯至明代初期。明洪武二十四年(1391),朝廷在今中山镇镇政府所在地设武平千户所(简称“武所”),并派遣35姓氏500余名将士驻扎武所〔8〕,今天的武平军家人即是这些将士的后裔。军家话,也称“军话”或“军音”,这种特殊的方言及其使用主体——军家人,是作为明代兵制的“卫所制”的产物。在华南地区,除武平县中山镇外,还有些地区通行军家话。这些地区四周为其他方言区所包围,如同孤立的岛屿,因此,语言学界把这些地方称为“军家方言岛”。表2.3所罗列的,是我国现存的面积较大的“军家方言岛”。

表2.3 现存主要军家方言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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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潘家懿:《军话与广东平海军音》,《方言》1998年第1期。

需要指出的是,各地的军家话并不是同一种方言。比如,在汉语分类上,儋县军家话被归类于西南官话,而武平军家话则被归类于赣语。〔9〕客家话与赣语之间的相似度非常高,著名语言学家李方桂、赵元任都曾认为赣语和客家话属于同一种方言,并且将之命名为“赣客方言”。〔10〕

(二)武平军家与客家的族群分界

武平军家话之所以具有赣语的语言学特质,是因为当年被派遣到武所的将士中江西籍所占比例最高。据民国《武平县志》记载,35个姓氏中,江西籍17个姓氏(吉州永丰的危氏,九江德化的张氏,抚州的王、丘、艾、李、余、车、吴、周、许、舒、程、邬、董、刘、洪等15个姓氏)、浙江籍2个姓氏(湖州籍和杭州籍各1个)、安徽籍4个姓氏(徽州籍1个、滁州籍1个、凤阳籍2个)、山东籍、河北籍、广东潮州籍、福建上杭籍各1个姓氏、其余8个姓氏籍贯不明。〔11〕如上所述,武平军家话为赣语的一种,赣语与客家话又非常近似,但即便如此,在当地民间,武平军家话与客家话自古以来就被严格加以区分。清顺治三年(1646),清军在武所大肆屠杀军家人。据说当时清军在武所的八个城门都设立了哨卡,在各哨卡悬挂一个锅盖,然后把武所城内居民全部往城外赶,当居民通过哨卡时,守卫在哨卡的清兵就指着锅盖问“这是什么”,如果居民是用客家话回答,就得以放行;而如果回答不出来,或是用军家话回答,就遭当场杀害。〔12〕从通过对锅盖这样一个极为普通的生活用品的称呼的发音即可判别是军家人还是客家人这个事例,至少可以看出两点:第一,在对武平军家话与客家话加以严格区分的背后,是对军家人和客家人的严格区别;第二,军家人在四周都是客家人的环境中,依然世代相传、固守自己的语言,而始终没有接受客家话的影响,也就是说,武平军家人世代相继,始终保持绝不融合于客家人的强烈的族群意识。

直到21世纪的今天,武平军家人依然保持着这种族群意识。为保持自己的语言,他们对要进入他们的家庭、成为其中一员的客家人,要求其必须学会军家话,而且至少在家里绝不准说客家话。20世纪和21世纪之交,笔者在汀江流域各县做田野调查,一天去到中山镇阳民村,见有几个小学生在路边玩耍,便问身边的一位村民,“他们讲的是军家话还是客家话?”村民的回答是:“当然是军家话!”武平军家人绝不舍弃军家话,绝不说客家话;武平军家人与客家人之间的族群分界极为明晰,而且是军家人方面竭力地、近乎顽固地维护着这一分界。这是在当地的所见所闻,给笔者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么,武平军家人为何会有这样的族群意识?其背后究竟有怎样的历史故事?笔者所遇到的武平军家人,无一例外地都强调自己的祖先是受明太祖朱元璋的派遣,作为平定“贼寇之乱”、“征服蛮民”的将士来到武平的。也就是说,武平军家人与当地客家人从一开始就处在对立地位。曾几何时,在武平军家人眼里,客家人不仅是野蛮的、未开化的,而且是朝廷镇压的对象。历史上,武平军家人相对于客家人的优越感和优势地位,从当地的一些民俗现象中也可以得到印证。如元宵闹花灯,当地客家村一般只有三天,而中山镇一带却是七天,从正月十三一直闹到十九,民间至今流传“武所闹花灯,如同南京城”的谚语。传说军家人元宵闹七天花灯是明太祖朱元璋特许的,是朝廷对离乡背井、驻守蛮地的将士的一点慰藉。因此,面对当地的客家人,武平军家人持有作为朝廷派来的征服者的自豪感。而把自己的语言世世代代相传下去,这对于生活在客家及其文化包围之中的武平军家人,可以说是保住本族群不被客家同化的唯一手段。武平军家话的形成以及绵延数百年存续至今的背后,正是有着这样的历史经纬。而武平军家人与客家人之间的这种关系,也暗示了汀江流域地区的客家至少在明朝初期,在朝廷及周围地区非客家居民的眼里,还是尚未开化的野蛮族群。

综上所述,汀江流域地区的三个主要方言共同体——客家、武平军家和孔夫话共同体,自古以来就持有相异甚或对立的族群意识,各有自己的族群认同。三者之中,客家在人口数量上占有绝对优势,是汀江流域地区最主要的地域社会群体,也是汀江流域地域文化的最主要担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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