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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方言:地域特色研究

时间:2023-11-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云南方言是云南境内各民族间通用的语言。云南方言的形成和云南地区的汉族移民史紧密相关。但是,云南方言各地区的这种内部差异,不影响云南各地区间的相互交流。就像我们在前面提到的一样,云南各地区的方言之间虽然存在一定的差异,但是它们并不影响各地区之间的交流,因此这不是我们研究的重心。云南地区不同次方言之间的语音特色,又成为各地区显著的地域标识。

云南方言:地域特色研究

方言是在一定地域通行的,与共同语有所差异的地方话,是语言的地域变体,是地域性的交际语言。汉族有它的民族共同语(普通话),也有它的方言。现代汉语方言按照语音的差异,主要分为北方方言、吴方言、湘方言、赣方言、客家方言、闽方言、粤方言七大方言区。就一般情况而言,在一定的地域形成了方言,就意味着同时也形成了地域文化。作为文化的载体,方言和地域文化在形成和发展的过程中是相互促进、相互影响、相互推进的。英国语言学家帕默尔说过,语言忠实地反映了一个民族的全部历史、文化,忠实地反映了它的各种游戏和娱乐、各种信仰和偏见。语言反映民族文化,方言反映地域文化,其中的规律性是一样的,前者是整体,后者是局部,二者之间是大同和小异的关系。

每一个民族有着自己共同的文化,但因历史、地理原因又具有特殊性。我国地域辽阔、历史悠久,汉语受人口迁移、民族融合、地域阻隔等因素的影响,形成了众多的方言,所谓“殊方异语”,即不同的方言反映了不同的地域文化。

云南地处中国西南边陲,与中原地区相距遥远。25个少数民族,除回族外,都有自己的语言。云南方言是云南境内各民族间通用的语言。从云南的汉族语言的形成发展来看,它经历了与周围少数民族语言融合的复杂过程,它是以汉族语言为主体,融合周围少数民族语言因素的一种非单质语言。汉代以前,云南和中央没有直接的政治关系,处于偏倚西南的蛮荒之地,各民族均有自己的语言。云南方言的形成和云南地区的汉族移民史紧密相关。明代以前,历代迁往云南的汉族移民都融合到各民族中,他们所说的汉语成了当地民族语中的最底层语言。元、明、清三代,汉族人口大量涌进云南,尤其是元代开始的屯田制度,使许多汉人到云南定居,这是云南方言形成的重要时期,对云南方言的形成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从总体上说,元末明初的移民主要来自陕西、四川、湖广、江西及南京等地,还有部分来自山西、河北、河南的士兵,这些地方大多属于北方官话区,这就决定了云南方言总体上属于北方方言。但是,由于军屯和民屯的具体人员籍贯的差异,各屯点的语言来源也不尽相同,再加上汉族及少数民族语言的影响,这就导致了云南方言的内部差异。

由于云南方言形成的原因复杂,云南本土语言学家吴积才先生等在《云南方音辩证》一书中将云南汉语方言区分为四个片区即滇中、滇东北、滇南、滇西四大片区。各个地区与地区之间在语音、词汇、语法方面与汉语普通话之间及省内各地区之间存在一定的差异。但是,云南方言各地区的这种内部差异,不影响云南各地区间的相互交流。因此,我们的研究重点不放在云南方言的内部差异上,而是放在云南方言与普通话之间的差异上。下面我们就分别从语音、词汇、构词法、语法方面来看看云南方言的地域特色:

1.云南方言语音特色

尽管云南方言与北京话同出一源,但由于历史演变的原因,加上人口的迁徙,语言(包括不同地区的方言和民族语言)的相互融合、渗透等因素,云南方言语音和普通话语音有着显著的不同。这种不同,吴积才先生等认为主要表现在:

(1)声母系统。云南各地方言的声母一般为22个(包括零声母),最多不超过25个(昭通、宣威等5县的方言声母仅为18个;江川方言25个),与普通话大体一致。全省将近一半的地方方言无“zh”“ch”“sh”“r”舌尖后音声母;1/5左右的各地方言或有“n”而无“l”,或有“l”而无“n”;玉溪方言没有“g”“k”“h”声母;各地方言普遍有唇齿浊擦音“v”声母。

(2)韵母系统。云南各地方言的韵母普遍少于普通话韵母,通常为30个左右(最少的仅24个,如红河方言,最多的为华坪方言,韵母有37个)。全省约有2/3的县、市方言没有撮口呼,凡普通话或其他方言读撮口呼韵母的字,都读成齐齿呼的韵母,因而“云”“银”同音,“页”“月”不分,“烟”“冤”一致,“因”“晕”一样;有些县、市方言志甚至“鱼”“月”“爷”与“移”同音,“云”“圆”“盐”“赢”与“银”无别。全省各地方言普遍有鼻化音韵母,由于韵母的主要元音鼻化,致使多数云南人分不清前鼻韵母和后鼻韵母的不同读音。云南绝大多数方言无卷舌元音韵母,“耳”“儿”“二”“而”“洱”等都读作韵母“e”。各地方言中都有“io”“iu”两个特殊韵母。

声调系统:我们知道,汉语普通话的声调系统有阴、阳、上、去四个声调,调值分别为55(阴平)、35(阳平)、214(上声)、51(去声)。云南各地方言的声调也一般分为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四个调类,它们的调值之间还存在差别。以下以各州市为例:

昆明:阴平44、阳平31、上声53、去声214;

昭通:阴平44、阳平31、上声21、去声213;

德宏:阴平44、阳平31、上声53、去声211;

楚雄:阴平44、阳平31、上声53、去声213;

大理:阴平44、阳平31、上声53、去声213。

就像我们在前面提到的一样,云南各地区的方言之间虽然存在一定的差异,但是它们并不影响各地区之间的交流,因此这不是我们研究的重心

古今调类的演变规律为:“古平声清声母字归云南话阳平,古平声浊声母字归云南话阳平,古上声清声母字和次浊声母字归云南话上声,古上声全浊声母及古去声所有字都归云南话的去声,古入声字基本都归云南话的阳平。目前云南全省仅水富、绥江、陆良、剑川、洱源、云龙六县方言较完整地保留了入声,有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入声五个调类。施甸方言仅有阴平、阳平、去声三个调类,古上声清声母和次浊声母字全部归并阴平调类,也就是把普通话或其他方言的上声字都归并阴平调类。云南各地方言的调值系统以降调为主,中、低音占优势,音高的抑扬起伏变化较小。”[2]

云南方言语音上的特点,成为方言之间最重要的区别性特征,如红河人说话如同唱歌,玉溪人说话有如得了感冒,陆良人说话余音缭绕……云南地区不同次方言之间的语音特色,又成为各地区显著的地域标识。

2.云南方言词汇特色

云南方言与古代汉语有着悠久的历史渊源,云南文化一直受中原文化的极大影响,因而云南方言的基本词汇和普通话词汇大体一致,但由于各地移民不同方言的融合、当地少数民族语言的影响,以及云南特有的一些文化现象的存在,又使云南方言拥有大量具有鲜明地方色彩的地域词。

云南方言的词汇特征,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具有丰富的方言特征词。关于方言特征词,李如龙先生的界定是:“本地区相当一致而外方言区少见的词,是具有特色的方言词,也是方言区人说普通话最为容易出差错的敏感部分。”[3]云南地区由于移民出发地不同、移民时间不同、移民地点不同、与其他语言的接触情况不同,方言词汇存在地域差异在所难免,这些有差异地域词最能体现各地词汇的特征。云南方言的地域特征词,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通用于全省各地的方言地域词,其数量不少,如:

濛淞雨——毛毛雨    雪脖子——冰雹    云彩——云

海子——湖泊      箐沟——山沟     茅厕——厕所

草皮——草地      娃娃——小孩     姑爷——女婿

岔巴——多嘴      装佯——装不知道   强干——争辩

抖草——出风头     渣精——难缠     日脓——窝囊

咋个——怎么      辣燥——能干

另一类是限于小范围方言区域内通行的地域词,这些地域词也正是构成某片区方言的特色的重要因素之一。如昆明话中的“买买散”(叹词“啊”),大理话的“提包子”(小偷)、“闲”(玩),滇南片的“阿”(那)、“根”(个),鲁甸话的“打乡谈”(拉家乡话),玉溪话的“回槽囡”(离婚后往娘家住的女人),西双版纳汉语方言的“咪涛”(老妇人)、“波头”(老年男子),等等。云南各小片方言区几乎都有一些特殊的方言词。

(2)保留较多的古语词。汉语方言中的古语词又称作传承词,是古汉语的某个时代传承下来的,在汉语的各地方言中,都或多或少地保留了一些古语词,如今天的吴方言中还保留着“箸”(筷子)、“新妇”(新娘),闽方言中还保留着“鼎”(锅)等先秦时期的古语词。西南官话由于形成时期基本相同,内部保持着高度的一致性,传承下来很多普通话里已消失的古语词。客观上由于高山河流的阻隔,各地方言均在一个相对独立的地理空间内发展,与内地的交往毕竟不多,语言的变化发展也较为缓慢,“主观上却是由于移民到西南地区的汉族人民,对自己的母语都怀揣一颗敬畏之心,都很珍视自己祖辈流传下来的语言,都能自觉传承”[4]。因而,在云南方言词汇里保留了不少普通话及其他方言不再使用的古语词,尤其以元明时期的词语为多。如:

衁子——猪羊牛一类牲畜的血   耐烦——忍受麻烦

鏖糟——污垢   搂馊——穿着寒酸或行为不检点

怂——胆小、怯懦   辣燥——泼辣能干

向火——烤火   包弹——批评、指责

好没生生——平白无故   坑人——害人

何消——何必、不必

(3)民族融合与国际交流使借词具有浓郁地方特色。萨丕尔说过,语言像文化一样,很少是自给自足的。交际的需要使说一种语言的人或说临近语言的人或文化占优势的人发生直接或间接的接触。李如龙先生认为:“方言之间不但有‘异地传承’或‘异地求变’,还有相互影响,相互借用。文化关系上的接触必然导致语言关系上的接触,从而产生相互接触、影响、渗透。借词就是语言接触最基本的表现形式。”[5]

在语言融合方面,一方面,由于世居云南的各族人民有“大杂居、小聚居”的特点,各民族的语言对云南方言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影响,或多或少地进入了云南方言中;另一方面,在国际交流中,周边国家及殖民国家的语言也在云南汉语方言中保留了下来。因此,云南汉语方言的借词,主要分两种:一种是民族融合产生的借词;另一种是国际交流中产生的借词。

①民族融合产生的借词。部分少数民族语言的词语经过长期交流,被吸收到汉语言中来,最多的是地名和人名

用民族语取的地名,经过汉字写定后,很少有人知道它的来历。相反的,由于汉字的意义而把它们误认为是汉语的固有词,从汉语方言来讲,它们则属于借词。这类借词,主要有如下几种借用方式:

一是直接用汉字将少数民族语言写出来,可称作音译借词。如:

昆明:在今天,人们一般认为它是理所当然的汉族地名,很少有人知道“昆明”二字是从少数民族语言音译过来的。其实,“昆明”是古代少数民族“西南夷”中的一个民族(昆明族)的族名音译,又记为“昆弥”“昆渳”。关于“昆明”一词,在汉语中尚没有确切的解释,故被认定为少数民族语,其含义有两说:一为羌义,一为彝义。按羌义之说,“昆”为雪山,“明”或“弥”为人,全意为“雪山上的人”,因为昆明部落的祖先住在康藏高原,那里随处可以见到雪山;按彝语之说,“昆明”是彝语“嘿咪”的音译,在彝语中,“嘿”为海,“咪”为地方,全意为“海边的地方”。

德宏:傣词音译,意为怒江下游西岸(“德”为下游,“宏”为怒江)。

西双版纳:傣语音译,意为十二个行政区(“西”为十,“双”为二,“版纳”为一千块田,即介于县和区之间的行政区域)。

迪庆藏语,意为极乐太平。

普洱:哈尼语,意为水湾寨。

畹町:傣语,又写作碗顶,意为太阳当顶(“畹”为太阳,“町”为当顶、中天)。

二是有的地名音译时字面上按照汉语的意思组合语素,使人们以为它原来就是汉语。如“呈贡”,表面上是汉语词,有人还附会为因用宝珠梨进贡朝圣而得名,实际上它是彝语,又叫“柴谷”“扯过”(“扯”为“稻谷”,“过”为“海湾坝子”),意为盛产水稻的海湾坝子。昆明市的“五里多”,从三音节和内部的结构关系(偏正结构,数量+形容词)来看就像个汉语地名。联系该地的历史来看,却是个汉化地名。它是根据蒙古语转写而成的。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元代著名政治家赛典赤·赡斯丁任云南平章政事期间,为昆明的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死后被葬于昆明北郊松华坝的山上,但那里离城太远,人们就在今五里多小学的地址上建了一座纪念冢,供后人凭吊。蒙古语称坟冢为“斡尔朵”,其后谐音为“五耳朵”,再转写成“五里多”。另一种说法是,元代梁王在该地设置帐殿作为离宫,帐殿在蒙古语里称为“兀尔朵”,用“斡尔朵”和“兀尔朵”的汉字记写,只是“斡”与“兀”用字不同,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转化为“五里多”。昭通巧家县的“鼻涕卡”,也是彝语,原写作“彼迪卡”,意为坐落于杂草丛生的坝子上的村庄(“彼”为草,“迪”为坪子,“卡”为村庄)。

三是有的地名采取音译加辅助词的方式构成,如“等相岛”,“等相”傣语译音,意为宝石水塘,“岛”是译为汉语时加进去的,使人们更容易理解;又如巧家的“鸡租梁子”,“鸡租”是彝语,“鸡”为前面、“租”为腰,“梁子”是汉语,指山梁前面的腰台。

四是有的地名是以少数民族语音加汉语地名词汇构成的:民族语音+汉语地名,它是两种民族语言成分的混合。这类名称以民族地名译音指称其所属,汉语通名指称其类型。如“泸沽湖”,摩梭话,“泸”为山沟,“沽”为里,“湖”为汉语,意为“山沟里的湖”;“梅里雪山”,“梅里”是藏语,“梅”为药,“里”为山,意为“药山”,“雪山”为汉语;“大和城”,白语,“大”为“第一”,“和”为山坡陀,“城”为汉语,意思是山坡陀上第一城;“曼飞龙塔”,“曼飞龙”为傣语,意为“大树荫下面的寨子”,“塔”为汉语,全意是“树荫下面寨子的佛塔”;“邦腊掌温泉”,“邦腊掌”为傣语,意思是“大象出没的田地”,“温泉”为汉语,全意是“大象出没地方的温泉”;“高黎贡山”,“高黎”为景颇族“高日”支系的音译,“贡”为山,“高黎贡”即“景颇族高日(高黎)人居住的山”,汉语“山”作为通名附加在“高黎贡”的后面。

除了地名之外,直接用汉语记音的还有人名,如“岩旺”“扎西”“格桑”等,都是直接用汉字记音,吸收入汉语方言中,是按照汉语音系进行音译的名词。

也有一些物名和称谓的词,如新平、元江大部分地方直到河口的人们,都把“杧果”叫作“骂木”或与之相近的读音“麻么”,而“杧果”一词当地大部分地区的人们反而不知道是什么,因为“骂木”或“麻么”是傣语的借词。有些是少数民族特有的物品,也把有关名称收入了汉语方言中,如“辣米”(傣族蘸菜吃的佐料)、“撒撇”(傣族风味凉菜)、“麻山坡”(傣语,甜木瓜)、“多丽布吉”(纳西语,干海棠果)。与白族杂居的汉族也吸收了一些白语词,如“雌匹”(如意、舒服)、“栽嘎啦”(鲫鱼)、“玛喽玛喽”(间或、偶尔)。云南有些农村把母亲叫作“嫫”、伯母叫作“大嫫”、姑母叫作“姑嫫”,这个词不见于北方话,也不见于江南话,而见于纳西语和白语。从语言事实可以看出各民族语言之间的相互渗透和影响。

②国际交流产生的借词。

历史上,云南曾是英法殖民主义侵略过的地方,因此,除了少数民族语借词外,云南方言中还有一些来自其他域外语言的借词,其中以西洋语最多。

云南方言中西洋语的借词具有历史的层级性,它们主要来自清末、抗战时期和改革开放后,新中国成立后至改革开放前这段时期也有借词进入云南方言。云南方言中的西洋语借词大致涉及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与殖民主义政策有关。这类词语之所以能够进入云南方言,是因为云南在清末是帝国主义觊觎对象。法国从越南、老挝,英国从缅甸、印度,又沿长江上溯,都企图将云南占为己有。法国曾将云南划为自己的势力范围,英国也制造过一系列的侵略事件,如“马嘉里事件”等,这些词语大约就是那时进入云南方言的,如“勾”:滚(开),来自英语的“go”;“烫耳”:耳光,来自法语“tarte”(一巴掌、一耳光);“辣耳”:耳光,来自英语“slap”(耳光)。

二是与交通、工业有关。云南方言中与交通有关的西洋特殊词语借词较多,与普通工业有关的则相对较少。抗战时期,滇缅公路是外界援华物资进入中国的大动脉,当时公路上交通甚为繁忙,而汽车全系外国所生产,这些借词大概就在此时进入云南方言,如“波斯”:汽车上的轴承或叫轴瓦,来自英语“bush”(轴承、轴瓦、衬套);“凡尔”:汽车上的气门,来自英语“valve”(活门、阀),指汽车上的活动阀门,一开一合,控制气流入汽缸;“法兰”:凸缘,一种连接或固定金属管子的零件,短管状,周围有盘形的边,边上有螺丝孔,工业和交通上常用,来自英语的“flang”(凸缘)。

三是与经济、贸易有关。经济贸易一向为中外交流、交往的重要内容,云南也不例外,但云南与外国贸易不甚发达,这类词也相应不多。如“仙”:分币,指硬币形式,来自英语“cent”(分、分币);“得朗”:钱,来自英语“dollar”(美元);“卢比”:英属缅甸货币单位,来自英语“rupee”;“盾”:卢比的又一种称呼,来自英语“dong”。

(4)具有大量特殊结构的地域词语——形容词生动形式、谚语、歇后语。在云南方言词语中,有着十分丰富的且表现力强的特殊结构的地域词语,如形容词生动形式、谚语、歇后语等。

①形容词生动形式。所谓形容词生动形式,是指词根成分重叠加缀等附加成分方式或几种方式的综合运用,增加一些名词、动词、形容词显著的描写性特征的生动化词语,比如云南方言中形容人“憨”的词语就有“憨包”“憨贼”“憨蹦蹦”“憨头日脑”“憨眯日眼”“憨包气喘”等十几种说法,具有突出的方言地域特色。

云南方言的形容词生动形式突出表现在二音节、三音节、四音节词语中。

a.二音节:

憨憨 滑滑 青青 白白 坦坦 漆黑 梆硬 铁实 硬扎

精光 稀烂

b.三音节:

黑瞎瞎 嫩生生 扎冰冰 病歪歪 灰粗粗 木得得 神抖抖

金晃晃 邦邦硬 香噜噜 松泡泡 大拽拽 资抓抓 薄菲菲

矮夺夺 飞叉叉 圆冬冬 死翘翘 空捞捞 昏叨叨 毛呛呛

瘦精精 霉戳戳 黑漆漆

c.四音节:

迷冲迷冲 病歪病歪 鬼眯日眼 背名时气 大下麻雨 死头干僵

鬼叫呐喊 雀神怪鸟 一片十火 吆五喝六 哭眯拉苏 鬼头日脑

神头二五 日不笼耸 干皮料草 死眯佯眼 鬼扯佯肠 抖鳞壳绽

大碴四胯 绿(lu)荫掼霞

云南方言形容词生动形式,音节参差不齐,有AA、ABB、ABAC重叠式,BA、ABC、ABCD非重叠式,以及加衬字等,构成形式多样,表意生动自如,传递思想感情细致入微。云南方言的形容词生动形式,表达贬义的数量远远多于表达褒义的数量。这些形容词生动形式主要用于口语交际,口语色彩及主观色彩较浓,对人与事物的描绘多是临时性的,主观倾向强烈,多用来表达消极的感受或情绪。

②歇后语。云南方言中有着数量不少,又极富地域特色的歇后语。歇后语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创造的一种特殊语言形式。它一般由两个部分组成,前半截是形象的比喻,像谜面;后半截是解释、说明,像谜底,十分自然、贴切。在一定的语言环境中,通常说出前半截,“歇”去后半截,也可以领会和猜想出它的本意,所以称它为歇后语。歇后语也叫俏皮话,在云南称为“展言子”。歇后语幽默风趣、耐人寻味,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浓郁的生活气息,为广大人民所喜闻乐见。云南方言中的歇后语,有一部分是与云南地名有关的,地名或者作为前半截,或者在后半截中出现。如:

三市街的油渣——炼透了   长江之尾——通海(www.xing528.com)

得胜桥的警察——看桥(看瞧)   番客见皇帝——呈贡

华亭寺菩萨的眼睛——人安的  公鸡打架——思茅(撕毛)

大道生的布——宾川(兵穿)  公园小道——曲靖(径)

小板桥的姑娘——崴团掉呢  官司息诉——罗(落)平

五华山上的灯笼——高明   皇帝御赐——德(得)钦

东寺塔上挂剪刀——高才(裁)  孔夫子理想——永仁

西山顶上射靶子——高见(箭)  全球图书联展——文山

小火车出南站——开远  山沟淌宝石——玉溪

小孩捉迷藏——蒙自  王爷待遇——禄丰

新官上任——威信  雾夜投宿——寻甸(店)

旭日东升——昭(朝)阳  无敌之师——永胜

紫禁城搞水运——官渡

以上歇后语中的三市街、得胜桥、华亭寺、宾川、小板桥、五华山、东寺塔、西山、开远、寻甸、昭阳、永仁等,都是云南人耳熟能详的地名。这些云南人熟知的地名歇后语不仅具有云南方言特征,而且具有丰富的地域文化内涵。

③谚语。云南各地方言中有着大量的与地域文化有关的谚语。所谓谚语,是俗语的一种,是流传于民间的比较简练而且言简意赅的话语,是社会各阶层,尤其是下层人民群众对生活经验、生产知识和人生哲理的概括和总结。谚语虽然通俗但却十分凝练、精辟优美,被称为“口头的箴言”“生活的教科书”。它的表现形式丰富多样,不但可以把复杂的意思简单地解释清楚,而且生动形象,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谚语可分为农业谚语、生活谚语、气象谚语等。云南方言中的这些谚语是云南人民日常生活、生产劳动、知识经验的总结。如“蚂蚁子搬到太华山”,“蚂蚁子”即“蚂蚁”,“太华山”,即“西山”,反映的是集体力量的伟大,与此相反的则是反映个体力量单薄的,如“柴无三根火不着”“一花难比百花香,一鸟难比百鸟音”等;有的反映生活的辩证法的,如“天狂有雨、人狂有病”“好看的不一定好吃,难听的不一定无用”“帽子歪歪戴,媳妇来得快”;还有的反映乐观的人生态度,如“有了和尚不愁山庙”“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人老不知老,心中少烦恼”“牛吃稻草鸭吃谷,各人自有各人福”;等等。透过云南方言中的谚语,可见云南汉族传统文化心理结构之一斑。同时,云南方言谚语所揭示的地域文化特色,也为云南旅游文化增添了丰富的人文内涵。

3.云南方言独特的构词法

从总体上看,云南方言的语法体系基本上与普通话一致,但也有一些独特的地方,突出表现在构词形式及几个特殊词语的用法上。

云南方言突出的构词形式主要有词缀和重叠。

(1)词缀。云南方言有许多特殊的词缀,有些词缀词形上与共同语相同,但使用范围或用法却有不同之处。

①前缀,如“阿”“老”“小”等。“阿”主要放在亲属名称的前面,如“阿爹”“阿妹”“阿奶”“阿老表”等,使用范围比普通话广。“老”,附在亲属称谓前,表示排行最末的,如“老舅”“老孃”“老婶”;附在所指事物的词根前,使词带有厌恶的感情色彩,如“老肥肉”。“小”,在一些地区读作“xi21”“xie21”,附在排行或乳名前,后面常有另一个同样用途的前缀“老”,如“小老四”“小二狗”“小老五”“小唤弟”,等等。

②中缀。中缀的数量不多,大多数是普通话中所没有的,它们大多见于四字格形容词中,有的用来构成名词,比较常见、规律性比较明显的主要有“失”“巴”“八”“里”等,用来构成四字格形容词,带有这个中缀的词表示的性状大都是令人不愉快的,如:

垮嘴失脸——拉长脸生气的样子  老早八早——太早了

寡吵失闹——乱吵乱   老远八远——太远了

歪巴斜扭——歪歪扭扭   怪里古董——很古怪的样子

假巴意思——情假意   稀里糊涂——很糊涂

费力八气——用尽力气的样子   摇里晃荡——摇摇晃晃的样子

③后缀。“场”“气”“首”“法”等,主要用在名词后面,表示某种附加意义。后缀“场”表示对“价值”的评价,多用于疑问句和否定句,如:

有哪样玩场——没有什么好玩的

有哪样笑场——没有什么好笑的

那个电影还有点瞧场——那电影还值得一看

“法”表示方式、方法等意义,如“吃法”“整法”“算法”等;“首”表示方位,如“里首”“外首”“上首”“下首”“前首”“后首”;“气”表示轻微义,如“黑气”“闹气”“烟渣气”,如:

这点菜有点老气——这些菜有点老了

这件衣裳有点大气——这件衣服有点大了

这孩子有点闹气——这孩子有点闹

这房子有点黑气——这房子有点黑(光线不好)

这人有点烟渣气——这个人精神状态不太好

除此之外,云南方言中还有一些双音节、多音节的后缀,“生生”“噜噜”表示令人愉快的,如“干生生的”“白生生的”“黄生生的”“乖噜噜的”“香噜噜的”“新噜噜的”;“的夺”“失气”等带有厌恶义,表示令人讨厌的,如“花子的夺”“洋相的夺”“背名失气”“小咪失气”;“咪日眼”“咕噜粗”“巴拉屎”“头日脑”等后缀含有贬义。部分方言释义如下:

憨咪日眼——傻里傻气的样子

毛咕噜粗——多毛的

脏巴拉尸——很脏的样子

犟头日脑——很犟的样子

(2)重叠。云南方言中名词、动词、形容词的重叠构词法各有其特点,这些特点在全省各地的方言中基本都存在。

①名词重叠。普通话中的名词除少数几个重叠后表示“每”的意思外(如天天、家家、户户、人人),一般不能重叠。云南方言名词单音节可重叠,重叠后的第二个音节相当于普通话加“子”“儿”。如:

箱箱——箱子  架架——架子  勺勺——勺子

虫虫——虫子  洞洞——洞子  面面——面儿

罐罐——罐儿  皮皮——皮儿  桶桶——桶儿

瓶瓶——瓶儿

②形容词重叠。云南方言中的形容词重叠与普通话一样,主要有ABB式(害怕怕、神戳戳、哭兮兮、扎冰冰等)、AABB式(毛毛草草、里里拉拉、渣渣精精等)、ABAB式(苦凉苦凉、病歪病歪、干跳干跳、憨粗憨粗等),有些说法是普通话没有的,典型的有“A了A”形式,表示程度极深,到了极点的意见。如:

好了好——太好了   坏了坏——太坏了

深了深——太深了   香了香——太香了

高了高——太高了   老了老——太老了

粗了粗——太粗了   近了近——太近了

4.云南方言的特殊语法形式

(1)疑问句的特殊语序。

云南大多数地区,表示疑问的句式通常与普通话不同,不用疑问语气词“吗”“呢”,大多是借助表疑问语气的方言词“咯”来表示疑问。常见的句型有:

①咯+谓语(动词或形容词)。

咯是——是吗/是不是?

咯香——香吗/香不香?

②主语+咯+谓语。

你咯克?——你去不去?

他们咯来?——他们来不来?

③主语+咯+谓语+句末语气词。

水咯开了?——水开了吗/水开了没有?

饭咯熟了?——饭熟了没有/饭熟了吗?

④主语+咯+谓语+宾语。

你咯是老师?——你是教师吗/你是不是老师?

你们咯克北京?——你们去北京吗/你们去不去北京?

(2)程度补语可由“不得”“不得得”“硬是”“死了”“要死”“要命”等构成,表示程度极深。

哭了不得——哭得不得了

气了不得——气得不得了

给你急了硬是——把你急得不得了

难瞧死了——太难看了

咸得要死——太咸了/咸得不得了

苦得要命——太苦了/苦得不得了

云南各片区方言的语法或多或少地受到当地少数民族语言的影响。如大理方言中的“买吃米线”“买吃鸡”相当于普通话“买米线吃”“买鸡吃”的说法。这种连谓共用一个宾语的特殊结构就是受了白族语言的影响。又如西双版纳语方言里的“酸多”“烂多”“坏多”,相当于普通话的“太酸”“太烂”“太坏”,这种变状中结构为述补结构的说法,显然是受了傣语的影响。但就全省范围内具有普遍意义的语法结构形式来说,没有明显地受到少数民族语言的影响。

云南方言的地域特色,主要体现在语音、词汇、语法三个方面,但词汇方面的特色最为突出。特别是那些独特的方言词汇,以及汉语方言与少数民族语言混合而成的特殊词语,成为云南方言词汇系统中最具特色的地域文化词,有的甚至成为旅游文化中的一张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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