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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穆评刘知几-国学而立集

时间:2023-08-0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钱穆先生对刘知几与《史通》,评价应该说是不高的,这不但表现在他将知几与《史通》和刘勰与《文心雕龙》的比附评论中,即使与郑樵、章学诚的纵向排列上来看,也是如此。[1]钱先生之所以如此论说,主要是从刘知几、刘勰二人的学术方法上着眼。而对于刘知几,钱先生则病其学问之偏、狭。钱先生这样评论刘知几,固然有中肯之处,然而仔细品判,却也不尽然。钱穆先生对刘知几的批评,以此来进一步修正,庶几切中肯綮。

钱穆评刘知几-国学而立集

钱穆先生对刘知几与《史通》,评价应该说是不高的,这不但表现在他将知几与《史通》和刘勰与《文心雕龙》的比附评论中,即使与郑樵、章学诚的纵向排列上来看,也是如此。

在谈到《文心雕龙》和《史通》时,钱穆先生说:“今天我们平心来看这两部书,由我的看法,《文心雕龙》之价值,实还远在《史通》之上。”[1]钱先生之所以如此论说,主要是从刘知几、刘勰二人的学术方法上着眼。在他看来,刘勰为学留意本原,知学问之大全与会通,故而其学问要高于知几。《中国史学名著》中曰:

他(刘勰)讲文学,便讲到文学的本原。学问中为什么要有文学?文学对整个学术上应该有什么样的贡献?他能从大处会通处着眼。他是从经学讲到文学的,这就见他能见其本原、能见其大,大本大原他已把握住。

又曰:

他这部《文心雕龙》,还是值得我们看重,因他能注意到学问之大全,他能讨论到学术的本原,文学的最后境界应在哪里,这些用心,都是刘知几《史通》所缺乏的。拿今天的话来讲,刘知几仅是一个史学专家,他的知识、他的兴趣,完全在史学这一门里。而刘勰讲文学,他能对于学术之大全与其本原处、会通处,都照顾到。因此刘勰并不得仅算是一个文人,当然是一个文人,只不但专而又通了。(www.xing528.com)

而对于刘知几,钱先生则病其学问之偏、狭。钱先生指出,刘勰的治学方法,当是“受当时佛门影响”,而“当时和尚寺里许多大和尚所讲的一套,也都是义理之学,懂得讲本原”。至于刘知几,“在唐朝史馆里蹲了卅年,一生学问并未超出了历史”,况且“刘知几从幼年做学问就走到了偏路”。钱先生在论及《史通》外篇第一篇《疑古》、第二篇《惑经》时说:

刘知几仅通史学,不通经学,这是刘知几学术上之偏处、短处。《唐书·刘知几传》说刘知几十二岁时,他父亲叫他读《尚书》,他读不进。同他讲《左传》,他就开心。可见刘知几从年轻时就喜欢史学。……本身做学问本有所偏,只爱读史而不通经。固然我们可说他天性所近在史学,这是刘知几学问长处,我们不得不看重。然而他幼年从学就走了“偏锋”,并未对学问有个大体的了解,亦未对学问有多方面的探求,就他自己才气近的一方面,就在这方面尽量发展,虽然成了如《史通》这样一部书,然而他的著作究为他的学问所限,不是一部理想的完作。

钱先生这样评论刘知几,固然有中肯之处,然而仔细品判,却也不尽然。所谓创始者难为功,踵继者易增华,从司马迁史记》之后,我国史学诚然有了极大的发展,但是全方面检讨史学自身,回溯总结,却是刘知几《史通》才担当起来的使命。这一点,钱先生也是认同的,他说:“《史通》这部书,在中国学术著作中,有一个很特殊的地位。中国人做学问,似乎很少写像‘通论’一类性质的书,如文学通论、史学通论等。中国人做学问,只重实际工作,很少写通论概论,《史通》则可说是中国一部史学通论,也几乎可以说是中国唯一的一部史学通论,所以这书成为一部特出的书。”既如此,那么它所存在的一些缺点,抱以同情的理解,自可释怀。钱先生本人治学,融会贯通,不但《刘向歆父子年谱》体现出以史治经的方法,即《中国史学名著》每讲之中,都汲汲以会通教诲诸生;这是他本人的治学理念,故也由此推及他人,有意无意地作为一高下评判标准。他说“我今天又要来批评刘知几,诸位当心知其意,莫谓我也是好讥评,学刻薄”,即是强调人们要理解他的批评用心,不过给人造成的印象,恐怕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比如钱先生论梁任公,谓其有史才,但史学不足[2],想必也同样不是今天一般学者所可以赞同的。

况且,钱先生既以知几少时独嗜史学为不满,论其后之章学诚时,则谓:“他年轻时先生教他读训诂、考据书,他都不喜欢。待他读到史学,就喜欢。任何人做学问,都该要在自己性情上有自得,这就开了我们学问之门,不要在外面追摹时代风气。我想对章学诚的史学暂缓不讲,只就这一番话,便可做我们的教训。”这却似乎双重标准要求于刘、章,好像亦不大妥。相比之下,讲“郑樵的历史见识要比刘知几高明得多了,刘知几认为《汉书·艺文志》可以不要,而郑樵则极重此一志,又能提出许多有价值的意见来”,尚且说得过去。另外,钱先生认为“史书的最大作用,要能发掘出他所写这一时代的史情与史意。史学家写史的作用在这里,我们要来批评历史、考史、论史也应该从这个地方去注意。而《史通》则尽在那里论史书、史法。《史记》怎么写的,《汉书》怎样写的,写得好和坏,尽在写史的方法上着眼”。“他只注意在几部史书的文字上,没有注意到史的内容上。他只论的史法,没有真接触到史学。苟无史学,他所论的史法,都是肤浅的、皮毛的。史法之真实根源,并未涉及。”这一点,也是值得探讨的。贵州大学已故著名《史通》学专家张振珮先生尝指出:“张之洞书目答问》将史评分为两类,一类论史法,如《史通》与《文史通义》;一类论史事,如《唐史论断》与《读通鉴论》,已觉史法、史事有异。近代梁启超大倡‘史界革命’,认为‘批评史书者,史学所赖以建设也,自有史以来,得三人焉。在唐则刘知几,其学说在《史通》;在宋则郑樵,其学说在《通志·总序》《艺文略》《校雠略》《图谱略》;在清则章学诚,其学说载《文史通义》’。又说‘自有左氏、司马迁、班固、荀悦、杜佑、司马光、袁枢诸人,然后中国始有史;自有刘知几、郑樵、章学诚,然后中国始有史学’。并以《史通》《文史通义》为理论,以区别于事论(如《历代史论》《读通鉴论》)、杂论(如《十七史商榷》《二十二史札记》)。可说是历经千余年,才明确了《史通》的性质。”[3]这个阐析,却是极其通达的。钱穆先生对刘知几的批评,以此来进一步修正,庶几切中肯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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