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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政治研究:内阁风潮与责任内阁制演变

时间:2023-11-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等到上台后,袁遂处心积虑地施展各种政治伎俩,一步步地破坏责任内阁制度,以实现其独裁专制的政治野心。3月29日,各部总长名单经南京参议院通过,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第一届责任内阁正式成立,并由袁以大总统令正式公布。

清末民初政治研究:内阁风潮与责任内阁制演变

四、内阁风潮与责任内阁制的变质

按照《临时约法》的规定,民国政府中枢机构应采取责任内阁制,这对于极力谋求独裁专制权力的袁世凯而言的确是个很大的障碍宋教仁就曾说过:“改总统制为内阁制,则总统政治上之权力至微,虽有野心者,亦不得不就范。”[92]袁虽对此极为不满,但在当时革命余威尚在和民主政治要求普遍高涨的形势下,他亦不得不降心以从而无由置喙。等到上台后,袁遂处心积虑地施展各种政治伎俩,一步步地破坏责任内阁制度,以实现其独裁专制的政治野心。

还在南北议和期间,革命党人就曾提出由同盟会员出任内阁国务总理的主张,袁则坚持要让自己的亲信唐绍仪担任,双方相持不下。就唐绍仪个人而言,他虽很早就成为袁的亲信,但由于早年留学美国,长期接受过西方文化的熏陶,又与孙中山有着广东小同乡(同是香山人)的关系,是一个不同于一般旧官僚的新派人物,因而逐渐成为南北双方均可接受的总理人选。而唐氏本人在担任北方议和代表期间,一方面为袁获得总统之位积极效力,另一方面又热情支持南方的民主共和主张,力促和议成功,并主张采取“与同盟会合作”的现实态度。此后,立宪派官僚赵凤昌居间调停,并称:“我认为新总统的第一任内阁,是新旧总统交替的一个桥梁,所以这国务总理必须是孙文、袁世凯两位新旧总统公同信任的人物。我以为只有少川先生最为适当,只要孙、黄两先生不反对,我很想劝少川先生加入同盟会为会员,这就是双方兼顾的办法。”[93]双方对此折衷办法均表赞成,后由孙、黄介绍,唐绍仪正式加入同盟会。

由袁世凯提名经南京参议院讨论通过,1912年3月13日,唐绍仪被正式任命为国务总理。3月25日,唐南下抵南京,着手组阁并接受南京临时政府移交权力。在组阁过程中,南北双方曾一度均欲组织清一色内阁,然为时不长就达成了组织混合内阁的妥协,但在阁员人选问题上又争执甚烈。本来组阁是由总理负责的,应由总理推荐阁员,取得参议院通过即可。但因唐绍仪支持南方民主共和的态度,已引起袁的疑忌,袁遂亲自安排、决定内阁人选,只给唐转达、建议之权。开始,袁决定成立12个部,并提出部长名单,除蔡元培、王宠惠两名革命党人外,其余“概属亡清旧吏”,因而遭到南方各界强烈反对。接着,袁被迫作了些变更,但却始终抓住陆军、外交、内务、海军、财政等部寸步不让。其中关键性的陆军总长一席,南方期望由黄兴继任,以掌握军权,黄却“清检一切,决计归田”[94]。袁所拟内阁名单即以段祺瑞出长陆军,南方军界遂群起反对。唐绍仪不仅同意且支持、挽留黄长陆军,为此多次电袁磋商。但袁把军权看得重于一切,决不通融,强硬表示:“非段祺瑞长陆军,世凯即辞总统之职”[95]。同时,他又唆使北洋将领以“军界统一会”名义致电参议院,公然声称如不以段长陆军,即“要求大总统另行组织政府”[96]。最后,又是赵凤昌等出面斡旋,袁以两项条件换取了南方的让步:(1)成立南京留守处,以黄兴为留守,继续统辖南方各军;(2)答应任命新加入同盟会之直隶籍将领王芝祥为直隶都督。在财政总长人选问题上,也因袁的态度强硬,最终确定由立宪派熊希龄出任,革命党人希望掌握财权的努力,同样以失败告终。

3月29日,各部总长名单经南京参议院通过(梁如浩的交通总长被否决),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第一届责任内阁正式成立,并由袁以大总统令正式公布。各部总长名单为:

外交:陆徵祥(无党派,时在驻俄公使任上,暂由胡惟德署理)

内务:赵秉钧(袁派)

陆军:段祺瑞(袁派)

海军:刘冠雄(接近袁派)

财政:熊希龄(共和党)

司法:王宠惠(同盟会)

教育:蔡元培(同盟会)

农林:宋教仁(同盟会)

工商:陈其美(同盟会,未到任,由次长王正廷署理)

交通:唐绍仪(兼,后由唐侄婿施肇基接任)

从表面上看,此内阁同盟会占有4席,加上新入同盟会的唐绍仪以总理兼交通总长,同盟会占了阁员中的半数,故被人视为“党人内阁”。然而,同盟会所获的农林、教育、司法、工商等部,多属“闲曹”。而关键性的军队、警察和特务系统,都掌握在袁的心腹干将手中,财政、外交等要害部门亦为袁派所控制。当然,唐绍仪倾向于民主共和,也较愿采用同盟会主张的施政方针,似乎对袁并不十分有利。但是,须知内阁是可以用实力架空的,何况唐对部分阁员根本就指挥不动,故不久即酿成了内阁风潮。

在唐绍仪内阁成立后,袁世凯即通过组设总统辅助机构来扩大自己的权力。在袁政权的政治组织体制中,临时大总统下设两种不同的机构:一是辅助机构,即总统府;二是直属机构,包括参谋本部(袁任命副总统黎元洪“遥领”参谋总长,由次长陈宧代理部务)和国史馆。其中最主要的是总统府,下设秘书厅和军事处。早在袁得知自己被选为临时大总统后,就立即设立了“临时筹备处”,所有办事人员均由袁选派,且多是前清旧吏;袁又把清朝之军咨府改为军事参议处,“一切皆仍其旧”,为他襄赞军谋。唐内阁成立后,袁为集中军政大权,于4月21日下令撤销临时筹备处和军事参议处,改设秘书厅和军事处为总统府办事机关。这两个重要机关的首领和办事人员均由袁选派其亲信或幕僚充任。如秘书厅的秘书长为梁士诒,次长为阮忠枢,秘书有施愚、张一img25、闵尔昌、陈毅、曾彝进等。军事处总长由禁卫军军统冯国璋兼任(后由荫昌接任),次长为傅良佐,该处秘书长为田文烈。5月1日,袁又将原巡防队、武卫右军正式改编成一支拥有35个营的拱卫军,以段芝贵为统领,袁乃宽为军需长(后由田文烈接任),驻在北京郊外,由袁直接节制,以加强自己的实力地位。为了控制全国财政大权,袁于10月下旬在其直属机构中设立审计处(次年6月改为审计院),以直接监督国库出入和审查各部门会计收支[97]。1913年2月,袁又将秘书厅内部的财政科扩大为财政委员会,由财政总长和所谓“通晓财政人员”组成,有关重要财政问题,均由该委员会承袁命研究决定,再交财政部“遵照办理”。需要注意的是,袁还在1912年夏聘请生于澳大利亚英国记者莫里循(George Ernest Morrison)、美国法学博士古德诺(Frank Johnson Goodnow)分别为总统府的政治顾问和法律顾问,聘请日本军官坂西利八郎为军事顾问;1913年3月,又聘请日本军国主义分子、法学博士有贺长雄为宪法顾问,为其出谋划策。总之,袁通过组设总统府及其直属机构,力求把政治、军事、财政等各种大权集中在自己手中。正如梁启超所揭露:“袁氏之办事也,从不肯信任正当之公机关,而必须设特种之私机关以阴持之。”[98]这种设立私机关以“阴持”内阁的情况,后来更愈演愈烈。

唐内阁虽告组成,但一开始即潜伏着危机。同盟会的国务员们对于出长闲曹,自然心存不满。才高志大的宋教仁称:“弟此次忝任国务,分治农事,当此急则治标之时,而为此迂缓之任,已非中心所愿。”[99]陈其美之被安排长工商,实为袁氏调虎离山计。沪军都督之要职,人人垂涎欲滴,陈氏又岂肯割舍?熊希龄眼见唐内阁派系复杂,财政又窘困异常,施政易起纠纷,亦心存观望。当参议院通过阁员名单后,宋、陈、熊即再三呈请辞职。后经各方恳劝,黎元洪更涕泗交零地通电呼吁:“在京总长,先行筹办,在南总长,轻骑简从,迅速启行。……倘5日以外,犹事稽延,则是诸公甘弃我民国也。”[100]于是宋等乃同意就任,“姑且承乏其间,以图展布有日。”[101]1912年4月15日晚,唐绍仪偕蔡元培、宋教仁(陈其美一直未赴任)及部分参议员乘轮船北上,于20日抵京。翌日,国务院宣告成立并正式运转。

此前,蔡元培在介绍唐绍仪加入同盟会时就说过,希望总理能“实行同盟会政纲政策”[102]。而唐亦深知,内阁之命运取决于议会中占多数席位的同盟会,但他毕竟又是袁的北洋旧交,故极力主张北洋派与同盟会合作,满怀信心地试图通过责任内阁制,“建设一理想之国家”。他规定,阁员每周召开3次国务会议,凡国家大政均应详加讨论。有关重要事项,唐亦能“咸恪遵约法”[103],“每有要议,必就商于蔡、宋二君”[104]。对于袁世凯所出政令,唐往往“持故力争”,严辞抗辩;而“袁世凯以每有设施,辄为国务总理依据约法拒绝副署,致不能为所欲为,深滋不悦”[105]。以至袁之侍卫每见唐进总统府,辄私下相谓:“今日总理又来欺侮我们大总统了!”但是,在权势欲极强的袁世凯看来,内阁只不过是他的幕僚机构,唐绍仪只应起幕僚长的作用,他又怎能容忍唐绍仪任行其是,独立施政呢?正像顾维钧评论的那样,袁虽然“是个实干家,卓越的行政官吏、领袖人物”,也“为人精明,长于应付各种人物”,“但他完全属于旧派。和顽固的保守派相比,他似乎相当维新,甚至有些自由主义的思想,但对事物的看法则是旧派人物那一套”。袁也“从未想把才能应用在治理国家,使之走上民主化道路这一方面”。因此,从内阁成立的“一开始便可以看出,没有总统的全力支持,唐先生要实现自己的政策绝非易事”;何况唐“关于民国政府施政的想法和总统也不一样”,他们二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一接触实际问题,他们之间的冲突几乎是无法避免的”[106]

当然,袁虽无法容忍唐以责任内阁制来限制他的权力,与他平分秋色,但在当时还不敢公开撤掉唐的内阁总理之职,而只能怂恿其心腹奉行“独立主义”,以拆内阁的台。例如,内务部物色人选,唐提议安排几名同盟会员参加工作,以示新旧合作。但内务总长赵秉钧坚不同意,甚至以率领该部全体司员辞职相要挟,迫使唐放弃自己的主张。从此,赵索性不出席国务会议,有事即越过唐直接向袁请示机宜。陆军部、海军部、外交部的情况与此相类似,重要、机密事务根本不通过内阁总理。对此,唐绍仪虽心有不甘,有时与袁争得面红耳赤,以至袁“疑唐挟同盟会以自重,有独树一帜之意”[107],但唐却无力改变此尴尬局面。这种种矛盾,不久就因借款问题和直督问题而公开爆发,遂演成汹涌的内阁风潮。

民国初建,中央财政税收多被地方截留,国库空虚,只好依赖外债维持。唐内阁上任后,首要难题就是如何设法解决财政危机。为此,唐绍仪奉袁命与英、美、德、法四国银行团(后加入日、俄两国)商洽巨额借款,而银行团则提出以监督中国财政和军事开支为交换条件。消息传出,举国哗然。同盟会所属报刊纷纷载文,揭露和抨击列强干涉中国内政的行径。《民权报》即强调:“与其因监督财政而亡国,毋宁义旗再举,血溅权奸,为缔造艰难庄严神圣之中华民国,稍延一线生机。”[108]孙中山也多次发表谈话指出,“若果监督,则应拒之”;“倘四国利用中国现今财政困难而阻中国之进步,则国人必将发愤自助,设法在国中募集公债,以济目前之急”[109]。4月29日,黄兴通电提倡“劝募国民捐,以减少外债之输入”,避免“因借债以陷入危境,致使艰难缔造之民国沦为埃及”[110]。尽管袁对借款条件表示同意,但唐绍仪早对银行团之要挟十分不满,又考虑到同盟会的态度,遂于5月3日断然拒绝银行团的条件,严正表示:“国民决不承认,故亦不敢允诺”[111]。恰在此日,财政总长熊希龄自上海抵北京就任,唐乃于5月5日向银行团声明:“总理无暇,以后由熊总长直接磋商。”[112]

出乎唐的意料,熊希龄接手后,竟无视约法规定的总理职权,直接仰承袁的意旨,既不赞成孙、黄的国民捐主张,也不认可蔡元培提出的发行不兑换券的建议,只把目光盯在外款上,同银行团作“单纯之磋商”[113]。他不仅事事迁就银行团的要挟,而且蓄意将唐挤出借款谈判的决策人之列。唐为之愤愤言道:“我之内阁,乃背包内阁,多任总理一日,即多负罪一日。”[114]5月14日,熊与银行团议订了第一批先行垫付银300万两的合同,17日签订《监视开支暂时垫款章程》。按章程规定,垫款发放军饷及遣散军队费用,均须由外国人担任的海关税务司或银行核计员会同签押,其领饷清单并须以一份送交有外国人掌管的核计处稽核;而且对于军饷还应予该税司及核计员以调查应需之方便。此事一公布,群情沸腾,竞相诘责。同盟会激进派以《讨熊希龄》为题发表论说,指斥熊为卖国贼,声称:“苟吾民欲救亡国之祸,必杀熊希龄”[115]。戴天仇(季陶)更以《杀》为题写道:“熊希龄卖国,杀!唐绍仪愚民,杀!袁世凯专横,杀!章炳麟阿权,杀!”[116]与熊有总角之交的黄兴也通电痛斥熊:“违法专断,先行签约,悍然不顾,此而可忍,孰不可忍!”[117]熊因借款饱受谴责,遂一面致函各报,“巧于卸过”,一面以辞职向唐绍仪示威。经唐挽劝后,熊又归咎于黄兴,称因黄兴密电南京军饷奇缺,随时有兵变可能,自己才不得不接受苛刻条件,甚至污称“将来国家必亡于克公之手”[118]。不过,熊也不得不表示,垫款章程“系属信函,并非正式合同”[119],故只要“一经停借,即可取消,并无难处”[120]。以后,由于舆论压力,中方拒绝了银行团的监督条件,大借款的谈判终于破裂。

在借款一事上,戴季陶竟将唐绍仪也列入该杀之辈,实是冤枉了这位国务总理。早在3月中旬,唐绍仪为摆脱四国银行团的财政控制,曾与比利时财团达成100万英镑的借款合同,并携其一部分(约500万元)南下组阁,此款中有相当多资助了财政竭蹶的南京临时政府。及至熊希龄辱权借款为千夫所指时,共和党的参议员及该党控制的报刊不仅极力为熊及列强“监督中国财政”作辩护,而且有意追查比款用途,指责唐外交失败。垫款合同签字后,唐与熊于5月20日到参议院说明,要求予以通过。结果,共和党议员对唐群起诘责,唐竟“木立无语几及一小时”[121],而始终不愿说明比款用途真相,以维护孙中山及同盟会之利益。会间,江西议员李国珍作长篇发言,责骂唐为“亡国总理”,是“以国家为孤注,使中华民国几无存在之余地”[122]。当晚,唐率同盟会阁员向袁提出辞职,后经袁假意挽留而作罢。当时,共和党之所以大肆攻击唐绍仪及同盟会,实已包藏着企图推倒唐内阁,“以熊代唐”的险恶用心[123]。而唐之艰难处境及提出辞呈,已使得执政仅一月的内阁摇摇欲坠。

正当党争政争波涌浪击之际,又发生了袁世凯破坏内阁副署权的直督事件,即王芝祥改委事件。辛亥革命后,京畿重地直隶省的都督问题一直没有解决,袁任总统后不几天即任命其亲信张锡銮署理直督。前已述及,唐内阁组成时,袁曾答应同盟会由王芝祥担任直督,作为段祺瑞长陆军的交换条件。王原为前清广西布政使,辛亥广西宣布独立后任副都督,继而加入同盟会。唐绍仪北上入京后,既俯顺舆情主张裁兵,尤主“全国一律,并非若袁总统之偏重南方也”,又不赞同黎元洪所倡的绝对中央集权方案,同时暗助同盟会向北方渗透的方略,“欲以王芝祥督直,柏文蔚督鲁,皆是调和南北之苦心”[124]。然而,袁之承诺本属权宜之计,直隶为北洋派根本之地和命脉所系,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等到5月26日王芝祥携其参谋长耿毅抵京后,袁却暗中指使其亲信,群起鼓噪。天津警察局长杨以德散布传单,攻击已是同盟会员的王芝祥;天津顺直全省保卫局公然致电袁氏,指责王“北人(按王为直隶人)而言北伐”[125]。月底,袁之亲信军官以“直隶五路军人”名义,通电反对王氏督直,表示“绝不承认”[126]。然后,袁借口“南军曾北伐,不可与相近”[127]及军界反对,推翻了自己的诺言。唐绍仪以不可失信竭力相争,但袁却无动于衷。随之,袁先期通知了南京的程德全,并拟就了委任王芝祥为南京宣抚使的命令,令王协同程遣散南京军队。“唐以承诺在先,不肯失信,坚持不肯副署,事遂中辍。迨后参议员提出质问书,谓何故不遵照参议院议决之接收北方统治权办法任命王为直督。总统府强辞曲解,拟具答稿,唐复拒副署。”[128]在此期间,唐绍仪确实表现了良好的政治气节,但他所信任、支持的王芝祥却是位善于察言观色、投机取巧之徒。王在袁答应给其一笔巨款后,竟不愿得罪大权在握之袁总统,拿了无总理副署的命令,于6月14日出京赴宁履任去了。

王芝祥改委事件乃袁使用北洋武力首次对《临时约法》权威性的公开抵制,这种破坏内阁副署权的行为,是对约法和责任内阁制的公然蔑视与挑战。唐绍仪被自己支持的人所出卖,其愤怒可想而知。而当时同盟会方面并未予唐以有力支持,且其4名阁员又率先提出辞职。这样,唐绍仪孤立无援,自知不是袁的对手,又不愿对袁百依百顺,只好于6月15日晨留下辞呈,愤然离京赴津,弃职而去。当天下午,袁派梁士诒及段祺瑞(续派)赴津劝唐回任,唐愤愤曰:“若要留我,只好用棺材来罢。”[129]袁知唐去意已坚,正中下怀,遂于6月17日任命外交总长陆徵祥暂行代理国务总理。对于袁氏的违法举动,同盟会本部的反应十分迟钝。他们仅将唐阁的垮台,看成是民主国家党派纷争的正常结果,既不打算追究和谴责袁氏违法,也不准备挽唐复职,而将一切祸根归咎于混合内阁之弊。于是,他们一方面提出了政党内阁(即由一党组织清一色内阁)的主张,希望民主政治能循常轨发展;另一方面则准备退出政府。如蔡元培在《答客问》中就说:“夫以国务院之中,而有此背道而驰之两派,乌得不机关停滞,万事丛脞。欲救其弊,非去一派而全委其权于对待之一派不可。”他还阐述了同盟会的所谓“消极主义”和“积极主义”两策:前者即国务院中不可甲、乙两派“混合”“同院”,“下次国务院中,必以乙派者占重要之位置,为我等所敢预决,故我等力主不再加入,俾彼等组织一纯粹乙派之国务院”。后者即“如大总统请本会会员组织纯粹之政党内阁,则本会会员不可以不担任”[130]。在唐内阁被摧残崩坍之后,革命党人竟对袁氏违法的重大问题置之不顾,却大倡纯粹政党内阁之说,甚至还幻想由宋教仁出来组阁,其思路之混乱与政治上之稚嫩,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6月17日,同盟会阁员以与总理负连带责任为由,再次提出辞职。数日后,同盟会总部派张耀曾、李肇甫、熊成章、刘彦等4名代表晋谒袁氏,陈述同盟会政党内阁的主张,并表示如仍组织混合内阁,则同盟会员不加入。而袁则虚伪地说:“余之主义,在于得人,但问其才与不才,无论其党与不党。”[131]其实,袁氏的真意乃在杜绝一党控制之责任内阁出现,而欲组织所谓的超然总理、混合内阁。其所以如此,一是袁当时还不便由其私党直接出面组阁[132];二是混合内阁更有利于自己利用党派争斗来操纵控制;三是共和党、统一党均与同盟会为敌,支持袁的主张,袁可自如地借这些党派钳制同盟会。因此,袁惺惺作态,要求同盟会继续合作,而诸代表却爽快答道:“此次辞职之后,无论大总统任命何人组织内阁,同盟会无不力表同意,竭力维持。”[133]既然同盟会决心让步,要退出内阁,袁遂于6月27日批准唐绍仪辞职,正式任命陆徵祥为国务总理。29日,参议院以74票对10票通过对陆之任命。

陆徵祥出身于上海基督教传教士家庭,自幼入教并习外语,曾历任驻外使馆翻译、参赞以至公使。此人以熟谙外交礼仪、善交际、会应酬、外语流畅而著称,在清末外交界颇有声誉。武昌起义后,曾领衔联合一些驻外使节电劝清帝退位,博得国内好评。唐内阁时,他常以无党派的“超然主义”自诩。他也确因长期在外,与国内各派系恩怨俱少。黎元洪称赞他“旧史不书其恶,新党不隶其名”[134]。梁士诒代表袁世凯向参议院介绍陆时,褒其“既知中国固有之情势,又知外国政治发达之趋向,与共和民主之精神”[135]。这样一位不新不旧、无党无派的“超然派”,恰恰适合袁世凯搞假民主的需要。陆出任国务总理之所以能被参议院以压倒多数通过,不仅因为共和党、统一党支持,而且由于统一共和党和同盟会认为各党都没有单独组阁的希望,多投票赞成。但在补提6名阁员时,却闹出了又一次内阁风潮。

同盟会看到政党内阁无望,虽赞同陆氏出任总理,但为贯彻政党内阁主张,决心不再卷入混合内阁的纷争之中。7月1日,同盟会本部宣布:“本日职员会决议,此次既系超然内阁,凡本会会员皆不得自由加入,务使本会主张先后一致,是为至要”[136]。次日,同盟会四阁员蔡元培、宋教仁、王宠惠、王正廷正式向袁辞职,袁、陆一再挽留,自然毫无作用。至7月10日,他们致函陆,宣布14日后即不到部视事。7月14日,袁遂免去蔡等4总长职务,同时也将不安于位的财政总长熊希龄、交通总长施肇基一同免职,仅余袁的4名心腹稳坐总长宝座。内阁的这种状况,是世界上所有实行责任内阁制的国家中绝无仅有的。

陆徵祥虽于7月1日正式上任,但却不敢承担行政责任,重要事务都要到总统府办理,阁员人选则完全听命于袁世凯。同盟会已宣布不加入内阁,袁却竭力延揽一些同盟会员入阁,图谋分化同盟会。袁此举令同盟会大为反感,宋教仁径斥之为“逼奸政策”[137]。7月18日,袁将增补的6位阁员名单咨交参议院同意。他们是:财政总长周自齐,司法总长章宗祥,教育总长孙毓筠,农林总长王人文,工商总长沈秉堃,交通总长胡惟德。其中,孙、王、沈3人都属同盟会员。同一天,陆徵祥赴参议院说明任命国务员理由,各议员准备洗耳聆听这位新总理的施政方针。不料,陆操上海话娓娓道其生活琐事,并对骤升总理得意表白:“此次以不愿吃花酒、不愿恭维官场、不引用己人、不肯借钱之人,居然叫他(我)来办极大之事体。徵祥清夜自思,今日实生平最欣乐之一日。在外国时,不知有生日,因老母故事[世]颇早,此回实可谓徵祥再生之日”[138]。这一番“猥琐支离”、言不及义的演说,表明其对国务大事懵然无知。众议员听闻之下,如冷水浇头,“全场面觑,心胆俱灰”[139]。连右翼的共和建设讨论会在当晚发出的传单中也称:“如此世难,如此政府,真有亡国之兆”[140]。议员们既对陆氏大为失望,遂决定推迟到明天表决国务员名单。

可在当天,周自齐等6名拟补国务员已获悉参议院之趋向,乃全部具函向袁辞谢。19日晨,袁急忙致函参议院,要求取消昨日交议之名单,推迟表决。参议院依据约法,认为袁函非正式公文,故不予理会,坚持表决。结果,提出的6名国务员全遭否决。何以如此?同盟会议员的反对自不必说。而统一共和党议员此前一直争取王芝祥督直,不仅未能如愿,且遭北洋军警的辱骂与威胁,使其对袁日益不满;共和党和共和建设讨论会的议员,则对陆氏猥琐庸俗的讲话十分厌恶,一些有振作精神者,对民国前途更感担忧。这样,对陆的不满,竟超越了党派的对立。参议员否决6名国务员,也就是对陆投了不信任票。

陆见自己不被参议院认可,感到大失脸面,遂于7月20日向袁引咎辞职。袁氏未允,并认为参议院否决6名阁员,是在有意打击他的威信。他自认为已经考验过了责任内阁制的尊严,也成功地打破了内阁副署权对他的约束,这个最高的立法机构似亦不难制服。于是,他决心采取软硬兼施、双管齐下的手段逼迫参议院就范。

首先,袁指使其高级军官于7月21日下午召开北京军警两界特别大会,用硬的一手进行威胁。军警们通电全国并致函参议院,辱骂参议院“谬执党见,陷国家于无政府”,“破坏大局”,“实为人民之公敌,共和之障碍”[141],甚至扬言要以武力解散参议院。与此同时,袁则在当天下午5时后,邀请各党派参议员60余人到总统府设宴招待,劝说各参议员化除成见,与政府“一德一心”,同舟共济,以解内政外交之困[142],这是在用软的一手进行笼络。而副议长汤化龙在答词中表示:“政府所定之政策,参议院定必同意进行。”[143]威胁、笼络的手段交相用过,袁立即于7月23日向参议院送去新的阁员名单,内有财政周学熙、司法许世英、教育范源濂、农林陈振先、交通朱启钤、工商蒋作宾,要求参议院同意。次日,匿名恐吓信和讨伐传单如雪片般纷纷飞到参议员手边:“有署曰军界公启者,声讨吴景濂、谷钟秀、殷汝骊罪状,并牵及谷之死力为王芝祥君督直者,受得贿赂若干云云,且谓将与天下共诛之”;“另有一传单,谓但能取得吴、谷二人头颅者,赏洋一万元,下不署名”;“有署名曰健公十人团者,封送一百零三封信分配各议员,言若再不牺牲党见者,将以炸弹从事云”[144]。25日,袁又使出两手并用的老戏法:一方面,军警会议公所复开特别会议,议决若再不通过国务员,就要“如何如何用兵力解散参议院”;另一方面,袁之亲信姜桂题、马金叙、陆建章、段芝贵等,假安庆会馆宴请参议员、新闻记者及政界要人,虚伪表示,军人绝不干政,近来军界举动,仅是“抱一种国家观念,以外患之迫,财政之危,劝告诸君舍内而对外,移缓以就急”[145]。但在席间,仍有人痛骂参议院,声言“明日再不通过,当宣布议员死刑”[146]

经过几番折腾,绝大多数参议员早已屏声敛气,身不由己。而外界不明真相者,对参议院否决阁员责难有加。少数正直的同盟会、统一共和党议员身受重压,有苦难言。在参议员开议之前,同盟会、统一共和党议员权衡利弊,深感进退维谷:“此次若遽予同意,今后参议院将永失其价值……南北军界数日来对参议院已屡屡表示意思,若再不同意,将来难予为继,倘有变动,参议院亦仍是失其价值。”[147]结果,26日参议院投票表决,除蒋作宾以军人出身长工商被否决外,其余5人全部通过。工商总长一席,袁提名由刘揆一担任,但格于同盟会员不入内阁的禁令,刘遂登报宣布脱党,经参议院通过后于8月2日正式任命。

陆内阁成立的历程,给后人留下了不少值得深思的问题。李剑农早就慨叹过:“于是袁世凯的目的达到——不是通过国务员的目的达到,是他第二次使用军阀武力来试验所谓议会势力的目的达到。自此,所谓‘中华民国’已明明白白形成了一个‘中华军警共和国’。”[148]同盟会之激进派曾描绘袁及共和党的形象是:“口谈共和,心怀君主,集权中央,引用私人,是谓大总统之皇帝相;招集群党,排击异己,附膻如蚁,逐臭如蝇,是谓共和党之保皇相。”[149]戴天仇等人更预感到了袁氏帝制自为的可怖前景,曾怒言:“嗟乎!吾民愤极矣,参议院苦极矣,国务员任意极矣。是何必有参议院也,是又何必有国务员也,且更何必有约法也。袁世凯将来若更以兵力胁参议院使上皇帝劝进表,然则参议院亦将畏威力而草改元诏耶?呜乎!共和休矣。”[150]继而公开表示:“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逼我以兵力,报之以铁血。”[151]不过同盟会内的激进派多停留在语言文字阶段,既无有效之策更无实力以制约未来的“皇帝”与“保皇”派。至于同盟会的多数人即所谓稳健派,既惧怕社会动乱又斗志消散,一退再退,终使抛头洒血换来的大好民国变成了“军警共和国”,岂不悲哉!这正像有些论者指出的:“共和的法制并不是可以用空话,而是需要用力量来保卫的。法制本身并不构成一股力量,而是社会的各种力量在考验法制的价值。软弱无力、走上妥协道路的革命党人,虽然把临时约法看得很神圣,把议会看成共和精神之所在,但是,他们既然害怕社会动乱,因而还没有觉悟到需要用血和火的战斗,去保卫民主共和的时候,也只好忍气吞声,让议会在妥协的道路上一步步走向末路,让临时约法成为一张废纸。”[152]

尽管陆徵祥这个“超然总理”领导的“混合内阁”得以按袁的意愿成立,但陆却庸碌无能,无法承担全部政务。不久,陆即遭参议院弹劾而去职,充当了一个具有过渡色彩的替罪羊。8月20日,袁以内政总长赵秉钧代理国务总理。于是,陆内阁又变成了赵内阁。

在此期间,袁世凯为分化、瓦解革命党人,时而采取赤裸裸的血腥屠杀手段(如伙同黎元洪诱杀同盟会员、湖北军政府军务司副司长张振武和湖北将校团团长方维于北京),时而以甜言蜜语邀请威望很高的孙中山、黄兴北上,“共商国是”,以稳定其统治地位。而孙、黄不顾民国史上第一桩冤杀“首义革命元勋”的大血案的严重事实和同盟会激进派的反对,居然力主以诚信感化袁氏,先后于8月24日、9月11日入京,企图“疏通南北感情,融和党见”[153]。孙北上时表示:“无论如何不失信于袁总统”,“他人皆谓袁不可靠,我则认为可靠,必欲一试吾目光”[154]。及至与袁初谈后,孙更告诫他人:“袁总统可与为善,绝无不忠民国之意。国民对袁总统万不可存猜疑心,妄肆攻讦,使彼此诚意不孚,一事不可办,转至激迫袁总统为恶”[155]。黄兴入京后则说:“兴此次来京,亲见大总统为国家宣劳之苦心及一切规画,尤为感佩”,要求国民诚意“赞助大总统”[156]。孙、黄北上的结果,一是与袁商订了所谓“八大政纲”[157];二是袁任命孙为全国铁路督办,黄为粤汉川铁路督办;三是促成了赵内阁的正式成立。

陆徵祥提出辞职后,袁欲让其心腹、宪警头子赵秉钧继任,但又担心参议院难以通过。因此,他一面任命赵代理总理,一面表示总理问题待孙、黄入京后协商解决。他明知同盟会坚持政党内阁,反对加入混合内阁,却故意派人去动员宋教仁或黄兴出任总理。宋、黄敬谢不敏,袁遂顺水推舟,提议由赵秉钧继任,孙、黄等当然无话可说。不仅如此,在袁的授意下,赵秉钧对孙、黄显得特别殷勤、亲热,以骗取信任。此时同盟会已与其他政党政团合并为国民党(8月25日成立),其在京要员大都对赵出任总理表示认可。由于国民党成立后号称“民国政党,唯我独大”[158],在参议院已占有2/3的多数席位,因而赵内阁(其中外交总长因陆辞职改由梁如浩担任,赵兼任内务总长)以69票对2票的绝对多数顺利通过。9月24日,袁正式任命赵秉钧为内阁总理。赵内阁既已成立,黄兴遂按前此向袁的提议,出面延请阁员加入国民党,以实现所谓政党内阁的主张。于是,赵秉钧、梁如浩、陈振先等次第加入,连已声明脱党之刘揆一也表示愿意恢复党籍,除范源濂、周学熙不肯附和,陆、海军两总长以军人不得入政党为由拒绝外,多数阁员总算列入国民党门下。10月4日晚,黄兴离京前夕在六国饭店宴请全体国务员、国民党议员和干部及新闻记者,他在会上宣布,热烈“欢迎新加入本党的国务员诸君”[159]。就这样,赵内阁又迅速变成了一个不执行而且反对国民党政策的“国民党内阁”。袁世凯则煞有介事地放出空气说:“赵秉钧是国民党党员,国民党所主张的政党内阁已经实现了。”[160]倒是赵秉钧说得老实些:“我本不晓得什么叫做党的。不过有许多人劝我进党,统一党也送什么党证来,共和党也送什么党证来,同盟会(按即国民党)也送得来,我也有拆开来看看的,也有撂开不理的。我何曾晓得什么党来!”[161]对此,有人讥讽道,这种“临时现凑的政党内阁,不驴不马”,这不是什么“政党内阁”,“乃系内阁政党”[162]。然而,孙、黄却一度自我陶醉于这种虚假的政治表象之中,南归后一再宣称“大功已竣”[163],民党与政府之调和,可谓“跻于成功”,要求党人“当以全力赞助政府及袁总统”[164]。后来,谭人凤就感慨万分,叹言:“袁其真有魔术欤?(孙、黄)何被弄于股掌之上而不悟也?怪哉!”[165]

综上而论,在北京临时政府阶段,中国各派政治力量激烈斗争的焦点之一,即是维护还是破坏责任内阁制的问题。斗争的结局在事实上已经明朗:在唐绍仪内阁时期(1912年3月13日~6月27日),袁处处掣肘揽权,使国务院难有作为,并进而否定了内阁副署权;在陆徵祥内阁时期(1912年6月29日~9月22日),袁以武力加甜言蜜语制服了参议院,“任命阁员,皆承总统意旨而行”,国务院“事无大小,皆就决于总统府”[166];在赵秉钧内阁时期(1912年9月25日~1913年7月16日),国务院虽人称“国民党内阁”,实际上已完全成为袁的御用内阁。诚如有人所揭示的那样:“陆、赵内阁,本皆承袁意而成,实为一具形机关。赵尤为袁之私人,既任总理,将唐绍仪所设之国务会议径移至总统府。国务院形式上虽有会议,实权已操于总统府,内阁制之精神,完全丧失,盖无形中已变为总统制矣。”[167]这种由《临时约法》所规定的责任内阁制“所以成为废物的缘故,就是因为法律制度的背后,没有民众拥护的力量”;而“没有民众作后盾的政党和内阁制度,皆为无用的工具”[168]。其实,此后的段祺瑞临时内阁(1913年7月10日~7月31日)、熊希龄内阁(1913年7月31日~1914年2月12日)等,都无一不是袁的工具和玩物。顾维钧的回忆也触及了实质,他说:“袁不懂得共和国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共和国为什么一定比其他形式的政体优越。他的统治越来越趋向恢复帝制,保持旧的制度,使自己高高在上。他不只是不了解共和国需要什么或民主如何起作用,看来他根本没有实现共和或民主的愿望。”[169]让这样的人物居于总统高位,只能使议会与内阁制遭受更多的凌辱与摧残,这不独是革命党人及其为之奋斗的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制度的悲哀,更是那个时代和全国人民的巨大灾难。

【注释】

[1]清国史馆撰:《清史列传》卷53,中华书局1928年版,第12~15页。

[2]《袁氏家书》卷2,清芬阁1911年刊印,第34页。

[3]张锦芳编:《项城县志》卷5,1911年石印本,第13页;又见《袁氏家书》卷1。

[4]沈祖宪、吴闿生:《容庵弟子记》卷1,1913年版,第1页。

[5]袁静雪:《我的父亲袁世凯》,见吴长翼编:《八十三天皇帝梦》,文史资料出版社1985年版,第2~3页。

[6]《袁氏家书》卷5,第11页。

[7]沈祖宪、吴闿生:《容庵弟子记》卷1,第4页。

[8]刘厚生:《张謇传记》,第6~7页。

[9]张謇:《张季子九录》“文录”卷11。

[10]故宫博物院编:《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卷14,1932年排印本。

[11]《李鸿藻日记》,光绪廿一年二月廿三日、四月十三日(1895年3月19日、5月7日),见刘凤翰编:《李鸿藻年谱》,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所”1969年版。

[12]刘锦藻:《清朝续文献通考》“兵志”2,第9509页。

[13]《密保贤员片》,《刘坤一遗集》第2册,第874~875页。

[14]张之洞:《荐举人才折》,《张文襄公全集》“奏议”卷38。

[15]沈祖宪、吴闿生:《容庵弟子记》卷2,第5~6页。

[16]翁同龢:《翁文恭公日记》,光绪廿一年八月十一日(1895年9月29日)。

[17]《清德宗实录》卷378。

[18]袁静雪:《我的父亲袁世凯》,见吴长翼编:《八十三天皇帝梦》,第8页。

[19]袁世凯:《新建陆军兵略录存》卷4,1898年刊本,第5页。

[20]袁世凯:《新建陆军兵略录存》卷4,第2页。

[21]袁静雪:《我的父亲袁世凯》,见吴长翼编:《八十三天皇帝梦》,第8~9页。

[22]荣禄:《为尊旨查明督练新建陆军道员袁世凯被参各节据实复奏折》,光绪廿二年五月十一日(1896年6月21日),转引自李宗一:《袁世凯传》,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54页。

[23]《康有为劝袁世凯退位书》,见黄毅:《袁氏盗国记》下篇,上海民国书社1916年版,第87页。

[24]参见刘凤翰:《新建陆军》第6章第4节“山东勇营的编练”,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所”1967年版。

[25]袁世凯:《养寿园奏议辑要》卷9。

[26]杨大辛主编:《北洋政府总统与总理》,南开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14~15页。

[27]杨大辛主编:《北洋政府总统与总理》,第14~15页。

[28]费正清主编:《剑桥中华民国史》第1部,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238页。

[29]克罗莱(H.croly):《司戴德》(Willare straight),纽约麦克米伦公司1925年版,第418页。

[30]中国史学会主编:《辛亥革命》(8),第307页。

[31]申君:《清末民初云烟录》,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49页。

[32]黄炎培:《袁世凯与中华民国序》,见荣孟源、章伯锋主编:《近代裨海》第3辑,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8页。

[33]《孙中山全集》第3卷,第126页。

[34]《孙中山选集》下卷,第521页。

[35]南京《临时政府公报》第15号,1912年2月14日。

[36]《北京三军统之危言》,《申报》1912年3月10日。

[37]《黎副总统书牍汇编》卷1,上海广益书局1914年版,第8页。

[38]南京《临时政府公报》第33号,1912年3月9日。

[39]一生治帝王之学的湖南名士王闿运,当时写有西苑门楹联云:“国犹是也,民犹是也,何分南北;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不是东西”;横额为“新莽门”。见张伯驹:《续洪宪纪事诗补注》,《近代史资料》1983年第3期。

[40]陈伯达:《窃国大盗袁世凯》,东北书店1945年版。

[41]《新华秘记俞序》,见荣孟源、章伯锋主编:《近代裨海》第3辑,第299页。

[42]白蕉:《袁世凯与中华民国》,第58页。

[43]《临时大总统令》,《正宗爱国报》1912年3月12日。

[44]《法令大全》第1册“赏恤”。

[45]《国务院官制》,北京《政府公报》1912年6月26日。

[46]《法制局官制》,北京《政府公报》1912年7月19日。

[47]《铨叙局官制》,北京《政府公报》1912年7月21日。

[48]《铨叙局官制》,北京《政府公报》1912年7月21日。

[49]《印铸局官制》,北京《政府公报》1912年7月17日。

[50]《蒙藏事务局官制》,北京《政府公报》1912年7月25日。

[51]《咨参议院设立稽勋局文》,《孙中山全集》第2卷,第122~123页。

[52]《内外时报》,《东方杂志》第9卷第2号。

[53]《法典编纂会官制》,北京《政府公报》1912年7月17日。

[54]但次长的额数也偶有例外,如1912年内阁初成立时,内务部为2人,旋即裁去1人; 1913年12月修改官制时,内务、财政两部均设2人。

[55]《北京官僚罪恶史》,见荣孟源、章伯锋主编:《近代裨海》第3辑,第456页。

[56]《临时大总统令》,《正宗爱国报》1912年3月12日。

[57]参见《中华民国暂行法院编制法》,《中华六法》,商务印书馆1913年版。

[58]参见《中华民国暂行法院编制法》,《中华六法》,商务印书馆1913年版。

[59]《论参议院》(1),《神州日报》1912年3月1日。

[60]《公电》,《民立报》1912年3月1日。

[61]《民社致袁、孙、黎电》,《神州日报》1912年3月1日。

[62]《时报》1912年3月2日。

[63]《足以亡国之参议院》,《民声日报》1912年3月11日。

[64]《鄂省议会通告不承认参议院》,《时报》1912年3月15日。

[65]杨幼炯:《近代中国立法史》,商务印书馆1936年版,第90页。

[66]《民立报》1912年3月24日。(www.xing528.com)

[67]《南京参议院反对湖北发起临时国会各电汇录》,《时报》1912年3月24日。

[68]《南京参议院反对湖北发起临时国会各电汇录》,《时报》1912年3月24日。

[69]《南京参议院反对湖北发起临时国会各电汇录》,《时报》1912年3月24日。

[70]《时报》1912年3月27日。

[71]《时报》1912年3月27日。

[72]《时报》1912年3月27日。

[73]《袁世凯通令各省速举民选参议员》,《时报》1912年3月29日。

[74]《改咨议局为省议会之要电》,《大公报》1912年4月9日。

[75]《袁世凯催选参议员通电》,《民立报》1912年4月5日。

[76]《鄂省改选参议员》,《申报》1912年4月19日。

[77]《大公报》1912年5月1日《参议院开院之盛况》称出席议员有“60余人”,而《申报》1912年4月30日《要闻·北京参议院开院记》报道为“到者72人”。考虑到开院之日旧派、新选议员同时出席,似乎当以后说更近可信。

[78]《参议院开院之风潮》,《民立报》1912年5月6日。

[79]北京《政府公报》1912年4月30日。

[80]北京《政府公报》1912年5月1日。

[81]《参议院开院之风潮》,《民立报》1912年5月6日。

[82]《参议院开院之风潮》,《民立报》1912年5月6日。

[83]《参议院秘书厅通告》,《正宗爱国报》1912年5月5日。

[84]梁漱溟:《有关民国初年政史的见闻纪实》,见全国政协编:《文史资料选辑》第1辑,第90页。

[85]《袁大总统致黎副总统电》,《时报》1912年4月2日。

[86]《呜呼!中国之民选国会何在?》,《民权报》1912年4月5日。

[87]《哀参议院》,《民立报》1912年5月26日。

[88]《参议院各次会议之速记录》,见北京《政府公报》第10号(1912年5月10日)、第11号(1912年5月11日)、第16号(1912年5月16日)。

[89]《中国年鉴》第1回,商务印书馆1924年版,第156~159页。

[90]《参议院第一百二十七次会议速记录》,当日出席70人,请假15人,缺席27人,计112人。见北京《政府公报》第331号,1913年4月8日。

[91]参议院各时期人数情况,采自李学智:《北京临时参议院议员人数及变动情况考》,载《近代史研究》1998年第4期。

[92]《胡汉民自传》,《近代史资料》1981年第2期。

[93]刘厚生:《张謇传记》,第196~197页。

[94]《民立报》1912年3月7日。

[95]《民权报》1912年4月5日。

[96]《新政府成立之种种》,《正宗爱国报》1912年4月1日。

[97]钱实甫:《北洋政府时期的政治制度》上册,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153~154页。

[98]梁启超:《袁世凯之解剖》,见林志钧编:《饮冰室合集》“文集”之34。

[99]陈旭麓编:《宋教仁集》下册,第405页。

[100]《黎副总统政书》卷9,上海古今图书局1915年版,第7页。

[101]陈旭麓编:《宋教仁集》下册,第405页。

[102]居觉生:《辛亥札记·梅川日记合刊》,第124页。

[103]冯自由:《唐少川之生平》,《革命逸史》第2集,第302页。

[104]黄远庸:《政界内形记》(其一),见林志钧编:《远生遗著》卷2,第6页。

[105]冯自由:《唐少川之生平》,《革命逸史》第2集,第302页。

[106]《顾维钧回忆录》(1),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90~91页。

[107]凤冈及门弟子编:《三水梁燕孙先生年谱》,1939年铅印本,第122页。

[108]《列强监督财政之警告》,《民权报》1912年4月17日。

[109]《孙中山全集》第2卷,第350页。

[110]《民立报》1912年5月12日;又见湖南省社会科学院编:《黄兴集》,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171页。

[111]《大借款破裂记》,《时报》1912年5月9日。

[112]黄远庸:《大借款波折详记》,见林志钧编:《远生遗著》卷2,第3页。

[113]蔡元培:《答客问》,《民立报》1912年7月27日。

[114]《民立报》1912年6月20日。

[115]《讨熊希龄》,《民权报》1912年5月20日。

[116]《杀》,《民权报》1912年5月20日。

[117]《致各省都督议会等电》(1912年5月24日),见湖南省社会科学院编:《黄兴集》,第197页。

[118]《致袁世凯等电》“附2:李书城致熊希龄电”,见湖南省社会科学院编:《黄兴集》,第221页。

[119]《致袁世凯等电》“附1:熊希龄致黎元洪及各省电”,见湖南省社会科学院编:《黄兴集》,第218页。

[120]《复熊希龄电》“附:熊希龄复黄兴电”,见湖南省社会科学院编:《黄兴集》,第205页。

[121]《参议院之正式秘密会》,《时报》1912年5月30日。

[122]《参议院之正式秘密会》,《时报》1912年5月30日。

[123]《民立报》1912年5月25日。

[124]《民国新闻》1912年8月6日。

[125]北京《政府公报》1912年6月9日。

[126]《旧军官攻王芝祥》,《太平洋报》1912年6月4日。

[127]《同盟会本部致沪机关部电》,《民立报》1912年7月1日。

[128]《民立报》1912年6月22日。

[129]《民权报》1912年6月22日。

[130]《答客问》,《民立报》1912年7月27日;另见高平叔编:《蔡元培全集》第2卷,第268~269页。

[131]《大总统与同盟会代表之谈话》,北京《政府公报》1912年6月22日;另见朱宗震、杨光辉编:《民初政争与二次革命》上编,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49页。

[132]当时袁颇想以徐世昌出山组阁,担任自己的“宰相”,或自己直接掌权。但虑及集权太过明显,惹人耳目,遂告作罢。

[133]《大总统与同盟会代表之谈话》,北京《政府公报》1912年6月22日。

[134]《黎副总统政书》卷1,第14页。

[135]《参议院第二十七次会议速记录》,北京《政府公报》1912年7月9日。

[136]《民立报》1912年7月3日。

[137]黄远庸:《乔妆打扮之内阁》,见林志钧编:《远生遗著》卷1,第187页。

[138]《参议院第四十一次会议速记录》,北京《政府公报》1912年8月3日。

[139]《同盟会本部致报界电》,《民权报》1912年7月25日。

[140]《同盟会本部致报界电》,《民权报》1912年7月25日。

[141]《亚细亚日报》1912年7月23日。

[142]《时报》1912年7月27日。

[143]《时报》1912年7月27日。

[144]黄远庸:《三日观天记》,见林志钧编:《远生遗著》卷2,第76页。

[145]黄远庸:《三日观天记》,见林志钧编:《远生遗著》卷2,第78页。

[146]黄远庸:《三日观天记》,见林志钧编:《远生遗著》卷2,第79页。

[147]《亚细亚日报》1912年7月24日。

[148]李剑农:《戊戌以后三十年中国政治史》,第166页。

[149]《民权报》1912年7月27日。

[150]《兵力专制之大成功》,《天仇文集》,民权报发行部1912年版,第124页。

[151]天仇(戴季陶):《可怜民国之国民代表》,《民权报》1912年8月3日。

[152]朱宗震:《民国初年政坛风云》,河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58页。

[153]《民立报》1912年8月26日。

[154]《民权报》1912年8月19日。

[155]《与某人的谈话》,《孙中山全集》第2卷,第412~413页。

[156]《民立报》1912年9月21日。

[157]同年9月25日由临时大总统府秘书厅通电公布的“八大政纲”内容包括:(1)立国取统一制度;(2)主持是非善恶之真公道,以正民俗;(3)暂时收束武备,先储备海陆军人才;(4)开放门户,输入外资,兴办铁路矿山,建置钢铁工厂,以厚民生;(5)提倡资助国民实业,先着手于农林工商;(6)军事、外交、财政、司法、交通,皆取中央集权主义,其余斟酌各省情形,兼采地方分权主义;(7)迅速整理财政;(8)竭力调和党见,维持秩序,为承认之根本。见《民立报》1912年10月1日。

[158]邹鲁:《中国国民党史稿》第1册,第107页。

[159]《民立报》1912年10月6日。

[160]杨大辛主编:《北洋政府总统与总理》,第238页。

[161]黄远庸:《政谈窃听录》(1912年10月5日),见林志钧编:《远生遗著》卷2,第155页。

[162]黄远庸:《政谈窃听录》(1912年10月5日),见林志钧编:《远生遗著》卷2,第153页。

[163]《民立报》1912年10月12日。

[164]《在上海国民党欢迎会的演说》,《孙中山全集》第2卷,第485页。

[165]谭人凤:《石叟牌词叙录》,《近代史资料》1956年第3期。

[166]曾友豪:《中华民国政府大纲》,第18~19页。

[167]白蕉:《袁世凯与中华民国》,第48页。

[168]李剑农:《戊戌以后三十年中国政治史》,第161页。

[169]《顾维钧回忆录》(1),第92~9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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